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可見人皮包獸骨(七)

地牢那出口斜斜向上,好像沒有盡頭。

魚兒出了牢門,其餘囚牢裏的女人空洞的目光朝她掃一眼,便又移了開去,不知是已經麻木的不做任何掙紮,還是覺着她這樣一個小丫頭,成不了氣候,因此一個也不向她呼救。

竟這般,免了魚兒恐她們驚動守衛的擔心。

魚兒走到那出口時,半斤八兩兄弟倆站在牢門口,半斤說:“你如果能出去就最好了。”

八兩道:“你一定能出去。”

魚兒蹑腳從那通道出去,通道幽長,靜悄悄的,潮濕閉悶。魚兒也不知走了多久,見前邊開闊,燈火明亮,有人的喧鬧聲。魚兒身子緊貼在通道牆壁上,側耳靜聽,原來是那些守衛在喝酒賭錢。

過了這處闊地,有十來級階梯,通往地面,可那出口蓋着厚重的鐵板,且有鎖孔,怕是得用鑰匙打開。

魚兒思來想去,不知如何取得鑰匙,良久,聽得那出口傳來沉悶的聲響,鐵板像一扇門一樣被從外邊向兩邊拉開,白光從中間的顯出的縫隙裏洩下來。

魚兒心下一凜,那階梯與她這通道一個方向,若有人下來,一眼便能看的到她。

魚兒朝那處闊地望了望,賭錢的人都在左邊,右邊靠牆的地方有一矮櫃,倒可在後邊一躲。

魚兒小心的探出頭來敲了一眼,見衆人注意力都在桌上的骰子上,腳步輕輕一踏,翩翩似白羽,雖未到清酒與花蓮那等步伐靈逸,如風迅捷,卻也是悄無聲息,彈指間便蹲身到那矮櫃後,與此同時,這地牢的出口也完全打開了來。

只聽得腳步聲靠近,在不遠處站定,那些賭錢的守衛慌慌忙忙的收拾了東西,叫道:“秦管家。”

那秦管家冷冷道:“老爺在廳裏陪客人,等會兒袁護法會直接過來挑人,把人都看好了,不能出一點岔子!”

魚兒聽着聲音有些熟悉,只是沒有去細想。她全部心思都放在這‘客人’和‘袁護法’上,暗思:“袁問柳真的在這裏,那客人會不會是厭離?”

走動聲驚回了魚兒的思緒,眼見那一班人朝地牢下邊走去,只入口處還有兩名守衛。

魚兒身形一閃,走到那酒桌上去,思忖片刻,抓起酒瓶颠了颠,朝外邊扔了出去,稍頃,聽得酒瓶的破碎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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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名守衛試探着叫:“秦管家?”

無應聲,兩人下來查看,腳踏在階梯上,便被魚兒攻了下盤,猝不及防,向前趔趄,魚兒兩個酒瓶迅猛扔來,穩穩的砸中兩人。

這本是唐麟趾教授的她使暗器的手法,只可惜手中沒有飛镖之類的物什,只得用酒瓶湊合。衆人只道她得學個一年半載才能與人交手,倒不想世事難料,如今這樣早就練上手了。

這兩守衛倒地□□時,魚兒已跳上階梯,朝外奔去,待出了入口,豁然開朗,日光盈窗,帳幔輕搖,點點燈火在上,好似繁星,魚兒看那臺上滿目的牌位,卻原來這地牢上邊是個祠堂。

魚兒不敢多待,從窗口溜了出去,從角門穿過去後,便撿着幽樹掩映,芳草奇花成堆的雅徑走,一路上倒也沒遇上什麽人,只是這秦家的園林實在是大,魚兒繞了半天,身在其中,亭臺樓閣,過了一重又一重,實在不知該往哪處挪步。

魚兒立在一株榆樹後,忽聽得有人冷喝:“快去找!應該還在院子裏,如果找不回來,驚動了老爺和護法,小心你們的腦袋!”

緊接着便是一行人唯唯諾諾。

魚兒聽得仔細,不防後面有個秦家府裏的仆從走來,見了她,凜然喝道:“你是哪個院子裏的丫頭?在這裏偷懶!”

魚兒心下一驚,暗道:“不好。”

果然聽到那行人腳步一轉,往這邊來,只聽一人喊道:“在這裏!”

魚兒腳上藉着樹幹使力,攀上樹枝,就近越上了雕花牆,身子輕輕一縱,敏捷的像只貓兒,輕巧的落了地。

這與那日日踩的梅花樁比來,可容易的太多。

那行人折回來追時,魚兒已經跑遠了。

“快追!”

魚兒跑不多時,便被重重包圍,她不識路,但這群家丁卻是對這裏熟悉的很,小道捷徑爛熟于心。

十餘人手持長棍繩索,将她圍在中心,便真如捕捉一只野貓似的。

魚兒難免緊張,她深吸了一口氣,壓低身子,一人猝然将長棍點來時,其餘幾人同一時動了。

魚兒兩手一撥,順勢一帶,将這長棍引得點向側面一位大漢的腋下,被點中的大漢手一縮,整條手臂沒了力,繩索登時落地。

魚兒身子對于這群大漢來說是嬌小的,一群人來圍攻她反而占不到好處,她游與衆人間,似一尾泥鳅,滑不溜秋的,如何也捉不住。

這般戰法,是魚兒那日在翻雲覆雨十三寨裏瞧唐麟趾使過的,記在了心裏,見今日境況相同,使将出來,倒十分的好用,雖不如唐麟趾來的靈活迅猛,這一夥人卻也撈不着她。

魚兒內功心法未練,與這夥大男人正面較量,在力量上争長短定是不行的,這一推一引,全用的厭離教授的劍法中四兩撥千斤,借力打力的精髓,将劍法變作了拳腳功夫。

衆人雖不擔心魚兒學的駁雜以至于無法精湛,卻也沒有想過魚兒能融會貫通至這種境界。

一盞茶的功夫,一群人被魚兒全帶的跌了跤,雖沒有重傷,卻被突破了包圍。

眼見魚兒又溜走了。

一道嬌嫩的聲音響起:“什麽事這麽吵鬧?”

一名女子從垂柳後繞過來,彤色衣裙,十七八歲的年紀,皮膚白皙,明豔倩麗。

領頭人匆匆爬起,恭敬道:“葉小姐!”

領頭的人心念一動,朝着女子一拜,指了指魚兒逃走的方向,說道:“府裏剛送到的那批罪奴裏有個小丫頭想要逃走,本已給她找好了人家,隔日就要送過去的,今日府裏的老媽媽給她梳妝打扮,誰知這小丫頭是懂些功夫的,打傷了老媽媽,跑了出來。葉小姐,你是老爺的貴客,本來這樣的事不該驚擾了你,可那人家明日就要過來帶人走,到時若見不到人,我們下人看守不力,挨幾頓板子到是不要緊,就怕別人說我們老爺言而無信。葉小姐,能否勞你幫幫手,你是武林名門高徒,倘若相助,定是一出手便将這小丫頭給捉住了。”

這女子道:“秦老爺待我以禮,這點小事,我自然得幫,你們放寬了心,我這就去将這小丫頭拿回來。”

魚兒彎彎繞繞,跑到一處閣樓前,楊柳依依,石子路蜿蜒,通向圓門。

身後忽然起了一聲嬌喝:“你就是這府裏逃竄的小丫頭罷,跑的到快!”

魚兒回頭去看,見一女子足尖在柳枝上一點,飛身而來,立在她身前不過一丈遠的地方:“我勸你一句,乖乖回去。沒有規矩不成方圓,既然家族獲罪,被發賣至此,便用新的身份安分活下去。秦老爺家是個仁善人家,為你尋了戶好去處,你不思其恩,反而逃跑,給秦老爺平添麻煩,做人可不能如此……”

這女子不絕的說着,魚兒悄步後退,一雙眼睛直視着女子。

魚兒腳上觸到一物,目光斜視,見是一長棍,心神一定,腳尖一挑,将那長棍挑起,接在手中。

長棍一抖,往前一點,勢如蛟龍出海,直攻這女子喉頭。

方才女子顯露了輕功,腰間又佩着長劍,魚兒知道這人的功夫不是那些家丁能比的,唯有先下手為強。

長棍一展,用的正是齊天柱所教授的十八羅漢棍中的棍法,所謂一寸長一寸強,用長棍敵她的劍,如今沒有內力,只能有一點優勢,便要用一點優勢。

女子一驚,抽劍抵擋:“你!我耐心規勸你,你倒持強懲惡!”

女子功夫不低,魚兒不敢掉以輕心,這羅漢棍法,棍勢威猛,須得配合雄渾的內力,方能将其威力盡展,魚兒現在是使不出它應有的力量來的,只不過虛晃幾招,棍法依舊勇悍,震懾了那女子,慌了她手腳。

魚兒真正的殺招,藏在後邊,是莫問教她的人身上四百零九處穴位,她雖只記住了其中的一百零八處,卻也足夠了。

處處穴道,魚兒棍棍點來,位置精準,女子不得不防。女子在最初之刻便被魚兒占的先機,又在後掉以輕心,這兩點是對敵大忌,以至于打到最後,女子越慌越被動,越被動越焦躁,瞧其模樣,武功雖不弱,卻是未與人真正較量過的。

兩人從廊下打到石子路上,魚兒恐這女子順手後,內力施展,自己必敗,便速戰速決,趁女子一個疏忽,長棍遞出,直擊女子一處死穴。

魚兒出招沒有半分猶疑,她沒有想過要殺這人,不過是想要盡己所能逃脫出目前困境。唐麟趾教她,與人對敵時,切忌出招猶疑,便是有後悔,有不解,有疑惑,都得等打完了再想。因而招招果斷利落,絲毫不拖泥帶水。

女子長劍本是朝魚兒胸口刺來的,可惜棍長劍短,長劍還未傷到魚兒,女子死穴便要被點中,回劍自救已是來不及,女子驚駭之下,又忘了躲避,眼看就要被打中。

一側勁風疾來,一道身影一晃至女子身旁,衣袖一拂,喀嚓一聲,魚兒手中的木棍被絞成碎渣。

魚兒又覺得眼前一花,兩道身影欺至面前,一人一掌,拍在她身上,魚兒身子飛出,撞到閣樓大門,跌在了地上,頓時覺得五髒六腑成了一灘爛泥,吐了一大口鮮血出來。

“小小年紀,功夫怎麽這般淩厲狠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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