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自晏歸之替蘇風吟批改塗山公文後,蘇風吟是日日與晏歸之同進房。
晏歸之處理族務,蘇風吟便在她身後坐塌上休息。日子往寒冬走,天氣是一天比一天冷,蘇風吟穿的卻是一日比一日少。
紅绫紗裙遮不住白皙纖腿,绡金衣裳露出整個肩頭。蘇風吟懶懶的躺在榻上,便像是人界要冬眠的狐貍。
……
晌午時分,房裏來了兩人,氣勢洶洶,在桌面前站定。
蘇錫乙猛拍桌子,氣急敗壞道:“晏歸之!你族人你還管不管啦!”
蘇風吟起身,說道:“哥哥,說話就好好說話,別弄亂公文。”
蘇錫乙憋着一口氣,不好對妹妹發作,便瞪着一雙眼,看了一看晏歸之,又狠狠剜一眼身旁的晏辰寰,一張臉氣的紫紅。
晏歸之道:“二哥這樣着惱,所為何事?”
“所為何事?”蘇錫乙猛擺羽扇,扶着腰,氣的笑了出來。
晏辰寰淡淡道:“我不小心看到了他身子。”
蘇錫乙猛喝道:“你給我閉嘴!”
晏歸之,蘇風吟:“……”
……
自兩族結親來,盂山和朝陽山的結界融作一塊,兩族族人可以随意來往兩處靈山。
塗山族人不喜生人打擾,在自家洞府靜居久了就不愛熱鬧了,即使兩族地界限制解除,塗山來貪狼走動的族人也少,倒是貪狼族的,聽聞‘朝陽落雪,天地一色’的美名,又奇占星臺摘星捕月的神威,再加上個朝陽山的溫泉,塗山族人的美色!貪狼族人神思已久,往塗山走動不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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塗山族人一個個不堪其擾,可準貪狼來走動的是自家少族長,他們趕人也不好趕。貪狼族人一個個又和順溫恭,靈丹妙藥,珍奇玩物不值錢般的送,他們罵人也不好罵,真真是又愛又恨,無可奈何。
再說這晏辰寰,前些日子修煉受了些傷,晏修靈說起這塗山靈泉有滋補療傷,納靈助氣的奇效,叫晏辰寰到塗山借一處靈泉療傷。
晏辰寰到塗山後,族人見是貪狼族的殿下,不敢怠慢,把他引到靈泉地讓他自己挑選,随後便下去了。
晏辰寰自己選了一處,沒想到是蘇錫乙獨用的,蘇錫乙又有潔癖,湊巧來泡靈泉,赤條條過來,與晏辰寰撞在一起。
晏辰寰正張臂靠在石壁上,半個胸膛露在外邊,不經意瞄到蘇錫乙那處地方,本來沒什麽表情的人,竟是輕笑了一聲。
蘇錫乙見晏辰寰在自己池子裏本就惱火,當下見晏辰寰瞧見他那話輕笑出聲,只認定他是在嘲笑,登時青筋暴起,怒吼道:“晏辰寰,你給老子出來!”
晏辰寰從水中走上來,也是赤身裸/體,身上淌着水花,在蘇錫乙面前站定,高了半截,氣勢上就壓了一頭。
蘇錫乙打又打不過,罵人,這人一聲不吭,好沒意思,就拉着人跑到晏歸之這來告狀來。
晏歸之聽完兩人完全兩般的故事,自己思清了前因後果,還不待說話,蘇風吟道:“哥哥,這又不是四哥的錯,你這潔癖也該治治了。”
蘇錫乙痛心疾首,說道:“小妹,你怎麽胳膊肘盡往外拐!”
蘇風吟摟抱着晏歸之,笑着問道:“哪裏是外?”
蘇錫乙:“……”
晏歸之見蘇錫乙滿面委屈,看不過去,便道:“四哥,你此番所為欠妥,以族長之名,罰你禁足三月,靜思己過。”
晏辰寰拱手道:“辰寰領命。”
這般蘇錫乙眉頭才松了松。蘇風吟道:“好了,事情也解決了,快些出去,莫擾了歸之辦公。”
蘇錫乙被蘇風吟這樣嫌棄,心中不樂,同晏辰寰出去時,冷不丁一腳往晏辰寰腿上踹,要找晏辰寰發洩,被晏辰寰輕飄飄躲了。
兩人在門邊又鬧起來,正逢月皎帶着一人過來,那人身着銀甲,手持玉簡,儀容威武,氣度不凡,路過兩人進房去了。
兩人認得是仙宮特使,待人走後,又踅回房,問道:“剛才那仙界的來做什麽?”
晏歸之将玉簡合攏放在桌上,說道:“明日仙筵,仙帝命特使來送玉簡,請我與風吟前去。”
晏辰寰問道:“你差誰與你同去?”
晏歸之沉吟一回,說道:“二姐罷。”
蘇錫乙巴巴的望着蘇風吟。蘇風吟道:“我就帶大哥前去罷。”
蘇錫乙:“……”
當晚歇下,次日晏歸之起來整理妥當,蘇風吟還在睡。蘇風吟一向貪眠,就是去仙筵也不願早起半分。
晏歸之去叫她,反倒被拽住,硬拉到床上,磨蹭了半晌,直到晏杜若同蘇錫甲來叫,這才起來。
蘇風吟坐在妝臺上,淡抹脂粉,她平日裏不上妝,只因嬌顏妖姿,若是抹了脂粉,便過分奪目了,但今日有些心思,細心妝扮起來。
末了,蘇風吟遞了只朱筆給晏歸之,讓她為自己在眉心描花。
晏歸之推辭說:“我不會。”
晏歸之擅丹青,懂音律,蘇風吟自是曉得,她不明說,只道:“你只管畫。”
晏歸之說道:“我從未給人畫過妝,畫的難看,到時還得抹掉,不過是浪費時間,還是你自己來罷。”
蘇風吟道:“不抹,你就是畫只烏龜上去我也喜歡,到時就頂着你繪的去仙筵。”
晏歸之捉着筆,抿了抿唇,猶豫了一回,還是落了筆,細細的為蘇風吟描畫。
最後一筆落下,蘇風吟擡起眼眸,睫毛刷過晏歸之的手掌,輕癢入心。
蘇風吟眼含笑意,柔波濃濃,問她道:“如何?”
晏歸之凝眸看了半晌,倏地伸手要去抹掉,被蘇風吟眼疾手快給捉住了手腕。
晏歸之道:“畫的不好,還是抹了,你自己畫罷!”
蘇風吟說道:“畫的好不好也得我看過了再做評論。”
說完,蘇風吟拿了鏡子來看,便見額頭眉心,紅豔豔一簇,似花似火。似花,芳香吐蕊,嬌豔不俗,似火,殷虹盤旋,纏綿悱恻,落在蘇風吟眉心,好不襯她,猶若畫龍點睛,一回首,千嬌百媚,一擡眸,驀然心動。
蘇風吟看完不禁愣了愣,擡起手,指尖輕輕的觸了觸眉心,鏡中的她漾起一抹笑來,半分甜蜜半分寂寥。
回首時,已是往常的她,驕傲明媚,露着惑人的笑,說道:“畫的這麽好,為什麽要抹。我要留着,日日留着。”
晏歸之道:“……你喜歡就好。”
蘇風吟促狹的眯起了眼,心情大好。
她看見晏歸之耳根子紅了。
……
兩人整備妥當,往仙界去了。六界之間各有屏障,不能輕易來往,這往仙界的路上有三十三重門,門門有龍族重兵把守。
路上先後碰到了方予安和桑嬈,四人結伴而行。
桑嬈看了蘇風吟一回,說道:“你平時不愛抹脂粉的,怎麽今日盛裝,打扮的這般奪目。”
蘇風吟着霓裳羽衣,身姿婀娜曼妙,啓唇一笑,比之平常更加明豔動人。
蘇風吟笑道:“平日不畫是懶得畫,如今妾身是成了親的人,有人替妾身梳發描眉,所以畫了。”
蘇風吟拉過晏歸之,指着額間的花紋,顯擺着:“這便是妾身夫人親手繪的,兩位覺得如何?”
方予安,桑嬈:“……甚好。”
立在一旁的方山風和應不悔不免為自家大哥和族長心疼一把,孤身了近千年未成婚的人,哪裏曉得成了婚的好。
蘇風吟又問桑嬈道:“話說回來,今日你來赴宴倒是稀奇,你一向不喜歡往仙界赴宴,這次怎麽願意跑這一趟了?”
桑嬈這番也是妝容齊整,她擡擡發髻,嗤道:“仙帝老兒給我發去玉簡,‘特囑’我務必到場。”
方予安說道:“說起來,到流波山上的特使也是再三叮囑,務必前去。”
晏歸之與蘇風吟對視一眼,她們這的情況也差不多,也是叫她們務必前往仙界,不要耽擱。
方予安沉吟道:“看來是尋我們有事了。”
桑嬈說道:“還能有什麽事,不就是半妖那檔子破事麽!我妖界還沒說什麽呢,他到是急着要見我們四人了。”
晏歸之問詢道:“桑族長,近日來半妖有何動靜?”
桑嬈說道:“沒什麽動靜,安靜的很。”
方予安說道:“沒什麽動靜?”
蘇風吟說道:“沒什麽動靜才不正常,封魔嶺裏的半妖哪個是安分的主。”
桑嬈道:“前段日子狠鬧了一回兒,被個半妖勸停了。”
蘇風吟道:“哪個半妖這麽好本事?”
桑嬈沉默片刻,道:“不曉得。”
蘇風吟颔首低眉深思,衆人不語,氣氛剎那間凝固,變得沉重。
晏杜若說道:“怎麽了?”
晏歸之向蘇風吟低聲問道:“你是擔心這人不簡單?”
蘇風吟說道:“如今的半妖皆因內部争鬥,損耗極重,又各不服氣,一盤散沙,所以成不了氣候,若是出了個半妖,能叫他們俯首稱臣,團結一氣,也是麻煩一個。”
蘇錫甲道:“百年前的大戰,半妖人數大大減損,如今半妖勢力不比當年,掀不起多大風浪來。再者,半妖體內流有一半妖族血,當初是因被妖界與人界排擠,無容身之所,走投無路,一半被舜尤蠱惑,一半被舜尤脅迫,才犯下大錯。先輩仁慈,沒有趕盡殺絕,只叫他們思過百年,甚至留出封魔嶺給他們做安身之地,如今他們有什麽理由再起争端,要稱霸妖界不成?”
桑嬈道:“說不準。半妖被人界厭惡懼怕,又被妖界嫌棄鄙夷,向來敏感,又內心脆弱,極容易被有心人蠱惑,若非如此,當初的舜尤也不會如此容易就挑撥的他們與妖族開戰。當年出了個半妖舜尤想要蕩平六界,如今又出個半妖想要在妖界稱王也不是不可能啊。”
衆人都不說話,心下各有思量。
晏歸之朝桑嬈溫聲道:“封魔嶺離柴桑山最近,還要勞煩桑族長費心多顧看着些,仙筵散後,我會派遣一行族人前去柴桑山與封魔嶺的交界處,供桑族長調遣。”
方予安也道:“半妖之事确實不能馬虎,但半妖怎麽說也是半個同族,不好偏激行事,青牛族也會派遣族人前去,供桑族長差使,半妖之事還是要煩桑族長多費心。”
桑嬈道:“曉得了!曉得了!不消你們多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