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柳生的心

托幸村的福,仁王最終還是出了局。

于是他做完附加的折返跑和俯卧撐懲罰,還強撐着跑完了三十圈。

這是之前幸村在關東大賽比賽時給他加的訓練。慢跑對氣息和肌肉的放松效果都挺好的,就算是身體疲憊,但保持勻速的奔跑,也是一件很舒服的事。

——嗯,如果忽略一停下來的瞬間全身的疲憊和酸痛感的話。

跑完仁王就沒電了。他還記得運動完不能馬上坐下躺下,只好草草地壓了壓腿,做弓步時沒撐住還是趴了,就索性翻了個身躺在地上喘粗氣。

“你還好嗎?”柳從一邊慢慢踱步過來,身上也滴着汗。他的比賽結束的慢,結束後做完了懲罰練習還休息了一會兒,這會兒看仁王跑完步的樣子,有些擔心地走過來。

“沒事啊。”仁王應了一聲,聲音不大。

他是真的體力透支了,精神卻還亢奮着。本來皮膚就白,因劇烈運動而染上的紅暈顯得病态。

“真的沒事?”柳嘆了口氣,“練習強度這麽大,你就不用多跑這三十圈了。本來訓練單也就到關東大賽結束為止。”

關東大賽結束後,新排的訓練單自然強度更上一層樓。

仁王眨了眨眼,他雖然在喘氣,胸口也發疼,說話卻沒什麽影響:“噗哩,柳你就別擔心了。讓我躺一會兒就好了。”

柳擡手看了看表,點了點頭:“行。”

柳剛走,幸村就拿着毛巾走了過來。

他蹲在仁王旁邊,把幹淨的毛巾展開鋪在仁王的額頭身上,遮住了整個額頭和大半的眼睑,只露出仁王半睜半閉的眼睛來。

“睡着了?”他問。

仁王呼吸平複了不少。他擡起手就着毛巾的角度在臉上抹了抹,拿下來鋪在脖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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訓練時出了大量的汗,慢跑卻被風吹的收了不少。手上沒什麽力氣,險些沒擡起來——奇了怪了,手上的負重滿打滿算也就兩公斤,至于嗎?

“別太拼,傷到身體就不好了。”幸村在一邊細聲慢語,“體能系統要慢慢建立,一口吃不成大胖子。”

“我知道的。”仁王應道。

“你還是多吃點吧。”幸村看了他一會兒,惆悵地嘆了口氣:“是不是又瘦了?太瘦體能反而會下降呢。”

仁王心裏明白,但挑食是他改不了的毛病,不管是好言相勸還是威逼利誘,三十幾年的人生裏沒人能讓他改掉這個毛病。

“運動量那麽大,吃多少也消耗掉了嘛。”仁王調笑道,“幸村你什麽時候變成知心姐姐了?”

“噗。”幸村忍不住伸出手拽仁王撇在脖子邊上的小辮子,已經被汗水浸濕,像是毛筆的筆尖一樣:“你就嘴硬吧!能起來嗎?”

“你們先去社辦吧,讓我再休息一會兒。”

加訓的人都三三兩兩去到社辦沖個澡換衣服了。

仁王閉上眼睛聽風的聲音。

夏日落山的很遲的陽光在十幾分鐘的時間內飛快地不見了,仁王閉眼前還是燦黃色,睜眼後也只剩一抹豔紅的尾巴,映在白雲和灰白的天空間,格外鮮亮。

有點冷。

仁王雙手使力,好不容易才撐起上半身坐起來。

他想起來去社辦,只覺得身體太重了。

——難不成得把負重解下來?

解下來很麻煩的啊。

正在煩惱間,腳步聲從遠到近的傳來。仁王一瞥頭,望見眼熟的立海大的校服西褲。

再一擡頭,自家搭檔那二十年未變過的神奇的鹹蛋超人款眼鏡在夕陽殘餘的陽光下飛快地閃了一下。

“你怎麽來了?”仁王一時間沒反應過來,愣愣的問。

然後他看見自家搭檔慢條斯理地對着自己伸出了手。

借着搭檔的力道站了起來,仁王走了兩步,步子并不穩當。

“你還好嗎?”柳生問道。

他往仁王身邊更靠近了些,也不嫌棄仁王一身的汗水和塵土還沒洗幹淨,挽住了仁王的手臂慢慢走着。

“沒事沒事,走兩步就好了。”仁王應道,“我去社辦洗個澡,等我一起走?”

“當然。”

兩個人默默走了一程,來到社辦近前時遇見換好衣服的其他正選。

真田對着柳生點了點頭算作打招呼,而柳對着仁王擺了擺手:“你沒事了?那就好。”

“怎麽每個人都問我有沒有事啊。”仁王哭笑不得,“我就是體力透支了那麽幾分鐘,休息一下不就好了嗎?”

“那誰讓你的臉色那麽差。”柳淡淡地應道,“唇色發白,出汗過多,皮膚沒有血色,這就是氣血不足的表現啊。記得多吃點紅棗和桂圓啊,仁王。”

“……呵呵。”仁王只有兩個字能表達他的心情。

紅棗和桂圓是什麽鬼?

女孩子用來補身子的吧?

那種甜膩膩的東西,想起來就煩!

“好啦,不開玩笑了。”幸村聽滿足了,接過話頭來,“仁王你還是快點進去洗個澡,把衣服換掉。小心感冒。嗯,你自己能走回家的吧?”

“哈?”

“唔,有護花使者在呢?”幸村歪了歪頭笑了,“那就不用我們擔心啦。”

“什麽跟什麽啊。”仁王松開了柳生的手。他知道幸村在開玩笑,可惜他現在戰鬥力減為零,實在沒法和幸村擡杠,只好慢慢踱進社辦。

而柳生看着他瘦削的背影消失在門內,沉默了一會兒,對着準備離開的三人組問道:“幸村君,網球部的入社時間有嚴格規定嗎?”

“入社?”幸村有小小的驚訝。他看了一眼真田,從記憶的深處回想起真田對他同班同學的諸多描述,再和面前的人做個對比,才開了口:“柳生君,對嗎?”

柳生點了點頭。

“柳生君想要加入網球部?”幸村沉吟了一會兒,玩味地笑了起來:“總覺得會有很有趣的事發生呢。”

他轉過身對着柳生:“網球部的入社時間沒有規定限制。柳生君想要加入網球部的話,直接把入社申請書給我就可以了。”

真田對着柳生欲言又止。

“那麽,之後我會把社團申請書拿過來的。”柳生推了推眼鏡,“麻煩幸村君了。”

“不,完全不麻煩。”幸村對着柳生點了點頭,“走了,弦一郎。”

“啊。”真田應道。

他最後看了一眼柳生,最後還是什麽都沒問。

仁王洗完澡出來時臉色已經和平時差不多了。

少年的體質本來就好,而仁王成年人的本能也讓他再怎麽瘋狂,也能不傷到自己。

再說了,他還有額外訓練單呢。每天晚上一個小時的俱樂部加訓,就算是純粹的接發球技巧适應訓練,也是要消耗體力的。

仁王有種隐形的固執和強迫症,已經定下的一小時夜間訓練,就是一小時夜間訓練。

他不會讓自己累到沒法堅持這個的程度。

柳生是第一次見到仁王這種模樣。

他印象裏的仁王總是嬉皮笑臉吊兒郎當的,就算說這些很帥氣很嚴肅的話,也總會綴上奇怪的口癖尾音,讓整句話的氣氛都變成了另一個樣兒。

而這樣的,因為網球而興奮認真的仁王,眼睛裏透露出來的光芒,耀眼的吓人。

“我的戰場。”

真是恰如其分的形容詞呢。

明明一開始只是心動,但目睹了仁王的訓練後,柳生對于成為仁王的戰友這件事的渴望,飛速的膨脹了。

一起戰鬥。

變成了這麽吸引人的事。

“對了,我記起來了。”仁王突然轉過頭來問他,“你之前還沒回答我呢,怎麽突然到網球場來了?”

“你上次不是邀請我加入網球部嗎?”柳生輕輕偏頭,“我今天把退社申請書遞交給高爾夫球社的負責人了。”

“诶?”仁王沒反應過來。

“你剛剛去洗澡的時候我問過幸村了,幸村說我随時可以加入網球部。”柳生沒管他,接着往下說:“關于網球部的各種規定,在加入之前還是應該初步了解才對。”

“你說我是問你,還是去問真田?”他微微勾起嘴角,是調侃的意味。

仁王先是沒反應過來,過了好幾秒在抓住柳生語句中的重點。

他的心跳突然加快了,這個的意思是,柳生要加入網球部了?

比前世提前了整整一年?

柳生和仁王的雙打搭檔并不安穩。兩人的組隊時間不多。國中時國三的比賽大半是他們組隊,等到高中,他們各自單打的分配卻要更多。

而仁王開發出的無差別同調,也讓他和其他人的雙打變得默契起來。

可柳生是不一樣的,仁王知道。

那家夥是他親自從高爾夫球部揪出來了,說是一見鐘情也不為過的一輩子的搭檔,兄弟,朋友。

時空也無法阻擋的緣分。

你的生命中總有一個人,占據了你人生的很重要的一個部分。

你們共同度過了一段很特殊的時光,分享着同一份美好的記憶。

時空不會斬斷你們之間的情誼。

而現在,仁王生命中的這個人,牽起了他們羁絆的開頭。

——将要成為他搭檔的柳生啊。

唔,想的太煽情了。

仁王花了一分鐘消化了這個事實。他暗地裏搓掉了因為天馬行空的想象而冒出來的雞皮疙瘩。

至于柳生的調侃,他毫不在意:“你要問我的話我很樂意啊。”

“那我就會不安穩了。”柳生笑道,“欺詐師的話,有多少是真的多少是假的呢?”

“誰知道咯?不如你努力看看?我又不是真的欺詐之神,總會有破綻的。只要比呂士你對我的了解足夠多,就能夠判斷出我的話是真是假了吧?”仁王笑嘻嘻的模樣。

真的會那樣嗎?

柳生在鏡片下的眼睛深深看了看仁王。

……但我只打算當你的朋友兄弟,體驗一下你說的那種在球場上一起戰鬥的感覺,沒打算和你談戀愛,我要弄明白你在想什麽幹嘛啊。

柳生仗着眼鏡,暗地裏翻了個白眼。

他輕聲道:“也許是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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