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險象環生成王墓(四)

魚兒心底一緊,就要下去, 清酒和厭離已先了一步, 兩人足尖一點,分落莫問兩側。血蠱根本不怕火, 兩人只能長劍相擊, 将那些血蠱拍開。

劍甫一指出, 莫問頭上的血蠱忽而匆匆退下,只見她雖是面頰蒼白,但頭上無甚傷口, 并不像那些被血蠱包裹的人變成了幹屍。

瞬息間,血蠱似流水一樣,從她身上爬下來。她衣裳都被血蠱咬破了, 身上有星星點點的血痕, 臂上傷口的血跡完全幹了,然而除了嘴唇蒼白, 莫問像沒受什麽重傷。

她雙目發直, 忽而眼神一凝, 寒光滿溢,右手一擡, 指着先前殺人取道的排沙幫那人,嘴唇輕動, 發出極輕微的古怪聲響。

這血蠱忽而集成一股,竟似聽從了莫問的指揮,如一股黑浪, 撲向排沙幫那人,這血蠱來如電掣,那人哪裏躲得及,瞬間被血蠱纏住,幾息之間就化成了幹屍。

那人死後,血蠱四處散去,鑽回了黑土之中,不再圍攻衆人。這時莫問胳膊才垂下,身子一軟昏倒過去,清酒眼疾手快,一把将她攬過,不至跌倒。

石像上幾人見這變故,無不心中駭異。方才兇悍的血蠱逢人便咬,必然吸成幹屍,怎麽遇上了莫問,這人沒事,反倒是血蠱變得溫順,好像都變得聽莫問的話似的,十分稀奇古怪。

清酒面色冷峻,抱着莫問上了石像。魚兒連忙來為莫問把脈,摸了半天,一怔,又細細探摸半日,說道:“她只是失血過多,暈了……”這話說出,魚兒自己尚有些不信,再三确定,當真只是失血過多。

清酒和厭離松下一口氣,無奈的瞟了莫問一眼。

魚兒更加奇怪了,目光不經意看向莫問額頭,只見她額心有一路花紋,似一種花朵,妖豔的舒展身姿。這花紋紅豔豔的,不知是胎記還是什麽,分外顯眼。

魚兒心想:“莫問一直帶着抹額原是用來遮額上的痕跡的麽?”魚兒取出補血提氣的丹藥給她喂了進去。

血蠱已散,衆人心神還未放松多久,忽又傳來一陣咯剌剌的聲響,像是什麽尖銳的東西劃拉着石壁。

那排沙幫領頭的一聲低罵:“他娘的,又是什麽鬼東西。”

聲響是從大門那邊傳來的,魚兒極目望去,隔的遠了,看不清明,只見一團白色的東西趴在大門上邊。

清酒低聲道:“走!”

齊天柱過來一把撈起莫問抗在肩上就走,魚兒和厭離緊跟在後,那排沙幫兩人早跑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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魚兒朝後一望,見清酒留在最後,知她是防那團東西不是善物,要留着斷後。魚兒又朝那大門上看去,只見先前所在大門石壁上的東西已經躍了下來,朝衆人追來。那一團白影十分迅速,狀似走獸,拖着一條長長的白尾。

衆人飛奔到石窟另一頭,唐麟趾和花蓮早已焦急的等在那,先前血蠱忽現,兩人回不來,也只能幹着急,現下見清酒幾人安然無事,還未及松口氣,又見一怪模怪樣的兇獸急追在後,精神又為之一緊。

花蓮道:“走這邊!”

這石窟另一頭有三個出口,花蓮,俞黑和俞白已探了一番,衡量走中間那出口較為妥當,衆人便從中間甬道奔去。

那兇獸緊追在後,尖銳的爪子刮在地上,咯咯的響,刺耳的緊。

花蓮在前叫道:“這又是個什麽東西!”

唐麟趾道:“跑你的,嚷啥子!”

甬道一盡,衆人走到一處空闊地,但見石橋懸立縱橫,下邊水流泊泊。六座石橋連着一座石塔,一直延伸到遠處,石橋與石塔連成一片,如同蜂房,路徑曲折來回,一時瞧不出出口在何處。

追兵在後,衆人也顧不得許多,踏上了石橋,那石橋極窄,只容一人通過,花蓮在前探路,其餘幾人跟着。

清酒上橋時,身後一道勁風襲來。

清酒一側身,手中一撥,長劍被帶出來,反手執劍,順勢向前一劃。這一下行雲流水極為迅速,清酒想着一劍不斷它一臂也該劃破血肉,卻不想那兇獸皮肉堅實非常,只斷了幾根毛發。

這兇獸吃了一痛,狂性發作,一聲尖嘯,衆人只覺得耳膜吃痛。

朝那兇獸一看,只見那兇獸頭上有利角,雪白毛發之中有好些個眼睛形狀的黑色凸起,略一看去,就如身上長了眼睛一樣。

唐麟趾和花蓮輕功一展,越過幾人頭頂,折了回來。花蓮道:“這東西怎麽長的這麽磕碜。”

唐麟趾讓齊天柱幾人先走,他們三人輕功施展,在這狹窄石橋上鬥那兇獸剛好,人若是再多了,反倒成妨礙了。

唐麟趾左手一揚,袖中射出銀針,刺向兇獸雙眼。兇獸頭一仰給避開了。唐麟趾銀針連發,兇獸長尾掃來,三人不得不飛身躲避。

清酒看這兇獸形貌,沉吟道:“這東西長的有些像白澤。”

唐麟趾趁隙上了兇獸的背,聽到清酒的話,說道:“就這,瑞獸?!”

長得太讓人失望了些。

花蓮與清酒在下佯攻,唐麟趾手指一動,袖箭射出,這一次兇獸難避,被唐麟趾射瞎了一只眼。

清酒清喝一聲:“走!”花蓮已飛身而退。唐麟趾在那兇獸身上一個借力,躍到清酒身後。

清酒內力灌入劍中,全力向石橋一斬。

她身前石橋轟然碎裂,這兇獸疼痛正甚,身子亂擺,腳下石橋崩裂,一個不穩,便與那碎石一起跌入了水中。

石橋下水花四濺,衆人見兇獸落入水中,好不容易緩了口氣。

清酒幾人走到石橋盡頭的石塔裏,衆人在哪裏等他們。

厭離道:“沒事罷。”

花蓮抽出折扇,将喘息聲壓下,笑道:“小事一樁。”

石塔不大,幾人在內顯得十分擁擠,清酒向四周一望,撂下臉來:“那兩人呢?”

唐麟趾問道:“哪個?”

清酒沉聲道:“排沙幫那兩人,看到莫問了。”

‘看到莫問了’這句話說的十分古怪,莫問又不是鬼,她在這裏,自然而然會被看到。

先前在石像旁的情景,唐麟趾,花蓮,俞黑和俞白是沒有看見的,具體發生了些什麽四人也不清楚,只是見到最後血蠱都回了地裏。唐麟趾和花蓮現在聽清酒這麽一說,心中已明白了。

清酒走出石塔,站在另一條石橋上,四面一望,只見排沙幫那兩人已經跑了,到了西邊的石橋上,離得已遠。

唐麟趾和花蓮站在她身後,唐麟趾道:“我去動手,這兩人放不得。”

清酒輕應了一聲。唐麟趾和花蓮無聲躍出,朝那兩人追去,幾個起落,已轉過一個石塔。

兩人輕功甚高,排沙幫那兩人也未離開太遠,不過一盞茶功夫便追上了。

排沙幫那兩人已走進了一座石塔中,幾番奔逃,那屬下功力較淺,已有些氣喘,他問道:“老大,我們跑什麽呀,這墓裏到處是機關,跟在那群人後邊至少可以避開一大半去。”

那領頭的扶着石壁,朝來的方向看了看:“你懂個屁!”

這領頭的回過頭來時,皺着濃眉,一臉神秘:“那穿着苗服的姑娘是個什麽東西你知不知道。”

那屬下愣愣道:“女人啊。”

這領頭的‘呸’的一聲,壓着聲音吼道:“活人蠱!他娘的,那是個活人蠱!”

那屬下仍舊不解:“活人蠱?什麽活人蠱?”

這活人蠱聽着當是個蠱,可那姑娘分明是個人吶!

那領頭的又朝外看了看,摸了把自己額頭,嘆道:“活人蠱,活人蠱!兩種意思,一是活死人肉白骨的蠱,二是用活人當蠱養,如今江湖上說的活人蠱,他娘的就是這兩種意思并存的東西。那娘們就是這活人蠱!起先看到她額上的紅紋我還沒确定,老子的,你看到她驅動蠱蟲沒有,準他娘的是這東西沒跑!”

那屬下還沒明白其中厲害,聽那領頭一說,登時喜道:“老大,這比哀鴻還有用啊!咱們跑什麽,直接把她抓回去!這是寶貝啊!”

這領頭的一巴掌拍在那屬下頭上,喝道:“命都沒了,要寶貝有屁用!你沒看見那東西驅使蠱蟲的厲害,她身邊那夥人貌似早知道她身份的,你想與活人蠱為伍的,有幾個是普通人,那幾個女的,輕功劍法沒一個是虛的,哪個好惹!咱現在跑路要緊……”

話未說完,一道聲音插入:“你倒是不糊塗,十分的明白。”

那領頭聽得聲音登時覺得不妙,只見花蓮攔在石塔外的一座石橋上,原來花蓮并不是從這領頭人來路追來的,反而是從另一邊繞遠路而來。

花蓮搖着折扇,冷笑道:“可惜太明白了不是好事,知道太多,是要折壽的。”

這兩人緊緊盯着花蓮,悄步朝後退去。花蓮奪步向前,身法迅捷的攻來。兩人急忙來防,不禁背後寒意陡起,反應過來時,已是人頭落地。

原是唐麟趾躍到了石塔上,攀在石壁上如同壁虎一樣輕易,悄無聲息的繞到兩人身後,從石窗躍入,花蓮出手惹得兩人分神,只這一剎那,唐麟趾奪得機先,便能一招制勝,因此兩人剛反應過來,已然喪命。

唐麟趾短刀一轉,刀上血液盡數甩出,她道:“厭離都勸你不要下墓,硬是不聽。”兩人收拾完人往回走,清酒一行人也正過來。

這進地宮一頓飯功夫不到,才走過第一關,一衆人等就從三十來個人折成九人,衆人心中更為警惕。

唐麟趾和花蓮站在石塔上,清酒幾人已在那石塔連着的石橋上了,要走過來時,忽感腳下一陣震動。

幾人站立不穩,不知何故。魚兒在晃亂中朝下一望,心下一凜,叫道:“清酒,是那白澤!”

原是那兇獸被唐麟趾射瞎一只眼,落入石橋下的水中,卻未死去。它瓜牙鋒利異常,正抱着衆人所站石塔的根部,劇烈的撞擊。

衆人要走,已來不及,一道拇指粗的細縫在塔身上蔓延,石塔從中間裂開崩碎,連着的石橋也迅速斷裂,衆人無處可躲,紛紛從斷裂的石橋上墜落,掉入石橋迷宮下的河水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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