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第三單打

雙打的結果并沒有出乎跡部的意料。

而早有心理準備,才是跡部現在的面色并不非常難看的原因。至于之前仁王使出的“破滅的圓舞曲”,說實話,在聽過說那一場仁王幻影成真田的樣子以後,多多少少會想到,“如果仁王幻影成我”這樣的議題。

可這種話當然不能對別人說,士氣這種事是非常微妙的,作為部長的他,無論如何都不能說出任何與“懈氣”相關的話來。

于是他走了兩步迎上了面色難看回到休息區的冥戶和岳人:“輸的太難看了。”

“跡部,我……”冥戶抿了抿唇,到底沒能說出半句辯解的話來。

這副倔強的樣子反而讓跡部的臉色好看了些,他對着兩人點了點頭:“去監督那裏聽訓話吧。輸給立海大的理由,也要好好反省。”

“是。”兩人異口同聲地應了,返身往教練席的方向走。

跡部忍住了嘆氣的欲望。

他回身走上臺階,扯住了還趴着睡得很好的慈郎的後衣領:“喂,慈郎,醒醒。”

沒有反應。

忍足回身撐着下巴:“讓桦地來吧,這種活兒不适合你啊小景。”

“別叫我小景。”跡部條件反射回了一句,悻悻然放開了領子,輕咳了一聲重新作出雙手環胸的正經姿态:“桦地?”

“USHI.”他的身後,高大的一年生低低應了一句,走上前來,幹脆利落抓住了剛才被跡部抓後出現了褶皺的後衣領。

用力一提,左右搖晃。

“诶……诶,地震了嗎?!”慈郎從睡夢中醒過來,驚恐地發現自己懸挂在半空中的事實。他花了三秒鐘消化這個事實,然後終于完全清醒。

“哇!桦地放開我啦!我已經醒了醒了!”再這樣下去會強制性被培養出恐高症的啊。在心底吐槽的慈郎打了個哈欠,面對着跡部明顯表現出不善的面色露出一個無辜到極點的表情:“怎麽了跡部?”

“單打三,到你比賽了。認真一點。”跡部沉聲道。

“诶?雙打的比賽已經結束了嗎?”慈郎去看遠處的記分牌,明晃晃的兩個比分,“6-0”顯示在那裏。就算知道雙打上比不上立海大太多,但看到這樣的分數還是開心不起來。

“我的對手是誰啊?”慈郎掙脫開了桦地的手,跳下地去翻自己的球拍。

他一邊拿球拍一邊擡起頭來問道。

“切原赤也,立海大的一年生。”忍足答道。

“切原赤也……啊啊啊!文太也打單打嗎?!居然是單打二?!忍足你也太幸運了吧!”拿出球拍的慈郎偶然掃到被跡部随手放在座位上的出賽表。睡過了登記儀式和前兩場雙打比賽的慈郎這才發現他想要交手的丸井差一點就……

為什麽這次他不是單打二?

“你認識人家嗎就喊人家的名字。”忍足實在忍不住了,“還有什麽叫做我太幸運了。碰到一個一年級的小子,可別認真不起來啊。要知道我們已經輸了兩場了。”

“知道了知道了,你好啰嗦啊。”慈郎嘟起嘴。

這種不分場合時間地點撒嬌的功力忍足是自認不及的。

他在心裏吐槽:都是小景慣出來的,也不知道慈郎這個狀态去到場上會不會出問題。

與冰帝這邊頗為兵荒馬亂的場景不同,立海那邊卻氣氛輕松。

兩場比賽大比分勝出,只要再贏一場就提前鎖定了勝局。

就算每一場比賽幾乎都是這樣的流程,可關東大賽的決賽畢竟還是有不一樣的地方。況且,贏的可是冰帝啊。在任何方面都要壓冰帝一頭這件事,在立海大管理層的影響下,慢慢變成每一屆立海學生的執念了。

“赤也,能做到嗎?”幸村溫柔地問。

已經在關東大賽出賽了兩場單打三的切原,遇到決賽這樣的場合還是有掩飾不住的緊張。然而前輩們給他打下的局面太過漂亮了,這既讓人放心又給人負擔。

我……也要打出這樣漂亮的分數!

切原握緊了球拍睜圓了眼睛:“我一定會贏的。”

目送着切原上場,幸村嘴角的笑意突然淡了:“我有點擔心。”

“怎麽了?”真田皺眉,“赤也有什麽不對嗎?”

“不知道是不是我們放在他身上的關注和期望太高了,我一直覺得他的心理狀态不穩定。”幸村道,“雖然練習的過程沒有出現任何問題,但是……”

柳在後面拿着筆記本嘆了口氣:“确實有很多讓人放不下心的地方啊。”

“怎麽會?”真田十分不解。

“弦一郎你只注意到了他的氣勢吧。但很多時候,只有氣勢是不行的。”柳的語氣裏帶着埋怨,“偶爾也對赤也好一些吧。每次都那麽嚴厲地對待他,給他的壓力也太大了。丸井。”

“怎麽了?”走神想着自己的第一場單打比賽的丸井聽到自己的名字,突然回過神來。

“上次幸村不是讓你想辦法給赤也減壓嗎?做得如何了?”

丸井幹笑了兩聲:“哈哈,上次啊。”他的眼珠子四處轉了轉,眼角馬上捕捉到了正坐在一旁一邊擦汗一邊和柳生說着什麽的仁王。

“雅治!”他叫了一聲。

“幹嘛那麽大聲喊我。”仁王轉過頭。

“就是上次,我們和赤也一起去游戲廳的事嘛。我說不清楚,你來和蓮二說!”丸井道。

柳敏銳地嗅出了某些不對勁的地方。

丸井平日裏總是和別人相處的親近,性格開朗又喜歡和人有skin-ship。但事實上,他是很少喊人的名字的。能讓丸井用這樣的語調喊出“雅治”這兩個字……

“仁王,你做了什麽?”柳問道。

“總覺得我的形象在你們心中奇奇怪怪的。”仁王眼看這件事說不清楚了,索性轉過身,順手把手搭在了身旁的柳生肩上:“怎麽什麽事兒都有我的一份啊?明明那天比呂士也在的。”

柳生點了點頭。

“所以,你們做了什麽?”已經捕捉到柳生不那麽安分一面的柳毫不客氣地繼續追問。

“沒做什麽啊。不是要給切原解壓嗎?就是去游戲廳咯。”仁王聳了聳肩,“然後買了幾瓶果酒?一醉解千愁嘛,我覺得切原的壓力緩解的很快吶。噗哩。”

“等等仁王,你居然給赤也喝酒?!”真田騰地站了起來。

“不要那麽生氣嘛。”仁王早就知道這種事會讓真田又驚又怒,可他依然是那樣無所謂的态度。

這樣的姿态反而更讓真田火大:“這種事你也能說的理直氣壯的嗎?!”

“嗤。不給他喝酒還真不知道呢,那小子居然會說出‘我是不是不應該打網球’這樣的話。比起我來說,更應該反省的是你吧,真田?”仁王擡起眼挑釁般地笑。

真田頓時語塞。

難不成,真的是自己給切原的壓力太大了?

“好了,別吵了。”幸村淡淡地打斷了這場算不上争執的争執,“先看比賽。”

他警告似的看了仁王一眼,得到了仁王讨饒一般的笑容。

好在幸村的威信無人能及,因此這場可能會蔓延的舌戰悄無聲息地消弭無蹤了。

真田深呼吸了兩次,重新板起臉轉過身看向了場內。

而仁王在真田轉過身後,卻收回了刻意擺出來的表情。他斂下眉眼,不自覺地咬住了自己的大拇指尖。

說起來,赤也的紅眼到底是什麽時候出現的呢……

前世他和赤也的交際一直到國三時才漸漸變得頻繁,在那之前也只是知道立海大有了一個很厲害的後輩,被三巨頭所看好。

記得在他三年級時參加的縣大賽和關東大賽,赤也就已經顯示出他那格外狂野的球風和一激動就會紅眼的狀态了。可這一次,這小子明明只是打球時有些習慣性用力而已。

血壓過高這種情況,究竟是什麽時候出現的?

“別咬了,不衛生。”柳生伸出手撥下了仁王搭在嘴邊的手指。

他和仁王靠的很近,此時側身貼着仁王的耳朵說話,音量近乎耳語:“心裏不是這麽想的就別這樣和真田吵啊。你又不是真的和他不對付。”

“誰說我和他吵了。”仁王反駁了一句。

他瞥見柳生似笑非笑的神情,頓時覺得渾身不自在。他挪了一下身體:“我就是擔心切原出什麽事。”

“那就坦率一點說出來。抱怨你的形象為什麽變得奇怪,這不是你自己的原因嗎?”柳生的話音裏帶着笑意。

“我就是……”仁王有些語塞。他支吾了半晌才吐出這樣的話:“我就是不喜歡說心裏話。”

這句話聲音很低,低到這樣近的距離,柳生都險些沒聽清。

他消化了一下這幾個音節,忍住了想要吐槽的欲望和很難忍住的笑出聲的沖動。

這家夥啊,偶爾還挺可愛的。

他趁着這個靠在一起的姿勢狠狠拉了一把仁王的小辮子。沾上汗水的小辮子摸起來發尾有些發硬,發絲卻是柔軟的。就像是仁王這個人,怎麽看都給人鋒芒畢露的感覺。距離遠時會給人很難接近的錯覺,真的走到他身邊,會發現這個人其實心軟的可怕。裝出一副冷漠而什麽都無所謂的樣子,又時常掩飾不住自己的熱情。

球場上的欺詐師嗎。

所謂的欺詐,也許只是自我保護的一種方式也說不定。

明明應該是完全以自我為中心的一個人,很多時候也是這樣做的。

但在很偶然的時刻,卻能發現這個人替他人着想的小細節。

能把AB型的兩面性發揮的這樣完全,仁王雅治,真是個奇妙的人吶。

“如果擔心,就認真看比賽吧。”柳生松開了拉着小辮子的手。

他看着仁王皺起來看着自己的臉,即使沾上汗水也閃閃亮亮的,能得到那麽多女孩子的喜愛也是理所當然。能和這樣一個與自己完全不同的人關系變得這樣親近,在超乎預料的同時又覺得,啊,也難怪呢,是這樣的仁王雅治啊。

仁王摸了摸被拉散的小辮子,不得不把它解開重新編號。咬着紅發繩,仁王斜眼看着柳生在此刻格外可惡的臉,覺得,明明他一直關注着搭檔,但這家夥什麽時候變成這樣了?

國一時還是一個繃着的正經少年的。

在他們打情罵俏(?)的時候,單打三已經順利開始了。

切原的實力在這兩個月裏有着很大的進步:真田的鞭策是主因。

三巨頭對于切原的關注也是有側重點的。

幸村是部長,他對于切原關注主要是因為切原是這一屆新生裏最有天賦也是實力最強的那一個。而其他新生他也不會拉下。

柳作為網球部的統籌和公認的參謀,在已經負擔了很多網球部的雜務之後,對于切原的關注更像是純粹的對于後輩的關懷了。他本身是溫文又有些冷淡的性格,帶着分寸的關注反而能讓切原感到安慰。

而真田……

覺得這小子和過去的我很像的他,不知不覺,就傾注了太多的情感在切原身上。

再遲鈍也無法忽視的,屬于皇帝的威壓和期望。

不可以辜負啊,前輩們那樣的期待!

切原咬着牙。

“呀!你這小子,不賴嘛!”慈郎笑着上網截擊。他的截擊和丸井有很大的不同,比起技術上的精巧,反而在力度和角度上更為優秀。

他此時已經完全的興奮起來,在擊球點和擊球角度上更為奔放了起來。

切原是底線型選手,和上網型的慈郎,在球風上算是兩個極端。

這樣的比賽打起來,無非是慈郎能不能用封網限制住切原,或是切原能不能突破慈郎的封鎖。

而慈郎此時奔放的表現,明顯是對切原不利的。

帶着負重的切原,漸漸覺得力不從心了。

那家夥……為什麽還有力氣一邊在網前跑來跑去一邊笑着說些亂七八糟的話啊?!

“你們沒讓他把負重取下來?”仁王此時湊到了前排扒着扶手,把下巴架在自己的手臂上。

柳搖了搖頭:“這是立海大的規矩。”

“他看上去體力不支了。”柳生就站在仁王的旁邊道。

确實,還是一年生的切原,就算身高體重看上去和慈郎差不多,實質上卻有很大的差距。

冰帝的訓練量并不比立海低。而國中和國小的網球是兩個層次。在國小戰無敵手的切原進入立海大,也只是堪堪進入正選的水準。那麽,一年級就進入冰帝正選的慈郎呢?

能夠一直在單打二和單打三的位置上來回,怎麽可能只是他表面上那副人畜無害的樣子?

看上去翹訓,總是睡着。

可慈郎的體力,在冰帝正選中也是數一數二的。

切原自己也漸漸意識到,體力跟不上了。漏了好幾個球,以為可以接到的,就差了那麽一點點。

我的體力,已經不行了嗎?!

就算是這樣……

我怎麽可能追不上!

那家夥的笑容,好礙眼啊!

切原不知不覺生氣了起來。

而心情的波動完整地體現在了他的網球上。

不知不覺地,只是比較用力的網球,越來越靠近對方的身體了。

好想……把他染紅!

太礙眼了,那樣的笑容!

“切原那小子,把球對準了哪裏?!”場邊的真田又驚又怒。

而在他話音剛落,一直擦着慈郎身體而過的網球,直直打中了慈郎躲避不及的肩側。

受不住網球的力道而後退了一步坐在地上的慈郎長呼出一口氣:“好危險啊。”

切原卻完全沒有注意裁判喊出的示意自己得分的聲音。

他腦海裏浮現的,全部是剛才一瞬間慈郎吃痛時停滞的表情。

就該是……那樣的表情!

切原覺得自己的心跳變得好快,完全抑制不住的興奮的沖動湧上頭頂。

幸村猛地站了起來:“赤也的眼睛?!”

變紅了。

睜的好大,仿佛快要脫出眼眶。

這幅樣子?!

“血壓過高嗎?”柳難得睜開了眼睛的一條縫,他嘩嘩翻着自己的筆記本,卻一個字也沒有看進去:“青少年高血壓可能造成休克,赤也是在劇烈運動中突然血壓升高的,萬一……”

萬一,出了什麽事呢?

運動員的身體,是最開不得玩笑的!

在此時的立海大衆人眼裏,切原的紅眼狀态顯然和之後的招牌招式之類的無關,而是屬于後輩的身體隐患。

柳看了一眼分數牌,切原的落後有些明顯:“要棄權嗎?”

“棄權?!這種時候?!開什麽玩笑!”真田壓低了聲音道。

幸村皺起了眉:“再看看吧。時刻注意着赤也的狀态。”

情況卻在他們做出這樣的決定後急轉直下。

不,危急的不是切原,反而是一直領先的慈郎。

仿佛嘗到了什麽甜頭,切原在打中慈郎第一次以後開了竅一般,一球打的比一球用力,都沖着慈郎的身體而去。明明應該後繼無力,在紅眼之後,體力和精力都像充了電一樣。

慈郎是上網型選手,減少了一半球程的網球在來到他面前時的力度比看起來還要可怕。

即使是用盡全力想要躲開了……

怎麽會從這樣的角度打過來?!

暴力網球在日本網球界甚至算得上一個挺興盛的流派,在沒有确定情況十分危急的情況下裁判沒有叫停比賽的意願。切原的分數就在這樣的情況下奮起直追。

又一次,慈郎狠狠跌落在地面。

而這一次,他站起來的動作時明顯的停了一下。

跡部從場邊站了起來,他盯着場內,往前走了兩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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