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翻雲覆雨十三寨(十)

這翻雲覆雨十三寨就是一淫/寨。這夥山賊好色成性,什麽難聽的話說不出來。

魚兒聽得他們這般羞辱清酒,胸口一團火氣壓的十分難受,惱羞的臉色通紅,只可恨她無半點功夫叫這些人閉嘴,便是呵斥兩句,也被那些聲音給壓下了,連她自己都聽不清楚。

清酒倒是一臉淡然:“你們若是不信,大可問問你們勇猛威武的大當家,我這一個弱女子如何就在他的地盤捉了他來。”

這十二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顯然是對此心存疑惑。他們對自家老大自是了解不少。殷雷生性謹慎,功夫不弱,這寨子裏除了左右護法,便數他武功最高,即便是面對女人時心有輕視,也不該不聲不響的就被人給捉了。

“老大,這……”

殷雷面上蒼白,額頭青筋暴起,自己心頭也沒底。就先前所見到的,除了那光頭和尚,清酒,便只剩一個黑衣女人,一個道姑和他身旁這個做山賊妝扮的小瘸子。

那時與清酒交手,和尚和小瘸子躲在屋裏,四座箭樓上看守的人都被人幹掉了,絕非是一兩人能辦到的。

這般一想,殷雷面色更差,嘴上還是硬說:“別聽她胡說!”

這一句叫那站着的十二人心中稍安,二當家的先反應過來:“是!寨子守備森嚴,哪裏是你們想來就來的!”

清酒則道:“你們作惡多端,江湖人早有不忿,如今又膽大包天,捉拿君家小姐,九霄山莊早已廣發英雄帖,召集天下俠士一同前來讨伐,與我裏應外合,勢要端了你這寨子!”

此話一出,堂內衆人竊竊私語,先前清酒那番話衆人還能不信,憑空掉下了一班武林俠士圍了會堂,壓根站不住腳,只說她信口胡謅,可此時卻由不得他們不信了。

九霄山莊名滿天下,世人敬仰,上一代莊主君鼎天乃是武林泰鬥,在江湖上九霄山莊确實能一呼百應,君家人又一向嫉惡如仇,本就有由頭要對付翻雲覆雨十三寨,更別說君家小姐真在他們寨子裏。

衆人慌了神,這虎爺失魂落魄,喃喃念道:“九霄山莊……”

外頭夜風正緊,呼呼似哀鳴哽咽之聲,打的窗扇直響,便好似棍棒相擊之聲,風吹将進來,放在桌上沒有遮掩的蠟燭立刻熄了一片,燭火搖曳,忽明忽暗,衆人精神登時緊繃,人心惶惶。

清酒展眉一笑,清雅秀美似曉春之花,叫衆人失了神:“既然如此,直接叫各位俠士出來與你們見見如何。”

話語一落,從兩個方位傳來十數道破空之聲,兩道穿過兩排燈籠,其勁力之深厚,手法之精準,直射燭芯而過,将兩排燈籠盡數熄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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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餘的打在桌上蠟燭中,霎時間,偌大的堂中只剩十幾只蠟燭照明,登時昏暗不已。

二當家的一驚,連忙道:“小心暗器,護好蠟燭!”

倘若堂中立刻黑暗,修為不精之人便如眼盲,到時有人殺進來,還不是任人宰割,那時于他們是大大的不利。

衆人聽聞,連忙搶來護蠟燭,可是晚了一步,他們也不知對方有多少人,只聽刺刺數聲,蠟燭盡數滅了,堂中立刻陷入一片深青色中,只隐約能看到身前有人。

登時你踩我的腳,我撞到你的腰,場面更加混亂。

殷雷出聲怒吼:“不要慌!既是江湖俠士,何必這般鬼鬼祟祟,不肯爽快露面,必是他們虛張聲勢!快些尋出火石來,将燈盞點上!”

衆人即刻摸索火石,便在此刻,大門處聽得一聲慘呼,衆人的心立刻又懸到了嗓子眼。

那龍爺叱道:“鬼叫什麽!”

一人顫聲道:“八,八當家的,有兄弟剛剛想跑出去,不想門外,門外……”

這人口齒結巴,顯然被吓得不輕,引得衆人更加不安。

那龍爺怒火更炙:“門外什麽!”

這人幾乎哭了出來:“門外有一尊丈高的金剛佛像,将大門堵住了,小八一靠近,佛像擡手,用佛杵将小八敲死了。”

大門先前一直敞開,清酒說這裏被俠士圍住之刻,靠近門邊的山賊便想偷偷出去查看,但又怕真有俠士,就圍在門側,他們一出去就會被砍死,因而不敢有所動作,直到堂內燈滅,這山賊害怕的緊,想要偷偷逃跑,被一杵斃命。

這龍爺喝道:“胡說!什麽狗屁佛像!”

這話剛說完,他們這桌上忽然響起一道蒼老的聲音:“翻雲覆雨十三寨□□擄掠無惡不作,人神共憤!今日滅了這惡寨,為民除害!”

十二人悚然一驚,這人何時來到他們之間的,他們竟未察覺絲毫動靜,正驚駭間,忽感到一陣細微的風息,遠處桌旁又響起一道清朗英氣的男聲:“今日滅了這班山賊,為民除害!”

稍頃,不同位置又一道清爽的聲音響起:“為民除害!”

堂中六百餘名山賊,個個聽得心驚,那聲音忽遠忽近,就好似身邊的人都是敵人。

衆人心弦就是拉滿了的弓弦,再受不得一點刺激,可偏偏就是這時,堂中傳來一人的慘呼。

這弦立刻崩斷,不知誰喊了一句:“殺啊!”

衆人拔了刀,慌亂之際碰撞摩擦,不知誰踩了誰的腳,不知誰撞了誰的腰,精神敏感之時,一被觸碰,哪裏想那麽多,反手就是一刀過去。

這一來一去,衆人已是草木皆兵了,再哪裏分敵我,只揮刀亂砍,混亂一片,血氣登時盈堂,這裏成了戰場,成了修羅地獄。

殷雷厲喝:“不要亂!不要亂!”

猶如石沉大海,誰人來聽。

衆人越殺越紅眼,越殺越不來思考,之間有要取火石點燈的,還未打出火來,便被一旁的人一刀給砍了個半死,如此往來,竟一直在黑暗裏打了有一炷香,這才漸漸平息。

衆人又聽得清酒的聲音,說道:“花蓮,麟趾,點幾只燈籠。”

衆人聽得衣袂翻飛之聲,那梁柱上的燈籠個個亮起,光線雖非是十分明亮,可衆人在黑暗中已久,适應了昏暗,雙眸已能視物,分清敵我。

大堂裏只餘下五十人不到,此處猶如地獄,滿地的屍首,趴在桌上的,吊在欄上的,斷臂殘肢,血流成河,六百餘名山賊,頃刻間命喪于此,可笑的是這非是外人圍剿而至,而是自相殘殺至死。

殷雷與十二個當家的俱在,十二名當家的渾身浴血,雖受了傷也不過是輕傷,餘下好些山賊傷勢較重,血流不止。這些人在六百餘人的混戰中活下來,也是一名好手了。

二當家見花蓮扶着他從山下帶上來的樁子站在清酒身畔,變了變臉色:“老十三,你站在那處做什麽。”

花蓮與莫問摘了易容的面皮,露出本來的容貌,唐麟趾亦從梁上落到高臺上。

花蓮容貌清俊至極,他折扇一展,遮在嘴前,笑意盈盈,口中聲音蒼老:“小弟自然是不能跟兇惡殘忍之人站在一處的。”

口/技之精湛,真真如蒼蒼老者一般。

衆人聽他聲音,可不就是先前黑暗中說話的那個老人的聲音。衆人恍然驚悟,先前那幾句話皆是出自這人之口,再一觀四周,除了這麽幾個人,哪裏見得到所謂的‘武林衆俠士’的影子。

那龍爺一手指着花蓮幾人,氣的渾身發抖:“是你!你們!”

殷雷沉聲道:“根本就沒有什麽九霄山莊,天下俠士,都是你們使的詭計!”

花蓮朗笑,折扇合攏指了指清酒:“九霄山莊嘛,不過是這位在客棧聽了別人談的幾句從而信口胡謅的,倒不想一着就中,哈哈!”

殷雷望着幾百名兄弟呈屍堂中,面皮通紅,怒目圓瞪:“想我山寨屹立多年,任他武功何等高強,在我山寨面前屁都不是,如今卻折在一個女人手裏,竟讓人家不費吹灰之力,殺我六百多人,殺我六百多人!”

說罷,一張口,竟是氣的連連吐血。

花蓮抱着雙臂,笑說:“你也別氣,這人狡谲多詐智近妖,你死在她手裏不丢人。”

唐麟趾立在高臺右後側,身形被花蓮和殷雷所遮,又穿一身黑,不仔細看也注意不到她,她下颚埋在圍巾裏,一雙眼睛銳利,堂中動靜脫不出她的眼。

那剩下的五十多山賊悄悄四散開,已成半包圍之勢将高臺圍住,唐麟趾也不在意,只将注意力多放在門外和幾處窗口:“都這個時辰了,為啥子還不見袁問柳和美人骨回來,不是說大婚之時他二人必定返回嘛?”

唐麟趾話說完不久,門外進來兩人,其中一人手中還提着一人,這兩人是齊天柱和厭離,厭離守在後門,齊天柱守在大門。

齊天柱高壯如鐵塔,站在大門外就似一堵牆。先前天黑,齊天柱豎眉瞠目,又是個光頭,山賊作惡多端,心驚膽顫之際更懼神佛,怕被咒入十八層煉獄,因而瞧見齊天柱這模樣與神像幾分相像,便将其誤認成了一尊金剛神佛像。

山賊們見又多了兩人,如臨大敵。

齊天柱走來,将手中的人往前一扔,扔到了高臺前的臺階下:“清酒姑娘,這人先前要到會堂來,後來察覺到不對便要跑開,被我給捉了來。”

清酒朝他打量兩眼,問道:“信使?”

這山賊蜷在地上,看了眼殷雷,又看了眼清酒幾人,唯唯諾諾不敢答話。

唐麟趾足尖一點,飛至他身旁,扭住他右手,朝他懷裏摸去,取出了兩封信來,只見外邊書‘殷兄親啓’四字。

唐麟趾直接撕開了,取出展看,掃了一眼,臉色一沉。

花蓮問道:“信上說什麽?”

唐麟趾憤憤走到臺上,将信拍在他身上:“你自己看!”

花蓮看畢信,向清酒道:“袁問柳和美人骨信中說山下有事耽擱,來不了喜宴。”

唐麟趾惱道:“搞了這麽半天,他倆個不來,白費了我們這謹慎。”

這會堂裏五六百人,她們幾人功夫雖是不弱,但與這五六百人較量,也要損耗極大的氣力去,而袁問柳和美人骨兩人卻不是這普通的山賊之流,屆時兩人歸來,幾人再來比拚,勢必優勢大減,因此才想出這輕便法子來,一來解決這班礙事的山賊,二來袁問柳和美人骨回來時,送兩人一份大禮,或可亂其心神,較量起來,更俱優勢。

清酒沉吟道:“兩個都不來。”

厭離思忖道:“會不會是聽到了什麽風聲。”

殷雷這一側聽得心底重沉沉的:“我們山寨與你們無怨無仇,你們卻同我們山寨過不去,是因為左右護法?”

殷雷見清酒幾人早有準備,功夫也不弱,心想清酒被捉來必是早有圖謀的,那便不是因抓了她而生的怨仇,他瞧着這幾人也不像單純的行俠仗義之輩,那自然也不是什麽為民除害,這幾人又提起左右護法,說起左右護法不來便狀似惱怒,思來想去便覺着這幾人目的可能與左右護法有關。

花蓮走到殷雷身前,他身材修長,與殷雷差不多高,伸了手,折扇擡起殷雷下巴,神色輕蔑至極:“我們确實是來找那兩個狗東西的,滅你狗寨,不過順手,我們老大性情多變,難以捉摸,只怪你惹得她不快,現在你也只能自認倒黴。”

清酒淡淡道:“你自己看他們不順眼便罷了,做什麽要扯我。”

花蓮極看不得這山寨,将女人作牲畜,與袁問柳和美人骨之流為伍,特別是與美人骨稱兄道弟,他也是動了怒的,不過他修養極好,尋常下情緒不外露罷了。

花蓮折扇敲着額頭,笑道:“畢竟我這榆木腦袋可想不出不費一兵一卒便殺他六百餘人的妙點子。”

清酒不理他,向殷雷道:“他倆不來,免不了要繼續找,大當家的與他們兄弟相稱,想必對二人行蹤清楚的很。”

殷雷惡聲道:“我憑什麽告訴你!”

底下十二名當家的氣結在胸,聽他們左一個‘順手滅了你狗寨’,右一個‘輕松殺了你六百餘人’,再看看滿堂兄弟屍首,當真是肺也要氣炸了,血紅着一雙眼,只恨不得将這些人撕碎了踩上幾腳,因此當場便喝道:“老大,還跟她說個鳥,盡使小人伎倆的賤人,害我們一幫兄弟,此仇海深,管她什麽目的,老子現在非把這幾人剁碎了喂狗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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