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險象環生成王墓(十二)
齊天柱和厭離在怪猿屍身旁取回武器。清酒問道:“這兩只怪猿是怎麽回事?”
花蓮惱道:“誰知道這兩東西是怎麽回事!我們攀在岩壁上躲的好好的,要上來時, 這兩畜生偷偷摸摸過來, 趁我們不備,奪了大柱子和厭離的兵器, 把嵌在岩壁上的鎖鏈一劍斬斷了。好在是大柱子在上邊反應迅速, 扣住岩壁, 翻身上去拽住了鎖鏈,否則你們就只能看到摔成一灘爛泥的……不對,那時我們早成巨蟒的肚中餐了。”
清酒笑道:“這怪猿與巨蟒同巢, 說不定就是一家子人,打算的就是把你們摔下去給巨蟒做食物的。”
花蓮回想起來,渾身一顫:“幸好是你和小魚兒來的及時。”
清酒道:“極樂城的人剛去不久?我和魚兒是從主墓室過來的, 并未見過手拿穿雲的人。”
花蓮道:“我們在這崖邊上度日如年, 哪裏知道到底過了多久。”
清酒沉吟一回,說道:“吊橋已經被我毀了, 不管他們去哪都已經追不過來了, 但是我們也回不去了, 現在得另想辦法出去。”
花蓮幾人聽得唯一的出路被毀,倒也不慌。花蓮說道:“你還記不記得俞黑和俞白曾經說過這裏有暗河通到天女湖。我們過來的時候撿到一張成王墓地圖……”
清酒眉微揚:“撿到?”
唐麟趾道:“搶的, 反正那夥人正準備出去,也用不着了。”
花蓮道:“上邊描繪的這個後室就在天女湖旁邊。俞黑和俞白說這裏可能有暗河, 就是沒有暗河,鑿也可以鑿個洞出來,從這裏游到天女湖, 然後出去。”
齊天柱巡望四周,四面都是岩壁,一點水打濕的痕跡都沒有:“這可不像是有暗河的地方。”
清酒站在崖邊,那黑霧散開後,顯得崖底并不深,下邊的氣息潮濕又陰冷。清酒道:“我下去看看。”如今也只有下邊存在什麽可能。花蓮和唐麟趾還癱軟在地上。齊天柱取過鎖鏈來垂到崖下去,他把着一端。
厭離道:“你小心些。”
清酒順着鎖鏈而下。這崖不高,鎖鏈幾乎垂到底部。清酒身形輕盈,片刻間已到了崖底。
衆人在上等着,不多時,鎖鏈一陣響動,清酒牽着鎖鏈飛身而上,離得近了,足尖在崖壁上一點,上了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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厭離問道:“怎麽樣?”
清酒道:“有一條很細的水流,但人不可能鑽出去。”
花蓮喜道:“有水流就好辦。”言畢,莫問上前來,取下背上的東西。那是個皮箱子,一早是由俞白背着的,十分仔細。這箱子封的嚴嚴實實,清酒用司命打了開來,見滿滿當當的填着的都是火藥。
莫問道:“俞白說進了墓,必要時得開山碎石,所以早先就預備着的,離開時将這些交給了我們。”
花蓮道:“這可是霹靂堂上好的火藥,威力十足,絕對能炸出一條通道來。”
清酒見別無它法,背上這箱子,笑說:“萬一把這山洞炸塌了怎麽處?”
花蓮笑道:“被壓死,在這山洞裏幹等死,我選擇被淹死。”
清酒道:“你可真是債多不愁。”打趣之後,清酒再次下到崖邊,布置好火藥,用火石點了引線,迅速上了崖。
須臾間,崖下轟然一響,接連又是幾聲爆響,火光在昏黑的崖底格外顯眼。山洞為之震顫,頭頂碎石飒飒而落。
火藥果真将那一處細縫炸開,雪白的水花奔湧而進,擠入崖底來。
齊天柱扛起花蓮,莫問抱起唐麟趾,一行人在崖邊候着。
想來外邊那天女湖水位高出這裏許多,水升到崖壁中坎還未止。幾人打了個招呼,清酒先跳了下去,接着便是莫問和唐麟趾兩人。齊天柱,花蓮和魚兒三人緊跟着,厭離留在最後。
一入水中,響聲便十分模糊,眼前是茫茫一片淺綠色,勉強能看清前後的人。
衆人逆着水流動的方向前行,跟随着清酒,游了片刻,碰到山岩壁,有個浴盆大小的洞,左右堆積碎石。清酒兩手扒在岩壁上,立在水中,幫後邊的莫問和唐麟趾先過去了,随後又等齊天柱幾人悉數過去,這才跟了上去。
在這湖底,光線昏暗,眼睛能瞧見的依舊不過身前一丈遠。一行人不知道在墓裏折騰了多久,外邊是白天還是深夜。
衆人緩緩的向上游去,天女湖很深,游了一會兒,尤似在湖底,未前進分毫。
魚兒朝下一望,只見下邊黑□□一片,難見底部泥沙,也不是這水太渾濁,魚兒看那漆黑一片倒不是因為光線的問題,而像是有什麽東西,水草一類的。
過了片刻,魚兒忽覺得那片漆黑離得他們近了些。魚兒眨了眨眼,以為是錯覺,直待得那些東西更近了些,一個個分散開來,魚兒才知不是錯覺。
那些東西哪裏是水草,一個個猴子般的形狀,渾身黑色長毛,一雙眼睛突出,在水中游的奇快。這些東西的恐怖不在長相奇特,也不在游的快,在他們數量多,鋪天蓋地,猶如一股黑色的潮水湧來。
莫問拉着唐麟趾已快出水面了,清酒又打了個手勢讓厭離和魚兒快走。
哪裏走的急。倏忽間,四人都被那東西纏住,魚兒和厭離倒還好,不過一兩只拉住他們,齊天柱落在後邊,身上滿滿的挂的是那東西。
魚兒拔出上生,上生在水中,鋒利依舊,一刀便割了那東西胳膊。去看清酒,只見清酒在水中出掌迅疾,威力絲毫不減,将那些東西震暈了過去。
清酒潛游下去,司命舞動,将那東西趕跑不少,把齊天柱身上的花蓮拉了下來。
厭離和魚兒也正游過來,清酒将花蓮交到兩人手裏,讓她們帶他先離開。
兩人雖然擔心,但花蓮此刻無力動彈,無法自衛,留在水中是負累,得先将他帶離水面,且那些東西來的迅速,容不得她們絲毫猶疑的,因此兩人一接過花蓮,便迅速朝水面游去。
待得快出水面時,魚兒朝下望了一眼,只見那東西将齊天柱和清酒團團圍住,如同一只大手,将兩人朝水下拉去。
厭離和魚兒拉着花蓮出了水面,游到岸邊。莫問将三人拉了上來。花蓮嗆了不少水,咳嗽不止,斷斷續續的說:“是,是水猴子,鎮上人說的水鬼……”
厭離和魚兒走到湖邊,待要下去救人,忽見水面出現一個漩渦,越轉越大。
稍頃,一道黑影被抛了出來,厭離和魚兒頓覺那東西龐大,落下時氣勢壓人。
兩人一徑閃開。那東西摔倒地上,一聲悶哼,卻原來是齊天柱,摔的四腳朝天,還未哼哼幾句,連忙翻身爬起,望着水面,只見清酒已游到了岸邊,正爬上岸來。
齊天柱胳膊,脖子上全是那水猴子撓出來的血痕。魚兒要來給他止血,他卻是全然不顧,瞪着清酒,直直看着她,下嘴唇輕顫,說道:“清酒姑娘!清酒姑娘,那是我們佛門絕學,大悲掌,我師父那一輩的人才會,可你,你怎麽會的,你怎麽會?!”方才在水下,正是這一掌,擊退了那無數的水猴子。
齊天柱曾見過清酒動武,她大多時候使劍,那些劍法招式看久了,漸漸回憶起是無為宮的功夫。他也見過清酒赤手空拳打鬥,但各路招式都有的,就是有一些佛門粗淺的掌法他也不覺意外。
然而這大悲掌,是得有掌門那一輩深加考量,才會慎重的選擇弟子傳授。
他見過他師父使過這套掌法,雄渾浩瀚,瞧過一遍便難以忘懷。這樣精深的佛門絕學,卻被一個女子使來,他如何不詫異驚駭。
他以前見清酒帶着一串佛珠,以為不過是個掩人耳目的東西,如今看來,當真是她與佛門有一段淵源。
清酒上了岸,未走兩步,搖晃跪倒在地,向前吐出一口血來,喘息甚重。
花蓮躺在地上望天,對齊天柱道:“大柱子,這裏不是說話的地方。”齊天柱滿腔疑惑,但也知道花蓮的話沒錯,遽然間便無法問出口了。
魚兒匆匆忙忙的給齊天柱包紮完後,又去看清酒的傷,要拿她的脈。
清酒搖了搖頭,聲音很輕,說道:“內力用猛了,不礙事的,讓我歇會。”她身體之中的內力還未能全部自在運用,又受了傷,現在不得已用這一招,不僅透支了自己的體力,還把控不住反把自己給震傷了,但于她而言,不死,都是小事。
衆人歇了好一會兒,療傷的療傷,又草草的吃了些幹糧,恢複了些氣力。
莫問拿着手中幹硬的餅,語調莫名的委屈:“清酒,我想吃糖醋肘子,油潑面,再來一碗鮮魚嫩豆腐湯。”
唐麟趾肚子咕嚕一叫,罵道:“你作死啊!”在墓裏的夥食着實差,奈何一夥人又被清酒手藝養叼了嘴。
幾人聽得莫問的話,不禁都笑了,在墓中歷經艱險,死裏逃生,現在好端端還坐着,莫名的就有一種在人世的真切感。
清酒見花蓮和唐麟趾還躺在地上,狀似無力,心想就算是瘴氣,以兩人功力也早該除盡了才對:“莫問,他們狀況如何?”
莫問搖頭:“這毒不好解。”
清酒道:“毒?”齊天柱先前說他們中了毒,清酒只以為是瘴氣來。
厭離忽然開了口,聲音悶沉:“是極樂城的逍遙散。”清酒目光射向厭離。
其餘幾人顯然是不知道這逍遙散的,花蓮奇怪道:“你怎麽認得這毒?”
厭離頓了良久,平靜道:“中了逍遙散後,內力被封,渾身無力,只腦袋清明,待過七天,神思漸漸混沌,如堕夢境。你開始沉溺美夢之時,便是你喪命之日。”厭離言罷,花蓮打了個寒噤。
厭離問莫問道:“你有沒有把握七天煉出解藥?”
莫問搖頭:“就算是藥材齊全,至少也得半個月。”
花蓮叫道:“半個月?!挨到那時,我們都成幹屍啦!”
花蓮揚着腦袋,拚命往莫問身邊湊,他道:“唉,哪用制藥那麽麻煩,你讓我咬上一口就行了。”
莫問一彈指把花蓮腦袋彈了下去,說道:“那不過是謠傳罷了。”剛入墓時的種種情景浮現到魚兒腦海中,她不禁去看莫問額頭,那裏又系上了一塊青布,将那怪異的花紋完全遮掩住了。
花蓮欲哭無淚,嚎道:“不是罷,在墓裏遇到那麽多妖魔鬼怪都沒死,出來了卻要被毒死。”
厭離垂下眸子,輕聲說道:“只能去極樂城要解藥了……”
很輕的一句,如輕鴻拂過的聲音。
莫問聽得,說道:“他們下了這樣的狠手,我不覺得他們會将解藥輕易的給我們。清酒和齊大哥又受了傷,花蓮和麟趾兩個動也動不了,現在去到別人地盤中,不是自投羅網麽。”
厭離不答,只是很淺的慘淡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