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7)
了,是我自己想通了。”
“你忘了嗎?”瑞秋情緒激動了起來,“我們為了今天,為了這一身紅衣主教的衣服費了多少心血,那個女人肯定也知道這一點,可是她根本不在乎,她根本不在乎會消耗掉你的什麽東西,她只在乎你能不能幫她,她簡直是個惡魔。”
佩蘭淡淡移開目光,“她不是惡魔,她是一個心如明鏡的人,也是目前為主,我見過的唯一一個真正能被稱得上是天主教徒的人,她像極了曾經的我,希望她能将這份心保持下去。”
瑞秋抓狂似的把自己的絲綢圍巾狠狠抓了幾下,“那好,那閣下你真的就這麽心甘情願被流放去澳大利亞?你真的不能棄教?”
佩蘭的語氣是那般堅定,雖然他的聲音從來都是很輕很淡,“不能,我曾經一度差點背棄了我的信仰,現在那位女士讓我認識到了這一點,那麽我無論如何,都不會背棄我的信仰第二次了。”
瑞秋只好冷笑了幾聲,“看來你們的信仰真是太值錢了,閣下。”
佩蘭将酒杯擱在桌上,他望着室內被架在正中央的十字架,以及那上面雙手被禁锢着的耶稣,“我不是閣下了,你以後可以改口喊我神父,我再也不需要這一身紅色教服了,它也不再是我欲、望的枷鎖,我掙脫了它。”
瑞秋搖了搖頭,似乎無可奈何,她無法說動這個男人,這個男人去意已決。
她的心情很不好,六年的時間,她和這個男人一同前行,他們擊敗了很多對手,他們獲得了權利的巅峰,如今一切卻功虧一篑。
他這段時間飽受了來自教會的非議餓指指點點,甚至有人說他是其他宗教的間、諜。
這應該是最讓他難受的,畢竟他是如此虔誠地愛着主。
她心疼這個男人,她希望他棄教,可以免受一些苦難,可是這個男人卻執拗如初,執着于他的信仰。
她知道沒戲了,确實沒戲了,他将會永遠離開她。
瑞秋先走了,她傷心地離開了教會,仿佛馬上要失去一件珍貴的東西。
佩蘭卻難得露出了呆滞的神情坐在教堂中,他說不上難受,也說不上不舍,如今心裏唯一的想法就是平靜地接受。
他想離開這裏,因為這裏的每一個人都指責他,非議他,在背後指指點點他,他們甚至攻擊他不熱愛自己的信仰,不熱愛主,不熱愛教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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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正是因為他太熱愛信仰,才做出了這樣的決定,卻被非議成叛徒。
他承認他聽到這樣的閑言碎語內心會産生一些難受的反應,但是無論如何,他都打算平靜地接受任何事了。
他在教堂裏,遇到了一個人,是匆忙趕來的克裏斯汀。
克裏斯汀遠遠站在教堂外,與他用眼神擦肩而過卻很快駐足,她将腳步釘在原地出神地凝望着他。
然後很快,她就走進來了,連聲音裏都帶上了風塵仆仆的味道,“佩蘭閣下,終于見到你了,我聽說你……要被派去澳大利亞傳教?”
她聲音裏微帶着風聲和顫抖,“澳大利亞,某個小島上嗎?那豈不是……”
佩蘭用修長的手指輕輕在唇邊做了一個“噓”的手勢,“你聽到的都是真的,可是我們已經沒有讨論這些的意義了。”
克裏斯汀臉色躊躇,甚至連手都不知道要放在哪兒了,“不,我的意思是……這一切都是因為我給您造成的,我……我有什麽辦法可以挽回嗎?”
“你已經做了對我最有影響力最正确的事,”佩蘭的聲音很平靜,一如他的表情,雖然沒有微笑,但是卻很柔和,“你不需要有任何自責,我很感謝你,威爾遜小姐。”
克裏斯汀不會勸佩蘭棄教的,她知道信仰對佩蘭來說意味重大,她只是很內疚,雖然這件事怎麽做都會毀掉一邊,但是面對佩蘭她還是有些手足無措。
她小心翼翼地問道:“閣下,你什麽時候動身?”
“我不是什麽閣下了,我現在只是一個普通的神父,”佩蘭那雙湛藍的眼睛涼涼地注視着她,“我後天就動身了,再見了,威爾遜小姐,我會永遠記住你的。”
克裏斯汀讀出了他話語中用平靜所包裹住的悲傷,她無所适從,慌忙間只想表達自己的歉意,“閣下,你在我心中永遠是閣下,那個會踏上炮火中的戰場救出孩子們閣下,你對我的影響的巨大的。”
佩蘭微微勾起唇角,這是第一次,也是克裏斯汀唯一一次看到他的微笑,他說:“如果沒讓你失望,那真是太欣慰了。”
顯然佩蘭不願意再多說什麽,他起身朝着教堂門外走去,那一身耀眼的紅衣主教冕服擦過克裏斯汀身側的時候,帶起了一陣微微的冷風穿過她額前的碎發。
他想着外邊的陽光出走去,留給克裏斯汀一個高大、英俊而偉岸的背影。
他從容不迫地仿佛不是将要被流放,而是仿佛要去赴一場盛宴。
克裏斯汀這一刻準确地意識到——他将從容地離開,并且永遠地離開。
就好像,從此世上再也不會有佩蘭這個人一樣。
作者有話要說: 佩蘭的戲份結束了~明天開虐 ~我說真的~
謝謝sesame的地雷
☆、32
這是一個還算不錯的日子,克裏斯汀正在工廠的車間裏巡視了一圈,如今工廠雖然只有小規模地運行了起來,但是至少能夠擁有一小簇工人來給車間上班了。
大型的珍妮紡織機都已經開動了起來,産房內重新飛揚起了細小的棉絮。
克裏斯汀在工廠裏看了一圈,然後就轉身回到了別墅內,卻被得知瑞德早已在客廳內等了她許久了。
她雖然很好奇,但是還是決定回房間換一身衣服,把身上髒兮兮的衣物換了,現在總算她也有幾件像樣的裙子了。
但是那些衣裙難免看起來總是顯得鄭重了些,她挑選了一件袖口勾絲的黑色禮服,順便還戴上了一頂深藍色的系着藍絲帶蝴蝶機的小禮帽。
她覺得今天自己這身衣服顯得有些鄭重其事,其實這是巧合,因為她正好做了這件新裙子就索性穿出來試試。
只是讓她沒想到的是,瑞德今天也一改往日輕佻花哨的穿衣風格,竟然穿了一件仿佛新郎官似地白色禮服,胸口竟然還潇灑地插上了一朵的桃粉色含苞玫瑰。
這實在讓她有些意外,瑞德今天這是要去出席什麽國宴嗎?
克裏斯汀走下去,習慣性驕傲地揚了揚鼻子,然後微笑道:“瑞德,你這是打算成為誰的入幕之賓嗎?”
瑞德卻巧言令色地躲過了她的質問,“也許你很快就會知道了。”
說完他竟然拉開一張椅子,邀請克裏斯汀坐上去。
克裏斯汀聞到了瑞德那玫瑰說帶來淡淡的清香,她十分坦然地走過去,坐了下來,一只手搭在椅背上,用一種似懂非懂的目光看着瑞德,“瑞德,我覺得今天的你很不尋常。”
瑞德在克裏斯汀的詫異之下,拉起了她的手背,落下一個吻手禮的輕吻在她的手指背上,不懷好意地笑了笑,“你是想贊美我今天格外英俊潇灑?”
克裏斯汀并沒有抵觸那個吻手禮,而是略帶傲氣地抽回了手,“瑞德,說說你今天的來意。”
瑞德從上衣的內插袋裏拿出一個很小的盒子,包裝地如此精美,上面還抽拉着粉紅色的絲帶,他忽然将盒子擡在手中,然後拉着克裏斯汀的手單膝跪在了地上。
克裏斯汀被吓了一跳,她甚至懷疑瑞德這是要和她求婚的架勢!
她搖了搖頭,為了掩飾尴尬而用另一只手摸了摸後腦勺的盤發,“巴特勒先生,你這舉動吓到我了,你是要做什麽?”
“做什麽?”瑞德并沒有想要繞圈子的打算,他誠懇的态度和手上的盒子似乎已經說明了一切,“我不做什麽,威爾遜小姐,正如你看到的,我是在向你求婚。”
“……!”克裏斯汀被這句話驚訝得趕緊抽回了手,但是她沒得逞,那只手依舊被瑞德緊緊地握着。
克裏斯汀完全不知道這是怎麽一回事,“瑞德,我覺得今天很奇怪,你為什麽會忽然這麽說。”
瑞德的眼眸深處淡淡呈現出了一種調侃,“噢!威爾遜小姐,請不要在這裏演什麽單純無知的戲碼,我知道你心裏清楚得很,你是一個格外明白的女人,我對你有所企圖,這件事我想你從查爾斯頓開始就是知道的。”
克裏斯汀很快就理解了瑞德的話,她反問道:“我知道,我是知道的,但是我以為那已經過去了。”
瑞德因為克裏斯汀的态度,表情上悄然多出了一份失望和冷笑,“過去了?我天真的孩子,如果那過去了,為什麽在費城我會那麽竭盡所能的幫助你,你心裏一定是清楚的,我那是在獻殷勤,而你全然接受了,我想我可以默認你是接受了我的殷勤。”
克裏斯汀顯然語塞了,“什麽?你那是在獻殷勤,不,我想你誤會了,我從不覺得你那是在獻殷勤,難道你做這些事情,為了那些受害當人們做這些事,不是出于你的良心嗎?”
她的思維方式顯然和瑞德不是在一個維度上的,她從不覺得瑞德竭盡所能的幫助她,是在向她獻殷勤,她也不認為自己默認了瑞德的存在和殷勤,而瑞德是這樣認為的,所以瑞德現在來讨債了。
瑞德的眼神頓時冷了幾度,而剛才那一番熱情的姿态顯然也被澆滅了不少,他嘴邊的笑容挂上了肆意的冷笑,“良心?威爾遜小姐,你在開什麽玩笑,我根本不是天主教徒,我為什麽要為了天主教會的事任何心思?良心,啧……你覺得我真的有這種東西嗎?”
克裏斯汀這次終于抽回了手,因為瑞德根本一副懶得碰她的樣子了,她說道:“如果是這樣,那只能說我們之間存在誤會,我以為任何人碰到這樣傷天害理的事都會挺身而出的,沒想到你是意外,巴特勒先生。”
克裏斯汀的話讓瑞德覺得他是在自讨沒趣,難道她真的一點沒感覺到他對于她那片赤子之心?
這件事讓他覺得既沒面子又十分挫敗。
他盡量維持體面地站了起來,剛才他在做了什麽該死蠢事?
上帝,這一切真是夠了,這個該死的女人,簡直就是一只一毛不拔的公雞。
想想,這一年多來,他在這個女人身上浪費了多少時間,現在他得到了什麽?
一次又一次無情的拒絕。
他瑞德巴特勒什麽時候碰到過這麽棘手和丢臉的境地?
就在他滿心充滿了對克裏斯汀的不滿的時候,克裏斯汀卻猛地說道:“我很好奇,先生,我記得你說過,你是不結婚的。”
瑞德卻微微挑了挑眉頭,這個女人反正是不會接受他的求婚和殷勤的,她又何必問那麽多,又何必問他為什麽忽然想要和她結婚了。
他沒有興趣再認認真真地回答她了,為了挽回一些顏面他壞笑着說道:“也許我只是想體驗一下,也許很快我就會無奈透頂地去離婚。”
克裏斯汀的臉色立刻難看了幾分,“原來你是打算拿我做實驗嗎,先生?”
瑞德收起了手中裝着戒指的盒子,放蕩地笑着,“誰說不是呢,小姐。”
“你……”克裏斯汀氣得立刻從椅子上站起來,正打算要控訴他。
瑞德卻一把扣住她的腰肢,将她一直壓到窗臺邊上,克裏斯汀皺着眉用腳踹他,“請你不要放肆,你要做什麽?”
瑞德笑嘻嘻的樣子是那麽得放蕩不羁,他的手用力扣着克裏斯汀的腰和手腕,“我都獻了那麽久的殷勤了,小姐,你總得讓我拿回一點利息不是嗎?”
“混賬,你要什麽利息?”克裏斯汀覺得此刻自己很有危機感,但是潛意識她又覺得瑞德不是那種人。
不過就在她還沒來得及思考下去的時候,瑞德的身子已經壓下來,他的舌頭撬開她的口腔,毫不猶豫地深處進去在裏面攻城略地掃蕩了一番,那股勁道,絲毫沒打算留給她任何餘地,克裏斯汀卻只能狠狠瞪着他。
但是瑞德并沒有親吻她太久,只是短短一會的時間,他就離開了,然後用手指擦了擦自己的嘴唇,一臉欠揍地笑道:“其實并不怎麽樣,小姐。”
克裏斯汀立即朝他“呸”了一下,“滾開,你這個色、情狂。”
瑞德卻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領子,一副即将遠行的口吻說道:“是啊,我是要離開了,小姐,別擔心,很快你就再也不會在費城見着我了。”
克裏斯汀憤怒地看着他,“什麽意思?”
瑞德攤了攤手,然後笑嘻嘻地說道:“我要去參軍了,戰争就要開始了,我想是時候讓我為我的祖國盡一些力了。”
克裏斯汀聽到瑞德去參軍的消息,不知道為什麽第一反應就是要阻止他去,因為她覺得那很危險,她說道:“開什麽玩笑,我還以為你夠清醒,知道南方是注定打不過北方的,所以南方的男人都去參軍了,而你卻跑到北方來做生意。現在你和我說你要去參軍?你明知道南方是必輸的。”
“是啊,我知道是必輸的,可是我還是得去。”瑞德卷了卷西裝的袖口,終于不再裝得人模人樣了,“可是我還是得去,我總是要給我的祖國貢獻一些的,我不能看着那些人白白犧牲自己卻悄然自得坐享其成。”
克裏斯汀一時語塞,她竟然找不到話去反擊瑞德,反擊這個想要為自己将死的祖國奉上一點力量的男人。
她一直以為這個男人是自私的、是自我的、是沒有道德感和同胞觀念的,可是他竟然在明知道南方必定會輸的前提下,還要去參軍為南方而戰。
克裏斯汀發現,之前她說了解的瑞德根本不是真正的瑞德,瑞德有太多面了,每次她都能發現他新的一面。
可以說是從這一刻起,克裏斯汀才終于更加深入地了解了瑞德,她對于他的想法徹底改觀了。
他真的那麽冷血嗎?
他雖然時時刻刻在抨擊自己的祖國、瞧不起南方人和南方的制度,但是在最關鍵的時刻,他還是熱愛南方的。
他真的沒有道德感嗎?
可是他對自己的母親、妹妹都是用盡全力地照顧着。
克裏斯汀被瑞德觸動了,她竟然想不出什麽說辭去阻止他,阻止他為自己的祖國抛頭顱灑熱血。
但是她內心有一種強烈的擔憂在困擾着她,不過最終她還是決定尊重瑞德的選擇。
“瑞德,我希望你能活着回來。”
瑞德滿不在乎地聳了聳肩,“沒想到還能在臨走前得到你的關心,看來我還不是一點希望都沒有的。”
克裏斯汀轉過身,不再理他。
內心,卻對他充滿了敬佩。
瑞德對着克裏斯汀的背影深深鞠了一躬,也許此生這是他最後一次見到克裏斯汀。
即使他早就知道南方的輸是早晚的事,但是他必須要為之一戰,誰讓他徹徹底底是一個南方人。
在他的同胞都在為自己祖國浴血奮戰的時候,自私如他,也做不到作壁上觀。
一切,先等他能活着回來再說吧。
作者有話要說: 我沒有騙你們喲,我真的開始虐了喲~當然只是小虐一下~~哈哈~~
不想要我虐太久的話,就收藏下我的專欄喲!那麽我就會甜死大家!
☆、33
克裏斯汀這幾天不知道怎麽回事,心裏總是牽挂着瑞德要去參軍這件事。
一方面,她覺得那簡直就是一個火坑,極度不希望瑞德跳進去,一方面她又覺得她應該理解瑞德,她确實是理解的,她完全能夠理解所以她也知道按理說自己根本不應該去勸說他。
可是她真的很怕瑞德這一去……就成永別了。
她內心充滿了對于瑞德巴特勒的崇高敬佩,因為瑞德明知道南方是絕對不會贏得,在這樣的情況下,他還去,那是因為他那放蕩不羁的骨子裏有着對祖國的熱愛,雖然一般人看不出來,在此之前克裏斯汀也絲毫沒看出來。
瑞德做出這樣的舉動确實很讓她詫異,他其實有時候也算是一個品質不錯的男人。
最後理智告訴克裏斯汀,還說不要去阻止瑞德了,因為她實在太理解他了,以至于她都不忍心去阻止他。
在這個迷霧一般的早晨,她決定去車站送別佩蘭,因為她很快也将再也無法見到這個男人了。
她站在車站上看到了将要坐火車去碼頭航行去澳大利亞的佩蘭,佩蘭已經脫下了那身尊貴的冕服,轉而換上了黑色簡單的神父教服。
克裏斯汀的母親做了一些點心,她塞給了佩蘭希望他帶在路上,佩蘭并未拒絕,說實話如今整個費城願意來給他送行的也只有克裏斯汀了。
他和克裏斯汀之間的話并不算多,但是雙方都知道對方心裏想的是什麽,事實上佩蘭反而希望在最後一刻能夠見到克裏斯汀,也算是一種他曾經在美國、意大利來過的見證、寄托。
因為他已經失去了在這裏的一切了。
克裏斯汀與佩蘭最後一次握手,“神父,澳大利亞對于美國來說是非常遙遠的,我希望你在那裏能夠尋找到心靈的寄托。”
佩蘭默默點了點頭,他還是沒有笑容,但是那雙湛藍的眼睛能夠看出此刻他內心的平靜,他接受了一切,“我想我會的,只是之後再也不能見到你這樣獨特的女士,讓我十分遺憾。”
克裏斯汀露出一個完滿的微笑,“你在澳大利也會遇到更多獨特的人,你會快樂的,神父。”
“我并不悲傷。”他淡淡說道。
火車開始鳴笛了——
克裏斯汀看了看噴氣的車頭,仿佛火車已經迫不及待要帶着那些斷腸的旅人離開這兒,她最後倉促地說道:“再見,神父,我會永遠記得你的。”
“能被你這樣的女士記住這是我的榮幸,威爾遜小姐。”
然後佩蘭朝她擺了擺手,那動作自然而輕描淡寫,仿佛這只是一次人生不經意間的相逢和離別。
克裏斯汀心疼他,但那種心态卻帶着無奈,明知道會将他至于何種境地卻不得不去那麽做,而他卻更像是奔赴一場至尊的旅途,比梵蒂岡更加至尊。
佩蘭走了,克裏斯汀輕輕喘了喘氣,是的,一切都結束了。
這一段經歷,從此結束了。
只是當她回頭打算離開的時候,卻沒有看到捧着一束白色玫瑰花站在不遠處帶着惬意的笑容看着她的瑞德。
他原本是想來和克裏斯汀做最後一次告別的,威爾遜夫人告訴他克裏斯汀去了車站。
只是沒想到到了車站看到的竟然是這一幕。
瑞德諷刺地笑着,還真像是生死離別。
瞧克裏斯汀那一副該死的戀戀不舍的模樣,怎麽不索性和他一起去了澳大利亞得了?
也許他可以在美國遠遠地見證一段曠世絕戀,真是感人至深。
你瞧啊,這兩個人格最完滿的存在,真是像極了聖母瑪利亞和約瑟,他們的結合說不定可以創造新一世的人類。
也許下個月,克裏斯汀就會奮不顧身地登上去澳大利亞的航班。
他認為克裏斯汀那麽絕情地拒絕他的求婚,依舊是因為那個叫佩蘭的男人,也許永遠都會這樣。
他轉身,手中捏着束白色的玫瑰,手指甚至掐進花朵內捏碎了幾朵鮮豔的玫瑰。
然後他将玫瑰随手扔在了花壇中,冷笑着離開了車站。
當天晚上,瑞德離開了費城回到查爾斯頓去。
當然這個不告而別的決定他承認确實帶着幾分負氣的決定在裏面。
回到查爾斯頓的那一天,巴特勒夫人和妹妹茜茜都仿佛是見到了久違的陽光,巴特勒夫人甚至當場差點暈倒。
“噢!瑞德!瑞德你回來了,你這次去哪了!”
瑞德回到家中看着已經狼藉不堪的查爾斯頓,知道這裏已經沒有什麽年輕人了,大家都去參軍了。
是啊,自大傲慢的南方貴族認為他們只要齊心協力說不定幾個月內就可以碾平北方的大地。所以年輕人都絲毫不畏懼戰争,幾乎全部去參戰了。
瑞德當然也是這麽打算的,但是他在考慮他的母親是否能承受這樣的打擊,所以他并不打算實話實說,“是啊,我只是回來休息一下,過幾天又要走了。”
巴特勒夫人尖叫着捂着胸口,連披在身上的披肩都差點要落地,“噢!上帝啊!瑞德你要去哪,這兵荒馬亂的就要打仗了啊!去北方不安全,在南方也不安全,你就好好呆在查爾斯頓!”
茜茜替母親裹好披肩,她們兩個人一定做夢也不會想到,這個男人竟然是打算去參軍。
事實上,瑞德将打算去參軍的這個想法只告訴了克裏斯汀,因為他認為只有克裏斯汀可能也許會理解他的想法,而其他人,都只會驚呼着不能接受。
茜茜忽然問道:“兄長,那個叫克裏斯汀的女人呢?她沒有跟你一起回來嗎,看來你和她已經徹底結束了?”
瑞德很少露出這樣淡淡嘆息的樣子,事實上他基本不會被什麽事難道,除了這件事,他露出了無所謂的壞笑,“這件事,我想将要成為歷史了。”
巴特勒夫人扶着額頭,無奈地搖了搖,“那就算了,不過瑞德,過幾天你要去哪裏?”
瑞德看着外面這驟然間荒涼下來的查爾斯頓,要知道幾個月前,這裏還是整個喬治亞洲最繁華的鄉鎮。“我還不知道,跟着感覺走就對了。”
這種莫名其妙的回答讓巴特勒夫人摸不着頭腦,但是又十分符合她兒子的個性。
然後瑞德就在家裏好好待了一段時間,期間和貝爾見了幾面,他安頓好了自己這位老情人,就去參軍了。
他從來不覺得這是多麽慘烈的決定,他的祖國南方一定會輸,也許他會死在某個沙堆中,但是這有什麽打緊的呢?
人生本就是如此虛無,他一身了無來去,如果在生命的最後一刻還能見證一個繁華昌盛的南方大陸逐漸消逝和死亡,那也算是一種風情了。
是的,老南方就要消逝了,而南方人卻還在沾沾自喜。
這群該死而自大的家夥,他們毀了自己的家園,也毀了瑞德的家園。
在一個硝煙彌漫的日子裏,戰争已經打響。
而瑞德則背上行囊,從容不迫地走進了南方的軍隊中。
☆、34
南北戰争一夜爆發。
這場需要持續數年的戰争,是美國歷史上最慘烈的戰争之一。
戰争也是最容易發財的時候,克裏斯汀重新運作工廠,為軍隊提供了所需的紗布、軍服布料等等必需品,這讓她從政、府那兒賺了不小錢。
她之前的預測是對的,南北戰争是她重啓工廠最好的時機,政、府會是她最大的需求商。
這段時間她忙着工廠,忙着賺錢,威爾遜紡織廠早就活過來了,一切照常,她又成了一個富有的女人。
之前的困頓、窘迫一切都消失了,現在她是費城最大的布料商。
同時,她也會每天花一些錢給那些窮困的人救濟食物和救濟金,畢竟戰争造就了無數的難民。
但是雖然她時常忙于工廠,她依舊有意見每日必做的事情。
那就是拖人從南方查爾斯頓寄來每日的日報,然後從日報的傷亡名單中,每天尋找瑞德的名字。
每天每天,她都沒看到瑞德的名字,這讓她可以松一口氣。
不知不覺這個習慣已經持續了2年多,她每天起來第一件事就是看傷亡名單,不是她的祖國北方的,而是敵人南方的。
她的這些行為都被威爾遜夫人看在了眼裏。
威爾遜太太每次都是嘆息着走開,卻也無可奈何,直到某一天她終于忍不住走到克裏斯汀面前,拿起那些傷亡名單指着她說道:“克裏斯汀,你給我說實話,你是不是喜歡上那個瑞德-巴特勒了?”
克裏斯汀顯然無法接受這個結論,她打着哈哈說道:“母親,你在開什麽玩笑?這怎麽可能?”
威爾遜夫人呵斥道:“怎麽不可能?你不喜歡她你為什麽天天拖人搞來查爾斯頓的傷亡名單每天對着傻笑?”
克裏斯汀一時語塞,反而是自己問自己道:“難道我真的很在意他?”
“你才發現?”
“……那我該怎麽辦,母親。”
“你還能怎麽辦,每天對主祈禱他能活着離開戰場吧!”
克裏斯汀對于母親的這個結論将信将疑。
難道她真的喜歡瑞德?
因為喜歡他,才會不希望他去戰場,因為喜歡他,才會每天緊張地關注傷亡名單。
而之前她從來都是固執地認為那不是喜歡,難道其實她是喜歡他的?
這個結論讓她驚訝萬分,她怎麽會喜歡那個油嘴滑舌、行為放蕩的花花公子的?!
可是,可是他之前都向她求婚了!
克裏斯汀不安地站起來,朝着窗外看去,可是,瑞德雖然有這樣那樣的缺點,他也有着無可取代的優點啊……
他在關鍵時候可靠、而且內心其實也是炙熱的,他并不冷酷自私,他……其實是不錯的。
如果她還能再見到他……
她到底要不要告訴他她的心思?
這才是克裏斯汀最糾結的地方。
……
在明白了自己的心思之後,她忽然非常想告訴瑞德,想看看瑞德的反應,他會不會欣喜若狂地抱着她?
他……還是早已變心了?
愛上某個在他受傷時照顧他的戰場護士,或者某個英勇飒爽的女兵?
畢竟都過去兩年了。
想到這兒,她皺起了眉頭,但是很快又想通了。
嘿,她為什麽要想那麽多,她根本不需要想那麽多。
她要先等到戰争結束,并且瑞德還活着的那個時候。
是啊,她要每天祈禱,祈禱瑞德活着,這才是最重要的。
然後,她要告訴瑞德,她也是喜歡他的,至于他的求婚……她暫時還沒有想好,可以以後再說。
*****
南北戰場上,南方軍遭到了前所未有的劫難。
在林肯簽約了《解放黑、奴宣言》後,南方軍節節敗退,似乎連上帝都向着自由民、主的北方了。
可是南方的軍士們依舊在炮火中沒有退讓,他們已經沒有人再會做着“南帝國”的美夢了。
他們在冰天雪地的戰場上,連一雙靴子都沒,流着血赤腳綁着繃帶踩在冰雪的砂礫中,他們餓了也等不到補給,只能從雪地裏抓一把雪吞進肚子裏裹腹,他們甚至連□□的彈藥都沒了,只能在炮火中躲在戰壕裏吹着瑟瑟冷風發抖。
這就是南方軍的現狀,等到他們上了戰場,似乎每個人才清醒過來,南方和北方之間的差距,早已差之千裏。
而這些他們從未想到,瑞德卻早就想到了,但是他依舊來了,和這群可憐的孩子在一起,參加着這場必輸的戰争。
他無數次在內心嘲笑自己,他到底是哪一根筋不對勁,才會來和這群人在這種冰天雪地裏赤着腳打沒希望的仗。
他也希望自己真的能夠無恥到底,不過事實證明他還是無法抹滅內心的良知的。
他和幾個軍士疲憊地收起槍支回到軍營裏,當初一個營500個人,如今也只剩下200個不到了。
其中一個軍士不知道從哪裏拿出一塊私藏了很久的巧克力,要知道在每個軍士都吃不飽的情況下,一塊巧克力可是天賜的食物,他每個人掰了一塊大家分着。
然後幾個人絕望地倒在牆上,看着營帳裏盡是受傷無法行動的軍士們,無奈地嘆息道:“你說我們還能回去嗎?瑞德。”
瑞德很想抽煙,卻沒有煙,只能來回來原地走路,懷念以前肆無忌憚抽煙的滋味,“我看未必。”這話說得不輕松,語氣也不那麽簡單。
那人聽了更加絕望了,“我還有好多遺憾,真後悔當初沒有全部實現,我沒有生一個孩子被我母親,要是我死了,她該多麽絕望。”
瑞德一只手撐在石牆上,“每個人都會很多遺憾,沒有人能在死之前把遺憾全部完成。”
“那你有遺憾嗎,瑞德?”
瑞德停頓了下,他沒有馬上回答這個問題,因為他的遺憾其實也不少。
那人又問道:“嘿,瑞德,說說有沒有哪個小妞在等你回去?”
瑞德自嘲地笑了笑,“沒有,如果她真的等我回去的話,我想我就是做逃兵也一定要回去找她。”
“沒想到,看着像情聖的你,也有求而不得的時候。”周圍爆發出一陣笑聲。
瑞德用一塊髒到不行的抹布擦了擦自己的槍杆,“你們別光顧着嘲笑我,我看你們也好不到哪裏去。”
“嘿,至少我已經把人家姑娘給攻陷了,如果我能活着回去,我就可以娶她!瑞德,你倒說說,你牽挂的那個姑娘叫什麽?”
瑞德聳了聳肩,一副無所謂的态度。“她叫克裏斯汀,不過她心有所屬。”
“她是一位怎麽樣的姑娘,讓你至今念念不忘?”
“她……”瑞德一句完整的話還沒說完,一枚炮彈猛地落到了他們的營地面前,周圍一切都被炸得飛起,每個軍士只覺得耳鳴到一切都聽不見看不清,全部第一時間趴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