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險象環生成王墓(十六)
斯羽依然木着一張臉,不帶感情的重複道:“請各位回殿中去。”
花蓮劍眉一揚, 挑釁道:“哈!我偏生不回去, 你奈我和!”
話音未落,花蓮和唐麟趾分攻兩翼, 出手迅猛, 打出一個口子。齊天柱一頭猛撞。他身子雄武, 勢如猛虎,又有莫問在一旁相助,一撞将那些守衛全給撞開, 通出一條道路來。魚兒和厭離緊随在後,跟着三人闊步走出。
斯羽手中穿雲一舞,烏金的槍身, 霜雪一般的槍刃, 舞起淩冽寒風。他長/槍一甩,要回刺齊天柱, 身後遽然間來了一道凜凜劍氣, 迅如疾電, 逼的他不得不拉回搶身回防。
原是清酒一劍斬來,攔住了他。清酒嘴角微翹, 神情冷傲:“你要攔的人在這裏。”
斯羽面色不改,長/槍橫蕩, 掃開清酒長劍,槍身攢刺,朝清酒胸口襲來, 這一下若出海蛟龍,勢不可擋。
清酒回劍不及,便是回劍,普通兵刃如何抵住穿雲的槍頭。勁風來襲,只見清酒在腰間一抹,帶出一道寒光,峥的一聲。斯羽穿雲被抵住,難以寸進。
日光之下,兩把兵刃光芒誰也不弱與誰,銳利堅韌是旗鼓相當。
斯羽不由得一怔。清酒尋得空隙,長劍回轉來,攻向斯羽,逼的斯羽退開。清酒趁機與他調轉了位置,一路打一路往外邊撤去。
前邊自有齊天柱開路。花蓮和唐麟趾護住左右,兩人如今功力已複,施展輕功,誰人捉的住他們。齊天柱和莫問在前,出手剛猛,一招一式直來直往,蠻力本就駭人,更何況內功也自不弱。齊天柱往前走去,就真如一座大山碾過,寸草不生。唐麟趾一身暗器,一放出去,便是逼退一大片。花蓮身形如風,難以捕捉,一柄折扇使得聞風不見影,連連點住衆人穴道,讓其動彈不得。
幾人越鬥越興起,熱血盈胸。花蓮如在世逍遙仙,淩空騰挪,世所難見。他一把折扇輕搖,點在一衆侍衛肩頭,來去自如,笑道:“我們北鬥七星君,上天入地,來去自由,誰也攔不住。你們這點伎倆,硬要攔的,都得去閻王爺那報到的,可長點心,趁你花爺還有點耐心,快快離去!”
唐麟趾聽到,說道:“啥子北鬥七星君?”
花蓮嘻笑道:“你看這江湖上有頭有臉的,不都有個威震八方的名號麽。說個名號更像那麽回事,這不吓唬吓唬他們,叫他們知難而退嘛。”這關頭他也不及多想,不過是就着唐麟趾起的那匕首的名胡說的。
極樂城侍衛人雖多,但顯然精英并不在此處,此刻功力高深的,只有那斯羽一人。那這群人再多,也攔不住齊天柱幾人。
七人一路硬闖到那宮殿大門前的廣場,眼見到那大門也不過一百來步了。花蓮縱氣輕身,要搶先一步前去開門,忽覺得一道勁風往他腿上打來。
這勁風寒氣飒飒,花蓮心知來人功力不弱,鹞子翻身,躲了過去,擡手看時,見是個黑色勁裝的女子,拿着一條長鞭。他不待說話,女子另一鞭已經打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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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長鞭是遠戰之物,他若一心離開,與那人保持着距離,與她有利,花蓮心道:“看來還是得将這人制服了再去開宮門。而克服這使長鞭的還得近了身打,近了身,這女子便無力施為。”然而花蓮一時卻尋不得空隙。那女子功夫不弱,遠非那些尋常侍衛能比的。
花蓮心下衡量:“這當是這城主手下大将無誤了。”
女子又是一鞭打來,險些打到花蓮面頰。花蓮向唐麟趾叫道:“乖乖,這女人跟你一樣兇。”
此刻極樂城中的好手都已趕來,唐麟趾和齊天柱也另有人牽制。
另一邊漢白玉階前的檐下,四名大漢,身軀雄武高壯,肌肉虬結,比之齊天柱更甚,與那殿前圓闊的殿柱相似。四人肩上扛着一座香榻的一角,将那靠榻擡到了檐下正中的方向,穩穩放下。
衆人打的正酣,不及注意,忽聽得一道聲音:“住手。”
那與七人交手的極樂城衆人聞聲退開,并不戀戰。
一行人朝正殿門前看去,雖隔的遠,但衆人目力極佳,只見一虎背熊腰的男人,真猶如巨人,所謂‘背上能跑馬,肩上能撐船’便是如此,一步步穩健走來。
他肩上坐着一女子,玄綢衣裳,倚着那男人,微支着腦袋,露出皓白玉腕,垂在男人身前的一雙玉足如雪,未着鞋履。她一襲青絲如墨,斜睨衆人。
那男人帶着她走到榻前,單膝跪地。霧雨踩在他膝上,一旋身,靠榻斜躺着。
階下衆人行禮道:“主人。”
霧雨不言,只看着厭離,說道:“你就這麽急不可耐的想要離開,我以為我們這三天過的很愉快。”
厭離淡淡道:“只是交易。”
魚兒望着上邊的人,怔了半晌,她聽得那晚清酒給她說的事,還只道這城主是個薄情寡義的男人,如今見是個女人,心底某個地方總是覺得怪怪的。
花蓮和唐麟趾聽霧雨提到交易,眉頭一皺,覺得不對頭。他們知道這城主不會輕易給他們解毒,肯定是厭離從中調和,有交易是極有可能的,只是聽霧雨說話,陰陽怪氣的,兩人只是聽着就覺得不悅。
花蓮道:“神棍,你和這女人做的什麽交易?她果然是沒什麽好心的,她找你要的什麽?”
唐麟趾亦是喚道:“厭離……”
霧雨斜倚着身子,狹長的眸子半阖,不動聲色的打量着七人,見這七人之中男女都有,風格迥異,卻都俊秀不俗,她不自覺的便冷笑道:“這幾人就是你主動來見我,不惜答應我要求的理由?”
霧雨問道:“他們是你什麽人?”
厭離正色道:“生死之交。”
霧雨沉默了一會兒,幽幽說道:“厭離,你要明白,我找了你這麽久,是舍不得放你離開的。”
厭離拂塵向後一甩,白須卷住背後劍柄,說道:“毋須多言。”其要離開的決意展現的再明白不過。她要離開,動兵刃,抛生死,也是在所不惜的。
花蓮先前都為厭離這一句‘生死之交’而熱血上湧。幾人之間早交過生死,不必言明,衆人心中各自有數,但一旦口中說出,豈知話語的力量如此之重,衆人聽得,不禁神魂一蕩,頓感豪情萬丈,只覺得便是為了朋友,将性命置之此處,也毫不可惜!
花蓮叫道:“喂!上面坐着的,我家厭離想去哪就去哪,她要走,有我們在,大羅神仙都攔不住她!”
清酒與魚兒聽了,禁不住淺笑。花蓮愛胡言亂語,一向沒遮攔的,但此刻這句話,倒是叫衆人心神一震,覺得就是如此。
唐麟趾谑道:“呸!沒羞沒臊,哪個就是你家的?”
花蓮笑道:“你們都是。”
霧雨在上,聽得‘我家’這兩字,深覺刺耳。她眸色一沉,向衆人道:“放跑了他們,便剁了兩只手來見我。”
厭離已拿劍在手。霧雨又緩緩道:“若是傷了她,哪只手傷的,便剁哪只。”
一衆人領命道:“是。”
極樂城衆圍攻而來,厭離和清酒早已交換眼神,方位一踏,使出陰陽無極劍法來。這本是無為宮的劍法,厭離身為無為宮弟子,練習這劍法多年,其純熟與內力,魚兒尚不能比。魚兒和清酒在古墓裏使出這套劍法,都能将刀鬼和鬼手二人逼退了,此時清酒和厭離使出這套劍法來,威力翻了幾番,其銳利誰人能擋,極樂城的圍攻迅速被破開一道口子。
清酒叫道:“花蓮,麟趾,魚兒。”
花蓮和唐麟趾輕功絕頂,魚兒輕功也有了些功底,且加之身子輕巧,一瞬便從那口子沖了出去,朝大門疾馳而去。
待衆人要去追時,齊天柱一聲怒喝,撲向那些人,就猶如一座大山壓來。
那看守大門的不過四人。三人飛身過去,忽覺得腦後一陣破空而來的冷風。
花蓮身形稍緩,一回身,一條朝長鞭飛擊而來,快的只剩一道黑影。花蓮手一探,不避不讓,向那長鞭抓去,用肉手接着力道兇狠的鞭子。花蓮手上被打出一道血痕,可也将那長鞭抓在了手中。
唐麟趾道:“花蓮。”
花蓮道:“你和小魚兒先走,我來對付這女人。”
唐麟趾和魚兒複往大門去。那些侍衛持着長/搶,腰間佩刀,眼見敵人襲來,紛紛持着長/槍喝止。
兩人分向左右。侍衛朝兩人刺到。唐麟趾身姿輕盈,足尖在槍身上一點,飛身而起,長腿橫掃,踢向兩人腦袋。一人不防,被踢暈過去。另一人雖有胳膊抵住,待得唐麟趾落地,已是迅起一擊。那人手還未撤下來,已被一把匕首刺中了胸膛。
魚兒則是從那兩人長/槍縫隙中穿過,伏低身子,上生橫着一劃,劃破兩人大腿。兩人登時跪下,待要拔刀時,已被唐麟趾一刀了斷了餘生。
四人倒在血泊之中,已有三人喪身。
魚兒皺眉望了片刻,直到唐麟趾叫道:“魚兒。”
魚兒握緊右手上纏着的佛珠,神色逐漸平靜,又漸轉堅定,眸中光芒越發奪目。她步子穩健,朝宮門而去,與唐麟趾一左一右,推開了宮殿的大門。
清酒四人,雖一時未突破,被衆人圍裹着,但也絲毫未落下風,倒不如說打的極其容易,因那些人不敢傷着厭離,有什麽厲害招式打來,便有厭離上前阻擋。如此一來,極樂城衆人難進寸步。
直到四人看見大門被打開,清酒陡然收劍,叫道:“站我身旁。”
那三人立時退到清酒身邊,極樂城衆隐隐覺得勢頭不對,雖全神戒備,卻并未退開。
只見清酒擺了個起手式,似佛門掌法,還未及細究,便感到風息逆流。一邊的人被氣息吸動的朝清酒靠去,一邊的人被雄悍的力推的朝外,其勢猶如大海怒濤,落地星辰,雄渾浩瀚,實難抵擋。
待得清酒掌發,被吸引的靠近的飛身跌出,被推的向外的向前撲倒。一圈的人,功力淺的吐血連連,功力深的如斯羽,也狼狽的跌在地上。
這一掌使完,清酒頓時虛脫,跪倒在地,滿額冷汗。齊天柱一把撈起她,與厭離和莫問朝大門奔去。
花蓮抛來一物,抛到那跌倒的人群中,笑道:“還給你們!”原來是與他相鬥的女子,被他用長鞭五花大綁了,動彈不得,只能摔到人堆裏。
一行人出大門,揚長而去。
霧雨手中幾員大将,功力深厚的,并未受傷,站起了身便要去追。霧雨叫道:“不必追了。”
這幾人跪地道:“屬下無能。”
霧雨阖上眼來,理不清心中這紛雜的情緒。
今日的厭離是變了那麽多。以往的厭離與人交手,從來堂堂正正,她有自己的傲氣,不屑從別人弱點進攻,投機取巧。今日的厭離卻能拿着她的話當免死金牌,處處以身抵擋極樂城衆。以往的厭離從不願與人一道使陰陽無極劍法,今日的厭離與那女子使陰陽無極劍法,卻似心有靈犀一般。
霧雨将身下坐榻的護欄生生捏碎,她道:“佛門絕學……”
霧雨說道:“這群人功夫各不相同,不似一個流派,去查查,他們都是什麽來頭。”
“是。”
霧雨摸着小臂上還未消散的吻痕,露出冷然笑意:“你變成如何都好,厭離,我要做的事沒有做不到的,叫我見到了你的人,你還想跑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