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14)

跟你說了吧，你絕不會害我！”

葉明麗扭頭看他一眼，眼神裏竟是嘲諷……我倒要看看，你能給我編出什麽花兒？

陳建撓撓頭，“那個……我……我跟……姬總的妹妹……我們……在一塊兒了。”

“呲——”葉明麗猛地一腳剎車踩到底，陳建的臉立馬貼到儀表盤上了。

聽到後面的喇叭聲，葉明麗喘了口氣，松開剎車，繼續走。

“葉姐——幸虧還沒上高架，太危險了——”陳建坐直了身體。

“哼——”葉明麗冷笑一聲。

“我知道你不會信，我自個都不信！可就是真的啊——你想想，我一鄉下來的窮小子，怎麽可能住那兒？就是租，也租不起啊……還有，還有，那房子是姬總給他妹妹買的，你應該知道啊——我租誰的，也不可能租她的房子啊！……是她把房卡給我的，讓我住這兒，她不定哪天會過來……搬來一個月了，她也就來五六次……她忙得很，老是出差，搞什麽培訓啊，開會啊……我也不懂，她也不告訴我，也不讓我問……我都奇怪死了，她怎麽會看上我？……我知道，她不過是拿我當個小貓小狗養着，還不用喂食！高興了，一招手，我就得過去，不高興了，一腳踹開……我再傻也能看出來，她根本看不上我！可我喜歡她，哪怕她打我罵我，我都想待在她身邊……”陳建說着說着，掉了眼淚，吸吸鼻子，“葉姐，我真把你當姐姐，才跟你說這些的。你別跟姬總說，行嗎？……姬總知道了，不光工作沒了，我死到哪兒都不知道。”

葉明麗撇了他一眼。

“你還不相信我？……我聽說，早幾年，公司有人因為工作上的事得罪了姬總，姬總找人弄得人家家破人亡的。”陳建湊近葉明麗，小聲說，“他們說，姬總有個戰友，表面是做進出口貿易的，其實是幫黑幫洗錢的，Z城從南到北，通吃——”

葉明麗微微一笑……姬振華的戰友，做進出口貿易的，那應該是虞子軒了，見過幾面，很普通的生意人，也從不藏着掖着，說他幫黑幫洗錢，太玄乎了吧？還說姬振華把人家弄的家破人亡？昨天聽了一夜姬振華的故事，沒聽到一個字是他弄人家啊？該信誰的？……“你去哪兒？”

“啊——姬總不舒服，今天是不是不去公司了？”陳建賊兮兮地問。

“應該不過去了。”

“那我就去找英子了。”陳建興奮地說。

“去哪兒？馬上該上橋了。”

“靠邊兒把我放下吧，打電話看俺家英子回來沒？”陳建一臉幸福。下了車，陳建又囑咐一遍，“葉姐，可千萬別告訴姬總啊——”

“跟我沒關系！”

“還是葉姐好！明兒見！”陳建高興地走了。

葉明麗看着他愉快的身影，怎麽覺得這一天，人都變得不正常了？姬振華拉她說了一夜的情史，陳建讓她保密跟姬振英的關系，什麽跟什麽啊——腦子亂哄哄的，缺少睡眠，回家補覺吧。

☆、真心相邀

? 元旦後，各部門進入緊張的年終收尾工作，姬振華大會小會不斷，一直到年會前一天。早上，葉明麗照例給他彙報一天的工作安排，還有前一天的遺留工作的進展，“恩……沒了，姬總——你看還有什麽？”

姬振華站起來，往沙發那邊走，葉明麗端了茶壺，跟過來，姬振華笑着坐下來，“明兒就是年會，這次的先進工作者可沒你的份兒。”

“哦。”

“忙一年了，心裏不委屈？”

“沒啥。”

姬振華伸出手，葉明麗把茶壺遞給他，他笑着喝了一口，放下，又伸手，葉明麗握上去，姬振華拉她坐到身邊，“一共三個項目，一直沒給你獎勵，想了想，跟張琳結合了一下……她那邊會以年終獎的形式發給你，明天就知道了……我這兒——錢都你管着，要是讓你取了，再給你，麻煩，還矯情，對吧？……今天回去，直接轉到你卡上五萬，我也省事了，行嗎？”

葉明麗不敢相信，小心地問，“多少？”

姬振華張開大手掌，晃了晃，“五——萬——”

“這……這……也太多了？”

“哈哈……”姬振華大笑，“還有人嫌獎金多的？”

葉明麗抽出手，站起來，退了一步，“我和別人一樣嗎？”

“別人？誰啊？我的秘書只有你一個，你想跟誰比？……跟王總的秘書比？”

“不敢……”

“好啦——”姬振華拍拍葉明麗的手背，“放心——不是因為你漂亮，也不是因為你聽話，更不是因為我對你有什麽企圖，只因為你努力的工作……你可以去問問，慶陽去年拿了多少……他當了四年秘書，只有一年比你多，那年他幫我拿下八個億的項目。”

葉明麗低頭想了想，委內瑞拉兩個項目，合同價五個多億，印度項目一個億，看過淩通重工前幾年的財務報表，是比較可觀的！……“哦。”

“孩子放假了嗎？”

“快了，也就這兩天了。”

“行——過兩天也沒什麽事了，帶孩子出去玩玩。”

“哦。”葉明麗沒多想，回答的很爽快。

“想想去哪兒玩？找點我能玩的。”

“啊——”葉明麗吓得叫出聲。

“怎麽？不帶我玩啊？”

“不是，你……我不知道去哪兒？”

“你平時帶孩子去哪兒玩？”

“不一定，公園，商場，黃河邊都行。”

“天冷了，孩子在戶外玩別凍着。”

“還行，小孩子一跑一鬧就暖和了。”

姬振華笑了，“也是，讓孩子挑地方吧……早就許給媛媛了，一直忙……”

“姬總想去哪兒，小孩子有的玩就高興。”

“對了——去年過年，盈盈回來，拉我去滑冰了，在那個新開的商場裏，叫啥名來着？”

“我查查吧。”

“滑冰行嗎？孩子喜歡嗎？要不去游泳？……水涼，別讓孩子感冒了。還是去滑冰吧？……要不去公園轉轉？”

“都行。”

“不樂意帶我玩啊？”

“沒有——”

“我招人嫌了，等盈盈回來吧，那丫頭還樂意帶我。”

“沒那意思……我……我不知道你能玩什麽，喜歡什麽，怕你……”

“怕我出事？……算了，去忙吧。”姬振華摸到茶壺端起來，喝了一口，端着去書桌前坐下，摸到點讀筆，開始“看”文件。

葉明麗咬着嘴唇，看着他，心裏掙紮幾下，走過去，小聲說，“去滑冰吧……等孩子放假了，我去接你。”

姬振華像沒聽到一樣，繼續滑動點讀筆，點讀筆裏傳出冰冷的女聲。

葉明麗摳着指甲，尴尬地站在那兒。

很長時間，姬振華“看”完一份文件，拿起簽字筆，沒擡頭，“簽哪兒？”

“噢——這兒。”葉明麗回過神，拉了他的左手食指摁在文件下方。

姬振華“沙沙——”簽上字，放到一邊，繼續“看”下一份，看完，擡頭“看”她，她馬上把他的食指放在該簽字的位置……文件都簽完了，姬振華往外推推，葉明麗收好，抱在懷裏。

姬振華喝了一口茶，“那不是工作，也不是任務，朋友之間真心相邀，不情不願，還不如各玩各的。”

“我知道……我願意……我是怕……孩子鬧開了，沒個輕重，碰着你……”

“真的？”

“恩。”

“我不是玻璃人！”姬振華嘴角微挑，“去忙吧，一會兒開會的東西準備好。”

“準備好了。”

“恩。”

“那——我出去了。”

“恩。”

早上，葉明麗帶着兩個孩子去接姬振華，然後到了大衛城，一樓有個室內滑冰場，買了票進去，葉明麗幫姬振華換冰鞋，姬振華從兜裏掏出小布袋，塞給葉明麗，“戴上。”

葉明麗不看也知道那裏面是鈴铛腕帶，看看旁邊的女兒，低頭把腕帶系在自己手腕上。

姬振華拉着葉明麗進場，葉明麗動都不敢動，緊緊拉着他的雙臂，吓得小聲叫着。身後，陸麗媛和陸立方相互扶着進了場，很快，陸麗媛就能掌控冰鞋了。

“不行，我真的不行，媛媛會，讓她帶你吧。”葉明麗對姬振華小聲說。

“呵呵……放棄了？不學了？”姬振華笑着說。

葉明麗搖頭，“太笨了，不學了……媛媛——”

陸麗媛滑過來，大笑，“哈哈……媽媽怎麽不動了？還不如方方呢。”

葉明麗把姬振華的手遞到陸麗媛手裏，“媽媽不會，你帶姬伯伯去玩吧。”

“好啊——姬伯伯，跟着我。”陸麗媛拉了姬振華要走。

“媛媛——別走！”

陸麗媛又站住了，扭頭看媽媽。

葉明麗把腕帶解下來，“來——手伸過來，把這個帶上。”說着，給女兒綁在手腕上。

“要這個幹嗎？”陸麗媛撥弄着鈴铛，發出悅耳的聲音。

“不是讓你玩的……給姬伯伯帶路的。”葉明麗湊近女兒說。

“哦——老媽真聰明！……姬伯伯，走吧——小Q出發！”陸麗媛歡快地搖搖手腕，鈴铛立馬響起來。

姬振華剛還歡愉的臉，立馬變成了撲克臉，“看”了一眼葉明麗，尋着鈴聲，跟陸麗媛走了。

上午，滑冰場人很少，姬振華和陸麗媛滑得很快，姬振華時快時慢，在陸麗媛周圍滑出很多花樣，教了陸麗媛幾下後，又拉着陸麗媛轉圈、急轉彎、急停，甚至跳躍，歡快的能量從兩人身上散發出來……

另一邊，滑冰場邊緣，葉明麗拉着兒子小心地挪着步子……

☆、方方

? 滑了近三個小時，四個人換鞋出來，去吃飯。商量了一下，征求孩子們的意見，他們去了一家泰國餐館。

菜上來了，葉明麗照顧姬振華吃飯，陸麗媛自顧自吃着，還跟姬振華高興地聊剛才滑冰的事，陸立方拿牙簽在桌上擺着玩。

“方方——不玩了，先吃飯，吃了再玩……方方——媽媽說話，聽到沒有？……方方——”葉明麗喊兒子。

姬振華側頭問，“怎麽了？孩子不吃？”

“恩。”

姬振華對着陸立方的方向，和藹地說，“方方——怎麽了？……沒有你喜歡的菜嗎？還想吃什麽？……媛媛——讓服務員拿菜單，讓弟弟再點兩個。”

“不用了，已經很多了，吃不了。他不吃就算了，估計不餓，不用理他！”葉明麗搶着說。

“那怎麽行？玩一上午了，不能不吃飯！……方方——不喜歡吃泰國菜？想吃什麽？伯伯帶你去買，好不好？”姬振華繼續哄。

“姬總——你別管他，不知道又鬧什麽！……方方——剛才姐姐要來吃這個，是你同意的，菜也是你點的，現在不吃了，媽媽不會再給你買別的！”葉明麗訓兒子。

“吃飯呢，別吵孩子！……方方，你跟伯伯說，因為什麽，是飯不好吃，還是怎麽回事？”

陸立方擡頭瞪着姬振華。

“方方——幹什麽？”葉明麗已經猜到了兒子的心思。

“我不吃！就是不吃！”陸立方大叫。

“方方！”葉明麗剛喊了一聲，陸立方撇撇嘴要哭，葉明麗指着兒子訓，“不許哭！”

“明麗——吃個飯，你幹嘛吵孩子？”姬振華站起來，扶着桌子，到陸立方跟前，摸着孩子的後腦勺，“怎麽了，方方？哭了？……跟伯伯說，因為什麽哭？”

“你是壞人！”陸立方拉下姬振華的手。

“方方——說什麽呢？”葉明麗訓兒子。

“我是壞人？為什麽？伯伯做什麽壞事了？”姬振華笑着問。

“媽媽喂你，不喂我！”陸立方大聲喊。

周圍幾桌人都看向這邊。

葉明麗過來拉起兒子，打了一下孩子屁股，“胡說八道什麽？在家媽媽怎麽教你的？跟你說了那麽多，一句沒記住是吧？熊孩子！”

“哈哈……”姬振華笑了，把陸立方拉到懷裏，“還吵孩子？有你這麽當媽的嗎？”抱起方方，坐到方方的位子上，“媽媽有沒有告訴你，伯伯的眼睛看不見？”

陸立方怯怯地看着姬振華，低頭小聲回答，“恩。”

“伯伯看不見，怎麽吃飯？會不會把飯吃到鼻子裏？”姬振華耐心的問。

“嘻嘻……”陸立方笑了，“鼻子怎麽吃飯？”

“就是啊——鼻子沒辦法吃飯，那伯伯怎麽吃飯？又不知道嘴在哪兒？”

“這不是嗎？”陸立方摸着姬振華的嘴。

姬振華一歪頭，咬住孩子的小手指，方方吓得大叫，姬振華松開嘴，“什麽啊？不是喂我的飯啊？”

“哈哈……”陸立方開心的笑了，伸手在姬振華眼前晃晃，“伯伯，真的看不見嗎？”

“恩——”姬振華撅着嘴，委屈地說。

“我能喂你嗎？”陸立方仰着小臉說。

“好啊——”姬振華笑了，張大嘴，“啊——”

陸立方用勺子挖了一勺米飯，顫顫巍巍的送到他嘴裏。

姬振華誇張地嚼着米飯，“真香——我還要！”

葉明麗和陸麗媛都笑了，葉明麗去拉兒子，“好啦，好啦——自己吃飯，讓伯伯吃飯。”

“不——我喂伯伯吃飯！”說着，陸立方又挖了一勺菜喂到姬振華嘴裏。

姬振華笑着讓陸立方喂，也不管米粒粘在臉上，菜湯灑在衣服上。

又喂了幾口，葉明麗實在看不下去了，拉兒子下來，扶姬振華坐下，用紙巾擦着他身上滴下的菜湯。

姬振華笑着攤開兩手，任由葉明麗伺候，手機響了，他接起來，小聲說了幾句，挂了電話，抓住葉明麗的手，“別擦了，沒事……明天，你還得跟我跑一趟。”

“哦，去哪兒？”葉明麗問。

“新縣。”

“要準備什麽嗎？”

“恩——明天怕來不及，今天晚上吧，定個花圈，再取點錢。”

“好，挽聯怎麽寫？”

“曉薇她媽，劉姨，食道癌，好些年了，動過一次手術，你第一次去萬達的時候，房叔說，又複發了。”

“哦。”葉明麗聽着，給他布菜。

“我當兵走之前，劉姨就在房叔家幹了，十幾年，一直到她查出癌症，才回新縣。後來，曉薇大學畢業，房叔安排她進一念，幹得不錯，振英也說不錯。”

“哦。”

“呵呵……老是我說，你聽……方方——吃了飯，伯伯帶你去買書吧？”

“恩——”陸立方重重地點頭。

“算了，明天還要跑，我送你回去吧？”葉明麗說。

“明天是你累，又不是我累……方方——想不想去？大聲說！別跟你媽媽學，男子漢，說話要大聲，想就想，不想就不想！怎麽想的，就要勇敢說出來！”姬振華嚴肅地說。

“想——”陸立方大聲喊。

“诶——這才是好孩子！……本來還想帶你們去騎馬，伯伯明天還有事，不能跑太遠了，下次吧。伯伯還帶你們出來玩，好不好？”

“好——”兩個孩子一起喊。

葉明麗給姬振華夾菜，擡頭看到他柔和的側臉……是孩子太長時間沒有父愛，把姬振華暫時當成高大安全的父愛？還是姬振華身上有太多的魅力和親和力？……

偶爾，自己也會被他吸引一下吧。

一片哀樂聲中，葉明麗扶着姬振華進了縣城的一棟居民樓裏，不大的客廳布置成靈堂，照片上是個慈眉善目的老太太，劉曉薇一身孝衣迎過來。

葉明麗看來，劉曉薇不太像她媽媽。

“姬哥——”劉曉薇抱住姬振華哭。

葉明麗悄悄退到一邊。

姬振華輕拍劉曉薇的背，“劉姨熬得辛苦，走了是解脫，你也不用難過。”

“恩……”

“好啦——我先給劉姨磕個頭。”姬振華說。

劉曉薇扭頭看了一眼葉明麗，葉明麗會意扶上姬振華。到靈位前，葉明麗接過劉曉薇遞過來的三炷香，低頭在長明燈上點燃，小心的遞到姬振華手裏。姬振華拈香，跪下磕了個頭，起身，伸右手，葉明麗會意，從包裏掏出白布包的一沓子現金，遞給劉曉薇。

“姬哥——你這是幹嘛？”劉曉薇推着錢不收。

葉明麗拍拍劉曉薇，指指裏屋，劉曉薇點點頭。葉明麗把錢塞到姬振華懷裏，看着劉曉薇拉着姬振華去了裏屋。

門半開着，葉明麗看得清楚，兩人坐在床邊，劉曉薇伏在姬振華懷裏大哭，那哭聲淹沒在低沉的哀樂中……

☆、死泥鳅

? 回來一路，姬振華都沒說話，到了地下停車場，停好車，姬振華抓着葉明麗的手說，“陪我去跑會兒，行嗎？”

葉明麗心裏莫名的焦灼，看到他的悲傷，灼得眼睛隐隐的痛，“恩。”

上樓換了衣服，姬振華在更衣室裏大叫，“明麗——明麗——”

“姬總。”葉明麗跑過來。

“鈴铛呢？幫我找找……哪兒去了？”

葉明麗笑了，“在我這兒，昨天滑完冰，我收着了。”

“哦——是，是，看我這兒記性！……帶了吧？”姬振華也笑了，摸到她的胳膊，又摸摸手腕。

“在包裏。”葉明麗輕聲回答。

下了樓，葉明麗把腕帶系到手腕上，晃了晃。

姬振華聽到，笑了，循聲摸去，雙眉微蹙，“不是那個？又換了一個？”

“算是吧……昨天回去，看着都舊了，正好媛媛上次做手工剩的有材料，現編了一個。”

“恩——好像寬了點，什麽顏色的？”姬振華微笑着問，一手拉着葉明麗的手，一手認真的撫摸着鈴铛腕帶。

“彩色的……有紅、黃、綠、藍、橙、白……”

“呵呵……帶了條彩虹啊！”姬振華臉上有了燦爛的笑。

“恩。”葉明麗看他笑了，也放心的笑了。

“你喜歡就好……走吧。”姬振華拉她往外走。

在小公園跑了幾圈，姬振華跟葉明麗順道去買了很多菜，說讓她多做點，該放假過春節了，把這幾天的口糧都做出來，她就不用來了。

姬振華拎着兩大兜菜，葉明麗提了一小袋，輕扶他的手肘往家走。離單元口還有十幾米的時候，葉明麗看見，姬振英和陳建手挽手，有說有笑地從對面走過來。葉明麗想起陳建讓她保密的事，她想了很久也沒想出個所以然，今天親眼所見，應該是真的，陳建沒騙他！姬振華會同意他妹妹跟個小司機在一起嗎？……腦子轉着，腳步不自覺地慢了。

姬振華微微側頭，“怎麽了？”

“沒……沒事，有點累了。”葉明麗有點緊張，騙這個瞎子她沒一點把握。

“多跑了兩圈……餓了吧？回去先吃點餅幹，墊墊。”姬振華微笑着說。

“哈哈……死泥鳅……”姬振英豪爽的笑聲。

葉明麗聽到了，暗叫不好。

姬振華停下腳步，側耳皺眉，大喊一聲，“振英——”

姬振英和陳建同時扭頭，看見姬振華，吓得縮了脖子，開開單元門，跑進去。

姬振華扭頭“瞪”着葉明麗，“看見了不說！那個人是誰？”

葉明麗咬咬嘴唇……他生氣了，臉上凜冽的線條好吓人！

姬振華沒耐心等答案，甩開葉明麗，大步往單元口走。

葉明麗趕緊跑步追上他，“姬總。”

姬振華摁了指紋，開了單元門，沒進電梯，拐彎摸索着往樓梯走，估計是走得少，不小心撞上牆角。葉明麗趕緊扶上他，拉他上了樓梯。姬振華拉着臉，悶頭上樓，走得很認真，也很快。葉明麗跟不上他的步子，又不敢說什麽，只能勉強跟着，上到三樓，已經開始喘了，

“門呢？”顯然，姬振華也亂了方寸，朝葉明麗大吼。

葉明麗拉他到門前，拉他的手摸到門上。

每戶和樓梯相連的是個防盜門，平時不用，都鎖着。

“姬振英——開門——我知道你在裏面，開門！”姬振華捶着門大喊。

葉明麗吓得捂上耳朵。

捶了好幾下，裏面沒動靜，姬振華氣得呼呼喘氣。

葉明麗扯扯他的衣袖，“姬總，是……是那個……陳建。”

“什麽？你再說一遍！”姬振華抓着葉明麗的胳膊，瞪大了眼睛。

“是陳建。”

“你看清楚了？”

“恩。”葉明麗很肯定的回答。

“你知道？什麽時候的事？”

“我……元旦前。”

“好——你也開始糊弄瞎子了！”

“不是，姬總，那天……我只看見陳建從這兒出來，他說的，我不敢相信，我就……就……”葉明麗趕緊解釋。

“信不信是你的事，告訴我，跟你相信不相信沒關系！”

“姬總，我不是故意不告訴你，我覺得……肯定沒這回事，他信口胡說的……”

“你的賬，回頭我再給你算！上樓做飯去！”姬振華指着葉明麗的鼻子訓，訓完，掏出手機，“姬振英，我數三聲，你把門打開，不然我把陳建從窗戶扔出去，你信不信？”

葉明麗聽了這話，深吸了一口氣，覺得渾身都冷。

很快，門開了，姬振英看看哥哥，看看葉明麗，拉哥哥進門。

葉明麗對姬振英點點頭，拎着菜上樓了。

姬振英把哥哥扶進來，扶到沙發上坐下，自己坐在他身邊。

姬振華推了妹妹一下，“誰讓你坐的？站那兒去！”

姬振英撒嬌地喊了一聲，“哥——”還是乖乖地站到對面，和陳建站一起。

“陳建呢？”

“诶——诶！”陳建已經吓得彎了腰，往前走一步。

“什麽時候的事？”姬振華雙肘撐在膝頭，低頭看地板。

陳建看看姬振英，咧咧嘴，“是……有……快兩個月了。”

“我沒問你住這兒多長時間！”

“啊？”

“什麽時候開始的？”

陳建苦着臉看姬振英，拽着她的胳膊，求救的眼神。

姬振英上前一步，挺着胸膛，“兩個多月，我找的他！”

“問你了嗎？”姬振華擡頭看了妹妹一眼，又低下頭，“陳建——坐下。”

“不……不用了，姬總，您……有話說吧。”

“振英多大，你知道嗎？”

“知道，她……32。”

“想過以後嗎？”姬振華的語氣緩和了很多，“我也想我妹妹早點找個男人，嫁出去，可不是你這樣的……現在你們好，以後呢？……不用很久，十年以後，你30，她42……你正是打拼的好時候，她已經是個老太太了。”

“哥——”姬振英叫了一聲。

“嫌我說得難聽，別聽！”姬振華呵斥一句，又柔聲問，“你怎麽想的？”

姬振英也不害怕了，過去坐在哥哥身邊，摟着哥哥的胳膊，“你買這房子也好幾年了，我帶人來過嗎？不就他自己嗎？……我就是覺得他是那個對的人……你不是說，找男人不論長相，不論經濟條件，不論過去，只要感覺舒服就好了……我就是覺得跟他在一塊兒，日子過得很快，很舒服……哥——你剛說的那些，我也想過，我也有點怕，怕以後……所以，我讓他搬過來，想試試？”

“試什麽？”

“就是住在一起，試着過日子，這叫試婚！”

“你搬過來了？”

“沒——我怕咱媽不同意。”

“你沒說，怎麽知道咱媽不同意？”

“你都不同意！”

“我同不同意，他都搬過來了！”

“姬總——我這就搬走！”陳建搶着說。

“哼——”姬振華冷笑一聲，扭頭看向妹妹，“這就是你找的男人？”

姬振英氣得過去捶陳建，“傻子！……蠢蛋！你個大傻瓜！……讓你搬！……讓你搬！”

陳建吃痛亂叫，“啊——姐……別打了……我不搬……不搬還不行嗎？”

“夠了！”姬振華大吼一聲。

姬振英停下來，垂手站着。

姬振華站起來，“你自己的事，試就試吧！”前伸右手。

姬振英對陳建竊笑一下，趕緊握上哥哥的手。

“都跟我上去吃飯，買的菜多，明麗已經開始做了。”

“哦——哥，你慢點。”姬振英乖乖地領路，回頭朝陳建招手。

☆、侯雙雲

? 公司裏沒什麽事了，葉明麗花了三天的時間，把姬振華家裏大掃除一遍，邊邊角角都沒放過，書櫃和CD櫃也重新整理了一遍，最後，包了兩大袋子的餃子，凍在冰箱裏，算是給他備的口糧。做完這些，葉明麗才算開始放假，顧不上打掃自己家，買了一些禮品，去了第一醫院。

先去普外科，看了周護士長，聊了幾句，送上禮物，提前拜個年，感謝之前她的照顧。然後又去了腦外科、消化內科、婦産科。葉明麗的同學鄭霞在婦産科，送了個從印度買的小禮物，聊幾句，拜個年，告辭。

最後去了心外科，也給護士長送了點小禮物。從電梯下來，葉明麗長出了一口氣……不知道還能在姬振華那兒幹多久？公司裏明争暗鬥她看得清楚，賈銀玲有王總的背景，侯雙雲年輕漂亮也有能力，自己不過是個過渡！說不定，過了年，姬振華就會做出決定，二選一，或許有別的人選，也未可知。自己呢？拿着淩通公司的工作經驗，應聘到一家小公司，應該是最好的結果了。或許，姬振華喜歡她做的飯，留她在家當保姆；或許，不稀罕！最壞最壞的打算，也是母親說的後路，無非是，從這兒走出去的，再回到這兒，接着端屎端尿……

“哎呦——”葉明麗腦子裏想着事，不小心撞上了人，“對不起啊——”

一沓子單據散落一地，被撞的人趕緊蹲下來，低頭撿着。

葉明麗也蹲下來，幫忙撿，“真不好意思，沒看到……跑神了……對不起……對不起……”撿了幾張，遞給被撞的女孩，女孩擡頭看她，兩人都呆住了。

葉明麗低頭看地上還有兩張，走了兩步，撿起來，塞到她手裏，拉她走到角落裏，“怎麽回事？家裏誰病了？……說話啊……雙雲——”

侯雙雲頂着兩只紅桃眼，凄凄然地看着葉明麗，“葉姐——是……是我媽。”

“什麽病？”葉明麗說着，搶過她手裏的單據，一張張看。

“心髒病。”

葉明麗拿着一張B超檢查單，仔細看看，“大夫怎麽說？”

“要動手術。”侯雙雲咬着嘴唇說。

“是不是要搭橋？”

“恩。”侯雙雲點點頭。

葉明麗嘆了口氣，“那怎麽不說？前幾天還我錢幹嗎？正缺錢的時候……走吧，先去找找護士長……我剛從心外下來，讓她幫忙說說，把醫藥費盡量減免……你先別着急……慢慢想辦法……”葉明麗拉着侯雙雲上了電梯。

葉明麗拉着侯雙雲，見了護士長，說明情況，護士長領着她倆，找到心外科主任。主任含笑點點頭，叫來管床大夫，耳語幾句。管床大夫又把她倆叫到辦公室，簡單說了一下病情，最後說，看在護士長的面子，醫藥費會适當減免，最少也要十萬。

出了醫生辦公室，葉明麗去病房，看侯雙雲的母親，問個好，聊了兩句，就出來了。

“葉姐，謝謝你，真的謝謝！”侯雙雲深深地鞠躬。

“你幹什麽啊？都不容易，能幫就幫一把。”

“昨天，醫生說要……二十萬，我吓死了！昨天一天就扣了一千多。”

“以後不會了……別在病房亂說。”

“我知道。”

“手術費有嗎？”

提到錢，侯雙雲立馬哭了，低着頭，使勁搖。

之前見小姑娘睡辦公室，葉明麗心疼得很，自己再難，好歹還有個睡覺的地方！“這樣——你一會兒，把你的卡號發我手機上，我給你轉五萬，剩下的……我給張總打個電話，看公司能不能幫你解決一點，或者預支點工資也成。”

侯雙雲睜着水霧充盈的大眼睛，驚訝的看着葉明麗，咬咬嘴唇，屈膝就要跪。

葉明麗趕緊攔着，“你幹嗎？快起來！你這樣，我可不管了啊——”

“葉姐……葉姐……”侯雙雲抱着葉明麗大哭起來。

“好啦——我不是跟你說過嗎？人都有難的時候，沒什麽可怕的……大家都幫一把，熬過最難的時候，日子就會越來越好的……別哭了……媽媽病了，弟弟還小，你是大姐，就必須長大，扛起這個家，對嗎？……很快，熬過去，明天會更好的——”葉明麗推開小姑娘的身子，給了她一個堅定燦爛的笑容。

侯雙雲用袖子抹了一把眼淚，破涕而笑，“我就不信他們說的！我就知道葉姐是好人！”

葉明麗不以為然的笑笑，“不早了，我得回去了，你好好照顧阿姨吧。”

侯雙雲往外送她，“葉姐，謝謝你。”

“再謝，我可不管了啊——”葉明麗笑着說。

侯雙雲不好意思的笑了，摟着葉明麗的胳膊，“我知道姐疼我！”

“啥都知道！”葉明麗作勢掐了她一下。

侯雙雲親昵地把頭靠在葉明麗肩頭，嗲嗲地撒起嬌來，“葉姐——”

“喂——”

“姬總——”

“明麗啊，有事嗎？”

“沒，沒，就是提前給您拜個年。”

“哦，呵呵……也給你拜年，新年好。”

“姬總，新年好。”

“孩子都好吧？給媛媛方方買的東西，收到了嗎？”

“上午收到的，謝謝姬總還想着孩子，方方特喜歡那些書，拿着就一直在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