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8)
麗，“你就是葉阿姨？”
葉明麗擡頭對小姑娘笑笑。
小姑娘認真地看了看葉明麗，踮起腳，趴在姬振華耳朵上，嘀咕幾句，笑了。
姬振華也笑了，馬上收了笑容，正經地問，“怎麽樣了？還發燒嗎？”
葉明麗知道是問自己，小聲說，“不燒了，已經沒事了。”
“那就好……也出不去，這兩天在這兒好好歇着吧。”
“恩。”葉明麗答應着。
“沒事的話，幫幫王姐。”
“不用姬總交待，小葉正摘菜呢。”王姐搶着說。
“恩……王姐——我們來了給你添麻煩了，明麗做飯還可以，中午讓她做吧，你也偷個懶。”姬振華笑着對王姐說。
“那怎麽行？你們是客人，讓楊醫生知道了，不得扣我工資啊？”王姐說着玩笑。
“嫂子扣你多少，我給你補多少！”姬振華說。
“那感情好！”王姐說。
“還是二叔大方！”小姑娘也在一邊誇他。
原來是他侄女，他說過，好像叫盈盈。王姐告訴她，小姑娘叫姬雪盈，名字都是姬振華給取的。看來他确實很疼小侄女，小姑娘十三四歲的樣子，眉目清秀，一雙丹鳳眼很像姬振華，不過，整體看來，更像楊玉芳。
“王姐——家裏有雞嗎？”姬振華問。
“姬總真會算！昨天知道你們要來，楊醫生特意讓我買的，一會兒炖上。”王姐說。
“你別管了，讓明麗做吧。明麗——要是身體沒事了，做口水□□。”姬振華說。
自己既是秘書也是保姆，老板想吃，自己身體算什麽？昨天還讓自己找個幹淨地兒死呢？……
“哦。”葉明麗心裏帶着氣，低頭回了一聲。
☆、參謀長
? 飯廳裏，大圓桌已經擺上六盤菜，姬振華和姬雪盈在桌邊小聲說笑，葉明麗和王姐還在廚房忙活，楊玉芳從樓上下來。
姬雪盈扭頭笑着喊，“媽——二叔壞死了！”
“你二叔一來，你就纏着他。”楊玉芳探頭朝廚房看看，拍了一下姬振華，“你怎麽讓小葉做飯了？她身體還沒好呢。”
“應該沒事了吧。”姬振華也沒了氣勢。
葉明麗端着一盤菜從廚房出來，笑着說，“楊姐，可以吃飯了，還有個湯，馬上好。”
楊玉芳親切地拉上她的手，“別聽他的，去好好歇着！”
“我沒事。”葉明麗小聲說。
“他哥兒倆一樣，都不會疼人，你可不能任由他折騰，快坐下！”
葉明麗看了一眼姬振華，他和姬雪盈說話，沒理她們，“楊姐，沒事，都做好了，就剩一個湯了，馬上好。”掙開她的手，進了廚房。
“二華！”楊玉芳生氣地看着姬振華。
姬振華抿了抿嘴唇，扭頭擺弄姬雪盈裙子上的飄帶，“我哥能回來吃飯嗎？”
“剛打電話說盡量……這會兒雨小了，應該能趕回來。”
最後一盆湯端上來，一共八菜一湯，葉明麗和王姐也坐下了。姬雪盈要坐姬振華右邊，姬振華不肯，拉小姑娘坐在左邊，喊葉明麗過來坐他右邊。葉明麗明白，坐他右邊就是要照顧他吃飯。
“不等了，我們吃吧。”楊玉芳發話。
“那吃吧，盈盈——嘗嘗葉阿姨做的雞。”姬振華也發話了。
葉明麗知道他饞那口，夾了一塊雞到他面前的碟子裏，扶着他握筷子的手，碰碰碟子。
姬振華歪頭小聲問，“什麽？”
“雞。”
“你做的？”
“恩。”葉明麗心裏氣還沒消，覺得他明知故問，真恨不得出去跑上兩公裏。
“咚、咚……”大力的敲門聲。
王姐趕緊站起來，“參謀長回來了。”
門開了，進來一個穿黑色雨衣的高大身影，狂風和雨點也随之撲進屋裏。王姐趕緊關了門，接過男人脫下來的雨衣，順手拽了條毛巾遞給他。男人用毛巾擦着濕漉漉的頭發，抹了一把臉，擡頭笑着，朝飯桌走，“都開吃了？……這麽豐盛啊！”
楊玉芳也站起來，接過毛巾幫他擦，“去換身衣服吧，別着涼了。”
“換啥？吃完了，回去一路，又濕完了——吃吧。”男人一屁股坐在主位上。
葉明麗這才看到，男人和姬振華一樣的臉型、相似的五官，拼在一起卻溫和親切，應該是他大哥姬振國。
“這是小葉吧？”姬振國問。
葉明麗想想，站起來，跟着王姐叫，“參謀長好！”
“坐——”姬振國壓壓手掌，很有官架勢，“第一次來，別客氣。”轉頭看向姬振華，“來了幾天了？不跟我說，連你嫂子也不知道！不想來就別來！”
楊玉芳推了丈夫一下，“幹嗎呀？回來就訓人！吃飯——”
“怎麽沒酒？酒呢？王姐——拿瓶花雕。”姬振國說。
王姐答應着走了。
“喝什麽啊？二華又不能喝。”楊玉芳埋怨道。
“喝兩杯沒事，黃酒——”
王姐拿來一瓶酒，倒了一杯給姬振國。
葉明麗接過酒瓶，倒了半杯，放到姬振華面前。
姬振國側頭問妻子，“你也來一杯？”
“你們喝吧，下午我還得改論文。”楊玉芳說。
“就一杯，驅驅寒氣。” 姬振國眉目間流露出一絲暧昧
王姐會意，又倒了一杯遞過去。
姬振國看着葉明麗，“小葉也能喝一點吧？”
“不，不，參謀長，我不會喝酒。”葉明麗擺手否認。
“蒙我？做秘書的不會喝酒？做他的秘書，你不喝能行？”參謀長笑着說，“倒上！”
王姐又給葉明麗倒了一杯。
姬振國端起杯子，“來吧——臺風登陸，我們家人團圓，要感謝祖國，感謝黨，為了美好的生活，幹杯！”
四只高腳杯碰在一起，姬雪盈吃着菜，哼笑一聲，“爸——你就不能換換詞兒？”
“死丫頭！吃你的！” 姬振國訓女兒。
姬雪盈夾了一塊雞，巴結老爸，“爸——你吃塊雞，可好吃了。”
“你呀——”姬振國指着閨女笑，咬了一口雞，看向姬振華，“這次來，待幾天啊？”
“本來明兒要走……這天——恐怕要待幾天了。”姬振華回答。
“那就多待幾天吧，明兒我這兒能忙完，你不是說想見那誰嘛，晚上我聯系聯系。”
“恩，我等你信兒。”姬振華說。
參謀長吐了骨頭，又夾了塊雞，咬了一口，“王姐，這雞跟誰學的？不錯啊——嘉獎一次！”
“是葉阿姨做的！”姬雪盈搶着說。
“是嗎？”姬振國認真地打量葉明麗，“老二這回挖了塊兒好料啊！”
“大哥想吃，找我！”姬振華得意地說。
“吃個雞，找你？德行！……王姐——他們這兩天不走，多買幾只雞，跟小葉學學，我還不信了？”姬振國說。
“你們兄弟倆呀！為了點吃的，在這兒鬥氣？”楊玉芳端起酒杯，“來——二華，小葉，我們喝酒……小葉不錯，又能幹，你別動不動就欺負人家！看看昨天把小葉累的，以後可不許了啊！”
“楊姐，我沒事。”葉明麗趕緊說。
“嫂子發話了，以後得小心着用。”姬振華拉上葉明麗的手說。
大家都笑了。
姬振國又夾了一塊雞，“你別說，還真好吃，越吃越想吃，比粵洲的白斬雞還有味。小葉——怎麽做的？麻煩不？”
“不麻煩。”葉明麗謙虛地說。
“參謀長，我說吧，看着小葉做了一遍，記了個大概。小葉，你聽聽對不對？”王姐搶着說。
姬振國點點頭。
王姐開始說，“整雞收拾幹淨，在滾水裏‘洗澡’，呵呵……就是在沸水裏涮涮，讓雞皮收緊，然後再放到冰水裏冰兩分鐘，這樣雞皮就香脆，有嚼勁……再放進鍋裏，中火煮8分鐘，關火，蓋上蓋子焖20分鐘，用栀子粉兌水淋到雞上，顯出金黃色……這回沒來得及去買，家裏有泡茶的栀子，小葉煮了一點水，泡泡，顏色也不錯……切塊，擺盤，調個汁，這汁要用熟地加水熬5分鐘，家裏也沒有，小葉拿烏梅熬了點水，涼涼後，用了5勺，再加生抽2勺，老抽1勺，糖1勺，花椒油半勺，慢慢往裏加芝麻醬，調成糊，最後加紅油，往上一潑，再加點芝麻、香菜，就成了……對吧，小葉？”
葉明麗點點頭。
“乖乖！我聽着都暈，比開軍艦都複雜，算了，我還是吃吧。” 姬振國感慨。
大家都笑了。
“平時，小葉給你做飯？” 姬振國很随意地問。
“是啊。”姬振華含笑點頭，很是得意。
“你小子比我有口福啊，我在食堂，一天三頓大鍋菜。” 姬振國叫苦。
“家裏做好了飯，你都不回來，說要跟戰士同吃同住。”楊玉芳說。
大家說笑着吃了一頓飯，葉明麗沒了氣，只剩羨慕姬振華了，有這麽好的哥哥嫂子！
吃完午飯，姬振國就要走，臨出門，拉着姬振華小聲嘀咕幾句。
睡了一會兒，葉明麗起床，聽見樓上有薩克斯的聲音。王姐說，是姬雪盈在吹，好長時間都沒吹了，姬振華一來，小姑娘想顯擺顯擺。葉明麗笑笑了之。
沒一會兒，楊玉芳從外面回來，褲子濕到膝蓋，對姬振華說，出不去，都是水，你哥約的人明天再見。
☆、A對3
? 下午，姬振華在客廳喝茶，耳朵裏塞了耳機，在聽書。
姬振國從外面回來，走過去摘了弟弟的耳機，“走了。”
“哦。”姬振華摘了另一邊的耳機，站起來，“明麗——”
葉明麗過去，扶上他的手，“姬總。”
姬振華拍拍她的手，丢開了，“不用跟着，包給我，盲杖帶着。”
葉明麗走開準備東西。
“讓小葉跟着吧。”姬振國不放心，過來扶上弟弟。
“沒事——我一個人能出門，你忙你的吧，有個司機就成。”姬振華說。
葉明麗拎着包走過來，把包套到他肩膀上，“姬總，盲杖在裏邊。”
“哦。”姬振華說着往外走，出了門。門前的臺階下了雨，很濕滑，他腳下一呲，差點摔了。
姬振國伸手抱上他的胸，拉着臉，“小心點！”擡頭喊車邊的司機，“黃興——過來扶着。”扶他站好後，看葉明麗還在身後跟着，“讓小葉跟着吧，我又不能過去。”
姬振華側頭，小聲說，“人多了，紮眼兒！”
“沒事，那地兒背……小葉——”姬振國朝葉明麗招手，葉明麗走近一點，他低頭說，“跟着過去，別說話，別亂看。”
葉明麗點頭，上前扶上姬振華，上了車。
廣州回來，開會宣布，一周後去委內瑞拉考察，除了之前确定的名單，加了技術部和研發中心的幾個工程師，一共十二人。姬振華吩咐外聯部，新加的幾個人的簽證加急辦理。顧孝昌問後勤問題由誰負責，姬振華說讓馮中澤負責，顧孝昌關切地問姬振華，只帶葉明麗一個，能行嗎？不等姬振華表态，他推薦賈銀玲跟着去，幫葉明麗的忙。還說，反正都要加人辦簽證，也不差這一個。姬振華沒說什麽，算是定下來了。
隔天中午，葉明麗敲門進辦公室，“姬總，中午還去食堂打飯嗎？”
“到點了？”姬振華放下手裏的點讀筆，擡頭問。
“恩。”
“膩歪死了，走——出去吃！”說着，站起來，往旁邊摸西服和包。
葉明麗過去幫他收拾東西，拎着包，抓着他的手放到臂彎裏，往外走。
“诶——差點忘了！”快到門口，姬振華停下來，“你去寫字臺右邊，最下面鬥裏，把包拿出來。”
葉明麗聽話地去拿出包……這不是北京買的LV嗎？從北京回來就送到美景家園了，怎麽在他辦公室？……她把包遞到他手裏。
姬振華沒接，推了推，“給你了，振英不要。”
“怎麽了？壞了？”葉明麗低頭看看手裏的包。
“不是——死丫頭！說藍的老氣，要了個黃的……放着也是放，你拿去用吧。”
這是LV啊！誰都能用嗎？葉明麗趕緊推辭，“不，姬總，還是您留着吧，回頭送給客戶也行啊。”
“客戶？送個包？不合适！你拿着！”
“這……太貴了，我怎麽能用？”
“呵呵……包上寫名字了？你為什麽不能用？……再說，你穿的用的，都是我的面子。”
這理由讓人聽着舒服！“那……好吧。”葉明麗勉強答應了。
在公司附近一家面館吃了面，姬振華說從廣州回來，腰背就不舒服，讓葉明麗陪他去了一家高檔養生會所，做個全身按摩，葉明麗也跟着享受一回。
兩人躺在十幾平方的雙人間裏，按摩完，按摩師悄悄出去了，姬振華揉着額頭，“不按還好，按了，頭又疼起來了。”
葉明麗趕緊從床上爬起來，在他頭頂坐下，輕輕按摩，“姬總，這樣行嗎？……好點沒？”
“恩，還是你這手法好，趕明兒找個好中醫，你再去學學。”
“行。”
“我聽說，針灸也管用，而且還快，一紮上就止疼，你要能學——最好！”
“別的病聽說過，你這個……”
“不急，回頭打聽打聽……你用心，不會虧了你。”
“謝謝姬總。”
“昨天，馮中澤找你幹嗎？”姬振華很随意的甩出一句。
啊！這他都知道？……今天上午，進馮中澤辦公室，前後沒二十分鐘。馮中澤是行政部經理，以前有事，也去過他辦公室幾次，這次有什麽不一樣嗎？今兒又是給包，又是吃飯按摩，原來并不簡單！……葉明麗咽了口唾沫，平複心緒，緩緩地說，“恩——他說，你跟他提過，我一個人忙不過來，想再找個人幫忙，他說賈銀玲不錯，人很機靈。”
“哼！放屁不揀地兒！……你答應了？”
“沒——我跟他說……家裏有難處，想要高工資，累點沒事，再找個人幫忙，怕……工資受影響。”葉明麗越說越小聲。
“哈哈……”姬振華大笑不止，“他出個‘A’，你甩四個‘3’炸他……行——不錯！”
葉明麗不敢看姬振華的臉，聽不出這句話裏的深層含義，真是誇她的？
“就這事？還有嗎？”姬振華又問
“呃……”葉明麗略有遲疑。
“不想說，不說！……走吧，送我回家。”姬振華猛地坐起來。
葉明麗看他臉上沒有什麽表情，看不出情緒，緊張地站起來，握了一下拳頭，過去蹲下來給他穿鞋，小聲說，“他問我，你在廣州見了什麽人？”
姬振華沒說話，穿好鞋，下了床，伸手去抓葉明麗，抓空了——葉明麗還蹲在地上。
姬振華有點生氣，放下手，以腳探路，慢慢往前走。
葉明麗回過神，姬振華已經快走到門口了，葉明麗趕緊追上他，拉住他的胳膊，急急地說，“我沒說……不是！我跟他說，你還不相信我，好幾次出去都不讓我跟……我真的是這麽說的！……姬總，我……”
姬振華扭頭，輕松地笑了，拍拍她的手背，“相信你，去拿包，我們走了。”
葉明麗拿到包，長出一口氣……馮中澤塞給她紅包的事還是別說了，反正沒要！
受了一次驚吓，葉明麗更加小心謹慎，很快到了出發的日子。早上，司機到樓下接到葉明麗又去姬振華家，路上，葉明麗看着司機小夥兒問，“以前沒見過你啊？”
小夥子皮膚黝黑，一笑露出兩排整齊潔白的牙齒，讓葉明麗想到好幾個品牌的牙膏廣告。“剛到公司，還沒一個星期。”
“我說呢……叫……陳……？”葉明麗問。
“陳建，耳東陳，建設的建……好記吧？葉姐，嘿嘿……”
葉明麗看着陳建傻笑，笑着問，“多大了？”
“19。”
“19？”葉明麗驚訝的看着他。
“嘿嘿……”陳建扭頭傻笑，露出一排潔白牙齒。
“這麽小就出來了？”
“不小了，俺村十四五的都去南方打工了。”
“不好好學習吧？”
“嘿嘿……俺腦子笨，開車也是來了才學的，別人學半個月就會了，俺學了快三月才敢上路。”
是夠笨的！……葉明麗面上仍笑着，“開車就是個熟練功夫，不需要什麽技術。”
“葉姐會開車？”
“恩，平時我開車接送姬總。”
“哦——葉姐，問你個事呗。”
“什麽？”
“我聽說，姬總是個……那啥……”
葉明麗被陳建詭秘的表情逗笑了，“哈哈……那啥？”
“就是……”
“瞎子！”
陳建扭頭撇了一眼葉明麗，馬上又看向前方，“看來他們說的是真的。”
“說什麽？”
“呃……那個……他們說，姬總脾氣挺怪，誰都不搭理，也就你還能跟他說上話。”
葉明麗抿着嘴笑，這話她早就聽說過，沒什麽奇怪的，“待會兒，你見了就知道了。”
“哦。”
“聽你口音，不是本地的。”
“俺是K城的。”
“K城哪的？”
“南王莊的。”
“是嗎？我們是老鄉啊。”
“啊——真的？葉姐家是哪裏的？”
“K城市裏的，我姥姥家是小王莊的。”
“小王莊跟我們莊挨着呢，葉姐什麽時候回去？一路啊！”
“很少回去，沒什麽人了……前面那個路口左轉，那條路剛修好，好走。”
“哦。”
兩人沉默了很長一段時間，葉明麗突然想起什麽，問，“誰介紹你進公司？”
“馮經理，他跟俺一個本家叔不錯。”
又是他？想起那天的事，葉明麗還是心有餘悸，算了，這個小司機也少沾邊的好！
☆、委內瑞拉（一）
? 到機場集合後，武慶陽把葉明麗擠到一邊，扶着姬振華過安檢。姬振華和葉明麗的機票是頭等艙，剩餘的人都是經濟艙。上了飛機，武慶陽拍拍葉明麗的肩膀，向後擺擺手。葉明麗看了一眼姬振華，低頭站起來，去了後面經濟艙。
隔了兩個座位的賈銀玲，撇了葉明麗一眼，對某個技術部工程師小夥兒小聲說，“姓葉的不跩了吧？……武總才是正主，她一冒牌僞劣貨，也就會在我們這種小蝦米面前裝螃蟹，哼——”
起飛前的飛機艙內，嘈雜的人聲、甜美的播報聲、空姐不時地安全提醒都在這個空間裏充斥，賈銀玲聲音不大，還是輕易地傳進了葉明麗的耳朵。葉明麗若無其事地套好環形枕，閉眼抱臂，開睡的狀态……本是給姬振華準備的枕頭，還沒給他，就被武慶陽攆過來，那就便宜自己吧。
到北京轉機，過了海關，武慶陽拉住葉明麗，把姬振華的手往她手裏一遞，快步往前走。葉明麗又當回“導盲犬”，扶着姬振華慢慢走，上了飛機，站在姬振華跟前，彎腰小聲問，“還讓武總過來陪你吧？”
姬振華指指脖子，葉明麗趕緊把環形枕給他套上，姬振華閉上眼，放下靠背，“各司其職！”
葉明麗坐下來……好吧，各司其職，我是秘書加保姆，人家是武總。
又到法國戴高樂機場轉機，三十多個小時，真的很累人！葉明麗坐得腰酸背痛，扭頭見姬振華緊鎖眉頭，問要不要給他按摩，他給了個“恩”，她站在他背後，按摩一會兒，他呼吸均勻了，睡了好幾個小時……
委內瑞拉的首都拉加拉斯，出口有大大的牌子上大大的漢字——“歡迎淩通公司考察團”，馮中澤過去說了兩句，領着一個男人過來，到姬振華跟前，“這是我們姬總。”
男人熱情的伸出手，“你好——姬總，歡迎歡迎。”
葉明麗拉拉姬振華的手，姬振華會意伸出右手。
男人遲疑了一下，還是握上了，“中國駐委內瑞拉大使館商務代表，王偉，負責這次機械加工項目的考察團接待，您有什麽需要，随時跟我說。”
姬振華微微點頭，“謝謝，我眼睛不方便，有事跟我秘書說吧，葉明麗。”
葉明麗和王偉握手問好，“你好，王先生。”
“你好，葉秘書……我們走吧，車在停車場，先去酒店休息吧。”
入住一家五星級酒店，葉明麗特別讓王偉調了個套間，到了房間，姬振華說累了，先睡會兒，讓葉明麗先去吃飯。葉明麗也很累，還是跟公司其他人去餐廳随便吃了點，還打包回來一些飯給姬振華。
晚上，大使館安排接風宴。這次來考察的還有三一重工集團，由任總帶隊，也是十幾個人。接風宴安排在酒店最大的宴會廳，加上大使館參贊、副參贊，委內瑞拉內閣成員，幾個商會會長，整整五桌，中國菜是主打，委內瑞拉的傳統食物作為點綴，喝的是香槟。姬振華在主桌就座，葉明麗仍站在他後面伺候，不過這次還有個翻譯陪她。
宴會結束，剛回房間，武慶陽過來找姬振華，葉明麗識趣地躲出去了，感覺有點餓，去前臺用半吊子英語問，哪有賣吃的，前臺服務員直搖頭。葉明麗不好意思去找公司的翻譯，只能摸着肚子回房間。
“去哪兒了？”一開門，姬振華就站在門口，像在家裏玄關等她一樣。
“沒……轉了一圈兒，後面有個花園，還不錯。”葉明麗扶他往裏走。
“跟慶陽也吵架了？”
“沒有。”
“他一來，你就走，怕什麽？……桌上有飯，趕緊去吃。”
“哦。”葉明麗答應道，心頭有一絲暖意，“姬總，你要不要再吃點？”
“一直睡，吃不下……你吃完，帶我出去走走。”
“好。”葉明麗高興着答應了。
這次考察為期一周，拉加拉斯兩天，巴倫西亞兩天，巴塞羅那一天，再返回拉加拉斯。去巴倫西亞和巴塞羅那，主要是參觀兩個與此項目相關公司的實際狀況，并進行技術談判，大部分工作都是專業工程師來做，安排姬振華和任總同行參觀。
到巴倫西亞那天午飯後，葉明麗有點拉肚子，一開始以為是水土不服，到了快吃晚飯時，實在撐不住了。
姬振華拉下臉，沒跟她說一句話，叫來賈銀玲，陪他去參加晚宴。賈銀玲瞟了葉明麗一眼，冷笑着，扶上姬振華，出了房間。
葉明麗吃了藥，蒙頭開始睡，不知道過了多久，在姬振華的咆哮聲醒來——“公司花錢讓你來談情說愛的？把老子扔那兒丢人現眼！……馮經理，這就是你帶出來的人？”
“姬總，您消消氣！小賈年輕，幹事難免毛躁……再說，這不是她第一次接手嗎？以前也沒讓她跟過您，練練手？”葉明麗聽出來，是馮中澤的聲音。
“我是用來練手的？”姬振華的聲音，聲調還算平緩。
“不是，不是——我的意思是……小賈還不太習慣，誰都有第一次，是吧？”馮中澤明顯在和稀泥。
姬振華冷笑一聲，摸到椅子坐下來，似乎不那麽生氣了，“多久才能習慣？”
“年輕人學東西快，很快就會上手。”馮中澤說着，推推賈銀玲，朝她使眼色。
賈銀玲往前一小步，挺胸擡頭，“姬總，您放心，我很快就能達到您的要求……這次要不是葉……葉秘書突然生病，我也不會這麽慌！好多事都沒跟我說，我都不知道，當然會出錯。”
姬振華微側頭，“躲什麽？小賈說你病得不是時候！”
葉明麗剛起床，整好衣服，走到內外隔間門口，姬振華就聽到她的腳步聲了。葉明麗只能走出來，這才看到，外間不光有姬振華、賈銀玲、馮中澤，武慶陽和一個翻譯也在。她走到姬振華跟前，低頭小聲說，“對不起，姬總。”
剛很閑适的姬振華馬上火冒三丈，站起來，揮舞着手臂，“一個個的，都糊弄我這瞎子！不想幹，都給老子滾蛋！馮經理——現在給王總打電話，說我一瞎子，不配幹這個副總經理！丢了淩通的人！丢了中國人的臉！打啊——”
馮中澤哪敢打電話，話都不敢說了，下面幾個人也都不敢說話了。
葉明麗也讓他吓着了，退後了一步，等了一會兒，沒聽到動靜，擡頭看見姬振華扶着額頭，坐下來，眉頭緊鎖，估計是頭疼了。她看武慶陽，武慶陽指指姬振華，又指指自己的腦袋，朝後指指房間門。還是武慶陽了解他，知道他頭疼了，會發脾氣，這麽多人圍着反而不好。
葉明麗點點頭，擺擺手，示意讓他們都走。武慶陽拉着他們悄悄出去了。葉明麗小心地挪過去，摸上他的頭，輕輕按摩起來。
姬振華垂下手，閉眼享受，“都走了？”
“恩。”
“不知道是裝糊塗，還是故意的，賈銀玲讓我喝了好幾杯，參贊內閣都在哪兒，也沒法推……該走了，又不知跑哪兒了，讓我在哪兒傻站着……虧得今天慶陽也去了……你覺得呢？”姬振華緩緩地說。
葉明麗猶豫了半天，“要不……回國，讓賈銀玲再跟您幾天，您再試試。”
“我是試驗品？”姬振華這樣說着，表情卻很輕松，嘴角還帶了一絲溫暖的笑容。
“不，姬總，我不是那意思……”
“說實話！”姬振華搶了一句。
“賈銀玲有點傲，不太适合做秘書。”葉明麗老實回答。
“這兒還像句話……你身體怎麽樣了？”
“差不多了，已經止住了。”
“體質還行，好得挺快，我讓他們給你要了飯，一會兒送過來。”
“謝謝姬總。”
“明天是技術談判，我就不去了，你也休息一天，你看看周圍有沒有什麽好玩的。”
“好，一會兒，我去問問。”
打聽到幾個旅游景點，都是自然風光，路不好，不太适合姬振華。葉明麗硬着頭皮跟他說了，他說沒意思，不去了。
早上，從自助餐廳出來，姬振華聽見嘩嘩的水聲，循聲找去，是賓館的室外游泳池，高興地拉着葉明麗回房間換泳衣。
換好後，兩人穿了浴袍準備出門，姬振華突然想起來什麽，又折回去，蹲在行李箱前找。
“姬總，找什麽？”
“鈴铛！”
又不是跑步，怎麽還要鈴铛？……葉明麗沒敢問，從行李箱角落裏摸出一個小布包，掏出鈴铛腕帶，塞到姬振華手裏。
姬振華笑了，又塞回葉明麗手裏，“戴上，待會兒游泳，你在池邊走，不會游偏。”
“哦——到了再戴吧。”
姬振華站起來，“呵呵……怕被人當成導盲犬？”
拿自己的殘疾罵別人，很痛快嗎？……葉明麗真沒法理解姬氏幽默！
☆、委內瑞拉（二）
? 到了泳池邊，脫了浴袍，姬振華強壯的胸肌下面是排列整齊的八塊腹肌，接着是明顯的“人魚線”暴露在葉明麗眼前。她眨眨眼，咽了唾沫，定了心神，把他扶上起跳臺，幫他确定好方向，繞到池邊，晃晃手腕上的鈴铛。
“嗖——撲通——”姬振華如一尾大魚，躍入水中，靈活地擺動身體，歡快地享受着水花……
上午，游泳池幾乎沒人，姬振華游得很快，葉明麗要在池邊快步走才能跟上他的節奏。快到池邊，葉明麗會快速地晃幾下手腕，提醒他，他很默契地打個滾，往回游。三個來回後，姬振華停下來，擡頭“看”向葉明麗，“下來——”
“姬總，我……我不會。”葉明麗莫名地慌起來。
“旱鴨子啊……哈哈……”姬振華大笑兩聲，又往葉明麗的方向劃了兩下，摸到池壁，一手扒着池壁，一手向上伸着，“來——我教你！”
這下可沒法再撒謊了……葉明麗蹲下來，握上姬振華的手。
姬振華輕輕拽她，“沒事……別怕，下來。”
葉明麗吓得一屁股坐在池壁上，“我……姬總……我……你別拉，我會——”
“呵呵……還騙人？”姬振華并沒有生氣，開心地笑着，雙手撐着池壁，翻身坐在池壁上，緩緩摸到葉明麗的身體，猛地一推……
“撲通——”葉明麗毫無防備地讓他推下水，踢了兩下水，浮出水面，“咳咳……”
姬振華聽到她咳嗽，皺皺眉頭，一個猛子紮進去，劃兩下水，摸到她的腿，順勢攬上她的腰，踩着水，浮出水面擡頭，緊張地問，“嗆水了？沒事吧？……到底會不會？”
葉明麗抹了把臉上的水，“會——誰讓你推我？”
“生氣了？……不鬧了，你去游吧。有事，晃晃這個，我過去……”姬振華舉起她的手腕搖了搖，濕了水，鈴铛啞了。
姬振華笑了，“失靈了……還敢去游嗎？”
葉明麗往外推着他的肩膀，“我會……姬總，你放開吧。”
姬振華不放心，又問一遍，“确定沒事？”
“沒事，我真的會。”
姬振華放開了她，她看了他一眼，往前游去。
葉明麗只會蛙泳，沒戴泳鏡，在水下都是閉着眼的。游到一大半的時候，葉明麗覺得有點累，擡頭換氣，踩了兩下水，立起身子，扭頭一看。姬振華在她身邊，有兩米遠，和她平行游着，是自由游，也停下來了，側頭聆聽，喊了一聲，“明麗——”
葉明麗心頭一震……他在保護她，用自己僅剩的聽覺！
聽不到劃水的聲音和她的回答，姬振華慌了，大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