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瑞德跟着漢克斯去了漢克斯的家中,而随着漢克斯剛剛關上書房的門,瑞德就一把猛地将漢克斯揪着衣領壓到了門後的木板上。
瑞德絲毫不畏懼眼前的男人,即使對他動粗他也毫無愧疚感,他顯然很火冒三丈,語氣帶着幾分狠勁,“這他媽、的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而漢克斯卻用一種帶着仇恨的目光看着瑞德,“什麽怎麽一回事,難道我說的還不夠清楚嗎?”
瑞德看着這位年紀和他父親差不多大歲數的老先生,雖然他對這樣的人動粗是不禮貌的,但是他還是把他一把推到另一邊的書架上,語氣中是無法掩蓋的憤怒,他敢保證,如果漢克斯今天不把這件事解釋清楚,他不會放過他的。
瑞德冷笑,表情有些唬人,他只是很讨厭這種不清不楚被暗算的感覺,“什麽意思?”
漢克斯忽然大笑了幾下,仿佛快暢無比,“意思?意思就是你和那個女人放走的那名黑、奴之後又跑回來想要最後看一眼自己的妻子,結果就被我逮了一個正着。”
他似乎有着成功複仇之後的快樂,“然後我們對他進行了一輪拷打,他把什麽都招了。”
瑞德靠着漢克斯被推倒的書架,一只插着腰,一只手撐在他的身後,那表情帶着攻擊性和危險性的冷笑,他說:“所以這件事你一定要做給克裏斯汀-威爾遜看?”
“當然,”漢克斯痛快地說道:“整個查爾斯頓都知道你在泡這個女人,我當然不會讓你成功的,你做任何事我都要阻礙你,誰讓你傷害了我的兒子和女兒,這就是你要付出的代價!”
“去你媽、的代價!”
就他那無腦沖動還沒本事的兒子,決鬥也是他提出來的,最後死了難道漢克斯還想不認賬怪罪在他身上?
至于他那個女兒,他還是帶有幾分尊敬的,所以不妄自多言了,但是他自認為沒有虧欠她。
這該死的漢克斯,他會自食惡果的,他的報應會來得很快,他很快就會給他致命的打擊的。
他知道他之前付出的殷勤已經毀于一旦了,克裏斯汀不願意再見他,這對于付出了總要拾取回報的他來說,是一筆十分不劃算的交易。
看來這次,他不僅收不回本金,連利息都拿不到了。
對于發生的這一切,巴特勒太太一切都是有所耳聞的,她原本想和兒子問問情況的,但是瑞德一回來就是一副冰冷且懶得開口的樣子,他匆匆脫下外衣換了一件襯衫,然後就回自己房間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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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特勒太太找不到機會繼續細問,也就沒有追究下去,畢竟她很少看到自己兒子這麽不耐煩的樣子。
而幾日後,克裏斯汀在查爾斯頓找了塊空地,讓約翰尼把史密斯給埋了,還在墳頭樹了一塊墓碑。
威爾遜太太抹着眼淚在那裏哭道:“可憐的史密斯,連個料理後事的人都沒有,他有妻子嗎?”
這個問題一出來,立刻讓克裏斯汀想起了史密斯曾經說過,他的妻子在巴特勒莊園中,她喃喃道:“是啊,不管怎麽樣,都應該讓她妻子來墳頭看一看的。”
然後她猶豫了一下,還是去找了瑞德談這件事。
這幾日她都深深陷在一種自責情緒中,原因無非是後悔,後悔出什麽馊主意讓史密斯去北方,後悔買下史密斯卻沒有時時刻刻看護好他。
她覺得自己間接背上了一條人命,這讓她寝食難安,她愧對史密斯曾經對她的感恩戴德,史密斯死的時候一定恨死她了吧。
所以,她一定要親自向史密斯的妻子道歉,讓她來自己丈夫的墳頭看一看,看看史密斯。
為此,她再次踏入了巴特勒莊園。
她穿着自己那唯一一件可以算的上是正裝的黑色小群,戴着黑色的芳丹禮帽和手套,步入了莊園內。
穿過層層疊疊奢華繁複的廊柱門庭,周圍是十年如一日辛苦勞作的農、奴,整個偌大的莊園在這些黑/奴和豪華粉飾的映襯下,顯得恢弘而氣派。
她被帶到了會客廳,身上還帶着外邊的寒氣,這使她刻意走進了火爐,克裏斯汀站在燒着柴火的壁爐前,她感覺因為外面猛烈寒冷的風浪,她已經習慣冰冷了,也習慣了四肢麻木,忽然站在如此溫暖的室內,反而有些不知道該把腳往哪擱。
腳下是柔軟的地毯,她的靴子底下沾着泥水,有點不好意思直接踩上去,所以在壁爐前來回踱步,每一步都踩得小心而謹慎。
房間內安靜得出奇,有白蘭地的味道混攪着肉制品的味道飄散在空中。
能夠聞到壁爐內木炭燒焦後的芯味。
她試圖宣告自己等下用平靜的态度對待瑞德-巴特勒,畢竟是她登門拜訪,不要讓自己表現出對對方的不滿。
雖然她确實不滿極了。
瑞德很快就進來了,他沒有穿的很正式,身上只留下一件白色的襯衫,而且前面三粒紐扣是被解開的,克裏斯汀能夠看到襯衫裏面結實的肌肉,還有那柔軟的黑色胸毛,可惜克裏斯汀心有溝壑,沒有興致去打量那看似溫暖的胸膛。
出于禮貌,她移開目光,抗拒地不去關注他的胸口。
她的态度冰冷,也讓瑞德适當地收斂了笑容,他帶着鼻音說道:“威爾遜小姐,你很讓我驚訝,我以為這輩子都不會見到你了。”
他口腔中有一股酒味,克裏斯汀心中蔑視,酒鬼。
她說道:“我有一個請求,是關于你們莊園裏史密斯妻子的。”
“關于史密斯那件事——”瑞德拖長了音節,“我想,我還欠你一個解釋,雖然我知道你可能不願意聽。但是确實是你誤會我了。”
“是這樣麽,沒關系,其實都無所謂了。”克裏斯汀的語氣很冷淡,她壓根沒興致去聽什麽解釋,就像她說的那樣,都無所謂了。
她确實對瑞德很不滿,但是她不打算為這件事和查爾斯頓的人吵得天翻地覆,因為她吵不過,因為她争不過任何人。
她去責怪誰?
責怪瑞德?
她鬥得過他嗎?
他甚至只要宣傳她是天主教派來的間、諜,她就會被趕出查爾斯頓。
她還有一整個家庭要養活。
她沒有能力鬥得過查爾斯頓的任何本地人,她有的只是那毫無用處的同情人和可憐的自尊心罷了。她除了自責和懊惱之外無能為力。
瑞德的眼神瞥着克裏斯汀,他确實不太看得透這個女人,她總是在他以為她會奮起反抗的時候毫無作為,又在他以為她會毫無作為的時候奮起反抗,她是那麽得矛盾,一個矛盾而複雜的結合體。
他說:“那你來的目的是什麽呢?”
克裏斯汀十分幹脆說出了自己的請求,“讓史密斯的妻子去悼念她的丈夫,希望你給她這些時間。”
瑞德一手□□褲子口袋,“這完全沒問題,只是我不知道原來他的妻子在我們莊園裏。”
“是的,巴特勒先生,她在,其他沒什麽事了,謝謝你。”
她轉身要走,卻被瑞德攔住了,“聽着,威爾遜小姐,關于史密斯的事,我希望你認真聽我解釋。”
“巴特勒先生,抱歉我趕時間。”
克裏斯汀內心早已經有所定奪。
她轉身,打算開門,卻猛地被一股力量用力拉扯了過去。
那股勁蠻狠得很,克裏斯汀絲毫沒有反抗的餘地。
瑞德一把攥着她的手腕就把她重新扯到了室內,而且是把她拉到了沙發上,強迫克裏斯汀坐下去。
克裏斯汀不肯坐下去,瑞德一把抱起她的雙腿,彎曲她的膝蓋将她整個人抱在了沙發上坐着。
克裏斯汀看着瑞德臉上凝重而嚴肅的表情,這是她從未見過的她以為絕對不會出現在瑞德臉上的神情。
瑞德一只手壓着她的肩膀強迫她擡頭看着他,語氣帶着一些煩躁,“威爾遜小姐,我沒想到你也有腦子不清楚的時候。”
克裏斯汀憤怒地瞪着他,“你有什麽毛病?”
瑞德繞到沙發背後,嘴角不知道何時又挂上了笑容,只是有些陰測測的,“我只是覺得你忽然變得不聰明了,你難道忘了我和漢克斯家族有着所謂的血海深仇?”
克裏斯汀回頭用十分不友好的目光看着瑞德,“我記得。”
“所以我說了,這件事是漢克斯污蔑我的,你還不懂嗎?我和漢克斯家族有什麽理由站在一條線上?我和自己的仇人什麽時候成了朋友了?這一切都是漢克斯為了報複我‘害死’了他的兒子和女兒。”
克裏斯汀的聲音略帶沙啞,“是的,巴特勒先生,你說得對,或許是這樣,但是這真的很重要嗎?真相是什麽我已經無所謂了,史密斯已經死了,我真的不在乎了。”
瑞德将手撐在沙發上,漫不經心的笑容始終挂着,“你不在乎,可是我在乎,我在乎你是如何看待我的。”
克裏斯汀聽完則是用不解的目光看着他,“你為什麽要在乎?”
瑞德的笑容很潇灑,他笑起來眼睛會微微眯起,那壞壞的笑容讓眉頭輕挑帶起額頭上細細的擡頭紋, “難道你看不出嗎?”
“抱歉我看不出。”
他将雙手□□褲子口袋微微靠着沙發,他舉手投足都給人一種放蕩的表象,而他內心的東西,克裏斯汀看不懂,那是一種只屬于瑞德-巴特勒式的狡黠。
他緩緩咧開那危險的笑容,“因為我想和你一起養一朵花。”
一朵開在克裏斯汀後頸處,低頭時彎曲得如同盛開後即将枯萎的花朵。
克裏斯汀沒聽懂,這人搞什麽?吵架的時候有必要說話那麽文藝嗎?
所以很快,瑞德又補充道:“也許你沒聽懂,那麽我換一個通俗的說法,我想要你成為我的情人。”
話音一落,克裏斯汀陷入了漫長的出神。
但是她并沒有被吓到,而是很快就奮起反擊,她的思維十分敏捷,很快她也露出了冷漠的笑容反問道:“那麽請問,是結婚的那種還是不結婚的那種?”
瑞德不假思索地回答,“我對婚姻毫無興趣,如果你——”
“夠了。”
她不想再聽下去。
她被瑞德實實在在的侮辱了一回。
他的意思是,他在追求她,他想與她結歡,但是他不會明媒正娶她。
他在鄙夷她的出身?
克裏斯汀怎麽說也是正經人家出來的,這種說法在他看來根本就是在瞧不起她。
他把她當什麽樣的人了?
如果說大部分女人都會在聽完這句話後勃然大怒地來控訴瑞德的話,克裏斯汀顯然不會。
即使她此刻确實覺得這個男人就是一個無恥混蛋。
她只是安靜地從沙發上站起來,用一種略帶輕蔑的目光看着瑞德,“我沒興趣配合你自貶身價。”
瑞德像只黑貓一樣靠近克裏斯汀,手裏拿着一瓶朗姆酒,帶着一種從容不迫的自信,“你不必覺得受到了侮辱,我絲毫沒有這方面的意思。”
她要是沒覺得受到侮辱那才是見了鬼了。
她起身,毫無表情地瞥了他一眼,拿下了衣架上的披肩,裹在了自己肩上,說起了一句俚語,“心若堅強,縱鐵甲難破,我先走了,不需要送,巴特勒先生。”
然後她就自己推開門離開了。
她不會在踏進這裏,今天她總算見識到了瑞德巴特勒的無恥和無道德感。
至于史密斯的死,依舊是一樁無頭案,但是她也沒法追究了。
雖然內心她也開始相信了,這也許和瑞德确實是無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