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1)
“你最近怎麽什麽都不吃?”威爾遜太太幫癡呆的丈夫喂好飯後,看向碗裏依舊滿滿的克裏斯汀。
克裏斯汀用叉子搗着碗裏的土豆泥,臉色有些難看,“最近我有些吃下東西,母親。”
“是因為史密斯先生的死嗎?”威爾遜太太也是無奈地嘆息道:“人已經去世了,就不要再想了女兒,這不是你的錯。”
“可是是我間接導致的,母親,我背負上了一種前所未有的罪惡感。”克裏斯汀不是那種大條而單純的女人,事實上她是一個心有溝壑的人,所以有些事并不像一般人那麽容易忘懷,對待良知上是這樣,對待感情上也是這樣。
“那你打算怎麽辦呢?”威爾遜太太挖了一勺蘑菇湯,塞進嘴裏。
“母親,我打算把這間鋪子給盤掉,換來的錢給你和母親還有哥哥去北方生活一段時間。”克裏斯汀這件事想了很久了,她認真地看着母親。
威爾遜太太吓了一跳,“去北方?我們就是為了躲債才來南方,再回去豈不是羊入虎口?”
“不,母親,你聽我說,南北就要開戰了,南方是打不過北方的,查爾斯頓是第一個保不住的地方,我們一定要去北方,才能免于被戰火侵襲。”
她知道馬上就要到1861年了,南北戰争就要開始了。而南北戰争中,南方無論是戰争中的日子還是戰後重建州的日子顯然都是不好過的,為此他們不能留在南方,他們要回到北方去。
威爾遜太太心有餘悸,“可是,我們去了北方,我們去哪裏?一旦踏進北方大陸,我們就可能面臨被追債的風險,哪裏可以收留我們?”
“教堂,母親,我們可以去費城的天主教堂,教堂會保護我們的,而且我想通了,我們躲債能躲到什麽時候?我必須出去賺錢把欠的債都還了,我們不可能躲一輩子債。”
此時,約翰尼忽然跳出來說道:“那你打算怎麽賺錢還債,那可是一大筆錢,而且我們在教堂吃什麽,教堂不會給我們提供吃的。”
克裏斯汀厭惡地盯着他看了眼,“我說了我會把這間店盤掉,弄來的錢夠你們吃上一陣子了,然後等我回到北方和你們會合之後,我會想辦法出去賺錢的。”
約翰尼和威爾遜太太同時驚訝地看着克裏斯汀,“什麽?你不和我們一起去嗎?”
克裏斯汀用手捂着自己心口,搖了搖頭,“我暫時要去一趟意大利梵蒂岡,但是很快我就會回來和你們會合的。”
威爾遜太太用手摸着克裏斯汀的肩膀,輕輕揉着,“你要去羅馬教廷嗎?為什麽要千裏迢迢跑去教廷,天主教堂哪裏都有,除非你想要見聖座(羅馬教皇的稱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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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裏斯汀緊緊捏着胸口的天主教十字架,上面釘着受難的耶稣,似乎這樣才能使她內心平靜,“兩年前,我在教廷聆聽了紅衣主教閣下的聖訓和聖言,而現在我卻把事情搞砸了,我害死了原本需要我去解放的黑人農、奴,所以我一定要親自去教廷對紅衣主教閣下進行忏悔和告解,不然我內心無法平靜。”
“啊……那個紅衣主教閣下。”威爾遜太太一直記得那個紅衣主教閣下,那是一位多麽充滿遺世獨立的神性的男人,他少言寡語,眼神敏銳,英俊而親和,優雅卻不孤傲,眼神中時刻閃爍着悲天憫人的氣質。
這個一個會讓任何人都記住的男人,只不過他不屬于任何人,也不會屬于任何人,他是屬于上帝的。
從小,天主教的信徒就深知一點,千萬不要愛上任何天主教的神職人員,他們是神父,他們只屬于上帝。
因為天主教官位階級森嚴,所有神職人員都是不允許結婚、戀愛的,他們沒有私人之愛,只有大愛,那份大愛屬于上帝。
這點和新教(天、朝稱基督教)是不同的,新教的神職人員被稱為牧師,牧師是可以戀愛、結婚生子的。
威爾遜太太看着自己的女兒,“你可以去教堂進行忏悔和告解,但是記得保持自己的內心就行了,我們會在費城的天主教堂等你回來的。”
“謝謝母親,謝謝你的諒解。”
“那我們什麽時候出發?”威爾遜太太問道。
克裏斯汀想了想,“馬上就可以了,因為我的店鋪已經找到下家了,那麽我開始打包東西了。”
威爾遜太太什麽都沒說,卻只說了一句,“我希望你能放下內心。”
克裏斯汀看着她良久,才點了點頭,“母親,我知道你的意思。”
随後,她就開始去收拾東西,打算把店鋪弄得幹淨一點。
她需要忏悔,她這份忏悔不僅僅是針對史密斯的,也是對紅衣主教閣下的,因為她曾經在人群中聆聽聖訓也答應了一定會盡力拯救苦難之中的黑、人,但是她食言了,如果不親自得到紅衣主教閣下本人的告解,就不算是一個完整的忏悔,因為她也愧對了紅衣主教閣下的聖訓。
這一點固執,也許是源于在她內心中,紅衣主教閣下是一個那麽不同的存在。她不想在任何事情上辜負紅衣主教閣下。
她始終記得那個男人,金色頭發、不茍言笑、寡言少語、清冷的眉目儒雅而隽秀,那張面孔仿佛是從英倫貴族裏走出來的王室。
他戴着繡飾繁複的主教冠冕、穿着所有神父都向往的紅衣主教服,最裏面是紅色的及腳長衫,中間套一件白色的及膝罩衫,外面是一件紅色的大披肩,佩戴着由紅色條紋繩子懸挂的十字架。
整個人因為耀眼的紅色而使得他那原本孤冷的氣質帶上了一點溫暖,但是她知道他的心是熾熱的,對于上帝、對于廣大教徒、對于天主教是熾熱的。
六年前,她還是一個孩子,美國南北發生了一次激烈的軍事沖突,戰區內已經引發了大規模的戰争,而在戰區內,卻有一個小規模的兒童避難所,裏面還有沒有離開戰争區域的孩子。
但是沒有人在意那些,戰争已經打響了。
那時候紅衣主教佩蘭還是一個神父,他正巧在南北邊境這兒,為了那些孩子他直接去找到了戰區內的指揮官,希望他們能夠停火一天,讓戰區內的孩子們都出來。
戰區指揮官卻說:“神父,我們停火沒有用啊,對方不停火啊!”
佩蘭沒有再繼續強求戰區指揮官,但是他不會放棄任何眼前的生命,他說:“既然這樣,那就我去好了。”
然後,他獨自一人踏上了戰火燃起的區域。
他走進戰區,不顧周圍的炮火轟炸,只朝着避難所走去,最終他聖人一般的舉動得到了雙方的尊重,雙方竟然自覺停火了半日,等到佩蘭将孩子們帶離了戰區才重新開火。
而克裏斯汀當時,就在被救出的那群孩子裏面。
她是随着父親做生意一起來到邊境地區,卻因為那不負責的哥哥把自己弄丢了,才随着大量難民孩童流竄到了戰區。
她當時已經14歲了,她看着佩蘭,真的覺得這世間最偉大的聖人也不會超越他了。
這件事無論回憶多少次,都是驚心動魄中帶着無以倫比的感動,其中的每一個細節,都足以打動克裏斯汀好幾年。
他穿着黑色的神父服推門而入,他少言寡語卻句句在點子上,說話時候眼神冷淡卻關注,他眼中容不下任何一個人只因為他的心裏全是大愛。
他認真卻悲憫的眼神,打動了克裏斯汀。
那個看似冷漠卻內心熱衷的神父,因為他,從那之後,克裏斯汀成為了一名異常虔誠的天主教徒,為了回饋那份她所接受到的熾熱。
自那之後,她每隔幾年就會去一次梵蒂岡,只為了能夠親眼再次見到他。
果然她不會看錯人,短短幾年間,他就一路高升,很快就成為了一人之下的紅衣主教閣下。
克裏斯汀對他的感情很微妙,是一種明知不可以喜歡,所以才能大膽、肆無忌憚去憧憬幻想的感情。
因為知道這是不可能的。
因為天主教任何神職人員都不能擁有男女之情。
那個男人是屬于上帝的,他也只會愛上帝。
憧憬他是一件毫無麻煩和非常省力的事——
因為知道是不可能的。
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歐氣派的地雷~
于是再解釋一下,天主教和新教(我們國人喜歡叫基督教)是不同的兩個信仰。不過新教是從天主教分裂出去的,像俄羅斯的東正教啊,英國的新教會啊,新教啊等等很多分支都是當年從天主教分出去的。
新教也稱馬丁路德宗,因為當初是馬丁路德重新改寫了教義。
為啥天主教會後來分裂出那麽多分支呢……原因就在于很多人覺得天主教太煩了,從他的階級設置就能看出,又是教皇,又是紅衣主教,又是主教,又是神父,馬丁路德覺得大家都是信仰上帝的,怎麽能搞出個三六九等分呢……而且還搞獨身制!簡直反人類!所以新教(基督教)就只有一個牧師而已,而且是可以結婚的。當然還有其他很多原因啦。
現代美國大多數人都是信仰新教的,天主教是比較少的,愛爾蘭、意大利這種地方基本都是天主教的。天主教和新教(基督教)從十字架,到教堂形狀和內飾等都是完全不一樣,一般簡單的一個十字架的話就是新教,上面釘了個耶稣的話就是天主教。
梵蒂岡是一個國家,位于意大利,面積很小,城中城,是天主教世界的中心,梵蒂岡的人口大概只有幾百人吧,全部都是神職人員,教宗(教皇)就是梵蒂岡的老大。梵蒂岡擁有世界上最大的天主教堂,是旅游勝地。
中世紀時候的梵蒂岡擁有很大很大的權利,那時候教皇簡直是比皇帝還牛逼的存在……不知道大家聽說過“十字軍東征”沒有,當年天主教世界和伊斯蘭世界不和睦,教皇大手一揮,整個歐洲大部分國家的人就自發組成了十字軍,去讨伐伊斯蘭人了……這點就是每個國家的國王都做不到,但是教皇可以做到……
不過随着現代文明不斷發展,國家基本都世俗化了,神權和世俗權利也基本都分開了,教皇對世俗世界的影響力也不會再像以前那樣了。
以上說的我都是按照自己腦子裏的記憶和想法說的,也沒查什麽資料,可能不一定正确,可以指出哦,我會改的。
☆、13章
“母親,外邊有人。”
約翰尼一早就在晨曦之中看到一個穿着紳士得體,帶着高禮貌的男人站在外面,他一身絨面大衣,雙手插在大一口袋中,嘴上咬着一根雪茄,仿佛在品嘗着晨霧中美好的一切。
瑞德知道克裏斯汀此時不在家,所以才選在這個時候過來,說實話大早起來确實讓他很傷腦筋,誰都想躲在被窩裏呆一會。
約翰尼把瑞德請了進去,瑞德帶着一籃子葡萄作為禮物,而威爾遜太太也親自招待了瑞德,雖然出了史密斯這樣的事,但是威爾遜太太始終不相信瑞德會是這樣的人,她認為其中一定是有誤會,是克裏斯汀誤會了瑞德巴特勒先生,她說道: “巴特勒先生,不知道你這麽早來,是……”
瑞德脫下禮帽,彎腰對威爾遜太太鞠躬,“夫人,我想在史密斯的事情上,你們對我有所誤解,我已經将事情調查清楚了。”
随後,瑞德将這件事大致和威爾遜太太說了下,并且拿出了一份在警官那兒備案過的文件,“這份是我為史密斯以黑、奴的身份報案後,警官處理後的證據,他們在漢克斯家中搜查出了他鞭打并且殺害史密斯的器具,所以……如果夫人你能賞光的話,也請将我的解釋告知一下威爾遜小姐。”
威爾遜太太并沒有很吃驚,她知道她不會看錯人的,她早認為這件事和瑞德是沒有關系的,“我會的。”威爾遜太太宅心仁厚,這一點和巴特勒太太倒是很像,兩位老太太都不是計較的人,都是善良的人。
她說道:“等她回來我會給她看的,我知道這不是你做的。”
瑞德看出了老太太眼神中信任的意思,這讓他很欣慰,連他的親生父親都沒有這麽信任過他,随後,瑞德又說道:“我聽聞,威爾遜小姐把這間鋪子盤了,你們打算離開查爾斯頓?”
“是的,我們打算回費城了。”
“這真是太遺憾了。”瑞德的語氣中充滿了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似乎有些不舍和遺憾,“不管怎麽說,史密斯這件事也是我的疏忽導致的,本來我還想有機會向你們補償我的歉意,現在看來也沒有機會了,不如這樣。”
說完,瑞德從上衣的內插口袋中拿出一張支票,“威爾遜太太,這是一張我開的支票,可以在美國任何銀行支取,為了表達我的歉意,我希望你們可以收下,也算是我對史密斯的歉意。”
其實這只是一套說辭而已,對瑞德來說,史密斯是死是活他并沒有什麽興趣,但是他知道克裏斯汀資金緊張,最近不僅盤掉,還低價抛售了很多貨物,看來她确實短期內很缺錢,但是瑞德知道直接給他們家錢,威爾遜一家勢必是不會接受的,所以他想了一套說辭。
不過說到底,還是因為他想幫克裏斯汀,他不希望她過得很辛苦。所以他避開克裏斯汀,直接和威爾遜太太進行交涉。
不過讓他沒想到的是,威爾遜家族的品德确實值得敬佩,威爾遜太太不僅沒有收下這筆錢,而且還十分溫柔地說道:“不,我們怎麽能接受這樣貴重的東西,我們沒有理由,本來我們還應該感謝你,畢竟你幫助了史密斯,雖然最後結果大家都不願意看到,但是事實證明這一切都是別人做的陷害于你,所以我女兒克裏斯汀對你那樣的态度,應該是我向你道歉才是。”
瑞德想,原來有什麽樣的母親,就會有什麽樣的女兒。
正因為有這樣宅心仁厚,品德高尚的母親,才會有那樣心地善良、擁有擔當的女兒。
他很感激威爾遜太太的信任,他原本都做好被掃地出門的準備了,卻沒想到會這樣。
他不會再堅持給威爾遜太太支票了,因為那樣才是真正侮辱了這位高潔的女性,他聽話地收回了支票,深深鞠了一個躬,眼裏全是敬佩之情,“既然如此,那我也不再堅持了,但是我希望威爾遜太太你記下一個地址,任何時候都可以寫信給我,如果有什麽事,去一定會立刻幫助你們解決的,認識你們真是一件愉悅的事。”
“當然,”威爾遜太太點頭,“謝謝你如此熱情,來,我讓我兒子記一下。”
此時,在一邊默不作聲的約翰尼開始記下了瑞德口述的那個地址。
然後瑞德也沒有久留,很快他就禮貌地告辭了。
但是在他走出房子的時候,約翰尼卻在身後喊住了瑞德,“巴特勒先生。”
瑞德回頭看他,“威爾遜先生。”
約翰尼有些厚臉皮地朝他笑笑,“我想說——家母比較古板和固執,但是如果你執意想要給予我們家一些幫助,我可以替家母收下……”
這話的意思很明确了,瑞德在約翰尼的眼中看到了貪婪。
但是他沒有猶豫,反正這錢本來就打算給威爾遜家的,不管給誰只要能幫助到他們家就行了,所以瑞德很幹脆地又把支票拿了出來塞進了約翰尼的手裏。
約翰尼的眼神中是欣喜若狂,他已經很久很久沒見到這麽大的數額了。
瑞德不做繼續停留,便離開了。
很快,克裏斯汀就回來了。
威爾遜太太将事情大致告訴了克裏斯汀,并且告訴她警官已經查清楚了這件事的來龍去脈,是漢克斯報複瑞德,先陷害他虐、待死了史密斯,激起他和克裏斯汀的矛盾,雖然克裏斯汀并不知道漢克斯這麽做的原因是什麽。
克裏斯汀誤會了瑞德。
威爾遜太太說道:“你去寫封道歉信給巴特勒先生吧。”
“母親,我知道了。”
她會寫封道歉信給他。
威爾遜太太念念不忘地說道:“哎,我只是覺得他是我看到的,難得的可靠的男性,我還以為你們可以有發展的。”
發展?
克裏斯汀心中嗤笑。
那個男人根本沒想好好和女人發展過,他只想找情人,一個滿足一時感情和身體需要的情人。
他追逐感情的态度放、蕩而肆意,他不是一個具有道德感和家庭觀的人。
她不認為這樣的男人值得托付終身。
威爾遜太太略帶惋惜地看着克裏斯汀,“我這輩子是沒什麽大指望了,但是我希望你能夠找到一個好的歸宿,而我覺得巴特勒先生是一個比較尊重女性的男人,和這樣的男人結婚,才能得到愛情。”
克裏斯汀對母親這樣的言論有些不屑,她開始收拾家裏,拿了圍裙圍在身前,“母親,你和父親結婚二十多年了,你覺得你懂得愛情了嗎?”
威爾遜太太被這句話噎着了,她忽然發現自己對愛情的描述很模糊,不知道該如何去形容。
克裏斯汀轉身,手裏拿着一個土豆開始削皮,但是語氣卻帶着一種對事事都看穿的通透,“母親,我敢說你結婚二十多年了,依舊不懂什麽是愛情,事實上大部分人都是這樣,結婚一輩子了,可能還是不懂。”
她頓了頓,繼續道:“女人總是喜歡把自己幻想出來的東西當作真實,然後把焚燒過後的餘燼當做熊熊烈火,特別是在婚姻裏,但是我并不願意抱着幻想和餘燼過一生。”
威爾遜太太心頭緊了緊,“你這話的意思是你不打算結婚了?我不懂你說的什麽是幻想什麽是餘燼,我只知道生活是現實的。”
“現實就是,現在大部分男人都不尊重女人,他們覺得女人是門面,是花瓶,他們花大價錢買香水,為了在女人身上标記出自己的記號,他們送女人項鏈,只是因為他們覺得項鏈就是項圈,在女人脖子上套得越多就越牢固。”
說完,她起身把土豆開始切成絲。
威爾遜太太被克裏斯汀這番話說得有些懵了,她從未想過這麽深的事,她只知道女人該做什麽,男人該做什麽,如今被女兒這麽說了,她忽然覺得自己的女兒的想法和社會上大部分女人的想法出入太大了。
威爾遜太太說道:“那你到底打算結婚嗎?女人沒有一個男人依靠怎麽行呢。”
“我不知道,母親,我該說的我都說了,也許我會,也許我不會,但是這一切取決于我是否會遇見一個我願意與他共度一生的男人。”
“如果是那個紅衣主教閣下呢?”威爾遜太太這句話難免有些一針見血,克裏斯汀差點被刀切到手。
她略帶含糊地說道:“我不懂母親你的意思。”
“你心裏牽挂着他,你以為我看不出來嗎?”
克裏斯汀沉默着,不想肯定也不想否定。
威爾遜太太繼續說道:“不過我不會限制我女兒什麽,你想做什麽就盡管去做,只是我不得不提醒你一下,對方的身份,不要妄想什麽。”
“我從未妄想什麽,我每一個想法都是踏踏實實和真實存在的,不帶有任何妄想,母親。”
“那就好,我知道你是一個很有分寸的孩子。”
克裏斯汀不再說話,她是有分寸的,她知道應該做什麽,不應該做什麽,她沒有對紅衣主教閣下有任何奢望和妄想。
紅衣主教閣下也不會成為她追求幸福的阻礙,她該如何追求,一點都不會改變。
她對他有某些獨特的向往,只是因為他是她見過的最完美的男人。
只是再完美,也不屬于她,那只屬于上帝。
她清醒無比。
作者有話要說: 明天我不更新了,請一天假休息一下QAQ
☆、14
克裏斯汀上路了,獨自一人,坐上了前往意大利的船。
她盤掉店之後,将所有的錢都給了母親和兄長,讓他們帶着錢去往費城。
而約翰尼卻絲毫沒有提起他收下了瑞德那筆錢的事。
所以克裏斯汀手上并沒有什麽錢,基本她只留了路費和夥食費在自己身上,其他都給母親了。
把店盤掉的那一筆錢,夠母親、父親以及兄長在費城過大半年了,她不會在意大利停留太久,等到完成忏悔和告解,她立刻就動身回費城去賺錢。
因為她知道,大半年過去,等到那筆錢用完了,那個毫無作用的兄長一定又會開始嚷嚷了。
意大利在歐洲,她要先坐馬車去南方的港口城市,然後再坐船去歐洲。
這是一輛拉貨的馬車,天氣寒冷沒有遮擋的東西,她坐在後面只好用鬥篷把自己牢牢裹住,還有頭上的頭巾,把臉上包的除了一雙眼睛什麽都看不見了。
她沒有帶太多的食物,倒是帶了兩個煮過的雞蛋。
她剝了蛋殼打算先吃一個,當她正準備進食的時候,忽然馬車一個颠簸,停了下來。
克裏斯汀手裏的那個剝了殼的雞蛋不小心就直接滾落手中,滾到了泥地上去了。
她立刻跳下馬車,急忙去追着撿那枚落在泥地上的雞蛋,等到她把枚雞蛋撿起來的時候,那雞蛋雪白的蛋白已經渾身滿是泥土了。
看着已經烏黑的土豆,克裏斯汀嘆了口氣,試圖用自己并不幹淨的外衣将上面的泥土擦拭掉,不過效果一般,蛋白上依舊覆蓋着灰蒙蒙的一層。
這讓她有些遲疑了,兩輩子加起來還沒有吃過這麽髒的雞蛋……
要是以前或者穿越前,她早把這雞蛋扔了。
此時,一邊坐着的另一位年長男人,穿得衣衫褴褛的,在旁邊看得冷笑了幾聲,“你不吃就給我吧,正好我也餓了。”
克裏斯汀回頭看了他一眼,發現那人的眼神不太友好,而且略帶嘲諷,似乎在暗指她矯情。
克裏斯汀沒答話,雖然剛才猶豫了下,但是此刻她果斷忍着一口氣把這個沾着泥土灰蒙蒙的雞蛋一口氣吞進了嘴裏,都沒有咬幾下就咽進了肚子。
豆大點事,吃個雞蛋而已,這就是生活,矯情什麽。
然後她什麽都沒說,繼續看着外邊的風景。
而在另一邊,巴特勒莊園。
“瑞德,你在看什麽?”
瑞德正看着一封信出神,他無奈轉頭看着母親,笑了笑并且展示了手中的信紙,“一封來自威爾遜小姐的道歉信,關于史密斯的死她對我的誤會。”
巴特勒太太鄙夷地嗤笑一聲,她十分不滿意地得知了威爾遜一家竟然離開了查爾斯頓,并且一聲不吭地,她十分不高興,“瑞德,那家收了你的錢,威爾遜小姐竟然不來表達任何感謝就這麽走了,真是太沒禮貌了。”
瑞德不否認,克裏斯汀就這麽一聲不吭地離開,确實給他帶來了一些失望。
巴特勒太太似乎覺得自己兒子一片殷勤都喂狗了,她說道:“那個威爾遜小姐難道只把我們家當成獲取利益和優待的機器嗎?她沒有一點感激之心嗎?”
瑞德反倒是潇灑地看着母親笑道:“母親,既然人也走了,你說這些已經沒用了。”
巴特勒太太依舊很苦惱,“哎,我還以為終于能夠遇上一個不錯的姑娘呢。”
确實,瑞德也以為克裏斯汀收到錢起碼會前來和他說一聲感謝,但是她什麽都沒表達,這讓瑞德不禁開始懷疑,她是否真的收到那筆錢了?
不過現在說這些都沒什麽用了,克裏斯汀走後,他或許會失去一部分樂趣,但是日子還是要照常過的不是麽?
所以他也打算走了,其實他早就想走了,只不過當初因為克裏斯汀而多留了一段時間。
雖然他曾以為他可以打動她,得到她,征、服她,但是世上總是分兩類人,一種是你可以掌握的,一種是你無法掌握的,看來克裏斯汀是屬于第二種。
在聽到兒子打算離開查爾斯頓的消息,巴特勒太太立刻炸鍋了,“什麽!你又要走!這次你要去哪裏?”
瑞德摸了摸鼻子,眼睛帶着壞壞的笑道:“這不一定,也許是北方的費城、芝加哥、紐約,或者是歐洲的英國、意大利、愛爾蘭,要看我的訂貨商需要什麽貨物。”
“這太危險了,總是在海上跑來跑去!而且,你會帶上那個妓、女貝爾嗎?”
瑞德笑得有些無奈,“母親,你都沒見過貝爾,為什麽張口閉口都是貝爾。”
巴特勒太太十分不高興地抿着嘴唇,“算了,貝爾都跟着你那麽多年了,我也不多說什麽了,但是規矩你知道的,妓、女是不可能進我們家們的。”
瑞德并不急于去扭轉母親對于妓、女的偏見,但是他的語氣中帶着一些敬佩地說道:“母親,一直以來你都想多了,貝爾從來就沒考慮過要進我們家門,她可是一個很能幹聰明的女人,她馬上要做女老板了,自己開門做生意。”
他欣賞貝爾的能幹和獨立,這是他在南方大部分女人身上所看不到的。
他很尊重貝爾,他們之間更像是朋友而非情人,生意上的事基本都能和她說,她也會給出自己的觀點。
他願意保護貝爾,願意善待貝爾,因為她是他一個交心的人。
巴特勒太太看着兒子言語中對貝爾的尊敬,自然也沒有對此嗤之以鼻,她尊重一切自己兒子尊重的人,因為她信任自己兒子的眼光,她說道:“既然如此,我就不說什麽了,只希望貝爾不要将她的妓、院開在我們查爾斯頓大街上。”
瑞德爆發出一陣暢快的笑聲,“母親,你真幽默,我想她不會的。”
随後,樓下忽然傳來馬車的聲音,巴特勒夫人很好奇地掀開窗簾看去,“那是什麽?”
瑞德笑得溫柔,“母親,你的生日快到了,我特意打造了一輛純白色的馬車帶你去城鎮走一圈,你看中什麽我都給你買下來作為禮物,不知道你是否願意賞光。”
巴特勒夫人有些喜出望外,沒想到她的兒子時時刻刻心裏惦記着她,“何必這麽勞師動衆,我并不怎麽期待自己生日。”
瑞德總是時不時地會遺漏出他的富翁氣息,“我已經六年沒有陪母親過生日了,今年我一定要加倍補償回來,我要把查爾斯頓所有最名貴的項鏈都戴在母親的脖子裏,用全美最名貴的布料給母親做裙子,打造最華麗的純白馬車來接待母親。”
巴特勒夫人喜上眉梢,有這麽一個孝順的兒子,自然心寬體胖,她說道:“那好喲,我的兒子我們這就去鎮上吧。”
瑞德扶着巴特勒夫人的手腕就下樓了。
他确實不在乎這裏的任何事物,除了自己的母親和妹妹。
他愛她們。
他常年出海在外,每賺到的一筆錢,第一時間就是寄回來給母親和妹妹,可是那頑固的父親從來不接受,所以他離開查爾斯頓的這些年頭,雖然賺了不少錢,卻沒有給母親和妹妹花過。
這次回來,他也是想補償她們。
他将血緣關系看得很重,這個世界上沒什麽是永恒的,但是唯獨血緣是永恒的。
作者有話要說: 小李子拿到奧斯卡了,雖然很高興,但是這讓我下一篇美娛文怎麽發展啊!嗚嗚嗚!!
謝謝淼淼一貓 阿青 阿茵的地雷~
☆、15
她終于到了。
到意大利了。
意大利是一座浪漫而充滿歷史的城市,意大利和愛爾蘭算是天主教的主要發源地,9成意大利人信仰天主教,所以意大利這個國家內的大部分建築物都充滿了宗教色彩。
在意大利,宗教只要不違反法律,宗教和法律就是平等的。
意大利幾乎差點成了天主教的世界中心,因為梵蒂岡在意大利。
天主教和新教(□□稱基督教)的教階制度有着很大的區別。
天主教的教宗,也就是神權領袖就是羅馬教皇,是最高神權擁有者。
下面一級就是樞機主教,被尊稱為紅衣主教,因為他們的主教服是紅色的,他們的地位僅次于羅馬教皇,每一任羅馬教皇都必須從紅衣主教裏選出。
再下面才是主教以及神父等其他階級的神職人員。
所以紅衣主教并不是人人都能見到的,雖然梵蒂岡城以及梵蒂岡大教堂人人都可以進去,但是神職人員并不負責接待游客和教徒,平時都有公差在身或者在梵蒂岡的辦公區域,難得會随着教皇出來做彌撒或者單獨出來給教徒做聖訓。
克裏斯汀并不急着見紅衣主教閣下,畢竟人家也不一定在梵蒂岡。
她先是找了一個比較便宜的旅館,裏面有着來自世界各地的人,愛爾蘭的、蘇格蘭的、瑞士的甚至澳大利亞的,遠渡重洋過來無非就是為了去見一見梵蒂岡的大教堂。
因為他們都是天主教徒,對于天主教徒來說,梵蒂岡是一生必須來過的地方。
克裏斯汀和一個愛爾蘭姑娘住在一間房間內,那個金發的愛爾蘭姑娘很好奇地追着克裏斯汀問了很多問題,比如,“你是美國人?你祖上是哪裏人?美國人都是移民過去的吧。”
克裏斯汀一邊鋪床,一邊看着那年輕的愛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