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是誰為誰,(16)

出,也許是母親為了讓自己

徹底死心吧,在她回國親見到嚴某在婚禮上執了另一人之手,準備與其共度一生的時候,含着笑回

來寫了這封訣別書。

聞君有兩意,故來相決絕。

母親應該是聽說了嚴某大婚在即,才放棄學業連夜回國的吧,可是最後換回的只是那一封字字血聲

聲淚的訣別信,和心中的愛情訣別,和曾經深愛的人訣別。

緣來,你也在這裏

心裏空了一個洞,那麽多的心酸無奈就這麽潺潺流淌,無休無止。愛情究竟是什麽?難怪母親說這世界上沒有一個好男人,原來狠狠傷過母親的除了喬文上還有另外一人。難怪母親總是告誡自己不可輕易交出真心,否則受到傷害的總是自己。男人可以輕言放棄,女人卻會傷懷一輩子。

懷裏揣着那厚厚的一沓書信,抱緊它,仿佛就能堵住那個嚯嚯漏風的心洞,仿佛就能安慰母親那心

碎欲裂的傷。那麽,後來呢?母親為什麽就嫁給了喬文山?

是因為家庭時局所迫?外公外婆那麽開明應該不會強迫她嫁人吧!是因為心中那口氣出不了,而恰

好喬文山就在那裏,所以匆忙就嫁了?那麽父親和母親之間并沒有愛情?

不知道為什麽,現在本能對喬文山的憎恨少了點。因為知道從戀愛到結婚那幾年他對她是真的好,

真的寵,好到他後來無緣無故的背叛更為人诟病,更為人不齒。

那麽,是後來不愛了?還是從開始母親就沒有愛過他,所以他愛夠了,愛盡了,也終于放手了?難

道,母親真的從來都沒有愛過自己的父親?不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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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默閉上眼,強迫自己早點睡着。不管是愛過還是沒有,她都不想再思考更多。總覺得母親已經足

夠不幸,不敢想象她心裏還塵封着這樣一段深情。那麽全心全意愛過一個人,還能去愛嗎?就像從

來沒有受過傷!

心裏終于做了決定,哪怕不被待見,哪怕一語成谶,她還是要去找他。現在他是唯一能給她線索的

人了,這個被恨了這麽多年,相互漠視了這麽多年的她的父親,他又會給自己什麽樣的說辭呢?

沈默暗暗決定,明天就跟季然說清楚,不能再麻煩他陪着自己跑來跑去了。看到他真的有朋友在這

兒,自己也可以安心別了他去上海。季然對待朋友的心真的是讓她感動,難怪他朋友遍天下了,自

己何其有幸能讓他這般赤忱相待。

想到季然,郁結的心有了微微的緩和,沒有愛情又怎麽樣,她還有親人還有朋友還有未來的人生。

西蒙把中國之旅寫成了長篇游記,推薦她去看過,竟不知中國有那麽多不為人知卻風景奇絕的好去

處,元陽梯田那明豔純粹的藍,神農架變幻莫測的原始神秘,新疆巴音布魯克豔色能驚起鳥兒的靜

谧……那些未加修飾卻美麗不可方物,不似人間的聖地她也想去看上一看。

上了大學才知道世界有多大,生活不止在書上,生活也是在路上。如果一切都能塵埃落定,今年的

暑假她一定也會一個人背上行囊去看看。夏老師不是說了嘛,大學畢業為什麽一定要去工作,去流

浪去追尋內心的安定又何妨?

何必等到迷茫的時候,心生向往的時候就是腳下成行的時候。帶上父母去旅行已經成為奢望,那就

帶上他們的希冀前行吧!想到這些她紛亂的心終于有了着落,這些天的事太過玄奧,離她原本的生

活實在太遠。但願去了上海就能知道真相,給秦母一個有力的解釋,也給自己尋到抵禦一切打擊的

盾牌。

沈默本來打算天剛亮就和季然辭了行,坐早一班的火車去上海。可是昨天思緒太過紛亂,自己究竟

何時入睡都無了意識。睡眠不足的她本就容易渾渾噩噩,沒有充分的休息總會出現各種短路的狀

況,心下微惱,手機鈴聲都沒有喚醒自己嗎?

看到靜靜躺着的那條短信,沈默咬咬牙洗漱了一番,收拾好行李,準備硬着頭皮去餐廳和季然以及

他那群開玩笑沒有“下限”的朋友們辭行。唉,最多也就被起哄一番,季然都不在意,自己尴尬什

麽?反正今日一別恐怕不會再相見。

拎着所有的行李開了門,猝不及防的卻發現,季然就那麽斜斜的倚在門邊,雙手随意的抄着兜,這

會聽到聲音,微微側了頭,眸光熠熠的瞥了一眼。

“學,學長,你怎麽在這兒?不是說在餐廳集合嗎?”沈默微微閃了神,這幾天,季然的眼神太過熱

烈,沈默總覺得他看自己的眼神和以往比多了點深邃在裏面,是想起誰了嗎?

“怕你跑了。”

“啊?”沈默的心咯噔了一下。

“真打算跑了?怎麽,到了自己的地盤就要把我這個車夫甩了?”季然接過她手上的行李,站直了身

子,随口開的玩笑沈默卻垂了頭,看來這丫頭又打算一個人去做些什麽了。

“學長……”明知季然在開玩笑終歸覺得過意不去,“我只是覺得太麻煩你了……真的,既然你有朋友

在這邊,剛好讓他們帶你在周邊玩一玩,你不是說來旅游嘛,沒必要這麽匆匆忙忙的。”

“是嗎?”看沈默只顧盯着腳尖的樣子,就想起當年那個腼腆卻正直的傻丫頭,總是不希望麻煩別

人,不想要身邊的人傷心。

沈默不知他究竟是在問她還是在反問,輕輕的吸了口氣,不知如何作答。

“還有要去的地方?”季然笑笑,不忍看她尴尬的樣子。

“你怎麽知道?”話一脫口就頓住了,季然就是季然,自己什麽時候能在他面前打了馬虎眼。還是實

話實說了吧,“我打算去找喬文山。”

“喬-文-山?”第一次聽到有人叫沈默的時候,好像是“喬沈默”,那麽喬文山?

“他是我父親。”看到季然研判的眼神,沈默本能的解釋了一下,“就是論壇上的那個男人。”

“哦,”季然淡淡的應了聲,多年前在大院小丫頭就說過自己的父母可能要離婚,原來她回去以後還

是這樣的結局,“那天看你說起他來咬牙切齒的樣子,我以為你不想再見到他了呢。”

沈默撫額笑了笑,還是第一次聽到別人這麽說起自己的反應。相比家裏其他的人她一向被認為反應

過于平淡了。

季然挑挑眉,等着她的解釋。

該怎麽說呢?總不能把事情始末都跟他說吧!不行,那樣只能适得其反。 “學長,可以不問嗎?”第

一次用這般求助的眼神望着季然,只希望他可以不再追問。

“可以,”季然反複看了她很久,心痛莫名,更堅定了心中所想,“不過,你也別想随便打發了我這個

車夫~”

沈默剛放松的心又收緊了些,這次是真的不想要季然再陪着她奔波了,雖然是朋友,可是自己現在

毫無頭緒的亂找怎麽能再拖累他?“學長,這次不管怎麽樣我都不會同意了,說什麽都沒用。”這次

必須堅決一點了!

“如果我說,我小猴子認定的人和事,誰也改變不了呢?”

“你是小猴子?!”

“我不是小猴子,我是齊天大聖,只是某個小丫頭片子一直不要命的叫我小猴子哥哥。”憶起往昔,

季然也不禁唇角染了笑。

“怎麽可能?”沈默驟然瞪大的雙眼就那麽直直的看着季然,他耀如星辰的雙眸,英挺的鼻梁,還

有,雙唇邊淡淡的酒窩都慢慢和記憶中那個影像重合。

沈默拉起季然的左手,一把推了袖子上去,手臂上極淡的一排牙齒印赫然入目,“真的是你?怎麽

可能是你?這太不可思議了?”

沈默語不達意的自言自語,又拉起季然的雙手前後左右的繞了幾個圈子,高興忘形的彷若當年那個

五歲的小娃娃。季然笑容缱绻,任她圍着他折騰,這樣親近自然的感覺已經多久了?久到現在他的

心也跟着那麽撲棱撲棱的想要振翅翺翔。

這真的是那個瘦的像猴,天天跑到大院外面釣泥鳅抓黃鳝的小猴子哥哥?那個在一群大院孩子中稱

王稱霸自稱齊天大聖的孩子王?那個在家天天欺負人卻在外面拼死和別人打架護着他的小哥哥?那

個聽到她爸媽可能要離婚,而死命攔住她要做她老公,被她狠狠咬了一口的霸道小流氓?

沈默自己都忍不住笑将起來,面前這個清淡的翩跹君子居然是她記憶深處最思念的玩伴?那個被她

珍視為家人一樣的哥哥?在那段父母商議離婚而把她送去外公在北京戰友的灰色時光開啓前,這個

自由自在無拘無束的少年就這麽撞亮了自己最暗淡的時光,給了她生活最初的勇氣。

他總是這般理直氣壯的過着自己喜歡的生活,赤了腳下河,裸了肩偷瓜,磕破頭跳高,雖然才六七

歲的年紀,性子卻野的很,全家沒有一個管的住他,直到“喬丫頭”的出現。

“你那時候不是又瘦又黑,天天不着家嗎?”沈默踮起腳尖湊到他面前。

“你那時候不是動不動拿弟子規唬我,專門拿我不認識的古文來跟我打賭,結果自己讀了英語

系?”季然伸手輕彈她的額發。

“我哪有?”沈默只記得跟在季然身後想四處玩的心情,當然不會記得當時他怎麽會同意了身後的小

尾巴。

“那是誰說內涵不內涵的?”

“我那時候就這麽有深度了?”沈默舌尖如蘭輕吐,惹得季然撫上她蓬松的發,這才像記憶中那個小

丫頭,看似文靜,卻人小鬼大,專門跟他不對付。

“對啊,被齊天大聖看上的女人怎麽會差呢?”

兩人含笑相視,忍俊不禁,年少的糗事這會談及只剩溫馨,遑論尴尬。

“現在,還要拒絕我這個車夫嗎?”季然認真的看着她,“沈默,有什麽事說出來還能多個人幫忙。你

記住,我不但是你的學長,更是你的小猴子哥哥,當年我們一起逃過命,你說要不離不棄的!”

沈默眼眶溫潤,猶記得那年從北京回了家,母親就和父親開始了冷戰,有時候也會争執幾句,然後

她依然會躲在門背後,滿心恐懼的關注着外面的狀況,想要出去卻又不敢出去。然後那麽熱切的盼

着她的小猴子哥哥可以從天而降,拉着她裝大人似的訓斥幾句,大搖大擺的奔向陽光下的自由天

地。

沈默忍住那盈盈點點的淚珠,用力的搖了搖頭,不會了,如果你是他,是那個這麽多年給予自己熱

愛生活,勇敢生存下去的他,怎麽舍得拒絕!

季然輕嘆口氣,朝着沈默張開雙臂,輕輕的懷抱住這個魂牽夢萦的人兒,此番滋味賦予誰說?

最是相逢一抱才能解了思念如斯。

照片上的人是沈默的親生父親?

“走吧,樓下怕等急了。”縱然不舍,又能奈何。自然的牽了沈默的手腕帶她進了電梯,“去哪裏找

人?太遠的話我把車留給他們,我們坐飛機。”

沈默思索了片刻,終于下定了決心,“上海,不遠。”

季然點點頭,那就好,三四個小時的行程很快就能到,不會像昨天那樣讓沈默受累了。說話間兩人

已出了電梯,雖然昨天已曾被季然這幫朋友的氣勢吓到過,可是今日在門口還是再次震撼到了。

高大威武的Jeep牧馬人整整齊齊的在酒店門口排成了長龍,自從見過之後,沈默留意了一下,知道

了這車在越野車裏也屬于性能極佳,且近幾年才在國內有售,現在赫然親見這麽多相同款型,顏色

形狀無比張揚的龐然大物,視覺和心靈的震撼還是不小。

“你們這是去迎親?”本能的就那麽脫口而出,總覺得這麽多同一款型的車這麽招搖的在路上開着,

除了迎親她想不出其他緣由。

“嫂子好眼力!”耳尖的有人聽了去,瞬間爆發出陣陣歡笑。

“你的朋友都這麽豪邁嗎?跟現在的你不怎麽符,跟當年的你倒是絕配。”沈默傾身靠近他,現在在

她眼裏的不再是那個高高在上的學長,而是哭笑怒罵都可恣意的竹馬青梅。

“物以類聚嘛,久了就覺得本性的活着才舒服。”

沈默微微一笑,傾了一城明媚的陽光。本性的活着,當年如斯,如今依然。

季然的車在最前方,打了雙跳燈,在前方帶路。

“你們平時出門都這麽招搖?難道他們都跟着去上海?”

“招搖?”季然琢磨了下這個字眼,開慣了越野的人自然就會願意這種空間寬敞視野開闊的感覺,招

搖倒是第一次聽人提起,不禁粲然一笑。

“他們送我們去高速路口,其中三輛車也是回上海,會和我們同行。”

原來是這樣,沈默收回視線,轉身坐正,拍拍胸口,“那就好,這麽興師動衆的我還真不敢和你一

起去上海了。”

“怎麽想到去找你父親的?”有些話他不提,沈默恐怕都要憋在心裏了。

沈默抿着唇,視線流淌在車窗外的川流不息上,有些人,再怎麽想要遺忘總會在最後時刻就那麽出

現在你的腦海,也許真的是血溶于水吧。而有些人,不管相遇多少次,不管歲月是否改變了容顏,

總有一種親近在心底。

沈默舒緩了眉間的微皺,側轉身正對着季然,“小猴子哥哥,你真的想聽?”

季然的唇角就在那一瞬輕舞飛揚,看來曾經的美好不止是他一個人的回憶,小丫頭也還記着呢。只

怪當年被父母接回了城區,從此再沒有她的音訊。

“其實,當年我回來以後爸爸媽媽已經鬧的很僵了,年底就離了婚……”

第一次把這些事情跟別人提起,哪怕是對秦子夜也不曾親口說過。原來也可以像講述別人的愛情婚

姻一樣這般鎮定,也許是随着年齡閱歷的增長,反倒可以更客觀的回憶起曾經那段深埋心底的陰

影。

季然不時觀察着她的表情變化,看她心情起伏并不大也放心了一些,沒有打斷的聽她靜靜講述在他

重新遇見她之間的那段空白。

“那你和秦子夜,又是遇上了什麽事?”論壇上的照片既然是沈默的父親,照理說兩人的矛盾應該不

難解決。就算父母阻撓也不至于這麽決絕吧?

沈默的心驟然收緊,綿綿密密都是不能呼吸的痛。

秦子夜!

刻意忽略了他的存在,刻意不去想他過的怎樣,這一刻才知道所有的逃避都是徒勞,感情就算封存

了很久,開封的時候只會更加濃烈,鋪天蓋地席卷而來。

我們怎麽了?就算知道了兩張照片背後的真相,和秦子夜恐怕也就這樣了吧。這些天,再也沒有他

的丁點消息,自己開口說的分手,秦子夜怎麽可能接受的了。他那麽要強的個性!而自己還有什麽

臉面厚顏的去解釋?

終究,無奈的笑了,克制住心底翻江倒海般的苦澀,把照片的事簡單的說予了季然知曉。

再安慰人心的話都過于空洞、蒼涼,只有查清事情始末才能讓沈默安心,季然一手扶額,不知道昨

晚交代的事他們查的怎麽樣了。“那你家裏還有人知曉當年這些事嗎?”

沈默頹然的搖了搖頭,舅舅那明着暗着已經試探過了,他也只知其事不知其人。母親的保密工作做

的太好,她現在都懷疑喬文山是否知道此人,如此,她這趟去上海怕是也要一無所獲了。

“所以,你想去找你父親?”

“嗯。”沈默無力的承認,對喬文山,她以為可以做到終身不見,卻沒想到這麽快自己就巴巴的去找

他了。另一方面,心裏因為知曉了母親當年曾深愛過另一個男人,對他,也有了一絲的同情,糾結

着想要放下對他的恨。

“知道去哪裏找他嗎?”

“喬遠集團!地址我已經查好了,只要他沒有出差去外地,我想應該能碰到。”

喬遠集團?上海十大老牌企業,在寸土寸金的南京路上就有一整幢辦公大樓,上市之後,資産更是

成倍增值,發展潛力不容小觑。

當然,很好找。也當然,不好見。

“對不起,請問您有預約嗎?”前臺小姐禮貌的問詢。

“預約?沒有。”

“那不好意思了,小姐。沒有預約是不能見我們董事長的。”

“我是他……”剩下的兩個字就那麽硬生生的卡在了喉嚨裏,吐不出也咽不下,“算了,那你能告訴我

他今天在公司嗎?我可以等!”

“對不起,這個也無可奉告呢。”上海人的吳侬軟語在此刻顯得毫無溫度。

除了守株待兔,還能怎麽辦呢?總不能硬闖吧!沈默洩氣的坐上沙發,歉疚的看着季然,自己等多

久都沒事,總不能讓他也這麽等着吧?

季然倒是并不着急,氣定神閑的坐在沙發上,雙手交握,食指輕點膝蓋,似乎在思考着什麽。

“董事長好。”也就一盞茶的功夫,卻聽到前臺小姐甜美的聲音再次響起。沈默順着她的視線望去,

喬文山步履矯健的正從旋轉門進了來,一襲風衣批在身上,多了些初見時的淩厲,氣勢迫人。

因為是背對着大門而坐,喬文山并沒有認出他來,一徑朝着季然的方向行來,遠遠的伸出右

手,“幸會幸會,真是沒想到瑞輝生物醫藥的專利持有人竟然這麽年輕。不知閣下怎麽稱呼?”

季然閑淡的起了身,也伸出手禮貌的輕握了一下,“季然。”

沈默跟在季然身後進了董事長辦公室,中式的古典裝潢,透着濃濃的高端奢華。而喬文山以為跟在

身後的只是季然的秘書,并沒有拿正眼瞧過,只一心想說服季然松口,允許喬遠集團的新保健品可

以使用季然研發的最新生物制劑。

“之前貴公司的負責人一直聲稱這項專利不會和國內公司合作,喬某人做夢也沒想到您會親自來跑

這一趟。”

季然端起幾上小小的紫砂杯盞,鼻前輕嗅了下,不鹹不淡的回應道,“喬先生誤會了,季某人今日

并不是為合作的事而來,只是有個朋友想見見您。”

喬文山足足愣了三秒,反應過來的時候笑容還僵在臉上,“好好好,今日不談公事,不知季先生的

朋友現在何處啊?有什麽喬某能幫上忙的一定義不容辭。”

輕輕放下杯盞,季然側頭朝沈默的方向淺淺勾了唇角,這只小蝸牛果然縮了頭窩在角落,恨不得讓

別人完全無視了她的存在感。

喬文山循着季然的視線望去,正疑惑間,沈默緩緩擡了頭,兩人視線相撞,一個平靜無波,一個已

然波濤洶湧。

手上虛握的杯子現在用了十分的力氣,狠狠的捏着緊緊嵌進肉裏。沈默眼角上揚,無所畏懼的看着

他。季然的情她心領了,當初是喬文山要斷絕關系,這會和他撇清了,以朋友的身份引見就沒了之

前的顧慮,也不用低聲下氣的求着他幫忙了!

“季先生,不知能否和您這位朋友借一步說話。”喬文山卻先一步開了口,有些話季然在就不方便說

了。

“是嗎?這可是我最好的朋友,有什麽話不能當着我的面說呢?”

“這~”喬文山依然為難的樣子。

沈默輕輕扯了扯季然的衣袖,雖然不介意讓季然在場,不過有些事他在确實不方便挑明了問喬文

山。

喬文山收了這舉動在眼裏,趕緊的叫了助理進來,“小王,帶季先生參觀一下公司,還有把和瑞輝

合作的相關資料拿來讓季先生過目一下。”

“是的,董事長。季先生,請随我來。”

季然只專注的看着沈默,沈默輕點了下頭,兩人的默契已經不需要言語的交流。既然如此,含笑起

了身,朝着喬文山微點了頭,一徑出了辦公間。

“季先生,這邊請。”董事長這麽重視的人,其他人自然是要有多熱情就有多熱情。

“不用了,我就在這邊等吧。”季然指了指正對董事長辦公室大門的一張辦公桌,不等助理開口,已

經慢慢悠悠的過去落了座。

助理先生情真意切的勸了半天,也不知有沒有入了他的耳,在他停頓歇氣期盼的等着他時,随意的

瞥了他一眼,“行,那你把所有相關資料都去整理了來,一張不能少,全數拿來這裏。”

助理還想開口,卻被季然一聲 “嗯?”給生生的逼了回去。

“好的好的,季先生您稍等,我這就讓人去準備好。”

季然的視線始終在那扇緊閉的門上,助理趕緊識趣的照他吩咐去做了。 喬文山竟然當着他的面,裝

不認識沈默?世界上真的有這樣的,父親?

這次換我陪着你

眼看着辦公室的門輕輕的随之合上,喬文山的臉色立刻沉了下去,“你和季然什麽關系,為什麽要和他一起出現在這裏?到底有什麽目的?”

沈默的心酸澀酸澀的疼,面上的笑容卻更甚,“放心,不是每個人都是公私不分的。我來,只是來

問你幾個問題,是你們公司的人不讓我上來,季然才幫的我。”

喬文山依然不相信的神情,“我希望你以後不要再來找我了,上次的話我已經說的很清楚了。”

沈默的雙拳死死的捏緊,指甲嵌進肉裏的痛也不足已抵消心裏的那份傷。一次一次的想要放下仇

恨,卻在見到這個人的時候一再的被傷透。“你放心,我不是這麽沒臉沒皮的人。我只是想問問你

認不認識一個人。”

說完,從包裏拿出合照平放在桌上。喬文山輕蔑的瞥了一眼,突然雙眼圓睜,一把把照片掃到了地

上,連帶着把那一整套紫砂茶具也乒鈴乓啷全數掃到了地上,卻還不解氣,站起了身怒瞪着沈默,

伸出食指指着她,“你~你~”

沈默也站直了身,不屈不撓的對着他,“對不起,可是這件事對我真的很重要。”

狠狠的收了手指,冷笑一聲,一甩衣擺坐回沙發,“這張照片你從哪裏來的?”

“對不起,我只想知道照片上的人是誰?”

喬文山冷哼一聲,指着地上狼藉一片卻依然醒目的照片,“沈默,你知道我和你媽為什麽離婚嗎?”

這也是沈默此行很想知道的答案,可是沒想到喬文山就這麽先挑明了。她咬唇看着他,面無表情,

只有微微顫抖的指尖透露了心底的那份緊張。

“你知道為什麽這麽多年我一次也沒去看過你嗎?”

“……”

“你知道為什麽我在電視上看到你之後就急着去找你撇清關系?”

“……”

“你說,難道我對她不夠好?她竟然要這麽對我!”

“你究竟想說什麽?”沈默看他越來越激動的樣子,稍稍退後了些,這個樣子的喬文山她不曾見過,

內心竟生出些畏懼來。

喬文山卻一步步的逼近了她,雙手死死的鉗住沈默的手腕,“你能感受得到嗎?我看見你一次這裏

就跟針紮一樣!別人說你哪裏哪裏像我的P話,我心裏就更加作嘔!”

一邊扯大了嗓門一邊鉗緊了她的手在胸口的位置狠狠的敲着,沈默用盡了全力也掙不出他的束

縛。“喬文山,你瘋了嗎?快放開我!”

“是啊,我瘋了,十五年前我就瘋了!”

用力一拉一推,沈默被狠狠的推到了地上,太陽穴磕在紅木沙發的邊緣,一陣鋪天蓋地的暈眩,眼

前一片漆黑。閉着眼睛緩和了好一會,想要撐起身子站起來,卻發現手掌也被茶杯的碎片割破了口

子。咬牙拔掉了最大的那一片,本能的往角落縮了縮。

喬文山這個樣子實在瘆人,她強迫自己鎮定下來,直視着他的眼睛,“你冷靜一點,這中間一定有

什麽誤會。我媽媽知道你對她好,絕對不會做出對不起你的事情的。”

“你~你居然敢說這樣的話!”喬文山遠遠的拿食指指着她,“你跟你媽真的是一樣的能耐!沈默,當

初你改姓沈的時候,我跟自己說,算了,你畢竟是無辜的,就這麽吧!沒想到你今天居然拿這樣的

照片來挑戰我的極限!”

沈默伸進包裏的手終于摸到了手機,她收到的最後一條短信是季然的,如果解了鎖就算看不見也能

撥出季然的電話。

喬文山看她抖抖索索的樣子,一把拎起一只手腕,另一只手卡上她的脖子,“怎麽,現在害怕了?

我告訴你,不是虎毒不食子,而是你根本就是你媽的雜種!不是我喬文山什麽人!”

沈默本就嬌小,被喬文山沿着牆壁懸空抵着,眼前一陣陣的冒着金星,“喬~喬~你放~放我下

來……”

就在她眼前出現幻覺以為就這麽窒息過去的時候,辦公室的大門被“嘭”的踢開,季然一個箭步沖過

來,狠狠一拳打在喬文山的顴骨上,他頓時被甩出幾米遠,而縛住沈默的力量也随即消失。

耳邊模模糊糊聽見有人在呼喚她的名字,眼角一滴晶瑩的淚珠滑落,只覺身心具疲,再也沒有力氣

睜開眼來……

這世界好寬,任悲傷太滿。

終于恢複意識的那刻,撲鼻的是醫院消毒水的味道,昏迷前的記憶潮水般鋪天蓋地湧來,睫毛輕

顫,卻撲扇不去心底溢出的淚,冉冉滑落。

原來,不止是夢。

冰冷的手心被一只寬厚的大掌包進掌心,眼角的淚痕也被柔軟的指腹溫柔逝去,她知道,是季然。

五歲前,她是幸福的小公主,被全家寵在手心;五歲後,家不成家,從此把對父愛的渴望深埋心

底,選擇性失憶,只保留住從北京開始的那段自由幸福時光,無憂無慮的生活下去。

沒想到,現在沒有抛下她的依然是人生記憶開始的他。

“你醒了?”季然溫潤的嗓音響起,聽得出其中的關切。

沈默點點頭,依然雙眼緊閉。是不是一直這麽閉着眼睛就可以只當這一切都是夢呢?

“餓不餓?有沒有什麽想吃的?”

“學長,我想吃杏花樓的海鮮粥。”沈默清泠泠的眼眸對上季然。

季然輕點了下頭,自然的幫她順了順額前的發,“你再睡會,我很快回來。”

目送着季然出了病房,沈默起身坐在床沿,從包裏拿出紙筆給季然留了便簽,迅速換了自己的衣服

出了醫院,坐上了反方向的計程車。

季然一手懷抱熱騰騰的粥碗,一手輕快的推開了房門,“沈默,今天你運氣不錯,這粥可是剛剛出

鍋的。”

門推開一半,腳步就那麽堪堪停住了,病床上被子掀開着,空無一人。長腿幾步跨到床頭,只有一

張明晃晃的便簽紙醒目的在床頭招搖。

“對不起。”千言萬語只剩一句蒼白的道歉,可是,這次是真的累了,連最親愛的小猴子哥哥面前都

無法再堅強下去。

輕輕的摘了便簽,指腹摩挲着上面娟秀的字跡。傻丫頭,不用跟我說對不起,我知道你心裏難受。

我只是有點擔心你,擔心你一個人忘記照顧好自己。

估摸着沈默應該是回Z省,卻又不敢打了馬虎,聯系醫院調了監控出來,認定了沈默上的車,又聯

系了公安系統一路查找車輛最後到達的目的地,發現直接上了高速。

那也好,讓Z省的朋友在高速出口候好了,自然不會跟丢,而自己剛好可以去見見喬文山,昨天的

帳還沒有清算呢!

如果當時他不在,喬文山想要做什麽?!他幽深的瞳仁散發危險的氣息,就算不是親生又如何?

小時候他在外公的軍區大院野的跟個沒爹沒媽的混世魔王似的,一方面是鄉下好玩的真的很多,另

一方面也是父母從小就丢了他在那兒,一年也就過年的時候見上一回,他想着多做些出格的事也許

他們會多回來幾次,而事實總是讓他失望,讓他越來越認為他們其實根本就不喜歡他了。

可是他的喬丫頭卻說不是這樣的,他們一定是工作太忙了。她的爸爸就是這樣,平時忙的根本見不

到人,可是只要有空就會一直陪着她,給她講故事,帶她去游樂園,甚至連當馬騎都樂意。

明明比他還小兩歲,卻比他還懂大人的心。

他不相信這五年的感情喬文山一點也不記得了。

還有,喬文山為什麽平白無故會說這樣的話,沈默和喬文山單從外貌看來,明明有幾分相似的地

方,認識的人怎麽都不會懷疑他們不是親父女吧!

他倒想問問清楚,他是怎麽認定沈默不是他親生女兒的。

助理略有為難的領着季然進了辦公室,昨天季然沖進去揍人的一幕他看的真切,那身手真不是一般

人能有的。還有他懷抱那受傷的小姑娘出門的時候,那凜然的神色都讓他心驚膽顫。

今天是來算賬的?

可是董事長有交代,直接帶人上樓,其他的不用他多管。憂心忡忡的看了看裏面的二人,無可奈何

的關上門,又不敢走遠,小心翼翼的在門口等着,随時做好“救駕”的準備。

“我知道你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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