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一朵桃花飄過

今日,清風徐徐送來了遠處的花香,讓花滿樓滿足的勾起嘴角,如此美好的日子十分适合品茶聽琴,一壺茶一把琴怡然自得。

可惜,天不遂人願,本是花香滿園,自在時刻,卻隐隐飄來一股若有似無的血腥味。

生命都是平等而又珍貴的,尤其是對于花滿樓而言。

靠着靈敏的嗅覺,花滿樓找到了一個受傷的人,聽小厮的說這是個女子,渾身髒兮兮的,蓬頭垢面,嘴裏嘔吐出黑血,手上和指甲縫裏有很多泥土和劃痕。

地上的黑血已經流了一地,女子一邊艱難的爬行一邊執着的往一個方向伸手,口中念念有詞的,因為聲音小聽不清晰,只能斷斷續續的聽出像是些人名,地上那長長的一段拖拽的痕跡,血跡斑斑,簡直觸目驚心。

小厮驚嘆于她執着而又頑強,就算是感受到生命的流逝也依舊堅持着向心中所想要去的地方,不願意放棄。

如果不是花滿樓,她還不知道能堅持多久,又會以這樣虛弱的身體爬到什麽時候。

花滿樓十分動容,這位女子一定心中有着很深的念想,有非要完成的事情去做,非常想念的人,才會讓她一直撐着一口氣不願意放棄。

女子的氣息已經很微弱了,但當花滿樓靠近時還會受到女子的反抗和掙紮,無論花滿樓怎麽安慰她都不曾聽勸,花滿樓沒辦法只得打暈她,讓小厮先去找大夫,而他則将女子帶回樓中。

楊悅現在毒火攻心,眼花耳鳴渾身無力,但是她想要活下去,一定要活下去,哪怕見上最後一面也好,好想再看看…

她撐着一口氣費力得睜開眼睛,問道:“我...回..回家..了?”回去了嗎?已經回去了嗎?

花滿樓的小厮剛才已經和大夫說過救這個女子的全過程,剛打暈還不到一個時辰又醒了,這女子可不一般啊,也…對身體太不愛惜了。

劉大夫心中一緊,擡手趕緊給她紮一針讓她昏睡過去,身體已經是強弩之弓還不願意休息,這是生怕自己死不了?

花滿樓問到:“劉大夫,她怎麽樣了?”

劉大夫摸摸胡子道:“老夫解不了她的毒。”他又斟酌的說道:“不過用老夫祖傳的針法還是可以拖延一些時日暫時将毒壓制住,但以後她的身體會不好,壽數也有礙,後半生怕是個藥罐子了。”

“人各有命,這位姑娘能活下去也實屬不易,今日勞煩劉大夫了。”樓中只有男子諸事不便,幸好他的眼睛看不見,花滿樓讓小厮出門避嫌,他留下給劉大夫做助手。

Advertisement

長時間的施針讓劉大夫有些脫力,連走路都是虛浮的。他年紀已經很大了,而祖傳的針法又費精神,已經很久沒用了,這次要不是女娃娃的那雙堅定而渴求的眼睛,而他又有醫者仁心也不會這麽做。

“花公子。”

花滿樓上前虛扶道:“劉大夫您還好嗎?”

劉大夫擺擺手:“沒事,毒暫時壓制住了,但是這只是暫時,一旦發作就算是老夫也沒有辦法。這毒太過霸道,很是兇猛,花公子也只能在這段時間尋些大夫給她試試了。若是沒解,平時生活中多注意點,讓她多活動少動氣,保持身心愉悅,多活個十年二十年還是可以的。幸好這姑娘以前底子還好撐的住,不然後果更嚴重。她已經很久沒有吃東西也沒有休息過了,等會我寫個單子,如果她醒過來就照着單子上的給她做,別讓她吃太飽。不過…”

花滿樓聽大夫一停頓便知有難處:“劉大夫但說無妨。”

劉大夫滿臉沉重道:“失血過多,再加上精盡力竭,身子到底是虧損的嚴重,這輩子最好還是別有子嗣為好,也怪我學藝不精,可惜了這麽好的女娃娃。”

花滿樓也知道這姑娘兇險,能撿回一條命就不錯了,聽小厮說過,那姑娘很年輕正是大好年華的時候,遇到這樣的事情,還失去了做母親的資格,實在是讓人不忍心。

“多謝劉大夫,我這就尋找名醫給她治病。”

“也只能這樣了,以後還有問題就叫人去鋪子上叫我。”劉大夫感嘆道:“老夫還有事,就先走了,告辭”

“來福送劉大夫。”

“是。”

“告辭。”

“慢走。”

待來福送完劉大夫回來時,就見花公子正坐在姑娘邊上聽脈。

“來福去給主宅傳個信派個丫鬟過來,順便問問宋神醫最近是否有空來一趟。”

“是。”來福趕緊去放飛信鴿,順便把藥熬上。這個藥雖然不能解毒,但是卻能讓那個姑娘好受一些。這女子這麽年輕就遭了這份罪,真是可憐啊

楊悅模糊間感覺有誰拉着她的手,她很困很想睡覺,但是她不能睡,睡着了說不定再也不能醒來,再也不能回家了。

花滿樓感覺到姑娘的手動了幾下,可能是發現有人又轉手握住了自己,還越來越用力。

以為姑娘在害怕,花滿樓安撫道:“姑娘你現在安全了,沒有人會傷害你,你放心吧。要不要喝水?還是吃些吃食?”

楊悅聽得很模糊,聲音像是在她耳邊又像是離的很遠,她沒有力氣動,喉嚨幹的要命,吞咽一下口水都感覺到了些許疼痛,但是她還是想說話,想要确定:“我回家了嗎?”

楊悅極為虛弱,說話有氣無力,不過花滿樓耳力極佳,不然還真的會聽漏過去。

花滿樓愣了愣柔聲問到:“你家在哪?我送你回去,等你傷好了我就送你回去,好麽?”

楊悅喘着粗氣,想要說話,但是每一次的呼吸都給她的身體産生嚴重負荷,疼痛難忍,最終她掙紮幾番還是睡了過去。

花滿樓知道是她情緒起伏太大,身體并沒有恢複好,只要人醒了多調養休息休息就好。

來福端了藥過來,小心翼翼喂給昏迷的楊悅,生怕她嗆着。

剛才小姑娘灰頭土臉的讓人注意不了她的樣貌,現在稍微梳洗了,來福仔細打量了姑娘一翻很是驚嘆。

這姑娘剛見面時滿臉污漬看不清楚樣貌,現在打理幹淨後臉蛋顯得十分的漂亮。

細細的柳葉眉,睫毛又長又濃密彎彎的向上自然的翹起,眼角有顆淚痣,平添幾分妩媚,鼻子和嘴巴小小巧巧的十分精致,臉色并不好,唇色也十分慘白,但是卻給一種柔弱無助、天可憐見的感覺,很是能激起別人的保護欲。

“你在看什麽?”花滿樓聽出來福的吸氣聲明顯有些急促,便開口問到。

來福趕緊低頭轉移視線說到:“這姑娘長的真好看,跟個小仙女似的,我一不小心就看呆了。”

“你是不是想要媳婦了?”花滿樓調笑道。前段時間來福向花滿樓告過假,說是去相親。

來福才剛到結親的年紀,最近他的母親在四處為他想看姑娘,怕花滿樓不信他說的話,滿臉通紅的擺手否認:“沒有沒有,不是,我是說真的,姑娘真的很好看,不信你摸她的臉,我說的都是真的!”

“好好好我信你,看把你急得,你上次相親怎麽樣,姑娘合意嗎?”花滿樓樂了,心情也好了點。

來福頗為不好意的摸摸頭:“這事我聽我娘的。”

“那就是合意可,恭喜你,成親的時候我一定給你包個大紅包。”花滿樓高興道。

“嘿嘿嘿,還早呢,七少爺你就別打趣我了。對了七少爺最近陸公子來嗎?”來福有些不好意思,連忙轉移話題。

“他整天居無定所的,不是很清楚,怎麽?你想他了?”花滿樓知道來福和陸小鳳不對付,所以故意逗他的。

來福當下一噎說到:“七少爺,誰想他了,我只是怕他來了看見這姑娘,人家好好一姑娘可別被他糟蹋了,哼。”

來福十分看不上陸小鳳,覺得陸小鳳太過花心,怕他帶壞七少爺,但又怕七少爺寂寞,索性七少爺還是那麽好,陸公子帶不壞。

花滿樓笑道:“還說不是看上這個姑娘了?”

來福趕忙否認道:“沒有!真沒有!我就是覺得姑娘這麽漂亮可別跟其他女人一樣喜歡陸小鳳,那就可惜了。這姑娘我就覺得好看,比我未來媳婦好看,不過我還是比較喜歡我媳婦那種。這姑娘這長相嗯…”來福想了想看到窗外的花道:“就跟三月雨打桃花一樣,長的特別嬌貴,需要特別心細的照顧和寵愛才行。唉,這樣的相貌若是平民就慘了,富貴人家嫁的不好也不行,真是為難。”

花滿樓莫名的覺得心裏不舒服,這個姑娘堅強、堅毅、執着,在他的心裏留下不可磨滅的印記。他這半生并沒有特別欽佩過誰,姑娘的出現讓他的心有了不一樣的跳動,他并不想讓這個已經夠苦難的姑娘有什麽不測,劉大夫的可惜,來福的可惜都讓他心裏有種說不出來的難受。

來福可惜完見七少爺面無表情也并沒接話便也不再多言。

房間中一片安靜,花滿樓一直都喜歡安靜,但是今日的安靜卻讓他很不希望安靜。

那個姑娘傷的太重,她的呼吸非常微弱,讓人無法察覺,或許下一秒就會失去她的生命。

花滿樓心中泛起了不知名的情愫,忍不住又用手去感知姑娘的脈象,他不知為何有些怕了,他覺得大概這很正常,因為他不希望這個頑強的姑娘死。

來福喂姑娘吃了藥便下去了,花滿樓其實不想離開,但是孤男寡女共處一室并不好,所以他也退了出來,他很想去摸摸姑娘的脈搏,有些害怕姑娘在他的疏忽或是沒察覺的時候出事。

自從上次醒來過後,女子就再也沒有醒過,要不是她一直有呼吸,怕是都會讓人誤會那是一具屍體了。

等到主宅的丫鬟和宋神醫過來後,花滿樓便讓丫鬟先給姑娘換身衣裳打理下,免得失禮。

宋神醫直言有事要趕路,所以也不多客套,診了脈開了副藥說道:“這姑娘的毒太霸道了,就算治好了身子沒以前的好了,壽數怕是…平時得多注意一下,我的方子起效慢,過程長,得将養着一兩年才行,平時多讓她注意身體活動活動,保持心情舒暢。這服藥先吃上半個月,半個月後我再來,我還有事得趕緊走,告辭。”

花滿樓客氣的道謝将宋問草送至門口才止步。

最近幾日花正開的燦爛,滿樓花香彌漫甚是令人愉悅,但是花滿樓卻無心品茶彈琴,微皺着眉頗有幾分心不在焉,連新來的丫鬟都察覺了他有心事。

“最近幾天姑娘有醒過嗎?”

“回公子,姑娘臉色紅潤了許多,但是還是不醒,是不是請大夫再來看看?”丫鬟小心的詢問道。

丫鬟是花滿樓的母親花夫人的貼身丫鬟,照顧人的經驗非常豐富,而且也最懂主人心思的一個。

花夫人一聽說救的是個漂亮姑娘,心思就有些浮動了,家裏幾個孩子就七童最讓她心疼也最讓她頭疼。她派來貼身丫頭是想看看姑娘是不是個好姑娘,心思單不單純,看看花滿樓有沒有那個意思,還有一個就是如果看上這個丫鬟,也是不錯的,懂事又知趣,大家又知根知底。

不過丫鬟倒是很是本分,并不去肖想她配不上的少爺,而且七少爺明顯對那個姑娘特別一些。

花滿樓讓來福請了劉大夫,自己則和丫鬟去了姑娘的房間。他雖說醫術比不上大家,給姑娘把把脈斷個兇緩還是可以的,。

丫鬟安靜的呆在花公子身後,老實規矩不發一言,不過回花夫人身邊發不發言就不知道了。

确定無礙還有力後心情不自覺的好了起來,但是感覺身後的丫鬟掃過的視線,說不定将他的動作已經看在眼裏,他頓時感覺不妙,不過他也不會表現出來,端着架子坐直了身體,等到劉大夫來了他才松一口氣。

劉大夫把了下脈,點點頭:“已經開始恢複了,身體自我修複還需要些時日,過幾天就該醒了,無礙。”

“謝謝劉大夫了。”

“唉~不用,我也很希望這個姑娘好起來,你們可以給她備一些流食了。”

“謝過劉大夫了,請。”

“沒事。”

“劉大夫慢走。”

“好。”

花滿樓輕咳倆聲道:“這裏我來守着,你去做些流食吧。”

“是。”丫鬟領命,出門時還把門給關上了,花滿樓有些尴尬的坐的更直了。

聽見丫鬟走後,花滿樓去摸姑娘把脈的手,想把她的手放進被子裏。

太瘦了,她昏迷期間沒吃東西,又受了折磨整個人瘦了一大圈。

花滿樓皺着眉頭将她的手放好,盤算着等她醒了給她補補,女孩子長胖點才有福氣。花滿樓剛想到這就頓住了,耳尖慢慢的紅了起來,臉上卻一本正經。

想到來福說的姑娘漂亮的話,花滿樓不自覺的特別想知道雨打桃花是什麽相貌了。

他遲疑好久才伸出自己的手,沿着被子邊緣慢慢的移動,像是給別人拒絕的機會一樣,小心翼翼又遲疑不定,直到他摸到了一片滑潤。

等丫鬟來了後,花滿樓看起來特別正經,他根本不知道自己的臉雖說還是和原來一樣,但是耳朵卻是豔紅一片。

丫鬟裝作不經意的看了眼,又看了眼被子上的折痕,還有姑娘臉上的發絲,心裏偷偷的笑了。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