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2)

蘭姑娘,“我祖上是英格蘭移民過去的。”

“哇哦!英國人!怪不得我看你長得十分有那種貴族的味道!”愛爾蘭姑娘囔囔着,“你來梵蒂岡也是來參加後天羅馬教皇的彌撒的嗎?”

克裏斯汀猶豫地說道:“不……我想我是來忏悔和告解的,當然教皇的彌撒我也會去參加。”

愛爾蘭姑娘好心提醒她,“哇哦,忏悔……聖彼得大教堂的忏悔室每天都排隊排滿了人,看來你得早點去哦。”

克裏斯汀并不打算細說自己的想法,她只是敷衍地笑了笑,然後就打算去洗澡睡覺了。

愛爾蘭姑娘則是在那裏潺潺不絕地介紹自己,“我未婚夫是意大利人,他在木材店做工,不過最近和他吵架了,所以我就一個人住出來了。”

她唠叨了半天,“過上次我在路上看到幾個路過的紅衣主教,個個都威風凜凜的,不過平時連意大利人都沒怎麽見過他們,不知道他們一般在梵蒂岡辦公樞紐裏都在忙點什麽。”

最後克裏斯汀自己都忘了回答了她什麽,她醒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早晨了,愛爾蘭姑娘去棉花廠上班了,她則是一個人起床認真地打扮了一下自己。

其實無非也就是換了一件幹淨點的衣服,頭發洗了洗而已。

然後她按照習慣戴上了灰色的頭巾,兩手空空地就出門了。

走到梵蒂岡外圍,此時已經有很多人從清晨就陸續進入梵蒂岡大教堂(聖彼得大教堂)了,即使沒有羅馬教皇出來主持彌撒,還是有很多信徒源源不斷來到這裏。

克裏斯汀跟着人群走了進去,她帶着頭巾将一頭棕褐色的頭發給裹了起來,露出一張相比前兩年已經不算那麽白皙的臉龐,但是那雙棕褐色的眼睛依舊有神,凝視着別人的時候能夠看到一種無形的頑強。

她先是走進教堂,和衆人一起做了天主教的禮拜儀式,這個過程持續了大半日。

這坐教堂是人類史上一大奇觀之一,無論從哪個角度來看,都讓人不得不欽佩和感嘆這道跨越種族、國家、人心的宗教橋梁。

禮拜的時候,她又想起了史密斯,這讓她慚愧不已,如果她始終得不到告解,這份沉重的心情或許會永遠伴随着她。

随着禮拜結束,克裏斯汀并沒有離開教堂,而是走到教堂門口,找到一名正在打掃的修女,從她的動作就能看得出是一位內心寧靜的人,将自己的一切都獻給了上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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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裏斯汀走過去,冒昧地打擾了她,“不好意思,我能請問一下嗎?”

修女擡頭,白紗下是一張比克裏斯汀還要年幼的臉龐,她問道:“你好,可以幫助你什麽?”

克裏斯汀的舌頭微微收縮了下,事到臨頭反而有些緊張,“我想觐見一位姓佩蘭的紅衣主教閣下,不知道我需要通過什麽方式才可以見到他?”

修女面帶微笑地回答,“佩蘭閣下嗎?佩蘭閣下這種階級的一般不會随意見教徒。”

克裏斯汀有些急切地表示,“他認識我,我叫克裏斯汀-威爾遜,你可以替我去問一下佩蘭閣下,能否見我一面。”

“你想做什麽呢?”

“忏悔和告解。”

修女點點頭,默念了一遍克裏斯汀的名字,“克裏斯汀-威爾遜是吧?佩蘭閣下認識你?”

克裏斯汀沒有立即回答,實話說她有些忐忑,都過去六年了,當初也只是一面之交,她真的不敢斷定佩蘭是不是還記得她,但是她決定試一試,咬一咬牙說道:“是的。”

修女在胸前畫了一個十字,雙手合攏,低着頭說道:“好的,我會替你轉達給主教大人,然後讓主教大人轉達給佩蘭閣下的,但是今天佩蘭閣下不在梵蒂岡,你明天早上7七點再來看看吧。”

克裏斯汀也在胸前畫了一個十字,雙手合攏感激道:“謝謝,感謝主。”

“不客氣,願主保佑你。”

然後克裏斯汀就離開了,她走的時候多看了兩眼教堂,這座宏偉的教堂就像是高大的城牆,将世俗和神權幹脆地劃分了開來。

第二天,她如約到達了那裏,那位修女也在,她對克裏斯汀的表情始終熱情而溫暖,因為她們擁有同一個信仰,她們都在主的庇護之下。

修女說道:“我和主教大人說了這件事,主教大人去參見了佩蘭閣下,佩蘭閣下說他記得你,如果你遇到了什麽麻煩,他很願意在忏悔室為你告解,明天早上七點。”

聽到這裏,克裏斯汀心裏那種如鲠在喉的感覺終于消失了,原來紅衣主教一直記得她,真是萬幸。

克裏斯汀謝過了這位修女,便去了教堂內做禮拜了。

原本忐忑不安的內心稍稍平靜了些,她原以為如果紅衣主教閣下不認識她了,她或許會無功而返,那樣的話,她甚至都不知道該如何去忏悔內心的罪惡,或許她會在聖彼得教堂尋找一名普通的神父,為她告解。

但是如果能夠得到紅衣主教閣下本人的告解,那就是最好了。

她一個人靜靜坐在教堂內,腦子裏梳理着明天想要忏悔的東西,最後她發現她滿腔的悔恨更多地來自于對奴、隸制度的憤恨。

這種慘無人道的制度,葬送了無數無辜的生命。

生命沒有昂貴和低廉之分,有的只是人們的刻意為之去區分生命的等級。

她在南方看到了太多沖擊性的東西,太對人為的踐踏和不尊重。

她這輩子都不想回南方去了,她看不慣那種黑暗、殘暴的制度。

☆、16

這是一個異常寒冷的冬天,漫天翻湧的細碎小雪,仿佛巨獸抖落的白色絨毛,洋洋灑灑擋住了前方的道路。

天空射下的光線異常朦胧,因為被雲層遮擋住,天下間仿佛蒙着一層塵埃,一切馄饨地灑向大地。

不知不覺溫度已經降到了讓人難以承受的範圍內,克裏斯汀穿着一件絨線織成的大衣外套,把自己牢牢地裹起來,頭上戴着灰色頭巾,将一頭漂亮的棕褐色頭發給遮了起來。

然後就出門了。

當她踏進梵蒂岡聖彼得大教堂的時候,此時還沒有那麽多的人,作為全世界最大的天主教堂,這兒顯得那麽空寂而神聖。

她被修女帶進了一間并不是一般教徒可以進入的地區,裏面有一座小教堂。

這兒沒什麽人,連落葉的聲音都清晰可聞。

其實佩蘭是這座梵蒂岡城內的名人,只不過因為克裏斯汀是外來的人,所以不清楚。

整個意大利國家都知道在梵蒂岡內,有一位長得異常英俊出色,并且深得教皇賞識,年紀輕輕就位居紅衣主教的位子,要知道他甚至連40歲都沒有到,是全世界最年紀的紅衣主教。

而且他風骨高潔、悲天憫人、心懷感恩,永遠懷着一顆對教會以及教徒的熱枕之心,在教徒中德高望重,十分有地位。

大家紛紛揣測,如今這位羅馬教皇年事已高,下一位教皇會不會是這位年紀輕輕的紅衣主教去繼位呢?

當然,這一切,克裏斯汀都是不知道的。

克裏斯汀走進教堂後,雙手先沾些聖水畫了一個十字聖號洗淨罪惡。

然後她就坐在忏悔室裏,默默地等待佩蘭。

她似乎來早了。

很快佩蘭到的時候,僅僅只是幾分鐘後。

他有一頭金色的細碎短發,戴着繡飾繁複的主教冠冕、穿着所有神父都向往的紅衣主教服,最裏面是紅色的及腳長衫,中間套一件白色的及膝罩衫,外面是一件紅色的大披肩,佩戴着由紅色條紋繩子懸挂的十字架。

他的臉上沒什麽笑容,他一貫如此,面色冷漠,但是他的內心是炙熱的。

佩蘭走路的時候微微帶風,直到他很鎮定地坐到了忏悔室內,因為忏悔室隔着一層網格窗戶,所以克裏斯汀并看不清佩蘭的臉龐,而佩蘭也看不清克裏斯汀的臉龐。

兩個人之前雖然有過一面之緣,但是此刻克裏斯汀是來忏悔的,所以他們之間沒有任何其他贅述和敘舊的言語。

克裏斯汀微微低着頭,語氣中帶着濃濃的慚愧,“寬恕我,主教閣下,我有罪。”

她用美式英語開口,佩蘭也立刻知道了她是一位來自美國的女性。

所以他也調整了自己的語言,作為正統神學院畢業的他,掌握的語言中當然包括英語。

佩蘭隔着黑暗的網格窗戶,隐約可以看見克裏斯汀的臉龐,和她一頭綜合棕褐色的長發,以及那雙黑色的眼眸,她看起來十分躊躇和不安。

他幫成千上萬的人忏悔過,理由千奇百怪,甚至有些人無惡不作、殺-人放-火,卻依舊會在事後找他來忏悔,只不過是為了尋求心靈的開脫。

他願意幫助這些人解脫內心的枷鎖,但是他并不認為主真的會原諒他們那些罪惡的行徑。

來找他忏悔的男人多半是作惡的,老找他忏悔的女人多半是軟弱的。

眼前這個女人,無非就是作惡或者軟弱。

他并不覺得他們曾經的一面之緣能夠使他們之間有多少交情,但是這位女性既然想要尋求他的內心開脫,他也願意幫助她。

但是軟弱的女人總是會一遍一遍來找她,可是毫無成效,之後她們依舊那麽軟弱。

他不知道眼前這位女性,所為什麽事。

他希望不是想象中的那種千篇一律的因為軟弱而導致的忏悔。

畢竟他經歷過太多的人了,他只是把今天,替這位女性告解,當成了一件例行公事。

他開口了,聲音淡漠又仿佛看慣了人間這種起伏不定的滄桑,他說:“說吧,告訴我你需要忏悔什麽,孩子。”

克裏斯汀垂首,“是非常罪孽的事,我曾經在聆聽你的聖訓的時候,答應過要為了人、權解放而努力,我确實嘗試去那樣做了,但是最後我失敗了,一名黑、人因為而死,并且我身在美國南方,多次對于那種殘暴的制度視而不見。”

佩蘭并沒有開口,作為告解的神父,一般會聽完對方的忏悔。

克裏斯汀顯然聲音十分難過,有一種對于那種制度無能為力的悲痛感,“我想忏悔,這一切就算不是我直接導致的,也是我間接導致的,如果我乖乖地讓他呆在我家中,而不是去和他說什麽讓他去北方尋找自由的話,就不會出現這樣的事情。”

她用手扶着額頭,一邊搖頭将這件事情的前因後果補充得更加詳細了。

補充完,她又說道:“因為我曾經答應過閣下,所以我一定要親自到閣下這兒來忏悔。請主原諒我。”

佩蘭心裏已經百分百清楚了,這又是一位來尋找心裏開脫的教徒。

忏悔無非是尋找心靈的寄托,難道真的可以消除一切負面的影響嗎?顯然不能,那名黑人死了就是死了,死了之後的影響永遠會在。

但是他認為這名女士的責任并不算太大,這件事是她不可控制的,她的本意是好心的。所以主應該會原諒她的。

他全程默默聆聽完克裏斯汀的忏悔,然後用餘光透過網格瞄了一眼在另一端黑暗中的克裏斯汀,語氣有了一絲溫度,“主會寬恕、保佑你的,因為你是主的子民。”

“感謝主,感謝閣下。”克裏斯汀握緊了胸前的十字架。

随後,她起身就打算離開了,畢竟該做的事情已經做完了,她和佩蘭也沒有那麽多的情分需要多說什麽。

佩蘭自然也沒有說話,他作為主教或者說是神父,和一名教徒的情分本該就是這樣模式化的。

他憐憫她,寬恕她,然後到此為止。

克裏斯汀離開後,雖然內心依舊沉重,但是至少她進行了忏悔,她向主承認了罪過。

她隔着黑暗的網格窗戶,并不敢擡頭去看佩蘭,只能幾次隐約瞄過去的時候看到了他。

他靠在身後的椅背上,單手拖着下颌,臉龐正視前方,只留給克裏斯汀一個沉思的側臉。

她沒敢多看,也不許多想,因為她們之間本來就不該有任何多想的地方,走出教堂快步就離開了。

走出去的時候,修女正好在門口等待她,順便将她帶出去。

修女好奇地問道:“你和佩蘭閣下熟識嗎?為什麽會特意找他進行忏悔。”

克裏斯汀從剛才佩蘭冷淡的口吻就能看出,他們确實不是熟識,甚至談不上交情,可能她只是他順手幫助的一個對象而已,她道:“不算。”

“那有點奇怪呢,佩蘭閣下平時都很忙的,一般教徒找他禱告和忏悔,他都因為太忙而無法參與。”

“主教、紅衣主教、教宗,平日裏都很忙嗎?”

“是的,他們都是大忙人,特別是佩蘭閣下,他從小在梵蒂岡長大,12歲開始就成為了實習神父,然後前往意大利神學院學習之後就一直留在梵蒂岡了,他對任何事都很親切甚至親力親為,風骨高潔所以我們都很愛戴他,雖然他并不喜歡說話。”

是的,佩蘭是一個沉默寡言的人,這讓他身上更加籠罩上了一份神性。

兩人走到大門口,克裏斯汀感謝修女,“就送到這裏吧,謝謝你了。”

修女溫柔地對她微笑,“再見,願主保佑你。”

“願主保佑你。”

随後,克裏斯汀就離開了教堂。

她心中的一樁大事終于做完了,也算是落地了,那麽接下來就是要快點趕回費成去,想辦法在費城做點小本生意維持家用。

也不知道現在父母和兄長怎麽樣了。

她不是貴族小姐也不是富家小姐,擁有大把揮霍不盡的時間,她有限的生命都将用在如何活下去這件事情上。

☆、17

克裏斯汀離開了教堂後,直到她的人影完全看不見之後,佩蘭才從忏悔室走出來,他穿着十分顯眼的紅衣主教服,走到哪裏都會得到人們的注目禮。

他徑直離開了教廷,而是離開梵蒂岡去往了意大利。

他乘坐教會的馬車前往一個意大利上層富人舉辦的教會慈善晚宴。

這場教會慈善晚宴是一位名叫瑞秋-格林的女富商舉辦的,瑞秋-格林雖然年紀不大,但是她是整個意大利最有錢的女人,原因是因為她是獨生女,而她的父親是意大利富甲一方的大商人,她繼承了父親所有的財富。

她定期會為教會舉辦慈善籌款晚宴,由此可以看出她也是一位虔誠的教徒。

此時籌款晚宴正在舉行,衆多意大利的名流都彙集在這裏,而出席的幾位主教大人也被所有人團團圍住,畢竟這裏是天主教的大本營意大利,神權不可忽視。

而當比主教還要尊貴的紅衣主教佩蘭出現在現場的時候,人群中顯然出現了一陣騷動。

“沒想到紅衣主教也來參加這場教會的籌款晚會。”

“哇哦,你瞧瞧這位紅衣主教,難道每一位紅衣主教都像他這樣儀表堂堂嗎?”

“別妄想了,你要知道如此年輕的紅衣主教是多麽尊貴,或許他會成為整個意大利姑娘們的集體目标。”

“那也沒用,我敢打賭這位紅衣主教閣下只會對耶稣的女兒感興趣。”

佩蘭進去後就和幾位主教打了招呼,而一些社會上的名流人士也排着隊想要前來巴結和認識這位紅衣主教閣下。

他臉上沒有太多笑容,但是卻充滿了善意。

直到今晚的女主人瑞秋-格林走到她的面前。

瑞秋脖子上和手腕上還有手指上戴滿了各種璀璨的珠寶裝飾品,她似乎對于炫耀自己的財富樂在其中,同時她也是一位極其妩媚的女人。

她手裏拿着一杯盛着紅酒的高腳杯,靠近佩蘭,用十分莊重的姿勢躬身吻住了佩蘭左手中佩帶的表示紅衣主教身份的大寶石戒指,這種戒指每個主教、紅衣主教都有,為教廷欽賜。

這是一種有身份的天主教徒見到紅衣主教的行禮方式。

佩蘭也禮貌地回禮,輕輕拉起瑞秋的手指吻了吻。

瑞秋那雙毫無表情的眼睛突然露出了扭捏而又喜悅的樣子,幾乎是在傻笑了,“沒想到閣下來得那麽早,跟我去陽臺上聊聊吧。”

“我很樂意。”他回答她的時候,眼神中難得帶上了一種溫柔,雖然不是很誠心的溫柔。卻至少看得出,他有意在迎合她。

然後兩個人就走上了露臺,瑞秋因為寒冷瑟縮了一下肩膀,“你剛才幹什麽去了,我聽說你不在教堂。”

她的口氣極為熟稔,仿佛兩人是多年老友。

神父是可以喝酒的,所以佩蘭手裏的一個杯子裏裝了些白蘭地,他并不打算詳說,“有一位教徒來找我忏悔,所以耽擱了一會。”

她妩媚一笑,“這倒是少見,我們的紅衣主教閣下好像已經很多年沒有私下替人告解了。”

對于她略帶嘲弄的口吻,佩蘭并未理睬,他握着酒杯靠在露臺圍欄上,夜風吹卷他的發梢,仿佛與那和睦的夜色融為了一體。

在瑞秋看來,此刻的佩蘭迷人極了,他是她見過最英俊的男人,無論是身材還是那張臉,還有那不冷不熱的性格,從見到他那一刻開始,她就認為他是迷人的。

只可惜這個男人心中有一座巨大的溝壑,那是上帝賦予他的。

瑞秋刻意與他離得很近,她知道他不會拒絕,因為他是這樣第一個充滿謀算卻頭腦清楚的男人,他還得靠她才能更往上爬。

她笑盈盈地對上他那雙冷靜自持的藍眼睛,“閣下,我剛才又向教會捐贈了十萬裏拉(意大利貨幣單位),并且老規矩,我指名要求由你來打理。”

佩蘭眼中出現一絲愉悅,他始終都是知道的,這位瑞秋-格林女士,能夠替他完成他的野心,“格林小姐,你總是讓人愉快,主會保佑你的。”

瑞秋輕笑兩聲,“我捐善款,從來不是為了主,而是為了你和你的野心,這點你我都清楚,這些年,我在你身上捐獻了多少錢?”

每年,瑞秋都會向教會捐贈巨額善款并且要求由佩蘭親自打理,并且表示是因為佩蘭神父心性高潔,所以最信任他。很快這件事就被教皇注意到,教皇很重視瑞秋的巨額善款,而佩蘭也因為身負巨額善款的使用權而被重用,所以他升職的速度也是最快的。

而之所以會發生這樣的種種,就需要追溯到五年前,瑞秋和佩蘭之間達成了一場交易。

瑞秋對這位相貌英俊、身材高大的神父一見傾心,但是天主教神父奉行單身制,所以她能夠打動佩蘭的只有花大筆的錢捐獻給教會,并且要求由他打理。

她知道佩蘭是一個富有野心、向往權利的男人,雖然那時候他只是一個神父。

所以她和他達成了一些默認的交易,他陪伴她聊以慰藉,而她源源不斷地提供財富幫助他。

因為她很孤獨,她不想結婚,她身邊所有的男人都是沖着她的錢來的,而佩蘭卻不是,他是神父,他不需要婚姻和感情,而他又足夠英俊和聰明,可以陪她解悶,填補她的空虛。

雖然佩蘭是一個擁有心機和城府的男人,他依靠和瑞秋的交易也迅速達到了自己人生權利的巅峰,但是他并不認可瑞秋的說法,“這并非是因為我的野心,而是因為我跟随上帝,我追求與上帝更加近距離的對話。”

他始終不承認這是野心,他認為這是因為他熱愛上帝,他更加迫切地想要追随上帝的步伐。

瑞秋并沒有去和他理論,雖然在她看來佩蘭無非是在自欺欺人,或許是掩飾自己的欲、望。她輕飄飄地說道:“總之,明天教皇應該又會召喚你的。”

佩蘭始終仰着頭冷靜地看着遠處,“我知道。”

瑞秋指尖輕輕點了點佩蘭的肩頭,含笑道:“明天記得到我這裏來,你每周都要來我這裏給我做洗禮的。”

說是做洗禮,無非就是陪瑞秋解悶而已。

佩蘭點點頭,語氣中沒有太多的溫度,但是對瑞秋說話的語氣卻很是溫柔,“我會帶上聖餐的,當然,如果你在睡覺,我不介意多等一會。”

瑞秋對他喜笑顏開,随後拍拍他的肩膀就走開了。

而佩蘭則是站在夜色中,夜風吹拂過他額前細碎的劉海,似乎可以使人冷靜而清醒。

比起五年前,那個從神學院畢業多年依舊默默無聞的神父,現在他已經攀登上了權利的巅峰。

但是他并不認為那是因為他的內心被世俗玷、污了,也不認識那是因為他內心欲、念的魔鬼戰勝了耶稣。

他始終認為,這一切,不過是因為他深愛着主。

他想要為主奉獻自己的一切,想要在更高的地位上接近上帝,即使過程充滿了謀算。

******

克裏斯汀回到旅館之後,原本打算收拾行李,想着差不多是該回費城了。

可是當老板娘看到她回來的時候,忽然問道:“威爾遜小姐,我想你是不是忘記什麽東西了?”

克裏斯汀下意識地摸着自己的錢包,“沒有啊,我的錢包都還在呢……”

老板娘指了指自己的頭發,“頭上的呢?”

克裏斯汀一抹自己的頭,這才恍然大悟,“哎呀,我的頭巾沒帶回來!”

老板娘插着腰,“是啊,你的頭巾呢?”

克裏斯汀回憶着,“應該是忘在教堂裏了。”

她朝外看去,已經是深夜了,教堂估計也早就沒人了,她嘆了口氣,“好吧,看來只能明天去拿了,看我這記性。”

作者有話要說: 憧憬是距離理解最遙遠的距離。

有沒有人記得藍染大人的這句話呢~

☆、18

一棟位于意大利寧靜地段的一棟豪華別墅,這棟別墅不僅外觀奢華堂皇,同時也占地了十分遼闊的花園和田野,使得這個地段如同宮殿一般優美和迷人。

看得出這塊豪華別墅的主人是一位有品位和心思的人。

這裏的主人是意大利最富有的女人,瑞秋-格林。

佩蘭走進瑞秋房間的時候,瑞秋整個人似乎沒什麽精神地坐靠在那張松軟的大尺寸床上,這樣的見面略顯不夠禮貌,但是佩蘭似乎并沒有意外,而是走進瑞秋的房間,關上了房門。

瑞秋微微挑眉含笑朝他看去,“閣下,這次教皇和你說了什麽?”

佩蘭自己給自己倒了一小杯白蘭地,動作優雅無比,“教皇認為我對于教會吸收善款的成績功不可沒。”

瑞秋笑呵呵地看着他,“看來教皇對你很是滿意,不過可惜你升到紅衣主教的位置,沒有更上一層的地方了,再上去……可就是。”

她沒說完,但是明眼人都知道,再上去,那就是教宗的位置——羅馬教皇。

佩蘭冷淡地靠着窗戶,目光落在外邊剛被修整完的草坪上,“我并沒有這樣的想法,我只想盡心侍奉主就可以了。”

瑞秋發出不屑的笑聲,然後忽然拍了拍自己的床,用嗲聲嗲氣的聲音對他說道:“閣下,到這兒來躺着陪陪我。”

佩蘭看了眼她的身邊,那張床确實很大,足以容納兩個人的位置。

但是他只是轉頭瞥了瑞秋一眼,繼續靠着窗戶不動,語氣平淡地像白開水,“你知道我不可以,格林小姐。”

瑞秋眼神中顯然出現了一絲不滿,這說明她并沒有什麽耐心去周旋,她刻薄地笑道:“閣下,已經好多年了,我從未對你提出過任何會讓你違背教義的要求,現在我也只是希望你躺過來陪陪我而已。”

佩蘭将酒杯擱在窗臺上,走到床邊,吻了吻瑞秋的手,這姿式十分适合于像他這樣身高的、優雅的男人。

瑞秋狠狠地說道:“你真是一個充滿心機的男人,你知道曾經默默無聞的你只有依靠我,才能完成你的宏圖大業,現在你終于成了紅衣主教,倒是開始越來越獨立了。”

佩蘭選擇性地略過了瑞秋的話,而是說道:“我給你準備了聖餐,你需要的話随時可以進行。”

瑞秋卻絲毫不退讓,她拍了拍身邊床上的空地說道:“我讓你來陪我躺一會。”

他儀表堂堂富有貴族氣派的容貌此刻有一瞬間的不耐,他強調,“出于尊重,格林小姐你和一位神父躺在一張床上是不合适的。”

瑞秋優雅地笑了,“恐怕你不是尊重我,你是尊重我的錢。”瑞秋忽然湊近他,仿佛要咬着他的耳朵說道:“你忘了曾經,還是一個默默無聞神父的你是怎麽讨好我的?現在成為紅衣主教了,就覺得用不到我了?”

佩蘭的語氣從原先的冷淡,現在變得稍稍緩和了些,“我從未這樣想過,只是我們之間奉行的是公平交易,我說過我不會做任何違背我教義的事,你所提的要求并不合理。”

瑞秋微微皺起眼角,露出一雙銳利的雙眼,“你永遠不會背叛上帝,是嗎?”

“是。”佩蘭的回答幹脆利落。

瑞秋輕輕一笑,“你覺得教皇的白衣教服如何?”

佩蘭眉毛皺了皺,沒說話。

瑞秋笑道:“我說若是你,穿上那白色的教皇冕服,戴上拿定尊貴的教皇冠冕,那該是有多漂亮啊!”

随後她意有所指地說道:“是啊,我聽說教皇年事已高,有退位的打算了,下一位教皇肯定也是從紅衣主教裏選出來繼位的。”

她不斷地誘惑他,這麽多年來,她最擅長的一招,因為她知道他的軟肋,那就是他對于權力的向往。

佩蘭沉默了,從他的沉默中可以讀出他思想碰撞的激烈。

他知道她的意思,意大利女人如果對你說能否和她躺一會,那麽等同于能否與她同塌而眠。

他承認他受到了瑞秋的誘惑,他承認他心動了,但是——

他有他的底線。

他愛上帝,上帝是他前進的方向,他絕對不能違背上帝的教義去與一個女人有過分的親熱。

他眼睛擡過她的臉龐,目光落在她的眼裏,“我能理解成,你是想和我做、愛嗎?”

瑞秋毫不掩飾自己的欲念,“對,沒錯,誰不想和你這樣的男人做、愛呢?你們奉行單身制,我很想知道你平時都是怎麽解決欲、念的?”

他很平靜,仿佛一個沒有任何欲念的耶稣在世,“很抱歉,我無法做到。上帝不允許我這麽做。”

瑞秋大笑,“上帝?你真的覺得上帝在乎嗎?我見過太多的神父俊美如阿多尼斯,但是作風風流如唐璜,你敢說我說的不是真的嗎?”

“我不否認,但是這些神父都會受到上帝的懲罰。”

“算了吧!我的紅衣主教閣下!他們不會受到懲罰,他們逍遙自在的呢!你可知道神父是多麽受歡迎,無論哪一個50歲以下的教士都是她們某些人的目标。而35歲以下的教士則常常是她們全體的目标。”

佩蘭那雙湛藍的眼睛沉浸如一灣海洋,半點不染塵埃,如同他給人那種冰潔的感覺,他說:“至少對于我來說,她們對我毫無吸引力,我只會被上帝吸引。”

“是嗎?這就是答案嗎?”

“是的,這就是答案。”佩蘭宣稱,“我愛上帝勝過一切,所以請不要再試圖用這樣的企圖來要挾我。”

瑞秋爆發出一陣如雷貫耳的笑聲,仿佛這個笑話夠她笑一整年,她挖苦地看着他,“我親愛的佩蘭閣下,請不要再說什麽你愛上帝了,你難道不覺得自己過分虛僞了嗎,要是五年前你這樣說我可能還會相信你的真的熱愛上帝,如今我幾乎可以肯定地說,你最愛的根本不是上帝。”

佩蘭提高音量,聲音壓過了瑞秋的聲音,仿佛帶着警告的口吻說道:“我愛上帝,沒有人可以否認這一點。”

瑞秋頓了頓,她的聲音仿佛是一桶冷水,可以順着佩蘭的脊椎骨一路澆下去,她說道:“你愛的是自己,你愛的是權利、地位,上帝只是你為了掩飾內心的欲、望而強行給自己灌輸的一個借口而已!”

佩蘭的眼神瞬間就變了,因為秋毫不留情地用一把尖刀戳開他編織的借口,直接插、入他的心髒。

他竟然無言以對,他那僞裝的面具就在這一刻被瑞秋血淋淋的揭下來了,這讓他無所适從。

看着佩蘭的沉默,瑞秋反而越發高傲了,“別再用上帝做借口了,在我面前,你早就是一個赤、裸、裸的人了,既然我們是做交易的,就必須坦誠。你只有一個選擇,如果願意和我跨過這條界線的話,我也會全力支持你成為教宗的。我知道你是向往的,教皇的白袍冠冕。”

她點出了他心中的軟肋。

一直以來,他都将自己一切的野心,對權力的向往都歸于對上帝的愛,想要更近距離地接近上帝以及為上帝服務,将自己的欲、望粉飾太平。

但是他內心深處是知道的,這一切不過是借口,是他對權力向往的借口。

佩蘭忘記自己是如何離開的,但是不可否認的是,他的內心出現了嚴重的矛盾和不安。

他正面臨選擇。

一個無論如何選擇都将會使他痛苦無比的選擇。

是為了權利抛開上帝的教義不擇手段,甚至親近女色,答應與瑞秋發生超出尺、度的關系。還是像以前一樣循規蹈矩做一個神父,卻可能永遠只是無法攀登更高的階梯。

他已經嘗到了權利的滋味,他忘不掉了。

他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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