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三十三天
聊到利益這個話題,唐惜就很有經驗,她拖着凳子往梁醫生旁邊坐。似乎已經看到勝利的曙光,整張臉上大放異彩,手揮着,“你想升職還是錢財?或者房子,全部可以滿足你。”
梁醫生看了她一會,低頭繼續寫字,聲音平平靜靜的,“這個忙,我不想幫。”
“為什麽?”唐惜愣了愣,不可置信地瞪着那人的頭頂,心想你耍我呢。到底是求人辦事,态度必須溫和要好言好語,“你只用幫我拿別人的結果就行,對你的職業來說,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和難易沒有關系。”梁醫生擡頭看了看唐惜,輕輕地笑。
“五萬?”那就是和錢有關系了?
“十萬?”唐惜咬牙。
“二十萬?”唐惜心疼地繼續追加,心裏早已經無限咆哮,一張化驗單幾句作證的假話,就這樣坐地起價,實在是太可惡了。
“你為什麽需要一張假的懷孕檢查結果?”
“動心了?”唐惜再次得意地笑起來,人為財死是亘古不變的道理。又有些竊喜,還好她出門帶了□□,把卡拿出來放在桌面,“這裏面是十萬,剩餘的明天過後補給你。”
“我沒有說,要幫忙。”梁醫生把卡推回去,繼續撩唐惜所剩無幾的耐心。
唐惜咬牙切齒地瞪着他,用力拍了把桌子。軟的不行就來橫的,怒聲威脅,“真不幫忙?”
“不想幫。”梁醫生欣賞着唐惜怒氣騰騰的臉,如果是十多年前,她下個動作應該是踹翻桌子,揪住自己的衣領,然後把拳頭湊到眼前吧。
“你不要後悔。”唐惜才沒那麽傻,要在醫院裏動手,她站起來往門外走,心裏想了十幾種讓這小醫生身敗名裂的手段。心裏不屑地哼了聲,沒有這醫生的幫忙,她還糊弄不過去幾個老頭老太太不成。
“梁笛聲。”梁醫生輕輕松松地說。
唐惜已經走到門口,覺得這是那人的挑釁,她回頭狠狠瞪他,“不用提醒,我已經記住你的名字,你給我等着。”
梁笛聲看着被甩上的辦公室門,那個人早已經不在,連那人帶來的馨香氣味都已經散去。良久後,他搖頭苦笑,她永遠記不住他的名字,以前是不用心記,這一次應該能記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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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笛聲低頭,清俊的臉上笑容熠熠,在亂糟糟的本子上,端端正正地寫下兩個字:唐惜。
唐惜唐惜,你終于回來了。
該來的還是會來,唐惜懶洋洋地賴床,故意拖延時間,還是沒能躲過被人拖着押去醫院的結果。
唐惜在裏面檢查,孔文蓮、程青山守在門口監督着。
唐惜再次把賄賂那套用在幫忙檢查的醫生那裏,那人竟然不為所動,執着地讓她等結果。這家醫院的醫生職業操守這麽高,唐惜在心裏把這家醫院拉黑了一百次。
她心裏難安,臉色就難看一些,正六神無主時,孔文蓮又以最快的速度圍過來,張口就問,“孩子怎麽樣?”
唐惜白了白眼睛,懶得搭理她。
倒是檢查的醫生開口說,“具體結果等檢查報告。”眼睛打量了下愣神的唐惜,驚訝又別有深意,可惜唐惜沉浸在如何急救的方案裏。
“去梁醫生辦公室等着吧。”孔文蓮提議。
程青山附和,“這裏人來人往,不衛生,他那裏稍微安靜些。”
唐惜心裏的不安更加叫嚣,不知那食古不化的梁醫生,會不會以更快的速度拆穿她。
梁醫生并不在辦公室,還是那個實習生請孔文蓮夫婦進去坐着。過了二十多分鐘,梁醫生昂首闊步從門外進來,手裏拿着個本子,本子上面是一張化驗單。
唐惜心裏緊張,撇開頭不去看那人,心裏恨得咬牙切齒,如果那人敢讓她難堪,她一定讓他落個身敗名裂的下場。
梁笛聲一眼看到明明慌張,卻裝作鎮定的唐惜,還有她握着拳頭放在膝蓋上攢勁的手。他溫溫和和地笑,話對孔文蓮夫婦說,“懷孕四周。”
孔文蓮長長地舒口氣,扭頭看同樣喜悅的程青山,“小梁你這麽一說,我心裏這口氣就放下來,是真的懷孕就好。”
和程青山目光對視,決定把質問葉靜秋事情的想法,再壓一壓,畢竟唐惜懷着孫子呢。
唐惜吃驚地上下打量梁醫生,不理解他為什麽态度轉變這樣快,難道是回心轉意,想收錢了?
程青雲老實巴交地笑,不知是緊張還是喜悅,直搓手,“以後要麻煩你的地方還有很多。”
“您和我父親是好朋友,這是我應該做的。”梁醫生溫聲說,話卻是帶着距離感的,他低着頭在本子上寫着什麽。
“是不是要建檔,還有什麽時候再檢查?”梁家父子不知為何對程青山的态度,總是不熱情,孔文蓮拉了把丈夫,她站在前面問。
“我已經和徐教授打過招呼,你們等下去他那裏就可以。”
“徐長壽教授?”孔文蓮吃一驚,喜悅表現在臉上,“他可是很難預約的,還是小梁面子大。”
梁笛聲親自帶着他們去找徐教授,徐教授把結果看了一遍,又看了看辦公室的梁笛聲,有些年齡的人慈祥地說,“孕婦多卧床休息,保持心情愉快。”孔文蓮夫婦認真聽着并記下。
唐惜站在最遠處,漫不經心地聽着,眼睛四處看,旁邊站着梁笛聲。
“為什麽幫我?”唐惜微微歪着頭,低聲問。
梁笛聲挑動眉毛,側臉溫柔,輕輕地搖頭,示意她認真聽醫生的話,好像她真的懷孕了一樣。
他到底為什麽幫我?一直到走出醫院,唐惜都想不通這一點。難道是受了錢財的誘惑?難道是真的被她威脅到?可這人未免太鎮定自若。
從醫院回去,孔文蓮按捺不住情緒激動,忙不疊地拿出手機給遠在望市的程紹祖打電話。唐惜被牽着在醫院轉了一圈,早已經餓了,正啃着蘋果,聽到程紹祖低沉沙啞的聲音,她啃咬蘋果的聲音和動作都放慢。
雖然是假懷孕,可她還是好奇他的态度,不由得屏氣凝神努力去聽。真害怕程紹祖混賬,說要把孩子打掉的話,那樣她就沒了牽着孔文蓮鼻子的王牌。
孔文蓮沒說幾句,就挂了電話,愣愣的模樣。
“紹祖怎麽說,高興壞了吧?”程青雲緊張地問。
唐惜擡頭看他一眼,程青雲讨好地沖她笑笑。
“說正忙着就挂了電話。”孔文蓮嘟嘟囔囔,“沒聽出來高興,聽他聲音像是感冒了。”
這才是唐惜認識的程紹祖,如果他真興高采烈地表示當爹了,又不管不顧地抛下工作跑回來,那才是異常現象呢。雖早有預料,唐惜還是有輕微的失落感,莫名的情緒,來得迅速又猛烈。
她摸着平坦的腹部,在心裏勸慰自己,“還好是假懷孕,真有了孩子,依照程紹祖的冷血模樣肯定是要做掉的。”
唐惜第二天又去了醫院,直奔梁醫生的辦公室。
梁笛聲在半個小時後身形疲憊地從外面進來,他濃黑的眉頭皺着,轉着發痛的脖頸,擡頭看到心裏期待的人坐在他的辦公椅裏。他不可置信地頓住腳步,大腦尚未反應過來,心裏已經滿是喜悅,滿身的疲累瞬間一掃而空,“你怎麽來了?”
“來感謝你啊。”唐惜自覺站起來,把椅子讓給他。
梁笛聲臉色有些發白,等他坐下,唐惜把口袋裏卡拿出來,“這是二十萬。”
“我不是因為錢。”梁笛聲看了看桌上的□□,他仰着頭看唐惜,“你哪裏來的錢?”
“不是偷的不是搶的。”唐惜鼓着眼睛瞪他,她像是會打家劫舍的人嗎?“你不是為了錢,又為什麽幫我?怕我的威脅?”
“你又不是第一次威脅我。”梁笛聲摸着鼻子,無奈地笑。
“你認識我?”
“唐惜,你打劫我那麽多面包和錢,想不認識都困難。”梁笛聲苦笑一聲,她果然不記得他的名字,每次都是拿到他乖乖上繳的保護費,她掉頭就走,又怎麽會注意到他是誰。
“你是……鼻涕蟲?”唐惜把記憶中曾經打劫過的幾位客戶,費力地搜羅出來,有個模模糊糊的影子和眼前的人實在無法對上號,不由得吃驚地瞪大眼睛,“你怎麽長這麽高,以前只到我這裏。”唐惜比劃了額頭的位置。
“你欺負我,不就是因為我矮,打不過你嗎。”
在梁笛聲童年的上學路上,總有個手裏拎着書包,不好好站着的女孩子在路口等他。她比他高,看到他背着雙肩包過來,手往前一伸,稚嫩的小臉裝出兇神惡煞的表情。
梁笛聲把口袋裏的錢放在她手裏,她拖着書包往學校走,盡責地提醒,“誰欺負你,告訴我。”
她理着短發,衣服松松垮垮地套着,單手拖着書包,在透過樹葉照射在地上片片光亮的路上,自由自在地蹦蹦跳跳。
她不記得他的名字,他最熟悉的是她的背影,向往地望着。
作者有話要說:
唐惜的崇拜者~
就算唐惜小時候過得差勁,也是有兩個小竹馬的,楊仁子和梁笛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