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斬斷情絲
禀雲第二次帶馥香回家,誰也不知道禀雲這次是不是真心的,但是他卻對母親說道:“娘,我和卉兒的婚事以後不要再提了,我不會娶她,也不會耽誤她,我希望您幫她物色個好人家。”
這時卉兒就在張氏房間門口,她以為禀雲會和張氏提他們的親事,即便不表态,總比這樣赤裸裸讓她絕望好。她真的後悔自己跑過來聽,可是即便不是今天知道,以後終究也會知道的。
禀雲從房間走出來,正面迎來卉兒掩面哭泣,禀雲剛要對她說什麽,卉兒就跑開了。如果注定要受傷害,不如早點讓她知道,這樣的結果,也好……
“相公,你有沒有看到我的詩稿?”馥香正在滿屋子找詩稿,見到禀雲過來,就順便問了他一聲。
看到禀雲滿臉的不悅,馥香又說道:“我只需要一個能哄我笑的人就夠了,不要那麽多,周缜的詩稿是我答應幫她改的,我希望早點還給他。”
禀雲說道:“是我的錯,在我書房,我帶你去找。”
說到書房,馥香卻突然止步了:“你的書房,我可以去嗎?”
“我的書房,不就是你的書房嗎?”
“你不怕我亂動你的東西了?”
禀雲一把将馥香攬入懷中,心疼地問道:“這裏還有多少地方是你的陰影,我都帶你去,以後,你就不用再怕了。”
收拾完詩稿,馥香叫春蕊送到周缜府上,恰巧周缜不在家,守門的說周缜明天會去相國寺還願,讓春蕊明天送。馥香想着,也好,這樣可以把改的內容同他講一遍。
其實今日周缜在家,只是故意要安排在相國寺,這樣就可以見到馥香,上次匆匆一別,此次他想将所有想說的話都跟她說了。與劍雨的婚期在即,若馥香接受他,他們可以遠走高飛,若不接受,他就娶劍雨。
水印樓臺,心如明鏡,馥香沒有想到周缜會喜歡上自己,但在她拿到周缜送的明月珠玉穗之後,她卻沉默了,該怎麽說,才不至于傷害到他。
看她猶豫,周缜說道:“我不會逼你給我答複,你好好考慮,考慮好了再告訴我!”馥香,他知道你過得水深火熱,他知道你受盡冷眼,甚至他不惜犧牲自己的前途,只是,那些付出對她來說,只能是負擔……
隔天清晨,一方手帕出現在他的桌上,手帕裏包着的東西就是他送出的明月珠玉穗,手帕上繡着四個字:“還君明珠”,他明白她的意思,只恨相逢太晚!
君知妾有夫,贈妾雙明珠。感君纏綿意,系在紅羅襦。妾家高樓連苑起,良人執戟明光裏。知君用心如日月,事夫誓拟同生死。還君明珠雙淚垂,何相逢未嫁時。
周府上下挂起了紅燈籠,操辦起喜事,方府同樣也是一副喜洋洋的氣氛,卉兒婚事未用的現在都用上了,卉兒心中一片沉重:紅燈籠挂了又拆,拆了又挂,她卻終究還是沒有嫁出去,如今看到紅燈籠,她仿佛感受到一絲嘲笑。
“卉兒……”禀雲看到卉兒一臉難受,想要說點什麽,卻不知從何說起。
“你不必說了,我明白你的意思!”這句話又将禀雲想說的話生生咽了回去,他一直覺得自己虧欠最多的就是馥香,如今才突然發現,自己虧欠卉兒的也并不少,早想拒絕她,應該早就不要給她希望,而不是拖到現在……
婚事辦得很隆重,官場上有頭有臉的人物大多都來了,酒席擺滿院子,觥籌交錯間,看不出誰是真正的開心,誰是假裝的開心,只是來敬酒的,都來之不拒。周缜酒量不好,只是心裏有事,只要沒将他灌醉,他就還是會喝,他母親看到這樣的情況忙勸他不要再喝,可是周缜哪裏肯聽,周夫人沒辦法,只能将他的酒換成白開水,他雖然醉,卻還是知道自己喝的不是酒,周夫人只能說:“你是醉了,連是酒是水都喝不出來。”
等到送入洞房,周缜已經醉成爛泥,趴在桌上,神志不清。劍雨等了半天,周缜都沒有幫她掀開紅蓋頭,就自己掀開了,看到周缜坐在凳子上,整個頭都趴到桌子上,心裏又氣又惱,扔掉蓋頭,想走過去扶他去床上睡覺。誰知剛把他扶起來,他就開始迷迷糊糊地說話了:“你終于成為我美麗的新娘了,你知道我等這一刻等了多久了嗎?”
劍雨畢竟是個閨閣小姐,聽到這句話羞得滿臉通紅,周缜朝劍雨的臉湊過去,他身上的酒味萦繞在劍雨鼻息之間,讓劍雨感覺自己也醉了。
“馥香……”周缜脫口而出這兩個字,劍雨頓時愕然,但随之而來的是一股暖流從嘴裏長驅而入,絲綢滑落,在明晃晃的燈光下,顯得那麽刺眼……
“翠兒可以讓你記一輩子,馥香可以被休棄後再找回了,那我呢?你對我怎麽那麽狠心,難道你就不能分一點愛給我嗎?”卉兒喝完喜酒,只覺得滿腹的委屈,也許只有在這個時候,她才敢說出自己深藏已久的心事。
被卉兒這麽說,禀雲才知道自己對她的傷害有那麽深,他說道:“卉兒,對不起,一直以來,我拿你與劍雨同樣對待,我不想用娶你來毀了你,既然我不能給你幸福,那就讓別人給你幸福,我可以認你做妹妹,這樣你也是千金小姐,誰還敢欺負你?”
“呵呵……妹妹,又是妹妹……”卉兒醉倒在禀雲身上,渾身散發着酒氣,嘴裏喃喃說道:“我不要做你妹妹,我不要……”
雖然昨晚醉得像一團爛泥,但周缜一直習慣早起,所以當劍雨醒來的時候周缜已經不在他身邊。劍雨喊了杏花問道:“杏花,周缜去哪了?”
杏花笑着說道:“小姐現在該改口了,姑爺早上很早就出去了,小姐先洗漱一下,待會還要去向夫人請安呢。”
杏花口中夫人就是指周缜的母親,劍雨這才意識到自己已經是周缜的妻子,只是忽然想起周缜昨夜模糊地說着“馥香”,心裏不禁有些難過。
向周夫人請完安,周缜就回來了,見到劍雨,周缜只說了句:“劍雨,我還有事要忙,讓下人帶你熟悉一下府裏,以後你要習慣這府裏。”說完就走了,劍雨心裏想着,那我是不是也要習慣你的冷漠了。
接下來幾天,劍雨确實已經逐漸習慣周缜的冷漠,他寧願每天躲在書房,也不願意多陪他說一句話。劍雨實在忍無可忍,跑到書房,看到周缜已經在看着他的書,竟然怒氣就減少了。
“周缜,你平時的時間就只能用來看書嗎?”
周缜無言以對,他是在逃避,如果劍雨還是還是以前那個朋友,他們可以無話不談,只可以現在身份改變,他卻沒有辦法正視它。
“劍雨,不好意思,我最近有點忙,等過了這段時間……”等過了這段時間,我大概就可以接受你……
“我知道,你是沒有辦法接受我,因為你心裏喜歡的是馥香,對嗎?”
周缜詫異地看着劍雨,她怎麽知道的……
“你想知道我是怎麽知道的嗎?洞房那天,你喝醉了,一直把我喊成‘馥香’。”
周缜沉默着沒有說話,劍雨又說道:“你不喜歡我,就不要娶我,我不喜歡被當成替代品。”
劍雨說着,眼淚就不經意流了出來,她跑回房間,收拾自己的東西,她要回家……
杏花在一旁勸着:“小姐,有什麽話好好說,你不要這樣,這要是老爺夫人知道了還得了。”
“老爺夫人知道也是這樣,我就這麽決定了,要麽我去找皇上退婚,他一紙休書休了我,我可不要這麽窩囊地生活!”
劍雨不愧是女中豪傑,說走就走,回到家還對父母說道:“我就住在這裏,不回去了。”一句話急壞了方越和張氏,可惜劍雨的性子就是這樣,說一不二,不管怎麽說都不管用。
方越問道:“你這是跟周缜吵架了嗎?”
“我沒有跟他吵架,我要退婚。”
“不行,你知不知道,退婚意味着什麽?一旦退婚,你的名聲就都毀了。”方越怒不可竭,張氏也勸道:“這好好的日子不過,退什麽婚?”
方越說道:“我們家絕對不能出現這種事情,你有什麽事情都要先回周府再說。”
“我不回去。”
“你……”方越生這個女兒就是來氣自己的,但是劍雨就是這個脾氣,他也沒辦法,好在周府派人過來請劍雨回去。張氏立刻勸道:“你看周府都派人來請了,你就回去吧!”
劍雨卻對着來人說道:“你告訴你們公子,我是不會回去的,讓他要麽就休了我。”
方越聽見劍雨這麽說,心裏怒氣更大,說道:“他如果休了你,那你也不要回方家了。”
“好,那我走。”
劍雨正在氣頭上,背着包袱就要離開,張氏忙攔住她說道:“你爹這是氣壞了,你不要理她,先告訴娘怎麽回事?”
劍雨立馬就哭了出來:“娘……”
周缜知道劍雨回家之後也後悔不已,他知道,以劍雨的脾氣,确實是無法忍受對她的不理不睬,既然是自己理虧,只好派人去請。誰知他還是想錯了,所謂“解鈴還須系鈴人”,這事還是應該自己去。
于是隔天他就自己到方府去請,劍雨說什麽也不出來見他,周缜只能自己去劍閣找劍雨。恰巧在路上遇見了馥香,周缜一時不知道說什麽。
馥香知道周缜此行的目的,說道:“劍雨脾氣不好,但兩個人在一起,一定要學會互相包容,周缜,劍雨是個好姑娘,你不要辜負她!”
“你現在過得怎麽樣?禀雲對你好不好?”周缜還是擔心她的。
“我很好……”
“馥香,我知道禀雲一直對你不好,如果你不開心,記得告訴我,如果你還當我是朋友……”
“嗯……”他還是心疼她,還是放不下。
劍雨正在後院練劍,看到他們兩個有說有笑,心裏的火就不打一處來,手中的劍直直向馥香而去,好在禀雲及時趕到,為馥香擋了一劍,劍卻直直刺中他的手臂。
“哥,你沒事吧!”劍雨忙扔下劍。
馥香心疼地看着他的傷口,拿出手帕幫他捂住,說道:“有沒有金創藥?”
禀雲握住馥香的手,對她笑笑,說道:“我沒事!”又對劍雨說道:“劍雨,你怎麽練劍的?”
劍雨知道自己剛剛太過沖動,支支吾吾地說不出話。周缜說道:“劍雨,和我回去吧!”
“我不回去,你聲聲念念的是我的嫂子,我跟你回去,這算什麽?”
周缜說道:“劍雨,你不要胡說!”
“我沒有胡說,現在我哥也寵着她,卉兒姐姐心裏難受也沒人知道,你心裏全是她,你要我當做什麽都不知道,要我在你家當木頭人,我不要。我從來就不喜歡她,既然她讓那麽多人難受,不如我今天就殺了她!”
說着執起手中的劍又要向馥香刺過去,這時是周缜擋在馥香面前,劍雨手又軟了,周缜說道:“劍雨,你以為你殺了她就能解決問題嗎?殺了她該難受的人還是照樣難受,我是喜歡她,可我成全她,我這幾天對你不理不睬,是我的錯,我希望你給我時間,我既然已經娶了你,就一定會做一個好丈夫。”
馥香說道:“劍雨,兩個人在一起,是付出,而不是占有,你如果真心愛他,就該真心對他,我相信,他遲早會感動的。”
禀雲說道:“劍雨,我以前對馥香怎麽樣,你應該也清楚,但就是她的不放棄,我才不至于追悔莫及,周缜不是無情之人,你怎麽對他,難道他會感受不到嗎?”
看禀雲手上的傷口還在流血,馥香說道:“我還是去幫你找金創藥吧!”于是他們兩人就走了,只剩劍雨和周缜。
“要我回去也可以,不過家裏不能再出現馥香這兩個字。”
周缜點點頭:“好。”
“疼嗎?”馥香在房中幫禀雲包紮傷口,一邊包着傷口,一邊說。
“只是皮外傷,不用擔心。”轉念一想,又問道:“馥香,你愛他嗎?”
“你不相信我?”
“我不是不相信你,只是如果你愛他,我就放手,我說過,只要你過得好。”
“可你這樣做,劍雨不會答應的。”
“那你真的要跟他走嗎?”
馥香幫他包好傷口,順便說道:“如果我跟他走了,誰幫你包紮傷口?”剛好就看到劍走了過來。
“哥,對不起,你的傷還好吧!”
“只是皮外傷,沒什麽事了。不過你這丫頭下手也太狠了,要是那一劍刺準,你嫂子就沒命了。”
劍雨像個犯了錯的孩子似的,站在那裏,喃喃地說着“對不起”。馥香說道:“劍雨,周缜人挺好的,我相信他說到做到,以後一定會好好對你的,我是跟卉兒姐姐搶,可是我從沒和你搶過周缜,況且只要他是你的,誰都搶不走。”
禀雲說道:“我相信,你對他好,他也會對你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