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全家是反派（5）
等酉爸爸回家, 酉媽媽立刻帶着炫耀的心情把兒子和他的小夥伴誇了一通。
兒子孝順媽媽, 願意給媽媽分擔家務, 酉爸爸的也非常欣慰。特別是等嘗過兩人燒的菜, 發現除了賣相不太好看，味道竟然不錯, 又是一頓誇。
“太好吃了。”
“我們兒子第一次做菜就這麽好吃, 厲害了。”
“別誇咱們家臭小子, 他哪會, 肯定是任幸教的好。”
任幸心虛, 他才是被教的那個。但酉乾事先打過商量，不能暴露他, 否則他爸媽一定會追究他到哪學的。于是任幸只能替同學擔下了這頓飯的功勞。
但酉乾爸媽和任幸爸媽一樣，雖然很欣喜兒子有這份孝心, 但依舊不支持他們上竈臺。
“以後早回來，也不用你們做飯，你們可以練練字、看看書、做作業。”
酉乾在心裏翻了個白眼, 不怪過去的自己厭學。要不是現在他真的只有十二歲, 就父母這樣要求他把任何時間都用在‘讀書’上，也會有逆反心。
同樣在家裏極其受寵, 但父母抓學習抓得很緊迫的任幸，也是一臉沮喪，果然大人都不喜歡他們做學習以外的任何事。
兩人有了一起‘幹大事’、并替對方背鍋的經歷, 還一起被家長誇獎，又有同樣不允許他們‘浪費時間’的家長, 兩人之間的友情迅速升溫。再加上酉乾幾次主動找任幸一起學習，兩人的友情迅速升溫，成了形影不離的好友。
酉乾曾經的小夥伴們氣壞了，他們從小一起長大，酉乾都沒跟他們這麽親近過，現在竟然跟一個書呆子鄉巴佬走那麽近，覺得酉乾這次真的背叛了他們的友誼！
酉乾不找他們，他們也不找酉乾，把他排斥在外。
酉乾被原先的小夥伴疏遠、敵視，任幸很愧疚。他其實很羨慕酉乾有一群朋友。但他現在只有酉乾這麽個朋友，舍不得把朋友還別人，只能想辦法對酉乾更好，以免酉乾後悔跟他做朋友。
而酉乾哪是因為任幸才疏遠那些同伴，實在是他受不了小屁孩的吵鬧。現在同桌因為生氣，不再上課找他說話，對他來說求之不得。
任幸就好多了，安安靜靜的一個學生，一起學習就真的是學習，各自看各自的書，不會相互打擾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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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天後，吃完晚飯，酉乾在自己房間做練習冊，聽到外面傳來敲門聲，接着客廳裏鬧哄哄的傳來一群人七嘴八舌的說話聲。
酉乾悄悄打開一條縫隙，見來的都是爸爸工廠運輸隊的同事，知道大家改變命運的這一刻還是來了。
“前天本來該發工資，但現在都沒個準信，我擔心我們廠也要……”
“是啦，工廠的效益不太好，都被那些小作坊搶了生意。”
“隔壁紡織廠倒閉的時候，拖欠了三個月工資，最後也沒給她們補上，就給了她們一些庫存貨抵工資。”
“這可不行，我們廠都是一些機械零件鋼材，到時候要是也拿零件抵押工資，我們怎麽賣得出去，總不能拿去當廢鐵賣。”
“酉才，你是我們中頭腦最好的，我們大家也都信你，你給出個主意。”
“是啊，要不我們就現在去跟工廠鬧，先把工資先拿到手。”
“可徐廠長人一直挺好的，我們這樣鬧，也不太好。”
“哪是鬧了，那是我們應得的工資。”
“就是，我們都有老婆孩子要養，總不能一家都去喝西北風。”
“酉才，你怎麽想的，我們都聽你的。”
從八幾年開始，國家允許個體經營，國營企業就受到了沖擊。像酉才他們工廠，能堅.挺到九五年，已經算是不錯的。但因為工廠效益越來越差，國家為了減輕負擔，會在兩個月後把這個機械廠關閉，過幾天徐廠長就會宣布這個噩耗。
在上一世，為了解決自家生計問題，也為了給信任自己的人一條出路，酉爸爸勸說大家跟他一起接手工廠的運輸隊。幾乎所有人都投了錢，其中就有龐家。剩下不夠的錢，酉爸爸以個人名義向栗紹明借用，開了借條。無論他們的運輸公司是贏是虧，都跟栗紹明無關。
這樣一來，酉爸爸個人投入的資金就超過了所有人，所以賺得最多的也是他。
這一世他手裏只有自家多年積攢下來的幾萬塊，就算想勸服大家接手運輸隊也沒有底氣。運輸隊的人雖然都信任他，但如果他個人投入的錢不超過一半，別人不敢拿身家跟他去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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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的商讨，對大家來說，不過是對未來不安的發洩。幾日後不安被證實，整個機械廠都陷入愁雲慘霧中。
酉爸爸酉媽媽都即将下崗，家裏的氣氛也頗為緊張。
酉乾不知道他爸能否自己找到解決的辦法，但作為兒子，他也想盡一份力。
這天吃完晚飯，酉乾就拿出一張報紙，對他爸說：“現在國家政策真好。”
酉爸爸酉媽媽都要下崗了，這個時候酉乾說這話，不是火上澆油嗎。
“小孩子懂什麽，做作業去。”
“爸，我十二了，已經是初中生，懂的很多，你跟我說話要講道理，不能倚老賣老。”
兒子說話一本正經，當爸爸的不能比兒子幼稚，酉爸爸倒是沒再趕他：“那你說說，現在國家哪些政策好。”
酉乾把報紙攤到父親面前，指着上面碩大的黑字：“為支持下崗工人創業，國家對下崗工人開放了無息貸款政策！這還不是好政策嗎？”
無息貸款！酉爸爸立刻搶過兒子的報紙，仔細研讀那篇文章，确定兒子說的是真的，臉上的愁雲立刻被興奮的笑容取代。他把報紙卷起，急匆匆往外走，等到了門口又回頭用力抱住酉乾，哈哈大笑：“兒子，我的寶貝兒子喂，你真的長大了！等爸爸回來給你帶好吃的。”
酉乾過去什麽山珍海味沒吃過，一點都不稀罕爸爸嘴裏說的好吃的：“爸，給我錢呗，我想買個學習機學打字。”
“不是為了打游戲？”酉爸爸懷疑道。
他們廠好幾個同事都給孩子買了學習機，結果那些孩子從此鑽進游戲不肯出來，學業都荒廢了。酉爸爸一直不給酉乾買學習機，就是怕本就貪玩的兒子更加厭學。
酉乾不滿父親對他的不信任：“爸，我最近不是天天都在看書寫作業嗎，我買學習機真為了學打字。我已經會背字根表，你要不要聽聽。”
酉爸爸這會哪有空聽他背字根表，想着兒子要是以後天天想着那個學習機，同樣會分散注意力，還不如給他買了，再規定每天完成作業後，才允許玩，給兒子增加點學習動力。
不過他現在可沒時間給兒子買學習機，于是幹脆掏了三百遞給酉乾：“不許亂花。”
學習機不便宜，價格在兩百到三百塊之間，這時候人均工資才五百，酉爸爸的工資比較高，但也不到一千，買學習機還是比較肉痛。
酉乾高興的接過錢，點頭如蒜：“爸，放心吧。”
我會把他花在該用的上面！
至于學習機，當然是不可能買的。那玩意有什麽用，不過是他想從父親那拿到第一筆‘創業金’。
他乾大總裁，習慣經濟獨立，就算變成孩子也受不了手裏沒錢的日子。可惜他才十二，要是十八歲，就能光明正大要錢創業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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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啓動資本，第二天中午午休，酉乾就去了一趟二手市場淘貨。
酉乾從小生活在蜜罐中，有輕微潔癖，以前他是絕對不會到二手市場這種地方。但現在家裏窮，資金有限，就算是潔癖，也懂得為生活讓步。
未來的二手市場酉乾沒去過，不知道怎麽樣，這時候的二手市場是真的非常小。在市場逛了一圈，他很快相中了一輛比較小的三輪車。
“老板這個車，怎麽賣？”
“一百五。”
同款新車也才三百多，這個價格也太貴了。但他從沒砍過幾百幾十的價格，總覺得很丢人，幹脆放棄了那輛，轉向旁邊的幾輛。
結果不言而喻，那些車比他看中的第一輛還要貴。
“我這倒是有一輛很便宜，你要是要的話，五十塊給你。”
“你先拿來看看。”
最後酉乾花五十元買下了老板清倉處理的那輛能騎，也還結實，但有些位置生鏽，後面只剩下框架，沒有鐵板隔檔的三輪車。要用它運貨，還得先在上面鋪上木板或者鐵板。
酉乾不在意這些，反正他拿回來就是要改裝的，四周有沒有擋板都無所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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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放學回到家，還沒進屋，就聽到裏面母親的哭聲。
“你準備借這麽多錢，要是虧了，以後我們拿什麽還。”
“這還沒開始呢，別說喪氣話。”
“反正我不同意，大不了我們換份工作，貸款是絕對不行！”
“一輩子給人打工也發不了財，你們女人就是見識短。”
“我就見識短怎麽了，下海的人那麽多，多少人虧得血本無歸，我不能讓咱們家也落到那地步。”
聽到開門聲，夫妻倆都不說話，酉媽媽裝作若無其事的招呼酉乾吃飯。
飯桌上的氣氛再次沉默，等吃完飯，酉媽媽要收拾桌子的時候，酉乾攔住了她：“媽，我找你商量個事，讓老爸收拾。”
酉爸爸正想着怎麽讨好老婆，讓老婆同意借貸的事，立馬配合兒子：“對，你們母子聊聊，我來收拾。”
酉媽媽心裏有氣，又不好在兒子面前發作，只能由着他去。
酉乾把母親拉到自己房間，然後母親倒了杯水：“媽，你喝茶，消消氣。”
“你聽到了？”酉媽媽有些尴尬，又很委屈，“你爸也不知道中了什麽邪，竟然要把房子抵押出去貸款，要是虧了，以後我們連房子都沒得住。”
不只房子，家裏這破屋子也貸不到多少錢，酉爸爸還打算跟人借錢。
做生意又不可能穩賺不賠，真說起來，那肯定是賠的人比賺的人多，否則也不會有那麽多人畏懼下海。
“媽，做生意要本錢，咱家沒錢，爸爸抵押房子貸款不是很正常嗎。而且也就現在國家鼓勵下崗工人創業，才有這麽好的福利，以後想再貸款可沒現在這麽容易。現在能貸到多少錢，都是在占國家的便宜。”
“又不是不用還，占什麽便宜。”酉媽媽不喜歡聽兒子說自家占國家便宜，她也不想占這個便宜。
而在酉乾的觀念裏，不要利息的貸款，就是大便宜！
如果是他當家做主，那真是能貸多少就貸多少。
這是時代觀念的差距，酉乾不準備和他媽媽争，轉移了話題：“爸爸已經有想做的事，媽媽你有沒有想過要做什麽？”
提起下崗後換工作，酉媽媽心裏就發慌。就是因為對未來感到迷茫，她才更加害怕丈夫貸款、借款，唯恐生意失敗掏幹淨家底還欠下一屁股債。
酉媽媽陷入了沉默，酉乾提議道：“媽你有沒有想過自己做生意。”
酉媽媽初中畢業後，就一直在工廠工作，按部就班上班，但人怎麽可能沒有一點夢想呢：“當然想過，但咱們家沒那麽多本錢。”
家裏沒錢，創業失敗很可能就要揭不開鍋，沒到萬不得已，又有多少人敢從固定的人生軌跡上跨出。
前世和今生，酉爸爸都是因為要失業了，正處在人生轉折點，才有勇氣跨出。
知道母親糾結的點，酉乾自信滿滿道：“現在有個生意，只要一點點成本就可以開始做，媽你要不要試下。”
“你說來聽聽。”酉媽媽并不相信兒子的話有多少可行性，不過是跟兒子聊了幾句之後，心情好了很多，願意聽聽兒子孩子氣的想法。
“就是到我們學校門口賣小吃。我看過了，我們學校門口沒人賣炸蔬菜果。那東西可好吃了，如果你去賣，生意肯定很好。”
原來是兒子貪嘴想吃東西，酉媽媽自以為弄懂了酉乾的小心思：“炸蔬菜果是什麽，你媽我不會，你仔細說下，媽去找人請教，學會了給你做。”
“這個要特殊工具才能做，只要有那個工具，做起來非常簡單，等我明天弄到了工具，媽你再給我做。”
“那行，媽等你拿工具回來。”
***
把母親算是暫時安撫住後，酉乾又找他爸。
“爸，媽說的也沒錯，跟人借錢不太好。反正還有兩個月時間，爸你可以趁現在積累一筆錢，也許就不用跟人借錢了。”
酉爸爸最近都在為錢發愁，無息貸款只能幫他解決一部分困難，哪有時間聽小孩子哔哔。但無息貸款就是兒子看了報紙告訴他的，所以他現在願意聽聽兒子的想法，看看兒子是不是還看了一些他暫時沒注意到的東西。
見酉爸爸認真聽着，酉乾繼續道：“爸其實現在就可以先試着借雞生蛋，看看自己合适不合适幹這行。”
“怎麽借雞生蛋？你說說看。”
“機械廠想要整個出手，但這麽大的廠子，就算有人有心，也沒誰拿得出這個錢，最後肯定是拆分賣。”
“這爸比你懂，大家也都知道，爸現在湊錢，不就是等上面改主意的時候，第一個拿下運輸隊。爸就對運輸這塊熟，人脈也就在這方面，其他做不了，也沒敢貪這個心。”
“那就是了，爸有心要拿下運輸隊，工廠那邊也想賣給您，但礙着上面的規定必須等兩個月。可工廠那邊現在接不到接單，大家目前都還算在職，工廠賣掉後還要給他們補發這兩個月工資。但我們都知道，這個工廠可能一直沒有人接手，最後會像其他廠倒閉的時候一樣，職工的工資都要拿庫存物資抵扣。爸不如跟徐伯伯商量一下，借用工廠的人、設備、物資，為自己做事。每完成一筆生意，該給工廠的錢一分不少。這樣等于工廠又有了訂單，能解決一部分職工工資問題，而爸爸你也不用一次投入太多，借工廠的人手做成了生意。這樣兩個月後，您應該就能賺到一筆錢，解決一部分資金問題。”
“而如果爸爸連一筆訂單都接不到，那說明您原先計劃做的事情，并不合适。”
酉爸爸：……這是我兒子？十二歲的兒子？
酉乾搖晃他爸：“爸，你幹嘛這麽看我？”
“誰教你的？”酉爸爸不相信這是兒子自己想出來的。
酉乾不高興：“爸，你瞧不起我，我也是家裏一份子，也能為家裏的事情承擔一份責任。上次在房裏聽到叔叔伯伯和你商量事情，我就一直在查資料。現在都九五年了，工人下崗創業一點都不稀奇，早有很多成功的案例，你應該多看書，多看報紙。”
其實對下崗工人再就業創業的扶持政策，也才出來沒多久。民衆們對很多政策目前都還在觀望中，特別是無息貸款政策，因為民衆對貸款的排斥，銀行連貸款任務指标都沒有完成。這個時候去申請無息貸款，很容易通過。
酉爸爸被酉乾道理一套一套砸下來，頭有暈。心道自己平時也會看報紙，怎麽就想不到兒子說的那個方法！
但這會他心情特別好，兒子在家裏出現困難的時候，一夜間長大懂事了，也會為家裏的事情着急，而且不是胡亂指手畫腳，而是用心研究過，再跟他提意見，讓他非常欣慰。
當然兒子還是太天真了，考慮不全面，徐廠長哪會随便同意借人借設備。但也不是沒辦法，這就要看他這個當爸的本事。
而且兒子還給他提供了一個思路，既然其他人可以借，那‘徐廠長’也能借啊！
工廠倒閉，徐廠長一時也沒去處。就算有去處，就廠長那點工資，其實也不多，肯定也願意賺點額外的錢。徐廠長關系網比他更大，讓徐廠長為他拉單子，再給徐廠長‘分紅’，怎麽也能賺到一些錢。
就是這借雞生蛋也要冒風險，比如賺了，說不定雞看了眼紅，打算甩開他自己幹，他要想想怎麽才能防止這種情況發生。
作者有話要說：
架空架空架空，重要的事情說三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