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22)
說！”
“沒打算拆，去拍了個片子，大夫說長好了，能拆了……順便就拆了……剛拆不敢動，昨天在家歇了一天。”
“恩，別累着了……剛怎麽上樓的？”
“走上來的。”
“怎麽不喊我？知道不能累着，還逞能！”
“喊了幾聲，沒人應，以為你去公司了。”
“那你來幹嘛？也沒提前打個電話。”
“我……雙雲說，你不讓她進門，怕你這兒沒人收拾，過來看看。”
姬振華心頭一暖，握着她的手，笑着親了一下手背，再擡頭，一臉的凄然，“這次的事……能原諒我嗎？”
葉明麗還是不習慣他的跳躍思維，一時不知該怎麽回答。
姬振華低下頭，扶着她的膝頭，暗自傷神，自言自語道，“我都沒辦法原諒我自己，我怎麽能……明知道喝酒了會頭疼，還要喝？頭疼也不該發瘋……就那麽把你推下去，如果這條腿廢了……”他緊握她的膝蓋，很快松開，怕弄疼她似得，輕輕揉了兩下，“你怪我，應該的……不要因為這次的事怕我，躲着我，我真的是頭疼才控制不住……”
“姬總——”葉明麗打斷了他的自責。
姬振華無力地閉上眼睛，嘆了口氣，“你不原諒我。”
“我沒有。”
“那你還叫我‘姬總’？”
“不叫‘姬總’，叫什麽？”
“說過要拿我當朋友，喊我的名字。”
“啊——這……不太好吧？”
“你還在怪我？”
“沒……我……振華……”葉明麗怯怯地喊了一聲。
姬振華立馬笑了，又在她手背上親了一口，“真的不怪我？”
“恩。”
“那你答應我，以後沒第三人在場，都這麽叫！”
“我……”
“剛都喊了，再喊一次怕什麽？”
“可是……”
“再喊一次！快點！”
看看他這會兒的姿勢：單膝跪地，一手扶着她的膝頭，一手握住她的手，上身幾乎貼在她腿上，動作暧昧之極。葉明麗羞得滿臉通紅，他怎麽能這樣？真的越來越神經，越來越瘋了！……葉明麗輕輕推了推他的身子，沒推動，喘了兩口氣，憋出一聲，“振華——”
姬振華笑着站起來，閑适地靠在書桌上，“你的傷剛好，也別累着，這星期就別上班了，再休息幾天，下周一上班。”
葉明麗緊繃地神經慢慢放松下來，“哦。”
手機響，姬振華摸到手機，接起來。
葉明麗看他忙，想着去樓下打掃衛生，站起來轉身卻被他抓住手，緊緊扣着，“姬總……你忙吧，我下樓……姬總……振華——”
姬振華舉着電話，挑起嘴角，舒心地笑了，拉過她的手到唇邊，輕輕一吻，松開了。
葉明麗倒退幾步，慌忙跑下樓，拐彎靠在牆上，心砰砰直跳，摸摸自己的臉，好燙！心裏暗罵：這麽大的人了，怎麽還跟小姑娘似得？犯得哪門子花癡？人家是大總裁，拿你不過是窮開心！自己什麽身份，什麽姿色不知道嗎？連做他的情人都不夠格！男人還不都一樣，姓陸的有套房有輛車就開始在外面花，何況姬振華呢？……她開始動手收拾客廳，忙起來就什麽都不想了！
☆、玩水
? 早上九點，葉明麗開車趕到北環和東環交叉口，遠遠看見姬振華手持盲杖，站在路邊，腰背挺得筆直，稍稍歪頭。停好車，跑過去扶上他，“姬總——”
姬振華笑一下，立馬板起臉，“喊什麽？”
葉明麗朝天翻了個白眼，真受不了這個人了！一個稱呼，至于嗎？再說，才一天，叫了一年多的稱呼，要改還真不容易！“振……華。”
姬振華笑了，把盲杖收到包裏，拉上她的胳膊，“走吧。”
葉明麗打開後車門，扶他上車。
另一只小手扶上他的胳膊，“姬伯伯，您慢點。”
“诶——跟媛媛坐一起好！”姬振華笑道。
“媛媛，把飯掏出來，讓伯伯吃點……小心着，別灑了。”
“知道。”陸麗媛高聲答應着。
葉明麗坐到駕駛座，扭頭訓副駕駛上的兒子，“叫人啊——這麽沒禮貌！”
“姬伯伯好！”陸立方乖乖叫人。
“诶——別老吵孩子，方方多好的孩子，你不說人家也知道禮貌，是吧，方方？”
陸麗媛打開保鮮盒的蓋子，拉了姬振華的手扶上保鮮盒，“姬伯伯，粥——”
“你們都吃了嗎？”姬振華接過保鮮盒問。
“吃過了。” 陸麗媛清脆的童音。
葉明麗發動了車，“就是因為讓他們吃飯，這會兒才到，等好大一會兒了吧？”
“沒，我也剛到。”姬振華笑着說……她腳好了，又能開車了，不管去哪兒，和她在一塊兒才高興，才舒心。
昨天，葉明麗收拾完屋子，做了晚飯要走，姬振華硬留她一起吃。吃着吃着，姬振華開始抱怨，項目談不下來，老顧那邊不停地找茬，心裏很煩，想讓葉明麗陪他出去玩兩天。還說他一個瞎子，平時也沒什麽朋友，沒人理他，嫌他麻煩，說得很是可憐，又說上次帶兩個孩子出去玩，很高興，只是時間有點短，這次想一并補上。最後，葉明麗只能答應他，帶孩子出去玩兩天。兩人一商量，第一站，玩水——北邊最大的水上樂園。
開車半個多小時，到了馬拉拉水上樂園。葉明麗交待陸立方，照顧好姬振華，看他倆進了男更衣室，拉着女兒進了女更衣室。她換好了泳衣出來，姬振華已經在入口等了，葉明麗拉着他往裏走，兩個孩子蹦蹦跳跳的在前面，不住地喊，“媽——快點，快點，我們去坐那個，一定很好玩……”“媽，快來，你看那個，好高啊——”
聽見孩子們的笑聲，姬振華也被感染了，開心地笑着，“走快點，快跟我說說，是什麽樣的？我能玩嗎？”
葉明麗早就見識了他的孩子氣，這會兒更覺得拉了個孩子，笑着說，“慢點，別摔了……快到了，就是我跟你說的，很高的滑梯，有個S彎……要去嗎？”
“恩，你陪我去試試。”姬振華都快跳起來了。
葉明麗笑了，“去，去，你小心點……下臺階……有點滑。”
上了幾十節臺階，聽工作人員的指揮，躺下，夾緊雙腿，雙手抱肩，“哇——噢！”幾秒鐘的時間，耳邊飓風掃過，姬振華體會到了速度和激情，落水的一瞬，鼻腔和耳道灌滿了水，猝不及防，嗆了口水。
葉明麗從及膝深的水中把他撈出來，聽到他咳嗽兩聲，擔心地問，“沒事吧？不是會游泳嗎？”
“沒事……呵呵……再來一次，保證不會出糗……哈哈……”姬振華大笑。
葉明麗拉着他往一邊走，“真的沒事？……換一個吧，還有好多呢……媛媛和方方去玩‘大喇叭’了，你要不要去試試？”
“什麽喇叭？……別解釋，我試了就知道了，走——趕緊！”姬振華的興奮勁兒不亞于倆孩子。
就這樣，四個人馬不停蹄地玩，直到方方嚷着肚子餓，一看表，都下午一點多了，去園區裏的餐廳坐下，姬振華把自己的手牌摘了給媛媛，“想吃什麽，自己點。”（園區內不收現金，是電子化消費，先把錢預存到手牌裏，消費時直接刷手牌，離園時退還剩餘。）
媛媛和方方高興地跑走了。
姬振華擡手摸上葉明麗的大腿，葉明麗吓得趕緊站起來，“你幹嗎？”
“呵呵……我一瞎子，怕我幹嗎？你不把我買了，就是好的……坐下……”
葉明麗遲疑地坐下來。
姬振華這次彎腰摸到她的小腿，葉明麗又要躲，姬振華大手一抓，“別動！老實點！”拉起她的雙腳放在自己腿上，捏捏她受傷的腳踝，“疼不疼？……這兒呢？”
“不疼……沒事。”葉明麗緊繃着身子，這人又發什麽瘋啊？
姬振華從她的腳趾向上輕輕按摩，一直到膝蓋，“光顧着玩了，把你這腳都忘了，剛拆了石膏，可別再累着……我光顧着自己玩得痛快，還讓你跟着瘋……你也不提醒提醒我，真是的！”他低着頭，只能看到低垂的眉，“下午不玩了，讓他倆自由活動……你不是說有個小海灘嗎，我陪你坐着去……”
“不用，振華……我腳沒事，下午你想玩哪個，我們還去……那邊還有個漂流沒玩呢，吃了東西去試試……”
“媽——媽——快，快，要掉了，快——”
聽見方方的聲音，葉明麗趕快放下腳，過去幫兒子端托盤。看孩子買的都是水果和小吃，葉明麗瞪了孩子一眼，拿了手牌又去買飯。
園區裏提供的米飯套餐裝在不鏽鋼餐盤裏，葉明麗看姬振華吃着不方便，很快吃完自己的，拿了筷子喂他。倆孩子看見了哈哈大笑，姬振華卻是一副很滿足的樣子。
下午，姬振華只玩了一趟漂流，再也不肯玩別的。葉明麗交待交待倆孩子，陪他在海灘上坐着。姬振華閑不住，一會兒用沙子把葉明麗埋了一大半，一會兒在海灘上寫字，讓葉明麗猜，一會兒又用水和了沙子玩泥，逗得葉明麗一直笑。
最後一場海浪，葉明麗拉他下水體驗。姬振華的水性很好，可一下水，他緊緊攥着葉明麗的手。在淺水區，海浪不太大，聽着葉明麗在身邊笑着叫着，他覺得特美好，連周圍嘈雜的人聲都變得悅耳動聽了。再往裏走，水沒過胸口，葉明麗個子小，已經開始劃水了，姬振華還是緊緊抓着她的手。
一個大浪打來，姬振華耳朵“嗡——”的一下，身體被沖出去，一下沒站穩，松開手劃了兩下水，反應過來，再去抓，幾下都抓空，“明麗——明麗——”姬振華急得大叫，沒有熟悉的聲音，嘈雜的人聲也聽不到了。他腦子一片空白，周圍出奇的寂靜，心砰砰直跳，一頭紮進水裏，沒有目的，沒有方向，不停地劃水……
他好像又回到當年，醉醺醺的他站在六樓房頂，風呼呼地從耳邊刮過，漆黑的夜，無邊的寂靜，放眼望去，沒有一盞燈溫暖他的雙眼，仿佛全世界就剩下他自己，孤獨，無助，寂寞……跳下去那一瞬，他依然孤獨，無助……
一只手碰到他的腿，他立馬轉身去找，卻抓到一只大手，一只男人的手，“太危險了！回去！”
☆、能抱抱你嗎
? 原來姬振華一直往深水區游，游到了警戒線內，救生員下水把他帶回來。
救生員把他的手交給葉明麗，“別讓他自己待着，太危險了！那裏面有造浪的機器，打着怎麽辦？”
“謝謝啊……不會了，真謝謝你！”
葉明麗扶姬振華回海灘上坐着，姬振華緊抿着雙唇，半天不說話。
“你沒事吧？……振華？”
“你去哪兒了？”姬振華甩開她的手，背過身去。
葉明麗想拉他，伸伸手，又放下了，“對不起，剛沒拉住……浪過去再找你，你就往裏面游了，一直喊你……你游太快了，我追不上……對不起啊——”
姬振華轉過身，盤腿坐着，用手指在面前的沙子上亂寫亂畫，“跟我在一起，是不是很累？”
“沒有，不是的……剛我沒拉住，下次不會了……我不是故意的。”
姬振華停了手，呆呆地坐着，微閉的雙眼有了淡淡的哀愁，還有一股濃烈的憂郁氣息。
葉明麗看着他，有種想哭的沖動，咽了口唾沫，咬咬嘴唇忍住了。
姬振華好一會兒睜開眼，伸手摸到葉明麗的手，輕聲問，“能抱抱你嗎？”
葉明麗的心都讓他撕開了，起身緊緊抱住他。
姬振華也緊緊的抱着她，噪雜的人聲又慢慢回來了，他不是一個人，眼前亮起一盞燈，如此溫暖，那是為他點的……他欣慰地笑了。
趕在六點閉園前，四人換了衣服，開車五分鐘到了圖樂山莊，在接待中心一報名字，兩個服務員熱情地招呼着，坐着電瓶車把他們帶到湖邊的一棟房子，這是圖樂山莊的貴族套房，一個大客廳連着三間卧室，還有兩個衛生間，三面環水，景色最好。
簡單洗漱一下，四人準備出門吃飯，兩個服務員和一男一女進來，男的俊朗清瘦，左手拄根手杖，女的成熟幹練，親切随和。
男的上來握住姬振華的手，“說了幾次，都沒空，今兒大忙人終于肯潇灑一回了。”
“哈哈……你有小嬌娘陪着，我可孤家寡人一個，跑丢了怎麽辦？”姬振華玩笑道。
“姬哥糊誰呢，這不是一大家子？”男的看着葉明麗。
姬振華板起臉，“話不能亂講！……介紹一下，我秘書，葉明麗。”男的和葉明麗笑着握手，“那是她的兩個孩子……前陣子忙，也出點事，拉她陪我出來散散心……明麗——這是王總，山莊的總經理。”
“王總，你好！”葉明麗和他握手。
“姬哥真是貴人多忘事，山莊我早就不管了。”
“對，對，對，瞧我這腦子。”
“這是現任總經理，任媛媛。”王總指着身邊的女人介紹。
“你好，姬總，久仰您大名，今天才得見真面目。歡迎領導來視察工作！”任媛媛和姬振華握手。
“王總帶出來的兵，不一般啊！……哈哈……”
又聊了兩句，王總直接請他們去宴會樓，一桌酒席已經擺好，敬過兩杯酒，王總端起第三杯，“姬哥今天是出來散心的，小弟就不打擾了，這杯酒敬哥哥，希望哥哥玩得高興。”說完幹了杯中酒，起身告辭，任媛媛和服務員也都退出去了。
他們一走，倆孩子才敢動筷子，早就餓壞了，兩人大口大口地往嘴裏塞着。
葉明麗給姬振華夾菜，姬振華拉了她的手，“別管我了，你先吃，給我個包子。”
葉明麗遞給他個包子，姬振華吃着說着，“今兒要不是你跟着，姓王的又該灌我酒了……別看他瘦，喝個半斤跟玩似得……也是酒桌上認識的，相見恨晚啊……和我一樣，也是死過一回的人，為了救他妹妹，在床上躺了六年……現在好了，娶了個媳婦，小他十幾歲，聽說給他生個兒子。”
葉明麗靜靜地吃飯，沒說話。
“沒興趣？”姬振華問。
“不是……聽着呢。”
“聊點你感興趣的，別老讓我一個人說話，不知道的還以為我神經病呢，老是自個跟自個說話。”
這人怎麽了？認識都一年多了，這會兒說自個神經病，什麽意思啊？嫌自己話少，早換了不就沒事了，真是的！
沒聽見葉明麗的回答，姬振華笑笑，轉頭對陸麗媛說，“今天怎麽樣？玩得高興嗎？”
“高興！姬伯伯最好了！”陸麗媛大叫。
“哈哈……說好的，照顧好媽媽，給大獎。今兒累了，明天就在山莊裏玩，讓媽媽休息一下，後天帶你們去方特。”
“方特？哇——太好了，謝謝姬伯伯！”陸麗媛大叫，拍了一下弟弟的腦袋，“方特！方特耶——傻瓜！”
陸立方呆呆的“哦——”了一聲，繼續吃飯。
吃過飯，四人在山莊裏散了會兒步，回去睡覺，商量一下，三間卧室，姬振華一間，葉明麗和陸麗媛一間，陸立方一間。葉明麗給姬振華收拾好，回自己房間了，洗完澡，不放心，去兒子屋裏看看，沒人；到客廳找，也沒人；出去找了一圈兒，也沒有。有點心急，想找姬振華商量，進他房間，聽到兒子的聲音從衛生間傳來，透過門縫看，兩人在大浴池裏玩水，難得兒子笑得那麽大聲！
“方方——在伯伯這兒，也不跟媽媽說，媽媽都急死了！”葉明麗隔着門喊。
“孩子沒事，玩得正高興呢，你別管了，一會兒跟我睡。”姬振華的聲音。
“哈哈……媽媽——媽媽快來看，伯伯的雞雞可大了……哈哈……”方方大叫。
葉明麗捂着嘴笑。
“熊孩子！……跟你媽胡說！……看你還說？……”姬振華小聲訓着。
葉明麗憋不住笑出聲，趕緊說，“你們玩吧，別太晚了，早點睡——”轉身出去了。
六點半，葉明麗準時醒過來，洗漱一下，出了房間，看姬振華的房間門關着，想着他還沒醒，走出房子，站在湖邊，大大的伸了個懶腰。一扭頭，姬振華就在兩步遠的樹下，微笑地看着她。葉明麗吓了一跳，差點叫出來，緩緩心神，慢慢走到他跟前，拉上他的手。
“你也睡不着了？……陪我走會兒？”姬振華和煦的笑了。
“恩。”
太陽剛升上來了，溫度還沒升高，涼爽的微風吹在臉上很惬意，葉明麗拉着他緩緩地沿着湖邊走着。
“明麗——”
“恩。”
“問你個問題，你比較有經驗。”
“啊？……什麽？”
“比方說，我是說比方……兩個人結婚，其中一個人身有殘疾，或是不太好，另一個肯定會多多少少地照顧他，新婚燕爾還好說，時間長了，會不會厭煩？”
“這……”葉明麗猜想，是不是他母親或者別人給他介紹合适的結婚對象，他有顧慮？說不好了，倆人就吹了，壓力頗大。
姬振華怕她以為說的是她，趕緊解釋，“不是……昨天見王總了，這麽一想……他跟我說，認識她媳婦那會兒，他才勉強爬上輪椅……現在兒子都生了，也過得好好的。”
看他發感慨，葉明麗放松了，坦然答道，“婚姻到了最後，就不是靠愛情維系的。”
“哦？——怎麽說？”
“兩個人剛認識的時候，會有很多話說，彼此認識了解後，說的不過是柴米油鹽、家長裏短。日子平淡，一天天很難捱，兩人之間剩下的只有親情、責任和道義……生媛媛後，我覺的，我就在不停地跟老公要錢，‘孩子該買棉鞋了’、‘家裏的天然氣該充卡了’、‘大米吃完了’……翻來覆去就這些，我自己都覺得沒意思，可沒辦法，日子還得過……你說的王總，他媳婦照顧他，從認識就每天照顧，該吃什麽，不能幹什麽，每一樣都記在心裏……現在有了孩子，估計早就習慣了……要是有一陣子兩人不見面，怕他媳婦該不習慣了。”
姬振華笑了，“是嗎？一會兒找他問問。”
“不至于吧，我就随口一說。”
“怕什麽？驗證一下嘛……不是大事，說說笑笑罷了。”姬振華嘴上這麽說，心裏卻是甜蜜的，想着将來，她不會厭煩照顧他，是不是有希望呢？
☆、偷桃
? 兩人都不說話了，拐個彎，過了座橋，往林子裏走……
“哇——好大的桃兒！……很多！”葉明麗禁不住驚呼。
“樹上的？”姬振華側頭問。
“恩——好大一片桃林……前幾年來都沒結桃子……春天來，桃花很好看。”
“毛桃還是油桃？”
“毛桃。”
“很大？”
“是啊……估計一個有小半斤。”
“想吃嗎？”
“恩？”葉明麗回頭看他，姬振華臉上賊兮兮的表情。“你不是要？……人家不讓摘的，都有籬笆圍着……想吃，一會兒出去買點就是了，又不貴。”
“那怎麽一樣！……竹籬笆還是鐵的？多高？”
“你？……快走吧。”葉明麗加快了步子。
姬振華卻停下來，板着臉“看”她。
葉明麗哭笑不得，這麽大人了，怎麽還想着小孩兒的把戲？她退回來，拉上他的胳膊，“就不怕被人逮着了？多丢人啊！”
“一大早的，哪兒有人？……要是被發現了，你自管跑，別管我，我倒要看看姓王的能把我怎麽着？”
“哈哈……”葉明麗大笑……這人真夠厚臉皮的！
“別光笑啊……什麽籬笆？”
“木條，用釘釘的……到胸口了。”
“有門嗎？”
“沒看見……算了，回去吧。”
姬振華嘻嘻笑着，“再往前走，找找。”
葉明麗又拉着他往前走，看見一個小門，停下來，猶豫了一下，又往前走。走了兩步，姬振華拉住她，“看見了？還想騙我！”
哪次都騙不過他，明眼的騙不了瞎子，哪兒說理去？“有個小門，沒鎖……裏面肯定有人。”葉明麗小聲說。
“進去！”姬振華像個将軍，揮手發令。
葉明麗無奈地搖頭，弓着腰，輕手輕腳地拉他進了小門，走過三棵樹，聽到門口有說話聲——
“可算搬完了，真他媽沉！”
“也不知道啥時候能修好？澆一次搬一次，姓羅的真會折騰人！”
“哎——走吧，老哥兒。”
“走。”
“咔嚓——”好像是落鎖的聲音，葉明麗暗叫不好，握着他胳膊的手緊了緊。
姬振華仍是一臉歡喜，“進來了吧？……挑個熟的，嘗嘗。”
葉明麗忍着氣，往裏走了幾步，擡頭看見個又大又紅的，扶着他的肩膀踮着腳尖去夠，再一用力，腳不着地了……被姬振華攔腰抱起了。葉明麗又不敢叫，急得拍了幾下他的肩膀，被輕輕放到地上，生氣地把桃砸到他胸口。姬振華誇張地“哎呦——”大叫一聲，葉明麗急忙去捂他的嘴，姬振華拉下她的手，笑了，天真無邪的笑……拿桃子在衣服上蹭蹭，咬了一大口，伸手遞給她，“可甜，你嘗嘗。”
葉明麗也不想那麽多了，接過桃子咬了一口，是很甜，連心裏也是甜的……
只摘了幾個，姬振華用T恤衫兜着，回到小門處，葉明麗探頭看看，真的鎖上了，“怎麽辦？”
“什麽鎖？挂鎖？”
看來他也聽見了，還裝着沒事人一樣。“恩。”
“門是鐵的？”
“恩，鐵片焊的……你摸摸。”葉明麗拉了他的手摸上小鐵門。
姬振華單手摸了一圈兒，把桃子倒給葉明麗，兩手從鐵片縫隙中伸出來，一手握着鎖頭，一手捏住門鼻兒，“嘿——”低喊一聲，門鼻兒彎了，但還是鎖着的。他伸手摸到葉明麗，拽拽她的胳膊，“往後點兒。”
葉明麗不知道他要幹什麽，還是乖乖地往後退了兩步。
姬振華也後退一步，緊握雙拳，擡腳猛地踹出去，“咚——”鎖頭掉在黃土地上。
葉明麗拍拍自己的心口，這麽野蠻！還以為他有什麽了不起的本事呢！……開了小門，左右看看，沒見人影，拉了姬振華出來，又把門關好，把鎖頭踢到土裏。
兩人若無其事地往前走了一段路，突然，後面有人喊，“幹嗎的？站住！”
做賊心虛啊！葉明麗拉姬振華大跑起來，姬振華也不問，随着她的步伐跑。一個三叉路口，路邊有個造型如大樹的指示牌，葉明麗已經跑不動了，趕緊拉他躲在指示牌後面……
只聽見一陣腳步聲，近了又遠了，還有隐約的叫罵聲……
等徹底沒了動靜，葉明麗長出一口氣，放松了身體，這才意識到，自己被姬振華抱着，兩人面對面，她的額頭幾乎貼在他下巴上，略微擡頭，他溫熱的鼻息噴在她額頭上，濃烈的男人氣息混着淡淡的薄荷香味撲面而來，那應該是他用的洗發水香味；上身緊貼在一起，只有肚子上擠着那幾個桃子——可憐的桃子，希望沒被擠爛。
葉明麗覺得心都快跳出來了，不知是跑得太快了，還是被人追的，或許還有別的原因……手一抖，一個大桃子滾落到地上，她借機推開他的身體，“桃兒……”彎腰撿起桃子，擡頭，他仍是一臉天真的對她笑。
葉明麗氣呼呼地拉他往前走，姬振華換了奸笑，一副奸計得逞的得意樣……
吃了早飯，帶上桃子，四人去了非動力游樂區。兩孩子瘋玩去了，葉明麗把那些游樂設施一個個描述給姬振華聽，姬振華吃着桃子認真聽，最後讓葉明麗帶他上了木板橋。
長約五十米的橋，中間一個水泥墩，兩根鐵鏈子固定兩端，上面鋪了二三十公分寬的木板，木板和木板中間還有十幾公分的空隙，沒有扶手，腳踏上去，一晃晃的，橋下是和大湖相連的小荷花池，游樂這段沒種荷花，只有淺淺的水塘。
“算了吧，還是走那邊的小路吧。”葉明麗怕出事，小聲勸着。
“我都不怕，你怕什麽？出來玩，老讓我坐着！……走啦——”
葉明麗拉他踏上第一塊木板，小心地往前邁一步，指揮着姬振華，“往前走，步子大一點。”
姬振華遲疑地踏上第二塊木板，問她，“距離對嗎？再大點還是再小點？”
“還行……再小一點。”葉明麗緊緊握着他的手，舉到肩膀那麽高。
姬振華笑着說，“都抖了，這麽害怕？……要掉也是我掉水裏啊……”
正這時，“撲通——”一聲，旁邊的鋼索橋上有個男人掉進水裏，周圍的人都哄笑起來，男人從水裏站起來，水面只沒到他的膝蓋，水不深，沒什麽危險，可男人跟落湯雞似得站在水裏。
葉明麗笑笑，心裏更害怕了，萬一姬振華一腳踩空，掉下去，可怎麽辦？
“哈哈……”姬振華聽見了也大笑起來，拽拽葉明麗的手，“一會兒我要掉下去了，也把你拽下去！”
“啊？——”葉明麗吓得往後退，姬振華往回拉她，她身子晃了兩下，撲到姬振華身上。
“好了——不吓你了，好好走……不然真掉下去了……我可不想洗涼水澡。”姬振華拍拍她的後背，扶她站好。
葉明麗閉眼，定定心神，睜開眼，拉上姬振華，認真地往前走……
還好——他倆有驚無險地過了木板橋。
兩孩子早就看見了，在終點給他們加油打氣，到了終點，陸麗媛撲到姬振華身上，抱着他的腰，蹦啊蹦……“太酷了，太酷了——姬伯伯酷斃了！簡直帥呆了！……愛死你了！我愛你——”
姬振華抱着陸麗媛得意地大笑。
陸立方也在一旁歡呼。
葉明麗捂着胸口喘氣，驚吓過後，臉上也有了靓麗的笑容。
☆、方特
? 過了小荷花池，一大片楊樹林，其中放置了很多攀爬設施。
姬振華讓葉明麗在一旁的秋千上坐着，他和兩個孩子上了一個八米高的攀爬網，開始比賽。第一次，不熟悉設施，媛媛第一，方方第二，姬振華最後一名，兩個孩子嘲笑他，他不服氣，再來一次……
葉明麗在一邊看着他矯健的身影，回想着他講過的軍旅生涯，心裏那種崇敬之情又冒出來——他從沒自暴自棄過，別人拿“瞎子”嗤笑他，他一笑而過，仿佛從不在意。正常人能做的，他都嘗試着去做，想很多方法去做好，就像剛才過的木板橋，再危險的事情，在他那兒也不算個事，這樣的男人身上天生有安全感。可這一年中，偶爾流露出的孤獨無助又讓她十分心疼……他眼睛看不見，生活上有諸多不便，卻堅持一個人住，只是節假日或周末回美景家園小住。除了家人、武慶陽、虞子軒還有她，姬振華不讓別人進他家，侯雙雲跟她說了好幾次了，有急事，也是他下樓拿文件。他在拒絕別人幫助的同時，也把自己包裹起來……他說白露已經成了一段回憶，真的只是回憶嗎？振英不是說白露離婚了，在等他嗎？他為什麽不重拾那段甜蜜的回憶？還是那段回憶太苦澀，他不敢再提起？……
“誰第一？誰第一？……明麗——你說！”姬振華的喊聲打斷了她的胡思亂想。
葉明麗站起來走到他跟前，扶上他。
姬振華抓住她的手，興奮地搖着，“是不是我第一？是不是？你看見了吧？”
葉明麗擡手抹了一把他額頭的汗，嗤笑道，“幾十歲的人了，跟小孩子比賽，拿了第一，很光榮嗎？”
“就是，就是——伯伯好意思跟我們比？”陸麗媛撅着嘴，不服氣地說。
葉明麗拉過一邊垂頭喪氣的兒子，摟着他的小肩膀，也給他抹了把汗，“以後多跟伯伯出來鍛煉鍛煉，下次一定能贏過姐姐。”
姬振華過來，摸到陸立方的肩膀，拍拍他的小腦袋，“長大了，一定比伯伯強！”
陸立方擡頭看姬振華，無限崇拜的眼神，拉着姬振華的手，“真的嗎？”
“當然！”
“時間不早了，回房間吧？……換換衣服，該去吃飯了。”葉明麗說。
“恩，回去沖一下，都是汗。”姬振華蹲下來，拽了陸立方的胳膊，指指自己的脖子，“上來！”
陸立方高興了，往姬振華身上爬。
陸麗媛看見了也跑過來要上去。
葉明麗攔都攔不住，只能看着三人鬧成一團。最後，一個不注意，姬振華馱着陸立方往前跑，陸麗媛在後面追。這段土路不平，葉明麗怕他摔了，快跑幾步，拉住他的胳膊。陸麗媛也跑累了，慢慢在後面跟着。
葉明麗看着身邊一大一小的身影疊在一起，想起多年前，身邊也有這樣的身影，是陸習東馱着陸麗媛，那時，她是幸福的，以為可以這樣幸福一輩子，那現在呢？她幸福嗎？……
回到房間，服務員端了一大盤桃子進來，說是王總讓送的。服務員前腳走，姬振華的手機響了，講了兩句，挂了電話，耷拉着腦袋坐着，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