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2)
點了？”
難道中間給他按摩兩次，他是清醒的？……葉明麗把手表塞到他手裏，他卻沒按報時，握着手表，“呃……明麗？……”
等了半天，沒下文了，葉明麗聲音正常，“姬總，您要什麽？”
“沒事……麻煩你，幫我帶到衛生間……”聲音幹澀，估計是睡時間長了。
葉明麗望望天花板……睡前要我滾蛋，睡醒這麽客氣，這人的脾氣還真不好适應！……葉明麗給他套上拖鞋，扶他去衛生間，出來倒水給他，喝完，接過水杯等他發話。
姬振華坐在床沿，拖鞋沒脫，也沒有上床的意思，發了一會兒呆，快速地甩出一句，“跟我回家！”
“啊？——”這次葉明麗喊出聲，而且很大……這都什麽啊？說句麻煩幫忙，就直接帶回家，就算叫小姐也該先問個價吧？
姬振華慌亂地擺手，“不是那意思……”他臉色一暗，頭慢慢低下來，“我一瞎子，到了陌生環境，很難适應……什麽都幹不了，就像今天早上……你陪我回家，睡一夜，明天查房之前回來……行嗎？”說到最後，聲音已經很小了，語氣也近乎哀求。
葉明麗想想，是這麽回事，可是……“醫院有規定，住院的病人不能随意出院。”
“我又不缺他房費！”
葉明麗無語……您這兒住店呢？……“您手術還不夠48小時，回家了，萬一夜裏有什麽情況，我怕趕不回來。”
“出了事，我不會讓你負責……你要不放心，我現在給你寫個保證。”
這什麽人啊？……葉明麗搖頭，繼續勸，“還是跟管床大夫說一聲吧。”
“我這樣，不能吃外面的飯，回家了，你做一點吃了，也不用麻煩你跑來跑去了……有不舒服的我會提前說的，不會讓你為難……你也懂點醫，我現在什麽狀況，你也清楚，不會出事的……明麗——”姬振華摸到她的手，輕捏指尖，擡頭“看”她，表情真摯，“行嗎？”
善變的男人比善變的女人更可怕！剛還是要吃人的老虎，一會兒就成了沒人要的小哈巴狗，朝你一個勁地搖尾巴……葉明麗猶豫，看早上的檢查單子，他恢複得不錯，各項指标也都正常，但這個責任她着實擔不起啊！
“我自己走！”姬振華一跺腳往外沖。
葉明麗趕緊攔着，“好——我去。”話出口，她就後悔了——這要是出了事，自己哭都找不到地方！“收拾一下東西，跟護士長說一聲吧。”
姬振華甩開她的手，還要往外走，“家裏什麽都有，你走就走，不勉強！”
“去，去，我說了去……您換身衣服吧，這樣怎麽出去？”
坐上出租車，過了一個紅綠燈，葉明麗的手機開始叫，是護士站的電話，接起來是那個相熟的小護士，壓低聲音說，“葉姐，你去哪兒了，病人不見了，趕緊回……”切換成周護士長的咆哮，“把病人帶哪兒了？第一天幹嗎？什麽規矩都沒了！知不知道是什麽後果？做事過過……”
護士長的咆哮還在她耳邊回蕩，手機已經被身邊的姬振華搶走，“護士長？……我讓她陪我回家的，出了什麽事，我來負責！”他不是看不見嗎，還能準确的按了挂機鍵？
葉明麗提心吊膽地握着手機，等着更猛烈的暴風驟雨，等來的是姬振華的手機鈴聲。根據他的回答和語氣，葉明麗猜測應該有醫院的電話，他母親的，武慶陽的，剩下兩個就不知道是誰的了。
出租車在東區一個高檔住宅小區門口停下，兩人先後下了車，葉明麗看到門口景觀牆上的大字——“運河北郡”。門口的保安看見姬振華，熱情地上來打招呼，問需不需要幫忙。姬振華搖頭感謝，拉了葉明麗往裏走，走了兩步，停下來，側頭問她，“左手是不是有塊大石頭，上面寫着‘承蔭閣’？”
葉明麗看看，點頭說，“恩，有。”
姬振華一臉輕松，微微一笑，“到這兒，就不用你給我帶路了，”松開搭在葉明麗臂彎裏的手，順着她的胳膊摸到手，扣在手裏，垂下來，“我給你帶路。”
葉明麗被他拉着手，有點不自在，可還要跟着他的步子，看着路，找樓號。拐過一個彎後，葉明麗徹底放心了，姬振華真的能認路，哪裏拐彎、哪裏上臺階，他很自如。進單元門禁時，姬振華把右手大拇指往門禁的指紋器上一按，門就開了。葉明麗不禁感慨，真先進，安防真到位，都指紋的了！可要是有客人來了怎麽辦？……
上了電梯，葉明麗更驚奇，因為姬振華根本沒有按樓層鍵，按了一下關門鍵，電梯就自動上升了。電梯門打開，走出來，沒有防盜門，直接是個門廳，右手角落裏有半徑逾米的小水池，水池內假山瀑布、水車頑童、翠竹桃林，加上煙霧缭繞，好一派世外桃源！
左手邊一溜兒鞋櫃，姬振華自己取了拖鞋換上，又從最下層拿出一雙黃色拖鞋，放地上，“穿這個吧，新的……一下子買了好幾雙，穿過的都扔了。”
真如姬振華所說，在醫院，從床到衛生間都要她帶，回了家，他如魚得水，甩手大踏步往裏走，給葉明麗簡單介紹，“這邊是廚房，衛生間往裏走……呃——缺什麽打67823410，他們一會兒給送來。”
“菜也給送？”
“恩。”
“哦……電話多少？”
“67823410。”姬振華熟練地重複一遍。
真方便，不愧是高檔小區！……“哦……還熬粥吧？再炒兩個素菜，您看您想吃什麽？”
“你看着做吧。”說完，姬振華拐個彎，上了樓梯。
葉明麗沒敢耽擱，淘米下鍋，先把粥熬上，看看冰箱裏的存貨，打電話要菜。放下電話，葉明麗才細細打量這套房子，樓下三室兩廳一廚兩衛，有一百五十平以上，不知道樓上是什麽情形。開放式廚房，裝修為現代中式，除了一扇雕花镂空木屏風把門廳和客廳相望相隔，房裏再無其他裝飾，牆上是米色的淡花壁紙，家具為明代式樣，簡潔大方，相隔空間大，顯得有點空蕩。武慶陽說，這一年姬振華的保姆換了好幾個，看家具上蒙了層稀薄的灰塵，想是有些時日沒人打掃了。葉明麗拿抹布開始收拾，沒擦幾下，送菜的就來了……
☆、夜聊
? “姬總——姬總——”葉明麗站在樓梯口朝上喊。
姬振華換了身家居服，濕着頭發，站在樓梯拐角處。
“姬總，飯好了。”
姬振華微微一笑，緩緩下樓。
葉明麗在那一剎那，感覺到他周身器宇軒昂、芳蘭竟體的氣質，心跳漏了一拍，等姬振華到了眼前，才緩過神，側身讓過，跟在他身後。等他在餐桌邊坐好，遞給他筷子，輕聲說，“小米粥……用黃豆醬燒了老豆腐，你才做過手術，不能吃硬的……蒸茄子，用芝麻醬拌了，你嘗嘗。”
姬振華嘗了豆腐，點點頭，又嘗了茄子，沒說話，拉了拉那盤豆腐，就着小米粥，吃得很快。喝完一碗，姬振華伸手遞過來碗。
葉明麗接過來碗，又盛了一碗，“中午沒吃，這會兒也晚了，別吃太多。”
姬振華拉了臉，“有饅頭嗎？”
“有——可是，您現在……還做了面葉，給您盛點稀的吧？”
姬振華點頭，推開面前的小米粥。葉明麗盛了一碗給他，他嘗了一口，放下筷子，端起碗，大口解決掉。之後，又喝了一碗小米粥，葉明麗不敢讓他再吃，勸了幾句，姬振華倒是很聽話，站起來要上樓，“一樓三個卧室都能睡，櫃子裏有幹淨的被褥，你自己鋪吧。”
葉明麗趕着問了一句，“還用我上樓幫你嗎？”
“不用，回家就好了……你收拾完，早點睡。”
白天姬振華頭疼，葉明麗怕出事，時刻提着精神盯着，吃了飯，收拾幹淨，才八點就犯困了，趕緊鋪了床睡下。迷迷糊糊的，葉明麗聽外面有動靜，看看表，還沒十二點，心裏一驚，不會是進賊了吧？……他家連個防盜門都沒有，送菜的在下面一呼叫，她在上面一按“開門”鍵，人就上來了。這高科技是方便，也最容易被竊取信息。葉明麗還怕姬振華身體出問題，不敢耽擱，披了件外套，雙手握把實木衣撐，跑出來。
客廳燈沒開，很黑，電視開着，沒有聲音，五彩光線照在一個男人身上，那人悠閑地坐在沙發上，手上擺弄着一套白瓷茶具，很是自如。葉明麗踮着腳一步步靠近，“啪——”摁開走廊裏的燈，看清是姬振華，長出一口氣，“哎——”
姬振華聽到響動，略微側頭，“看”向她，“明麗？”
像是觸及到他的目光，葉明麗慌亂把手裏的衣撐背到身後，意識到他看不見，讪讪地垂下手，“呃……姬總，您怎麽還沒睡？”
姬振華雙手執茶壺，倒了一杯茶，放下茶壺，摸到茶杯，端起來，朝葉明麗舉舉，“白天睡多了……來一杯。”
葉明麗忙擺手，“不，不，姬總，我不喝。”
姬振華不介意地微笑一下，把茶杯裏的茶倒掉，又倒一杯，端起來抿了一口，“你也睡不着？……坐下，陪我聊會兒。”
葉明麗想了想，放下衣撐，開了客廳的頂燈，在旁邊的沙發上坐下，看了一眼電視，是世界新聞。
“不喜歡喝茶？……喜歡什麽？咖啡？……可樂？”姬振華低頭緩緩開口。
“原來也喝點茶，後來，家裏……出了點事，夜夜失眠……茶、咖啡都不敢碰……姬總，您也少喝點，夜裏睡不好。”
“恩——現在怎麽樣了？”
“沒事了……其實都是閑的，現在整天忙忙叨叨的，閑下來，沾枕頭就着。”
“幹護工很累吧？”
“還行……一開始，摸不着北，一會兒要拔針，一會兒要喂藥，經常沒空睡覺……後來，習慣了，逮個空就找地兒眯一覺。”
“很辛苦……今天，辛苦你了，按那麽長時間！”姬振華停手，不再擺弄茶壺，舒服地靠着，神情卻很凝重。
“沒事，姬總！您現在頭還疼嗎？”
姬振華動了動身子，“這毛病也好幾年了，藥越吃越兇，也沒止住，沒想到今天……謝謝你！”
“應該的，姬總，您別這麽客氣！”
姬振華微微一笑，臉上換了輕松的表情，“我不跟你客氣，你也別跟我客氣了。”
“诶。”
“哪裏學的按摩？”姬振華挑眉問她。
“也沒正經學，老公天天喝酒，早上一醒就頭疼，想着，是藥三分毒，跟門口按摩店的老板學了幾招。”
姬振華微微點頭，擡頭時，目光真摯，“你老公真是有福之人！”
葉明麗先是羞澀一笑，立馬又垮下臉，拉拉肩頭的外套，沒說話。
“明麗？——”姬振華輕喚一聲。
“呃。”
得到回答，姬振華臉上又恢複了輕松，“以前做什麽工作？”
“沒做什麽……在家帶孩子。”
“哦——孩子幾歲了？”
“大的八歲，小的四歲。”
“兩個啊——”姬振華張着嘴，一臉驚訝，然後笑眯眯地說，“明麗也是有福之人！……8歲——”他沉思一會兒，搖搖頭，“都不記得盈盈8歲時什麽樣了……我哥家的女兒，今年上初一，春節回來，快有我高了。”他聽葉明麗沒接話，繼續問，“孩子還小，你老公舍得讓你出來啊？”
“家裏……家裏出了點事。”葉明麗有點結巴。
看來是碰到難事了，顯然不願意說……姬振華趕緊轉移話題，“你出來工作了，孩子怎麽辦？誰照顧？”
“我爸媽……孩子姥姥姥爺跟我們一起住。”
“哦——爸媽身體還好吧？”
“挺好的。”
“那你還輕松點……我媽身體不太好，昨兒你也見了。”
“我看阿姨氣色挺好的。”
姬振華嘆了口氣，搖着頭，“我爸一走，老太太在床上躺了三個月，要不是不放心我，恐怕就跟着我爸走了……”他想起什麽，嗤笑一聲，“振英老埋怨我媽偏心，對我比對她好，我媽就她這麽一個閨女，又最小，不疼她疼誰？”
看他陷入了自己的小幸福，葉明麗只輕聲念叨一句，“還是有兄弟姐妹好。”
“呃？”盡管聲音小，姬振華還是聽到了，接着問，“你自己？”
“恩。”
“獨生子女多幸福，盈盈讓我大哥大嫂捧在手心裏，家裏就她一個孩子，個個都哄着她……振英天天眼紅。”說完，姬振華情不自禁地笑起來。
葉明麗看看表，想回去睡覺，可又擔心姬振華身體出問題，想着怎麽說讓他快點上樓睡覺，猶豫一下，沒說話。
“明麗——”
“恩。”
“要是家裏有什麽事，我能幫上忙的，別跟我客氣。”
“姬總——”葉明麗心中不無感動……一個剛認識兩天的陌生人，說要幫自己，幫不幫是另一回事，只是這一句話，着實不易！可一句話又管什麽用？世上沒有白吃的午餐！姬振華幫她不會白幫！男人都一個德行！……“謝謝姬總，家裏的事都過去了，現在挺好的。”
聽了葉明麗的客氣話，姬振華微微一笑，“不早了，去睡吧。”
“姬總，您不去睡嗎？”
“我再坐會兒。”
“那我去睡了，您也早點睡吧。”葉明麗站起來，又想起什麽，“姬總，明天早上想吃什麽？”
“呵呵……你看着做吧，你做飯，我放心。”
☆、女領導
? 早上八點一刻，葉明麗領着姬振華剛到病房，各路領導接踵而來，先是周護士長，進來拉了葉明麗到外間訓話——“怎麽這麽糊塗？……他讓你走就走，出了事誰負責？……還不是你！他家什麽背景，你知道嗎？……你敢招惹他……”
“護士長——”姬振華摸到外間喊道，“我說了，走是我讓走的，跟明麗無關，出了事我自己負責！”
他擲地有聲地說着，周護士長當他的面也不好再說什麽，瞪着葉明麗，甩手走了。沒一會兒，管床大夫、科主任、副院長，甚至黨委書記都來探病，姬振華還是那幾句話，還加了一句，以後他晚上都不住這兒，出了事，自己負責，和醫院無關！葉明麗在一旁聽着，總結出兩字——任性！姬振華有資本這麽任性，她沒有，還是守着本分吧。
各路領導走後，又來了一位“女領導”，進來先撲到姬振華身上，哼哼唧唧的，還掉了兩滴眼淚。
姬振華不耐煩地推開她，讓她坐在床邊，“好了——我都沒事了。”
“出了事，老是我最後一個知道，爸這樣，大哥這樣，你也這樣……你們怎麽就不替我想想？就不怕我着急？”說着，“女領導”拉起姬振華的手背抹眼淚。
這下姬振華心疼了，語氣也柔了，雙手捧着她的臉，“哭什麽啊？哥沒事了，沒事了……二哥結實，沒事，別急了……你不是出差了嗎？跟你打電話也回不來啊！”
一旁的葉明麗看這位“女領導”，臉上化了淡妝，看上去二十五六的樣子，頭發精致地盤在腦後，插了一支茶色施華洛世奇的發卡，很別致；一身杏色的職業套裝，顯得利落幹練。
“女領導”穩定了情緒，扭頭看葉明麗，像是剛發現有個人站在旁邊，“你誰啊？”
“臨時找的護工，小葉。”姬振華微笑着介紹，“小葉——這是我妹妹，振英。”
“你好。”葉明麗雙手交握在體前，微微颔首，擺出恭敬的姿态。
姬振英一臉不屑，撇了她一眼，“沒你什麽事了，出去吧。”
葉明麗點頭，擡頭看看點滴瓶，“這瓶滴完，麻煩您喊我一聲，過來換藥，或者按鈴叫護士也可以。”
“明麗——”姬振華叫住了已走出兩步的葉明麗，“你去休息吧，有事喊你。”
“恩。”葉明麗低頭出了病房，找地方眯覺。
半個小時後，小護士喊醒她，她跑回病房，點滴滴完沒及時拔針，回血了！葉明麗迅速拔了針，彎腰處理起來。
“女領導”在一旁叉着腰叫嚣，“你就這麽幹活的？……讓你出去，就徹底不管了？這工資可真好掙！一天好幾百，找個地兒，貓幾覺就到手了！……什麽水平？你會不會啊？會幹什麽啊？……水平低不怕，怕連點責任心都沒有！……哼——別良心也讓狗吃了！我哥要有什麽事，小心你……”
“振英！”姬振華怒喊一聲，“怎麽說話呢？你自己不操心，還有臉說別人？”
“哥——你還幫她說話？……拿錢幹活，天經地義！是她分內的，就該她操心！……喊了半天才來，也太會偷懶了！我在這兒，還這樣，我走了，指不定怎麽偷懶呢？”
“你走了，我才清靜！”姬振華氣憤地說，放柔了口氣，“明麗，別往心裏去，振英她……”
葉明麗放下姬振華的手，面無表情，“別碰着了，晚上回家，我想想辦法，看怎麽消腫？”她端着藥盤要出去。
姬振英伸手拉住她，“你什麽意思啊？甩臉給誰看呢？我哥手都腫成那樣了，你連句話都沒有？有你這樣的嗎？”
葉明麗木着臉看姬振英……這不是第一次，也不會是最後一次！她早就“習慣”了，不習慣又能怎樣？為了錢，為了孩子，逼着自己習慣而已……她轉身對姬振華微微躬身，“對不起，姬總，是我的疏忽，下次不會了。”
“不，明麗……”姬振華說。
“下次？再有下次，還了得！這一次就把人吓個半死，你知不知道會死人的？誰敢用你？就你這樣的……”姬振英搶了哥哥的話。
“姬振英！”姬振華臉變得黑青，“趕緊走！這不需要你！”
“哥——就你心善，她們一個個地才敢這麽猖狂，拿錢不幹活，來混日子！”
姬振華氣極了，大力掀開被子，光腳往外走。
姬振英和葉明麗都趕緊上去扶。
“好，好，好，我走！”扶姬振華上床，姬振英推了一下葉明麗的肩膀，指着她的鼻子，“好好伺候，再有什麽事，我讓你吃不了兜着走！哼——”拿起包，瞪了她一眼走了。
姬振華拉住葉明麗的手，“別往心裏去，我替振英給你道個歉。”
“沒事，姬總。”葉明麗聲音有些啞，稍用力掙開手，“您休息一會兒吧，我去給你買午飯，您想吃什麽？”
“你吃什麽我吃什麽。”姬振華收回手。
“那怎麽行？您還不能吃太硬的東西，我去看看吧，後院有個小飯店，看能不能借老板的東西給您做點。”
姬振華這才有了笑容，“麻煩你了，明麗。”
葉明麗在小飯店做了爛面條，帶回來。姬振華吃得歡，幾口解決掉一大碗，擦了嘴，擡頭對明麗說，“你吃什麽？不會也吃這個吧？”
“也是面條，只是提前撈出來點。”
“快吃吧。我不能吃硬的，你也給自己買點好的？……是不是？……我讓慶陽把錢打給你。”護工的工資是按天算的，一周一結，買飯和其他的花銷也是周末結算。
“不用，姬總，我吃得挺好。”
“昨天說了，我不跟你客氣，你也別跟我客氣，有什麽說什麽。”
“我沒客氣。”葉明麗低頭吃面條。
姬振華靠坐在椅子上，笑眯眯地，“還是早上的雞蛋羹好吃……這面條挺香，沒什麽內容。”
早上，葉明麗在雞蛋羹裏放了裏脊肉餡、香菇丁、冬筍丁、香菜末，姬振華吃完，念叨一路，說明天早上還吃這個。
葉明麗随口說道，“老板不大樂意，還好，剛才店裏沒什麽人，要是再晚一會兒，肯定往外轟我。”
“你給我做的這些也是你愛吃的嗎？”
“啊？”葉明麗一下沒反應過來。
姬振華一揮手，“沒什麽……振英……對不起啊，明麗。”
“真的沒事，姬總，您剛都說了別客氣。”
“呵呵……”姬振華輕松地笑了，“振英讓我爸寵壞了，我跟我哥也……小時候，只要振英說一句，誰欺負她了，那人準得挨一頓揍，要麽我，要麽我哥。時間一長，院裏誰還敢惹那大小姐。可她漂亮，學習又好，嘴甜會哄人，院裏哪個男孩不捧着她？……這大了，就成了驕縱的大小姐，哎……就她這脾氣誰受得了？你都兩個孩子了，她還剩着呢。”
“姬小姐還年輕呢。”
“年輕？……應該跟你差不多大……你八幾的？”
“八一的。”
“呵呵……我猜對了，她也是八一的。”
“姬小姐漂亮，保養得好，看着還不到二十五。”
“看着二十五有什麽用？該嫁人不嫁人，我看她以後怎麽辦？”
剩女都有剩女的資本，葉明麗無話可說。轉念又想到姬振華，秘書、母親、妹妹都來探病了，怎麽沒見他老婆來呢？該不會是離婚了吧？
☆、保姆
? 下午，武慶陽來病房和姬振華談工作，晚上，葉明麗仍跟姬振華回家住，如此五天，到第七天早上，大夫查房說他可以出院了。
葉明麗松了口氣，想着能休息幾天了，動手開始收拾他的東西，“姬總，讓誰來接你出院？”
姬振華沉着臉坐在床上，沒說話。
“姬總——要不，給武秘書打個電話？”
姬振華臉色更陰沉了，皺着眉，厲聲道，“別收拾了！”
不知道哪裏又得罪這位領導，該出院，別再出什麽幺蛾子！……葉明麗心裏打鼓，放下旅行包，走過來，垂手而立。
姬振華表情複雜，好像有什麽事情決定不下，躊躇不前。他握了握拳，放開時，表情輕松一些，悠長地喊一聲，“明麗——”
“恩，姬總。”
“能不能去我家當保姆？”
“恩？”葉明麗驚訝，這是公然挖人啊！
“去我家當保姆，工資按現在的标準，每月四天假期，法定節假日按國家規定，三倍工資，還有什麽要求盡管提！”
準備很充分，應該不是突發奇想。這樣的高工資很誘人，比在醫院幹護工穩定輕松，可是……“姬總，不好意思，恐怕讓您失望了。”
姬振華站起來，急急地開口，“我說了，有什麽要求你提！”
這架勢讓人害怕，葉明麗退了一步，緩緩情緒，“您給的條件已經很好了，可我沒辦法完成。”
“為什麽？”姬振華還是咄咄逼人。
葉明麗不動聲色地又退一步，“您知道我家兩個孩子，現在照顧病人，都是工作幾天，休息幾天，如果去您家做保姆，一個月只有四天休息，沒辦法照顧孩子……您應該能想到，孩子在老人跟前沒規矩，我幾天不回家，都翻天了……謝謝您的好意，以後……”
“就因為孩子？”
“恩。”
“那……這樣，早上八點到晚上八點，你做了晚飯就能回去，不影響你照顧孩子……工資不變！”
太誘人了！葉明麗好像看見天上掉了個巨大的餡餅，正砸自己頭上！從小爸媽就給她灌輸“沒有白吃的午餐”、“什麽事都要靠自己”的觀念，葉明麗看着腳邊的餡餅，猶豫着不敢撿。“姬總，謝謝你，還是算了吧。”
“還有什麽要求？……我保證不影響你照顧孩子，家裏有事，你可以随時離開。”
“姬總，真的謝謝你，比我幹得好的多得是，讓護士長再幫您物色一個。”
“你還顧慮什麽？……放心——家裏就我自己，沒別人。振英偶爾過去……我跟她說，不讓她去了，行嗎？……是不是，嫌我是瞎子，照顧起來麻煩？”
“不，不，不，姬總，我沒那個意思……我怕家裏事多，耽誤了您的事。”
“耽誤事也是我的事！”姬振華急急地吼了一嗓子，整個人又松垮下來，無力地後退了一步，坐回到床上，蔫蔫地說，“這兩年換多少人，我都記不住了……算了……”
葉明麗想起他嘟着嘴搶食盤的樣子，想起他求她帶他回家的可憐樣，母性大發，不由地心疼起來，“呃……姬總，我……我回去跟老人商量一下，再答複您吧。”
姬振華聽着有戲，眉眼都笑起來，又覺得失态，收斂了笑，淡淡地說，“恩，應該跟老人商量一下。”
沒讓通知任何人，葉明麗打的把姬振華送回家。出來的時候，姬振華堅持要把她送到樓下，拉着她的手說，“回去商量一下，給我個電話。”
“我知道，姬總，您放心吧，不管怎麽樣，我晚上一定給你個話兒。”
姬振華點點頭，放開她的手，“回去吧，路上小心點。”
葉明麗回到家并沒休息，把家裏人的春冬衣服都收拾了一番，吃過飯，拉母親去卧室，“有個活兒，我能去嗎？”
葉母探探身子，好奇地問，“啥樣的活兒？”
“呃……保姆。”
“保姆？咋去幹保姆了？你也是正經大學出來的，去幹保姆像話嗎？現在幹這個就夠丢人的了，還去幹保姆？”葉母生氣地別過頭。
葉明麗嘆了口氣，“工資和現在一樣，按月算，一個月有四天假，法定假日……”
“啥？——跟現在一樣？那是多少？”
“現在每天的工資乘以三十。”
葉母擡頭小聲算着，“三五一十五……真的？”葉母拽着女兒的胳膊，高興壞了，“那咋不去？去！這麽好的活還不趕緊去？”轉念一想，“一幹一個月不回來，媛媛方方怎麽辦？我可捂不住他倆！”
“還沒說完呢？急！”母女倆說話沒什麽忌諱，葉明麗撇了葉母一眼，“說好了，時間早八點到晚八點，做了晚飯就回來。”
“那行——晚上你回來也能看看你閨女的作業，我是看不懂，你爸煩了，也不管了……對了，方方幼兒園要做什麽環保什麽，你看短信吧，我也不知道是啥。”
“恩……那這活我可接了。”
“接吧，這麽多錢，還能照顧孩子，不接咋地？——醫院那邊你可別給回了！就說……我身子不好，你在家伺候我一陣子，回頭再幹。”
“啥理由不能編，非說這個！”葉明麗輕拍了葉母一下。
“說啥不一樣？萬一這個幹兩月不讓幹了，你還得指着醫院……給這麽多錢，伺候幾個人啊？”
“一個。”
“一個人？啥人啊？”
“就這次住院伺候的病人。”
“你不說是個瞎子嗎？”
“恩。”
“怪不得給這麽多錢！一瞎子，啥都幹不了！啥不得你操心啊？”
“媽——看你說的！人家自己啥都能幹，我就做飯，收拾屋子。”
“鬼才信呢！……哎——要不是姓陸的，你能到這個地步？一年了，生不見人，死不見屍……早晚得讓他拖死！”
“你少說一句，一會兒孩子聽見！”葉明麗起身關了房間門。
“你煩，我也得說，這叫什麽事？說沒了就沒了，還讓他嫂子給你傳話說他很好。他好，你不好！……但凡有點良心，也不會把你們娘仨扔這兒不管，孩子是他讓生的，怎麽？還沒養大，就想甩手了？當初不讓你生老二，你不聽，怎麽樣？……什麽都是他說的，你聽他的，聽他的！現在呢？掉坑裏了吧？他們家人給錢，還不好意思要！那是他們陸家的種，他們不給錢養，誰養？……你要不是一早結婚，要不是嫁給姓陸的，不那麽早辭職在家帶孩子，何至于去當保姆？”
葉母這些話說了幾百遍了，葉明麗心煩也無以反駁，人是自己選的，路是自己走的，怨不得別人！
葉母沒說盡興，接着來，“姓陸的忒不是玩意！這日子是過，是不過，總得給個說法！啥也不說，就這麽拖着！……他是男人，能拖得起，你拖不起啊！”
葉明麗知道母親下面要說什麽，早幾個月就有給她張羅相親的想法。“我還沒離婚呢，您瞎操什麽心啊？”
“我瞎操心？大街走道的，我怎麽不管啊？你要不是我閨女，我管你？”
葉明麗又撇了葉母一眼，背過去身，開電腦查賬。
“一說這個，你就這德行！……你自個好好想想，你多大了？現在說，還有人要，再拖幾年……就等着哪個老頭死了老婆，你過去伺候吧！”
“我沒離婚，帶着孩子，你讓我怎麽辦？”葉明麗眼圈有點紅……對丈夫還有期望，對這個家還有盼望，一年的辛苦和委屈都壓在心裏，怕父母擔心，只能裝出恨嫁的樣子。
“孩子！孩子！孩子姓陸，就該扔回山東！”
“媽——他們不是小狗小貓，媛媛大了，你少說這話！”
“你看着他們現在小，不忍心撒手……等他們大了，你就老了，到時候他們上學的上學，結婚的結婚，各過各的小日子，誰還管你？”
道理誰都明白，也都會講，真做起來，就不那麽容易了。
“最近他倆還要交什麽錢嗎？”葉明麗不想繼續這個話題，只能打岔。
葉母嘆了口氣，“媛媛的鋼琴老師說，該交錢了。”
“哦，還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