第27章 ☆、(2)

會遇到一個像刺猬一樣的女人。

夏金桂已經低頭柔聲地對夏太太道:“娘,您放心,我既受了她的托付,就會對您好好的。”夏太太連連點頭,握住夏金桂的手問:“那你曉不曉得,我的金桂,投胎到了哪裏?”

既然已經編了就繼續往下編,夏金桂笑着道:“閻王老爺說,金桂的前生運還沒用完,把她往富貴人家托生了,她一生會安然幸福,夫妻和順。”

夏太太面上露出安慰神情:“如此就好,哎,我不知道這些事,知道的話,我就該早早給金桂……”夏太太說着話就用手捂住嘴哭起來,夏金桂柔聲安慰,孫大爺已經忍不住了:“夏姑娘,我還在和你說話。”

“孫大爺,我也和您說了,我和您,沒有什麽可說的。”夏金桂的語氣一點都不客氣,既然孫大爺這樣解釋,那就順勢而為,只要哄住了夏太太,夏金桂可以一百個打包票,孫大爺不會把這事傳出去。

“你們那地方,夫妻也不像這樣吧?”孫大爺小心翼翼地問,夏金桂追憶了下:“是啊,丈夫不能再納妾,妻子對丈夫不滿可以提出離婚,再嫁不是件很為難的事兒。再沒有什麽貞節牌坊。女兒也可以讀書識字,可以有自己名下的産業,還可以到處周游,遇到喜歡的男子,也可以對他表露心意。”

“照這樣說,有點像西洋。”孫大爺慢吞吞地說,夏金桂又笑了:“比西洋還好呢,要曉得……”接着夏金桂搖頭:“算了,說了你也不懂,和你說這些,簡直就是對牛彈琴。”

“那你到底是哪裏的人?”孫大爺這會兒不想走了,索性坐在椅子上,眼睛閃亮亮地等着夏金桂的回答。

“說了你也不曉得,反正啊,那裏的女人過的日子,你們是會認為是大逆不道的。”夏金桂的話讓夏太太也有些感興趣了,她搖頭:“就是大逆不道啊!女人家讀書識字,是為的輔佐夫君,再說了,女子無私財,還有,好女子就該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你前些天坐着車到處逛去,我還沒說你呢。更別提什麽再嫁了,難道還要……”

這後面一句夏太太沒有說完,估計是想起了夏金桂的事兒。夏金桂有些追憶地笑了,如果算起來,也不過就是三百年的時間,世界在夏太太她們的眼中,算是翻天覆地了,說夏太太這樣話的人,會被當做僵屍,會被嘲諷。

啊!真想念現代啊,就算那時候,總覺得人心不古,偶爾也會文藝小清新一下,覺得緩慢的古代生活才更适合自己,可是這會兒夏金桂承認,那些都是無病呻|吟,只有現代的生産力,才足以支撐起這些理論,否則男尊女卑,就還是政治正确。

“如果,我說,我願像你們那的男子一樣對待你,你是不是願意,願意……”孫大爺遲疑了半天才說出這麽一句,夏金桂頓時呆住了,夏太太倒一拍手:“哎呀,姑爺,你怎麽可以說這樣的話,金桂不願意,我會說她。畢竟,這不是她們那地方,這是我們的地方,我們的地方,當然只能講我們地方的規矩。”

夏太太的話,夏金桂只當做耳邊風,規矩不規矩的,夏金桂真不是太在乎。她還是看着孫大爺,接着夏金桂搖頭,笑容裏面還帶着幾分嘲諷:“我怎麽信你,你怎麽保證?這說了一句話,然後就此丢開的人不要太多。”

“我當然會保證了。”孫大爺唇邊露出微笑:“我方才聽了聽,覺得就是這麽幾樣,一,不許納妾,我對女色,并沒那麽熱衷,二呢,就是要尊重妻子。妻則齊也,這是必定的,三呢,就是不拘束着你,任你……”

“還是不同的。”夏金桂淺淺一笑,接着搖頭,就算孫大爺說的話,已經是這個時空的男人非常難得的話了,但夏金桂知道,這不一樣,因為夏金桂要的尊重,是被當做一個人的尊重,而不是孫大爺心中所想的,依舊把妻子當做附屬品來尊重。

“哎,你別聽她說了。橫豎這樁婚事,有我做主。”夏太太提高聲音說了,又對孫大爺道:“這會兒也晚了,您該回去了。讓你姐姐好好準備婚事罷!”孫大爺曉得這逐客令這回是必定要接了,站起身要對夏太太行禮,見夏金桂沉浸在自己思緒中,孫大爺想了想就道:“從你說話的感覺,你是個很有主見的人,那你為何不賭一把?賭一把我是不是這樣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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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商人,不是賭徒!”夏金桂的話讓孫大爺的眉微微挑起。夏太太拍一下夏金桂的手:“這事我說了算,由不得你,快回去罷!”孫大爺對夏金桂點一點頭,離開屋子。夏太太已經對夏金桂:“你要聽我的。金桂,你既然……”

“娘,我剛醒過來,頭疼。”夏金桂有些撒嬌地說,夏太太拍拍夏金桂的手:“好了,好了,我讓廚房給你炖湯,你是真不喜歡他?”

夏金桂并沒說話,接着夏太太就自言自語地道:“要按照你說的,你要能喜歡這裏的男人也就怪了。”

誰會喜歡一個直男癌?夏金桂唇邊露出一抹嘲諷的笑。夏太太把夏金桂放在床上,讓她繼續躺着:“我讓廚房給你做好吃的,等你好了,我們去給金桂立個……”

接着夏太太就嘆氣:“她已經轉生了,我還不知道呢,還想着,只怕她會進我夢中呢!”

“娘,是該去的,畢竟您也好有個念想。”夏金桂柔聲安慰夏太太,夏太太又嘆氣了,看着這張臉,也只有接受這個事實,畢竟這個世上,這樣的奇談怪論并不少見。女兒已經轉世,難道還要把這人趕走,把女兒接回來嗎?

夏金桂見夏太太離開,這才長舒一口氣,從此以後,算是暫時安穩了,就是不曉得以後,到底會怎樣?那個直男癌,要怎麽告訴他,現代女性和他習慣認知中的女人,是不一樣的。

夏金桂的突然病好,讓魏娘子高興壞了,晚飯是她送進來的,見夏金桂在窗前理妝,魏娘子高興的道:“姐姐,我就說姐夫來了,你就好了!”

☆、心死

夏金桂的手微微一頓,繼續在梳頭,魏娘子把飯菜擺在桌上,回頭見夏金桂這樣就上前把雙手放在夏金桂肩上:“姐姐,我曉得你怪我,可是我也是為了夏家,我……”

“別說了,我明白你,你我終究不是一路人。”夏金桂的語氣很平靜,但說出的話讓魏娘子的鼻子吸了吸,接着魏娘子淚掉在夏金桂發上。夏金桂沒有動,還是把頭發梳好,想站起身的時候看見魏娘子在哭。

夏金桂看向飯菜:“我們以後,還是做一對,一對普通的,大姑子和弟媳婦吧。”

“姐姐。”魏娘子拉住夏金桂的手,夏金桂聽出魏娘子這一句的恐慌,低頭看着魏娘子抓住自己的手。魏娘子畢竟是這個時空的人,而且她商人出身,所做的每一步,都為她自己考慮,包括嫁進夏家,兩人不過是互利互惠而已。但自己的想法和魏娘子的利益起沖突時候,魏娘子會偏向另一邊是再平常不過的了。

夏金桂沒有掙脫魏娘子拉着自己的手,只是輕聲道:“你不用解釋了,弟妹,我懂你的意思。我只是,只是覺得有些無趣罷了。”

“姐姐,嫁孫大爺,真的那麽不好嗎?我已經打聽過了,孫家的生意和我們家的生意,正好可以互相幫襯,前頭那位孫大奶奶,孫大爺也待她很好。又沒有孩子。姐姐,這門婚事,并不……”

“我曉得這門婚事,不管是從你們看來,還是從娘看來,都很好。”夏金桂的語氣還是那樣平靜,魏娘子卻更恐慌了:“姐姐,我曉得姐姐不願意出嫁的,可是姐姐,若沒有好姻緣,自然不能嫁,這會兒這姻緣這麽好,簡直就是天上掉下來的一般,姐姐你為何還不願意?”

“我有我的主意,弟妹,原先我以為,我們是一樣的人,這會兒了我才曉得,我們終究不一樣。”夏金桂的話讓魏娘子淚落更急,夏金桂沒有再和魏娘子說下去,把手從魏娘子手裏抽出。抽出手時,夏金桂能感到魏娘子在那顫抖,在這個時空,自己終究是孤獨的,所有的人都認可女人不過是依附者,不過要賢良淑德過這一生的時候,所有的個人努力,全變成了笑話。

夏金桂端起碗,拿起勺子給自己打一碗湯,魏娘子已經走上前,給夏金桂打湯,又吹了吹,感到沒那麽燙嘴,這才把碗遞給夏金桂。夏金桂接過碗,這是火腿冬筍湯,還放了幾顆幹貝,湯很香很鮮美,夏金桂只喝了兩口就覺得再喝不下去。

心都死了,還提別的做什麽呢?魏娘子又給夏金桂布菜,是夏金桂最喜歡吃的炸骨頭,夏金桂咬了一口骨頭上的肉,卻覺得一點味道都沒有。夏金桂定定地坐在那裏,兩行淚水飒然落下。

魏娘子正要叫丫鬟進來把東西收拾出去,擡頭見夏金桂坐在那流淚,魏娘子吓了一跳,上前抱住夏金桂:“姐姐,您別吓我,您到底怎麽了?”夏金桂任由魏娘子抱着自己,任由她的淚也滴落,任由魏娘子後來失聲痛哭,夏金桂還是不動不說話,只在那默默流淚。

心死了,就失去了方向,不知道自己該往何處去。不知道自己該做什麽?這活在世上的,從現在起,真的只是一具軀殼了。

魏娘子的失聲痛哭,外面的丫鬟已經聽見了,急忙去禀告夏太太,夏太太急急忙忙地來了,見魏娘子抱着夏金桂,夏金桂只在那流淚,倒是魏娘子口口聲聲地喊着夏金桂。夏太太急忙上前把魏娘子拉開,摸着夏金桂的臉:“金桂,你別吓娘,你告訴娘,到底怎麽了?”

夏金桂帶着滿臉的淚看着夏太太:“沒什麽,我只是想起了……”夏太太心裏突地一跳,接着示意魏娘子出去,這才坐在夏金桂身邊:“你是不是想起了原來你在的那個地方,你的爹娘?哎,這些事,你也沒和我們說過,之前我們也不曉得。我也是做娘的,這麽大的孩子,突然沒了,我這心裏,不也一樣難過。”

事到如今,似乎只能承認了,夏金桂對夏太太點頭,夏太太伸手擦一下淚:“哎,等明兒,我去給金桂做法事的時候,你也跟我去,到時,要能給你爹娘燒一道紙,好告訴他們,你在這裏,還好好的,就好了。”

夏金桂淚落的更急,夏太太又想起自己女兒,伸手把夏金桂摟在懷中,兒一聲肉一聲地哭起來。夏金桂伏在夏太太懷裏,沒有力氣去安慰夏太太,任由夏太太在那哭泣。

夏太太既然說要往廟裏去,魏娘子也就早早準備好了,用過了午飯,魏娘子也就送夏太太母女倆上車。夏金桂和夏太太走出大門,就見孫大爺騎着馬,在夏家大門處等着,見夏太太走出,孫大爺急忙下馬,上前對夏太太行禮:“岳母!”

“你這是?”夏太太見了孫大爺一身出門的打扮,猶豫地問。孫大爺已經笑着道:“本該是小舅去送的,可他今兒有事,小婿昨兒聽說了,今兒就趕過來,送岳母和……去廟裏。”原來如此,夏太太頓時笑的一臉舒心,對夏金桂道:“那我們上車了。”

說着夏太太又對孫大爺道:“我這到底是哪裏修來的福氣,有這樣好的一個姑爺?”

夏金桂曉得這話是說給自己聽的,也不以為然,有些機械地上車,坐在夏太太身邊。孫大爺騎馬在前面,車夫趕着馬車在後面。夏太太對夏金桂附耳:“我曉得,你在那邊,只怕有別的心上人,可你也是回不去了,就算回去了,誰也認不得你。這姑爺不錯,會疼人。你也把那邊的事兒忘掉,踏踏實實地在這邊好好過日子。也不枉我們一場緣分。”

“閻王只許了我……”不等夏金桂把話說完,夏太太就十分不以為然地道:“這有什麽,都說有錢使得鬼推磨,等我花上些銀子,給閻王座前多燒些紙錢,多念幾卷經文,讓他再給你多延幾年,再給你個大胖小子,也不枉……”

夏金桂任由夏太太在那描述着,已經疲憊地靠在車壁上,現在,心頭一團亂麻,不知何去何從,唯獨知道一點,不甘心在這個時空裏,就這樣過一輩子,是肯定的。

孫大爺騎馬在前,偶爾回頭看一眼馬車,車夫的技術很好,趕車趕的很熟練,孫大爺眼前卻怎麽也忘不了方才看見的夏金桂,那是一張毫無生氣和活力的臉,就像誰把她的心給挖掉一樣,她枯萎了,一夜之間,醒過來了,但是枯萎了。

就算她在那笑,在那說話,但那個人,已經不是自己看中的夏金桂了。孫大爺嘆一口氣,見廟已經到了,知客僧已經在山門前迎着,孫大爺這才翻身下馬,把缰繩丢給小厮,自己走到馬車前,親自扶夏太太下車。

夏太太年紀已大,并不在乎被孫大爺扶下車,見孫大爺還想扶夏金桂下車,夏太太笑着阻攔:“姑爺,這不勞煩您。”孫大爺的手伸在那裏并沒有動,夏金桂已經在婆子的攙扶下下了車,擡頭看着面前的寺廟。

天下所有的廟宇都差不多,山門前有人在迎客,雙手合十高聲念誦阿彌陀佛。夏金桂并不像不常出門的夏太太她們,對這些廟宇還有興趣,陪着夏太太在大殿給佛像燒了香,又陪她在寺院花園裏溜達溜達,夏金桂見這寺廟裏有棵梅花開的很好,夏金桂不由停下腳步觀賞起來。

“這寺廟的花園雖然不大,不過也有幾分可看的。”孫大爺的聲音突然在夏金桂耳邊響起,夏金桂并不意外,看見孫大爺的時候,夏金桂就曉得,孫大爺應該是來找自己說話的。

夏金桂擡頭望去,見夏太太已經退到廊上,仿佛是在那歇息,其實是在那望着來人,夏金桂輕嘆一聲:“你要和我說什麽?”

“我只想問問,難道我真的很差嗎?”孫大爺的話讓夏金桂微笑:“不,你不算差。”

“只是對我們來說吧,對你們,我就很差了。”孫大爺的話是夏金桂沒有想到的,她的眉不由一挑,孫大爺笑了:“你瞧,這才是你,那個有生氣的,永遠都很神奇的女子。”

這孫大爺确定沒看過瓊瑤戲嗎?怎麽說出這樣對他們來說看,算的上很肉麻的話了,夏金桂扯了扯唇角露出一抹笑:“所以,你就知道,我和你要的,永遠都不一樣。”

“為什麽不試一試?”孫大爺這擺明就不想放棄的話,讓夏金桂面上的笑維持不下去,孫大爺已經又道:“你們那裏的男人也是男人,為什麽他們可以允許你們這麽做,那為什麽,我就不可以,你就不相信呢?你從閻王面前求來的命數,難道就這樣任由它蹉跎?”

☆、路遇

果真是老江|湖,很會說話,然而再會說話,很多事情也沒法改變了。夏金桂看着孫大爺:“從我來的地方,流行一句話,很多人在二十五歲時候就死了,到八十歲的時候再把自己埋了。不過短短九年,蹉跎了又如何?”

孫大爺是真沒想到夏金桂會這樣機敏,孫大爺看着夏金桂,還想再說話,夏金桂已經深吸一口氣:“孫大爺,多謝你的好意了,只是我……”

夏金桂說着微微頓了頓,孫大爺豎起耳朵想聽聽夏金桂要說什麽。風吹過來,把梅花從枝頭吹落,夏金桂伸出手,接着那朵花,這樣脆弱美麗的花朵。夏金桂繼續說下去:“我會去請大姑奶奶幫忙,替我物色一個好女子,等我過門時候一起帶過去,到時候就讓她服侍你,再給你生兒育女,主持家務,我只求小屋一間,自己在裏面吃齋念佛。”

“不許!”孫大爺已經惱怒了,伸手抓住夏金桂的手腕:“你難道不曉得……”

“你瞧,孫大爺,方才你還問我想不想試一試,可是這會兒,你又對不願意接受你主意的人橫眉怒目。孫大爺,不一樣就是不一樣,就算你說的再好聽,都不一樣,我明白,你也明白。你也不用再和我糾纏,我認命,我嫁給你,我給你尋一房美妾,難道還不成嗎?”

“這不是你心中想說的話。”孫大爺并沒放過手,夏金桂再次冷笑:“那又如何?孫大爺,你要的,不就是這樣嗎?夏太太要的,不就是這些嗎?你又何必覺得受了莫大的侮辱。孫大爺,我曉得,你不過覺得我和她們都不一樣,所以才想娶我,可等到我和她們都一樣了,你也就厭了。孫大爺,這個地方,對女人本就不公,更不是你腦中所想的。”

夏太太見孫大爺抓住夏金桂的胳膊,急忙帶着小舍兒從廊上走過來,将到面前時候,孫大爺這才把抓緊夏金桂的手松開。夏太太看一眼女兒,對夏金桂嘆氣:“哎,金桂,有話好好說,你又何必對姑爺這樣?姑爺他,真的已經很不錯了。”

“我曉得他很不錯,所以我會做一個賢良淑德的妻子。”夏金桂一得到自由,就往外走去,嘴裏并沒忘記說話。

賢良淑德的妻子?那樣賢良淑德的妻子,自己并不想要,孫大爺看着夏金桂的背影,很想大聲喊出,但夏金桂走的越來越急,夏太太又追在夏金桂身後,很快就看不到她們的影子。孫大爺口中又苦又澀,一拳打在梅花樹上,樹上的梅花花朵紛紛掉落,孫大爺身上肩上落的一身梅花。孫大爺并不覺得這梅花落下來有多好看,只是重重嘆氣,到底自己的這顆心,她怎樣才會看到?

夏太太追到夏金桂,伸手扳住她的肩,見夏金桂并沒在那哭,夏太太這才松了口氣,對夏金桂道:“金桂,我曉得這姑爺只怕是比不上你的心上人的,但這也算是緣分,我和你既有一段母女緣,也就望着你好。這不管到了什麽時候,女人總歸是要成親的。金桂,你聽我一句。”

“我曉得,所以從此之後,我要做一個賢良淑德的妻子。”夏金桂的話并沒讓夏太太放心,反而又嘆氣:“金桂,你這是賭氣的說話,我聽的出來,難道姑爺就聽不出來,他一個大男人,這樣柔聲下氣地哄你,這樣對待你,這樣的男人,打着燈籠都沒處找去。金桂,男人和女人就是不一樣,你也別犟了。好好地收心過日子。”

“男人和女人就是不一樣,那要是有一天,有人說,男人和女人是一樣的,那……”夏金桂的話還沒說完就被夏太太打斷了:“這說哪裏的話?自古以來乾坤定了,天地陰陽劃分,男為天女為地,這天比地高,是天經地義的事兒。什麽男人和女人是一樣的?除非有一天啊,這天地合上了。”

夏金桂的嘴巴張了張,把後面的話給咽下去,就算是二十一世紀,這套男女天生尊卑不同的話,還有無數人當做正理,怎麽能說服一個生活在幾百年前世界的人?然而,終究是不甘心,不願意,可笑自己,連尋死的勇氣都沒有。畢竟不知道這一回死了,是不是就能回到現代,而不是真的死去,歸在閻王面前,重入輪回?

孫大爺送夏金桂母女回去的時候,夏金桂能瞧出他的神色并沒好多少,但對夏太太還是一樣有理,他是個什麽樣的人,夏金桂不在乎也不想在乎,一路回到夏家。魏娘子和夏三接出來,孫大爺婉拒了他們要留自己在這用晚飯的要求,也就徑自回家。

孫大爺離開夏家,任由馬自己走,經過一條巷子拐角處,有乘小轎從拐角處出來,孫大爺的馬差點撞到那轎子上。轎夫急忙回避,孫大爺也把馬勒住避讓到一邊。

轎邊跟着的丫鬟啊了一聲,先向轎子內問去:“奶奶您可還好?”

轎內傳出一個柔美聲音:“我還好呢。”跟着的丫鬟這才怒氣沖沖地看向孫大爺:“你這人怎麽騎馬的,都撞到我家奶奶轎子上了。”

孫大爺瞧出這轎子不但是女轎,跟着的丫鬟打扮也很華麗。孫大爺急忙下馬對那丫鬟道:“不知可驚動了你家奶奶。我姓孫,若有什麽就請到我家去。”

說着孫大爺就往後面叫劉管家,劉管家早等在那裏,上前對丫鬟拱手:“您瞧,我們……”

那轎子的簾子已經被掀起,露出一張芙蓉面來,瞧見孫大爺,那美人笑了笑:“原來是熟人,孫大爺,您這是從哪兒來?怎麽一臉失魂落魄的樣子。前兒不是才聽說,您和夏家那位姑奶奶定了親,喜日子就在這年底,怎麽今兒倒這幅模樣,難道說孫大爺還有什麽丢不開的心上人?”

孫大爺聽這聲音熟悉,擡頭仔細一瞧,認出這是自己家姐夫送給戴權的美人,急忙對這美人拱手:“原來是戴奶奶,您這是往哪裏去?”

那美人用帕子掩口一笑:“什麽戴奶奶,不過是哄人玩兒的。您那位夫人我倒見過,性子有些不好呢,只怕孫大爺您,過門之後就要多聽聽獅子吼了。”

春雨見孫大爺和美人認識,當然不敢再去和劉管家說長道短,已經退到一邊。

孫大爺的眉微微挑起:“我倒忘了,那天她去你家,倒被潑了一盆洗腳水。我還想着,等什麽時候,尋你問個究竟呢。”

美人掩口笑的更為嬌媚:“哎呀呀,人家那天只是和她開個玩笑罷了,沒想到令夫人如此有性氣,竟不容我開玩笑呢。我瞧着這路,似乎是從夏家來的,您這又是在那裏受了什麽氣?”

孫大爺自然不會合盤托出,只對美人笑一笑:“這天不早了,想來戴內相要從宮中出來了,我也不敢耽誤您,您先請,我在後面走。”

美人一雙美目往孫大爺臉上又打量了一番,又噗嗤笑了一聲,也就把簾子放下,轎夫重新擡起轎子,春雨跟在轎邊離去。

美人斜靠在轎子內,對轎邊的春雨吩咐:“你去打聽打聽,這孫大爺到底在夏家吃了什麽癟了,滿臉不快。”

春雨應是之後才又道:“奶奶,這事,也沒什麽要緊。”

“是沒什麽要緊,可我這不是,閑着就閑着,難道我還不能尋點別的樂子?”美人淡淡地說着,又打了個哈欠。

春雨再次應是,瞧了瞧天色就對美人道:“奶奶,要催着轎子些,這會兒,只怕老爺回來了。”

美人的唇微微一抿,臉上的厭惡神色更深,這些不把女人當人,只當玩物的男人們好生可惡,偏生自己命苦,又要應付他們。想着那天見過的夏金桂,美人臉上閃過一絲不能覺察的猙獰,這世上怎麽會有命這麽好的人?生在富家,嫁在富家,頭一個男人不高興,就不要了,還能再嫁一個,也是富家。

要能曉得孫大爺在夏家到底遇到什麽事,說不定,還能通過孫大姑奶奶把這事給攪黃了,這樣的大小姐,就該吃點苦頭。美人想着,唇邊露出一抹笑,這人生,實在寂寞無趣,也要尋點有趣的事兒做做。

春雨可比孫家的小厮有用的多,很快就打聽出來孫大爺那天送夏家母女去了廟裏,在廟裏還和夏金桂說了好長時候的話。美人聽着春雨的回報,腦中就在轉着,要怎樣才能把這些話告訴孫大姑奶奶。

小丫鬟就跑進來:“奶奶,吳太太來了。”

美人微微直起身:“快請。”就已經聽到孫大姑奶奶的笑聲:“我家裏新來了一個廚子,做的點心還不錯,特地帶來給你嘗嘗。”

☆、挑撥

美人已經從榻上站起身,沒有半分不耐神色:“瞧您,一直這麽惦記着我,連點心都惦記着我。”孫大姑奶奶已經扶一下美人的肩,兩人一起坐下,孫大奶奶身後跟着的丫鬟把點心匣子送上,孫大姑奶奶把點心匣子打開:“快趁熱吃,這綠豆糕啊,你上回說有些甜,這回特意讓他們少放了些糖,還有桂花糖也做好了,這桂花糕我覺着也不錯。”

春雨已經拿起筷子,各自夾了一塊,放在小碟上,美人一樣嘗了一口,對孫大姑奶奶微笑點頭:“果然好,您這一直惦記着我,我這心裏,是說不出的感激呢。自從來到這京裏,要不是您照顧我,我啊,還不曉得過成什麽樣呢。”

孫大姑奶奶眼看一笑:“又和我說客氣話了,說到這點心,上一回,夏家那位姑奶奶來了,還……”

美人裝作不好意思地捂一下臉:“吳太太您快別提這事,那幾天我心情不好,怠慢了她。還用了硬話說她,着實不安,還想着等您來了,代我陪個不是。”

“你一個人在這京城,心情不好也是難免的。不過我這未來的兄弟媳婦,是個好相處的,等過兩天,把她帶來,你們倆好好說說話可好?”

孫大姑奶奶的話讓美人面上露出喜悅笑容:“當然好了,吳太太您也曉得,我的身份,雖說這會兒吃穿不愁,可就是少人來和我說話呢,那些要來和我說話的,個個又……”

孫大姑奶奶了然地拍拍美人的臉,美人面上泫然若泣的神色收起,又變成如花笑靥:“說到這,那天我在街上,還見着那夏姑奶奶了,我見她往你們家的鋪子裏去了,這可真是,天生一對啊……”

美人欲言又止,孫大姑奶奶的眉微微一皺,畢竟那天夏金桂的舉動,孫大姑奶奶也聽說了些,不過年輕姑娘們,遇到壞人這樣保護自己,似乎也能理解。命最要緊,至于被人笑話那倒其次,再說了,別人還要再贊一句夏金桂真是機智,能及時想出這樣辦法脫身,不然被抓去了,誰值得落到什麽肮髒地方去,好好的一個姑娘不是就毀了?

“奶奶,我聽說,那位夏姑奶奶,似乎對這門親事有些不滿意呢。”春雨已經接收到美人對自己的暗示,不失時機地開口。

“你說什麽?”孫大姑奶奶已經聽到這話,眉頭皺緊,美人立即開口:“這是她瞎說的,願意不願意的,她怎麽會知道?”

美人的話讓孫大姑奶奶的神色好了些,春雨已經做出一副委屈模樣:“奶奶,并不是我胡說呢,昨兒奶奶不是要去燒香,我見奶奶在那歇息,就在禪房外面,聽一個在廟裏的居士說的,她說那天遠遠地看見孫大爺在和夏姑奶奶說話,說話時候夏姑奶奶還很不滿,恍惚還聽到,夏姑奶奶說,她不願意嫁,寧願去死也不願嫁。”

“春雨,你不說話沒人當你是啞巴!”美人見春雨把話都說的差不多了,這才出言阻止,孫大姑奶奶的神色已經變的更難看了。美人曉得火候差不多了,對孫大姑奶奶道:“吳太太,這些話都是道聽途說的。您瞧,您……”

孫大姑奶奶深吸幾口氣,讓自己的心情平複下來,這才對美人笑着道:“是啊,道聽途說的,我本不該生氣呢。”美人聽到孫大姑奶奶的話,唇邊露出一抹得意的笑,接着美人就把那抹得意地笑收起,對孫大姑奶奶道:“我們也不說這個了,我這有好茶呢,讓人沏茶,這好茶配着好點心,才叫妙呢。就跟孫大爺和夏姑奶奶,好男子配上好女子。”

孫大姑奶奶聽到這句話,唇邊現出一抹冷笑。接着孫大姑奶奶也把冷笑收起,和美人說話。

喝了茶,吃了點心,孫大姑奶奶也就告辭,春雨等孫大姑奶奶走了,才對美人道:“奶奶,您瞧,這吳太太,會不會去尋那夏姑奶奶的晦氣,還有,他們會不會退婚?”

“就算這樣,也是她自己作的。”美人懶洋洋地說着,就聽到外面傳來急促的腳步聲,接着婆子歡歡喜喜地跑進來:“奶奶,老爺回來了。”

這老厭物,回來的怎麽那麽早,美人背過身去在肚裏罵了一句,轉身時候面上已經笑的千嬌百媚,站起身扶着春雨迎出去,等見到戴權時候,一雙眼簡直快要滴出水來:“老爺今兒怎麽回來的這麽晚?奴家好想你。”

戴權順勢就把美人攬進懷裏:“我的乖乖,我這不是想你了,恰好今兒別人當值,這就趕回來了。”說着戴權湊在美人耳邊:“我的乖乖,我這有新來的廣東人事,咱們試試?”美人案子咬了下唇,擡頭時候已經笑的更妩媚了,故意啐戴權一口,虛虛推他一把就扭身往屋裏走。

春雨上前把屋門關上,膽戰心驚地等在外面,曉得明天美人的性情會更加暴躁,更難伺候。

孫大姑奶奶從美人的宅子走出,怒氣沖沖地打算直接去見夏金桂,想了想又去尋自己弟弟,孫大爺正在家裏發愁,聽說姐姐來了,剛站起身就見孫大姑奶奶走進,接着孫大姑奶奶就吩咐從人下去,把門關上,對孫大爺道:“你給我跪下。”

孫大爺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姐姐,我沒有做什麽錯事。”

“跪下!”孫大姑奶奶的聲音更厲,孫大爺只有乖乖地給姐姐跪下。孫大姑奶奶這才道:“你那天送你岳母和你媳婦娶廟裏了。”

“是!這事也是平常事兒。”

“沒問你這個,我問你,那天你和你媳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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