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自殺
三天後。
信雨菲是因為要嘔吐，又不想吐在床上，才費力地爬起來的，自從得知哥哥被判死刑，她就幾乎沒吃過什麽，甚至也沒有喝過一滴水，她掀起被子的時候，發現因為好多天沒有開窗子，床上的被褥都氤氲着潮氣，她幾乎不能站直，只能略微蜷曲着身體勉強走進衛生間，她虛弱地抱着馬桶幹嘔着，每嘔一次眼前就冒出無數金的銀的小星星，最終她無力地倒在白色的磁磚上，她的眼前一陣陣發黑，她笑了笑，也許這樣就可以追得上哥哥了，盡管在雨菲的記憶中，随着那聲槍響，雨誠整個人飛了起來，向着太陽的方向越飛越遠，但她相信無論哥哥飛去哪裏，她都追得上。
“小菲，你不要再糟蹋自己了好不好，我已經買了去海邊的車票，明天你就跟我度假去，我已經通知了哥哥到車站接我們，再這樣下去，你會把自己害死的。”肖蕭溫熱的手放在雨菲的手上，是肖蕭及時出現在雨菲家裏，把雨菲從衛生間弄到了床上。
此時雨菲感覺到無比委屈，她把那只手拉到自己的臉上，掩着自己的眼睛大聲抽泣起來，雨菲哽咽着說：“肖蕭，你不該管我，沒有了哥哥，我還活着幹什麽？”
肖蕭沒有再說話，她不知道該怎樣安慰這個好朋友，她只是更緊地握着信雨菲的手，輕聲嘆着氣。
到了海邊，信雨菲的氣色好象是突然好了起來，甚至在見到肖蕭哥哥的時候，竟然還擠出了一點微笑，雖然這笑容無比免強，但仍讓肖蕭感覺到特別舒暢。
肖蕭的哥哥是個很壯實的男人，他去年剛從部隊上退役，現在自己經營了一家餐館，他的餐館面朝大海，鹹腥的海風吹拂着餐館檐下的風鈴，這還真是一個放松心情的好地方。
“哥哥，明天你帶我們出海好不好？寬廣的大海總能讓人忘記憂愁，到了海上，小菲一定會更開心的。”肖蕭興致無比高漲。
“好的，我準備好潛水衣，明天下海給你們撈最新鮮的牡蛎。“說完肖天左就去檢查他的潛水用具了。
肖蕭說得很對，大海确實有種讓人平靜下來的魔力，自從肖天左的小船離開海岸，雨菲就安靜地坐在船尾，表情象蒙娜麗莎一樣安祥恬靜。肖天成一次次潛入水底，不停地為兩個年輕女孩帶來驚喜，或是一個鮮豔的海星，或是一個造型奇特的海螺。
“海水下面是什麽樣子的？”雨菲歪着脖子望着肖天左，肖天左有一瞬的迷失，這個女孩子似乎有種神秘的魔力，她能引暴肖天左胸腔裏的炸彈，炸彈的威力可以讓天左所有的血液都湧上頭部，他的頭快漲破了。
“天左哥，你怎麽不說話？”雨菲笑看傻乎乎的肖天左，一邊的肖蕭滿臉鄙夷，小聲念叨着：“看了美女這樣子，真是給我丢臉。”
肖天左根本沒聽到妹妹在一旁說什麽，他嗑嗑巴巴地回答雨菲：“有海草、有魚、有……”他說不下去了，因為此時雨菲已經起身挪了挪坐在了他的身旁。
“我想到下面親眼看一看。”雨菲仍然笑着，“好不好啦。”
“這……好吧。”肖天左馬上同意了，但他這個決定讓肖蕭感到有些不安：“雨菲，還是不要了吧，你連游泳都游不好，怎麽能潛水呢？”
“我要潛，在水裏肯定會象魚兒一樣自由自在！”雨菲做了一個搖頭擺尾的動作，又問肖天左：“天左哥，我想下去玩，你說好不好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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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好，沒關系，我會用安全繩拴住你，有什麽事你就拉繩子，我會馬上把你提上來的。”肖天左痛快地答應着，根本沒看一直使眼色的肖蕭，肖蕭有些生氣地鼓着嘴，但又不知道怎樣去勸阻信雨菲，有些話她不敢說出口，怕一出口，雨菲剛剛露出的笑容就象霧一樣被風吹走了。
于是在肖天左的幫助下，雨菲穿好潛水、帶好口閥下水了，她并沒有象電影裏看到的那些潛水員一樣，一下子就沉到水裏去，而是在水面上漂來漂去，她努力地舞動着四肢，可是身體仍然飄在水面上，肖天左伸手在她腰間擰了一下什麽，笑着對雨菲說：“這裏有一個氣筏，要把它擰開，衣服裏面的空氣才會被海水壓力排出去，這樣浮力才會減小，你才可以沉下去。”
可是雨菲還是飄在水面上，她不知道怎麽才能讓自己沉下去，肖天左皺皺眉頭說：“看來只能用腰鉛了。”
說完他從船艙裏拿出兩塊鉛塊，拴在雨菲的腰間，一瞬間，雨菲覺得自己迅速地沉向水下，她舞動了一下四肢，立刻有小魚飛快在她身邊一閃而過，就象一只只銀箭飛過她的面前。太陽越來越暗，海水越來越黑，她發現自己的口閥似乎沒有那麽嚴密，盡管肖天左告訴她含住口閥的辦法，可是她不得要領，海水開始大口大口地灌進她的嘴裏，鹹得讓人想咳嗽，苦得讓人嘔吐。
雨菲一點兒都沒有害怕，她在思索一個問題，如果就這樣安靜地死在海水之下，她還能見到飛去天空的哥哥嗎？
更多的水灌進她的嘴裏，她有些意識模糊，肖天左和肖蕭可能是預感到了什麽，或是發現了海裏的異樣，他們突然合力拉起安全繩，雨菲立刻掙紮起來，因為她剛才好象做夢了，夢見了信雨誠就在不遠的地方向她招手呢，她努力讓自己不要浮上去，拼命地游向海底深處。這下肖氏兄妹慌了，更快速地收起手裏的繩索，肖天左特別害怕雨菲會帶着刀子來，如果她割斷繩子，那他不知道還能不能有辦法把這個痛苦的天使帶回海面來。
信雨菲漸漸被拉回海面，在離開海水的一瞬間，她突然感覺身體裏有什麽東西使勁地拽了一下，疼痛立刻扭曲了她的身體，她覺得自己的內髒在流向身體外，那種抽離的空虛讓她忍不住□□出來，肖天左抱起雨菲，把她放到船艙裏，立刻幫她脫去了潛水衣。
肖蕭氣得鼓着腮吼信雨菲：“你這個壞家夥怎麽這麽傻，你在這裏自殺不是要害我們兄妹以後的日子無法安寧嗎？”她的手在空中用力舞動着以表示自己的憤怒，可是她的手停在了半空中，然後指着雨菲的身下尖叫着：“血……”
雨菲瞪着醫院雪白的天花板，她在心裏說：“哥哥，對不起，我不知道我們已經有了孩子，我不小心殺死了他。”
五十多歲的婦産科醫生搖了搖頭對肖天左說：“哎，你們這些年輕人，怎麽那麽不小心，這個女孩子身體不知出了什麽問題，她太虛弱了，這次流産傷了她的**，她以後再也不可能有孩子了。”
肖天左愣住了，他真的很喜歡這個女孩，甚至可以不在乎她懷了別人的孩子，可是如果讓他一輩子都不能當父親，那他還是無法接受。他沉默了很久，咧嘴笑了笑，他也許沒注意到自己笑得有點兒吓人，他已經決定了，他未來的老婆絕對不會是這個女孩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