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可見人皮包獸骨(九)

清酒與唐麟趾繞過豪雲後,又在一處彙合,在假山石下捉了一名家丁。唐麟趾沉聲問道:“袁問柳和美人骨在何處?”

起初這家丁咬口不答。唐麟趾用石頭封住他嘴,又一招利落的折了他手腕。這家丁痛入骨髓,滿頭冷汗,奈何叫不出來,只得點頭求饒。

唐麟趾取出石頭後。這家丁招道:“袁老爺就在隔壁那間院子裏,此時該在房中,大爺四日前就離府了。”

這‘大爺’自然指的是美人骨了。

清酒凝視着家丁,也不知在想什麽,久久無話。

唐麟趾道一聲:“離府了?”

倏的上前,扭住那家丁手腕。

這家丁慌忙道:“是真的,小人不敢亂言!”

清酒道:“先去找袁問柳。”

唐麟趾颔首,一出手打在這家丁後頸。家丁悶哼一聲,軟到在地。唐麟趾拖着他塞進了假山石洞裏,與清酒轉身往隔壁院子裏去。

兩人悄聲進了院子,在屋檐上瞧得前後皆有守衛。兩人眼神交彙,分向兩邊躍下,悄無聲息,後邊守衛尚未察覺,已被放倒在地。

兩人又飛身上了欄杆,貼着牆邊,向着大開的窗子往裏望。

只見袁問柳将一少女推在床上,一揚手,撕破了她的襦裙。

唐麟趾向清酒張着口形,意思是:“這女娃瞧着為啥這麽像魚兒!”

清酒張了張口,比劃道:“就是魚兒。”

唐麟趾一驚,滿腹疑窦,魚兒明明該與厭離在一起,怎麽會在這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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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麟趾見魚兒身處險勢,便要入內救她。

清酒拉住她的臂膀,朝她搖了搖頭。唐麟趾詫異不解,忽見清酒指了指房內。

躺倒在床上的魚兒遽然間眸光一凜,右手朝壓下身來的袁問柳脖子上一劃,又快又狠。

以袁問柳內力,若是硬攔,也能攔住,可他卻向後跳開,眸子裏炯炯精光,跳動着興奮。

魚兒腳順勢踢出,她心中雖然羞恥,出腳卻毫不猶疑,踹向袁問柳的褲/裆。

袁問柳一愕,動作遲緩半拍,待要躲過,只得後跳。

魚兒已翻身欺近,手臂順勢而上,如風馳電掣,似蒼龍入九霄,直刺袁問柳胸膛。

唐麟趾在外看的精神一振,情不自禁的竟低呼一聲:“要得!”

這一手‘走雷霆’是她教的暗殺手法之一,魚兒施展的如行雲流水,雖說是內力不濟,可其精要‘迅猛’,魚兒已是全然領會。

袁問柳輕敵,這一手必中!

果然,金簪刺入袁問柳血肉。可惜,恰恰是內力不濟,這一下刺得太淺,便被袁問柳扭住手腕。

袁問柳狂笑一聲,越發興奮:“好!好得很!”

一把拉近魚兒,掐住她的脖子,朝她的脖子咬來,似要将她血肉盡數吞入腹中。

魚兒已然盡全力一拼,雙手扣住袁問柳的手腕,奈何這雙腕似鐵鉗,如何也掰扯不開。袁問柳另一手來撕魚兒身上衣衫,一瞬間魚兒眼中淚花閃爍,心有不甘,亦有恐懼。

清酒在外,見袁問柳扣住魚兒手腕時,眸光一閃,便知道魚兒力盡了,開口說道:“魚兒撐不住了,動手。”

唐麟趾看着小丫頭動武還意猶未盡,正尋思着下次教她哪些招式,猛聽得清酒說話,回神時,清酒已躍入屋內。

唐麟趾熱血上湧,喝罵道:“龜兒子!”

清酒入屋時出了一劍,劍出劍回,難以看清。那袁問柳聞得劍氣襲來,雖閃避的及時,手腕上卻還是被刺傷了。魚兒落下來,被清酒接在懷裏。

唐麟趾緊随而上,手中寒光飛舞,眼花缭亂,這袁問柳越避越狼狽。唐麟趾可不似魚兒毫無內力,她動起了手來,敵人一顯弱勢,便是越打越被動了。

袁問柳見來的兩人武功深不可測,料想不是善茬,尋着空隙,破門外逃。這袁問柳輕功卓絕,唐麟趾唯恐跑了他,緊緊的追随而出。

魚兒像是在鬼門關裏走了一圈回來,身上泛着冷汗。她只覺得身上冷極了,先前落入地牢,落入袁問柳手中還不怎麽覺得,因為麻木了,反倒不怎麽感到可怕,就好似落入冰窟,凍的久了也就沒知覺了,現在得脫牢籠,上了岸,冷風一拂,侵肌砭骨,所有感覺泛上來,寒意就像刀子一樣割在骨頭上,更冷了,心窩都是涼的。

魚兒只想要抱着些溫暖的,什麽東西都好。她抓着清酒,就像抱着寒天雪地裏唯一一簇火,戰栗不止,不肯松手。

清酒抓起床邊的羅帳,一揚手撕了下來,蓋在魚兒頭頂,長長的羅帳拖到地上,将魚兒整個人蓋住。

魚兒撐着這一方青羅,從這帳篷裏擡起頭來,兩汪通紅的眼睛,緊緊的盯着清酒,手上抓着她的衣衫,也不敢放松一毫,就怕一撒手,一閉眼,這眼前的人便如幻影一般消散了。

清酒一早便覺得這姑娘有意思的很。魚兒無論眼眶如何紅了,這眼淚是如何都不會下來的,唯一一次見她落淚,也只有在論及她父母時了。

尋常姑娘經了袁問柳這一遭,早不知哭的如何撕心裂肺了,這姑娘一簪子刺傷了袁問柳不說,現在不喊不鬧,一滴淚也不落。

清酒手掌在魚兒背上撫了撫,知她心中多少還是怕的,一手搭在魚兒脈搏上,看她傷勢如何:“你應當是與厭離在一起的,問了你,你自己也答應與她一道了,怎麽轉眼又跑到這裏來了?”

清酒見魚兒受了內傷,就方才袁問柳與魚兒交手那幾下,袁問柳還來不及施展內力,顯然這是先前便落下的:“又怎麽受了這麽重的內傷,嗯?”

魚兒漸漸平息,清酒身上溫暖清淡的香氣飄散過來,背上又被其輕輕拍撫,這讓她精神放松不少,至少不如何發抖了,遂将厭離如何被請到秦宅來,自己如何被抓來,如何在袁問柳的房內,一一說出。

清酒沉吟一陣,說道:“如此說來厭離也在這裏?”

魚兒點了點頭,她本來身體未長好,個頭只到清酒下巴,如今跪坐在地上,要看清酒只得仰頭,屋內光芒落在她眼中,映的水靈靈的。

清酒凝望她半晌,忽而捏住她的臉頰:“這誰給你上的妝?”

魚兒呆了一瞬,只覺得臉上發熱,幸而面上塗了厚厚的脂粉,也看不出她臉紅了:“府裏的老媽媽。”

魚兒靈秀之容,這般重妝,太過濃豔,就好似綠柳垂金鎖,青山列錦屏,也不說難看,只十分的不恰當。

清酒從袖中取出一方手帕,在魚兒面上擦拭,微笑道:“瞎畫。”

魚兒也跟着她淺淺的笑了,先前那驚怯已不知不覺消散了。

清酒擦拭完,帕子上已是紅紅白白的,正要收回袖中。魚兒雙手搭住她手腕,說道:“我,我給你洗幹淨了,再還給你。”

清酒微頓,稍頃,将帕子遞給她,笑道:“這帕子很重要,不要弄丢了。”

魚兒接過,見手帕一角用金線繡着一‘藺’字,她将帕子疊好:“不會的。”

兩人起了身,離開了這院子。魚兒身上衣裳被撕爛,便只有裹着那方青羅。兩人過了一道石門,走到一處小湖邊上。迎面正有一行人走過來,那走在右側,一手拿着個‘觀象蔔卦’的白幡,一雙握着拂塵的厭離最是顯眼了。

清酒笑道:“你還真在這裏。”

厭離瞧見清酒兩人,遇上清酒她到是不驚訝的,奇怪的是魚兒也在這裏,且古古怪怪的裹着一層青布:“魚兒怎麽也在這?”

秦暮瞧見自家中突然有兩個生人在此,不免一驚,往後退了兩步,問道:“天師,你認識她們?”

厭離直言:“朋友。”

一側匆匆走來一人,俯在秦暮身邊耳語幾句。秦暮臉色一轉,變得鐵青:“天師,你這朋友擅自闖入我宅院,傷我家丁,這是何故?”

這一行人另有四人站在左側,便是葉無雙一行人,她提劍的手朝清酒一指:“什麽何故,我看她們就是一夥的,鬼鬼祟祟,指不定是什麽江洋大盜,一明一暗,裏應外合,想是瞧中了秦老爺家的財産,欲要行竊。那小姑娘我認得,不就是那個罪奴,霍!這不僅是要劫財,還要劫人!這一下人贓并獲,有何抵賴!”

那儒生裝扮的男人喝道:“無雙!”

葉無雙悻悻的住了嘴。男人一拱手,朝三人道:“在下文武門,葉生,不知三位何門何派?何以不請自來?”葉生身後立着穿着青衣,白袍的兩個男人。

清酒打量了一眼,已猜出那兩人便是傷了魚兒的人,随後對這幾人視而不見,葉生所說的話,她一字不應,而是答起厭離的話來:“魚兒被人捉來的,你來這裏後,魚兒一人回了院子,後被人尾随下/藥,放倒後,抓到了此處。”

厭離道:“莫問呢?”清酒搖了搖頭。

這時響起一聲嬌喝,葉無雙面上微紅,已是薄怒:“你們好生無禮,我大哥在與你們說話呢!你們理也不理!”

這番厭離也不理睬衆人,迳問魚兒道:“魚兒,抓你來的那人怎生模樣?”

只見魚兒望着一方,擰着眉心,厭離問她,她白淨的手往一處一指,道:“是他。”

衆人順着看去,見魚兒指的是方才過來給秦暮傳話的那個下人,這人正是秦宅裏的秦管家。

葉生先前見到魚兒時便覺得眼熟,只不過匆匆看了一眼,還沒能辨認出來,便給秦管家帶走了,他因而沒能想起來。現在見魚兒與厭離一道,忽想起了這姑娘是誰,現在聽清酒幾人說話,沒頭沒腦,衆人都不明白,他心中卻已有幾分明了是怎麽回事,只是有其中幾處關鍵,仍舊不解,不免說道:“三位,這其中緣由,三位何不坦言說清楚了,看是否有什麽誤會在。”

厭離沉了聲,眼中冷光射向秦管家:“确是他了,街上他便十分無禮。”

秦管家知曉厭離內力不俗,自知敵不過她,僵笑兩聲,見葉生等人在旁,心想這些俠義之輩不會見死不救,因此當下抵死不認:“什麽抓人,兩位在說什麽,在下實是不知,兩位莫不是認錯人了罷,還是偷潛入宅,被抓住了理虧,因而東拉西扯。”

清酒手搭在腰後劍柄上,長劍緩緩出鞘:“魚兒,他哪只手碰的你?”

魚兒一愣,沒有反應過來清酒話的意思,便見清酒淡淡一笑,說道:“想來是兩只手都碰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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