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險象環生成王墓(七)
“一別經年,你變化不大, 只是想不到這麽久了, 你還未死,虛懷谷的醫術當真是了得。”
那黑袍的人一句話了, 連來三刀, 刀身泛着一層冷光, 一刀落下伴着尖銳的酸響,入耳如錐子刺鑽。
清酒用劍擋下一刀後,神色微變, 其餘兩刀并不直接,腳踩來去無蹤步,身形變換, 躲了過去。
那黑袍人雙眸冷觑:“你的劍呢?”清酒不答。
另一瘦削之人鐵棍倏來, 與黑袍人刀法相互呼應,把清酒去路全部封死。遇上這人, 清酒轉躲為攻, 太虛劍法一出, 劍影交織,白光耀目, 一劍快過一劍。
頃刻間,三人鬥了幾十招, 只見那兩人游刃有餘。黑袍人冷笑道:“真該叫琴鬼來看看,她教的好徒兒。”
清酒眸泛冷光,寒芒刺向黑袍人喉頭。這黑袍人長刀橫斬, 兩人都不會回兵抵擋,亦不躲閃,便是得手,也是傷敵一千自損八百。這是一招同歸于盡的招式。
終是黑袍人退後一步,躲開清酒一劍,他大笑道:“好徒兒!好徒兒!竟把我逼的退了一步!”
清酒冷聲道:“誰是你徒兒!”
這黑袍人笑道:“你這使得一招同歸于盡可是我創的。”
兩人甫一分開,那瘦削之人從清酒身側襲來,一掌打出,內力洶湧。清酒左掌接住,內力碰撞,衣衫無風自動。兩人被掌力震開,倒是那先手的瘦削之人被震的倒退的多。
這瘦削之人冷哼一聲:“當年便說此女留不得,不知在何處學的些功夫,功力精進至此。”
黑袍人笑道:“怎麽,你怕了?”
這瘦削之人冷然道:“該怕的是你和鬼見愁。”
這兩人悠然說着話又朝清酒襲來。這一次處處殺招,狠厲辛辣。清酒與兩人纏鬥一起,不落下風,然而也無法分心顧忌其他的事。
這兩人手下一行有七八人,已暗中得了兩人命令,越過此處朝魚兒和陽春追去,要拿下這兩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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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處地勢是個斜坡,黑冷的水流縱橫。魚兒和陽春在前奔逃,陽春聽到後邊響動,一回頭見有人追來,哇哇大叫:“你們怎麽惹上這幫羅剎的!”
魚兒道:“你認得這些人?”
陽春一擠眉,打量魚兒,說道:“你游歷江湖,不知道他們?”他心底當魚兒是武林大家的小姐,即便是剛剛踏足江湖,也應該對江湖勢力有所了解。
魚兒道:“我不知道。”
陽春搖頭啧舌:“到底是年輕。”
魚兒道:“不要廢話。”
陽春道:“那些人是鬼門中人,我瞧着與你朋友交手那兩人形貌,該是鬼門之中五鬼的刀鬼和鬼手。”陽春不禁又朝後看了一眼,尚能看見清酒與兩人相鬥的身形,他感嘆道:“你朋友什麽來頭,當真是厲害,與這兩鬼相鬥百來招還不落下風。”
魚兒心系清酒,眼見清酒似與那兩人相識,她恍然察覺,自己對清酒并不了解,除了齊天柱自己略知他身世來歷外,其餘五人,關于他們身世來歷,自己知道的并不深。魚兒道:“鬼門是什麽?”
陽春道:“這你都不知道?”
魚兒道:“說。”
陽春本來話多,他輕功非凡,游遍天下,知道自然多,現在魚兒這般問,激起他話頭:“說起這鬼門,不得了!江南之地,大小幫派衆多,但說起有百年根基,睥睨衆教派的就四個,煙雨樓、文武門、七弦宮、鬼門!這四個教派各有所長,但單論武功底蘊,門人功夫手段,屬這鬼門為首。知道川蜀唐門不?刺客暗殺之流的祖師爺,這鬼門也做這暗殺的生意,與唐門并立江湖。鬼門的門主,江湖人稱判官,手下五鬼各各身手不凡。連這位居五鬼之末的鬼見愁,都在江湖中威名赫赫,與唐門殺手榜上第一位的輕斥侯相當,江湖上都說‘川蜀輕斥侯,江南鬼見愁’,這樣說,你知道他們厲害了罷。”
陽春興致勃勃,問道:“話說你這朋友是不是跟鬼門有過節,怎麽一上來就砍人?看那兩人形貌該是刀鬼和鬼手無誤。我跟你說,鬼門追殺可是不死不休,被他們看上了,可一輩子別想安寧。”
魚兒腳步猛然一停,轉過身去,只見清酒與那兩人越鬥越激烈。她心中空空的,腦子一白,折了回去。
陽春大驚:“我的姑奶奶!你回去作死啊!”
陽春看看魚兒,那群鬼門的人已經追上來了。他又看看去路,一咬牙,一跺腳,追向魚兒。
七八人圍住魚兒,一上來使得倒不是殺人的法子,到是要活禽魚兒。
魚兒側身一躲,輕靈敏捷,身後一人臂上射出數枚銀針,針尖泛着五彩的光,沾有麻藥。
魚兒抽出腰中上生,叮叮幾響,悉數隔開,又聞得腦後風向,魚兒回手一刀,卡的一聲,不知什麽東西被一刀兩斷。數道銀光晃來,魚兒上生舞動,悉數斬斷,原來是幾條鐵索,端上連着鐵爪,飛來迅速,便是要抓住魚兒。
這幾人都不曾料到,這姑娘小小年紀,身手不弱,且手中拿着的匕首,削鐵如泥,能一刀切斷精鋼所制的鐵爪。
陽春驚得目瞪口呆,叫道:“姑奶奶,這是什麽寶貝。”
一行七八人圍鬥魚兒,陽春思慮再三,咬了咬牙,也沖了進去。這七八人身手不弱,然而他們面前這姑娘就是尾滑手的魚兒,溜來溜去,要捉竟也捉不到,一旁又有陽春搗亂,更加難得手。這行人絲毫未料到竟會久攻不下,大為氣惱,漸漸焦躁,一人不覺之間下了殺手。
兩夥人鬥的正酣,也未注意到上邊又來了一隊人。
這隊人穿着環甲棕衣,腰間配劍,有二三十人,個個面色肅穆。
這隊人走的近了,衆人才發覺他們。
彼時,魚兒正被一人一刀斜刺,魚兒拿刀一引,自己旋身躲開,不覺間便面向了那行人。
那隊人中為首的眸子一觑,面露驚訝:“少主的玉佩!”
魚兒身後又有兩人襲來,魚兒矮身從兩人空隙間穿過,刀柄一轉,打中一人手腕。魚兒這一招極為靈活莫測,那人不防,但終究是修為深厚,魚兒內力不及,雖是打中,叫那人吃了一痛,但那人手中兵器依舊穩穩握着,并未掉落。
這行人要再攻,忽聞一聲清喝:“莫要放肆!”
這群鬼門的人瞥向出聲之人,只見那群忽來的人,紛紛拔劍出鞘,朝他們襲來。這群人功力不弱,又有二三十人,沖入重圍中,頃刻間便叫鬼門中人落了下風,但畢竟是好手,鬼門中人也不見驚慌,一人叫道:“鬼門和無月教向來無甚恩仇,但請閣下不要插手鬼門中事。”
那無月教的卻是不理,為首那人轉到魚兒身前。魚兒警覺的看着他,後退兩步,哪想這人上來,竟是單膝跪下,說道:“少主洪福齊天。”
陽春更是驚訝瞪着魚兒,失聲道:“你是無月教少主?!”
魚兒滿腹疑問,她哪裏是什麽無月教少主,這人一上來便說這話,她實是不解,只是見他為自己解圍,警惕稍退:“你認錯人了罷。”
這人淡淡笑了笑,指着魚兒玉佩:“此物乃是少主貼身之物,見此玉佩如見少主。”
魚兒一怔,提起那玉佩來,那枚月牙形的镂空精雕玉佩,清酒曾經說過這是個好東西。魚兒想起那個見過兩面的女人,她已經不大記得她的容貌了,只記得她一身鮮紅的嫁衣,烏黑的長發。
魚兒低聲道:“是她。”原來她是無月教的少主。
正回憶間,訇然巨響,魚兒醒轉來,只見清酒和刀鬼,鬼手兩人越鬥越兇,刀氣劍光肆虐,他們一旁那株巨樹早已被斬斷,木屑橫飛,水流激蕩。
刀鬼和鬼手身上皆有傷口,清酒也未好到哪裏去,口中吐出的鮮血将下颏染得鮮紅,那肩上的傷口在争鬥中複又裂開,血紅一片,饒是如此,三人卻不要命了似的,越打越狠。
陽春啧啧驚嘆:“鬼門兇悍,可見一斑,瞧那姑娘,卻是比那兩人還狠,叫人懼駭,這樣打下去,必然兩敗俱傷。”陽春想這姑娘正值青春,竟能以一己之力敵鬼門兩大好手,只覺得她所使得不論劍招還是掌法都分為熟悉,可一時又想不起是哪門武功。
正值駭異間,不防一道身影突來,陽春本要出手,看清是魚兒,動作凝滞不發,就這片刻遲鈍,魚兒得以上前來一把抽出他背後的哀鴻劍,轉身便走。
陽春腦子一炸,連忙追過去,喊道:“姑奶奶你做什麽啊!”
魚兒輕功得花蓮傳授,修習多日,已有些火候,行步甚快。陽春愣神時,她便已抽身而出,待得陽春追近,她已離得那激鬥的三人很近了。陽春立即止住腳步,不敢走過去,在原地連聲‘哎喲’的叫天。
魚兒将那白布一扯,拔劍出鞘,劍刃泛着黑冷的光,抽出那一刻,魚兒心中驚悸不止,心髒跳動快速得像要碎裂一樣,且有一股陰寒之氣順着劍柄倒流入體內,十分不适。
這把神劍與青環完全不同,邪乎的很,可就算察覺到不對,魚兒神色堅毅,仍是提着它入了那三人的戰圈。
魚兒瞧得清楚,刀鬼所持的長刀不凡,那刀身長窄,到與劍相似,只不過是單刃的,便是刀。
每一次刀鬼用刀襲向清酒,清酒都不硬接,魚兒知道清酒很愛惜那把劍,刀鬼所用之刀銳利無比,若是擊在清酒劍上,必會損壞那把劍。
清酒曾說過,神刀有兩把,魚兒隐隐覺得刀鬼所用之刀應當是一柄神兵。清酒有傷在身,已是不利,對方又以二敵一,若一直這般不敢直接刀鬼攻勢,久而久之,處勢堪憂。但若是有這把哀鴻劍,自然能會上一會刀鬼的刀。
魚兒來時,清酒一掌已将刀鬼逼退,正與鬼手酣旋,刀鬼沉氣厚發,一刀如猛虎下山,攻清酒腰間破綻。
魚兒從清酒身後而來,一劍刺出,觸及到刀鬼的刀鋒時,忽而下帶,這一招使得十分柔順,哀鴻壓的刀身下墜,使了力道,劍鋒在刀身上劃拉,火星迸濺,響聲尖銳刺耳,叫人牙酸。
魚兒這一招雖阻住刀鬼來勢,但兩人內力難以比較。魚兒接住了招,手臂卻震得發麻,虎口裂開,溢出血來。
刀鬼眼見一小姑娘倏來,竟接住他一刀,還不及驚訝,忽見她手中長劍,凝聲喝道:“哀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