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修道之人最忌害了生靈性命,手上血腥越多,歷劫所受天雷越多,所以人界所煉法器多是溫和之物,并非那種一擊便能叫人骨化形銷的兇兵。
九陽所持這法器,乃是缪氣宗鎮宗靈器之一,頗有些能耐,宗主見是國難,特予了她,以此在她降妖伏魔之際助她一臂之力。
這法器原有颠倒歲月的大能,用的好能封印全身靈力,可九陽第一次用它,尚不熟練,又碰上了晏歸之,靈力沒能封印,到是把人歲月倒流,變成了孩童。
……
衆人把前因後果講開了,将事情說了個明白。
九陽同兩個弟子半跪在地請罪。晏歸之将衣衫中的銀鈴拾出,又把紅繩撿起放好,坐在椅上,晏杜若幾人分立兩旁。
晏歸之兩腳尚不能觸地,一張稚嫩的臉上面色深沉,她道:“九陽公主太莽撞了些,一進來不由分說便來動手,如今是我們幾人,道行稍深能抵擋一二,若換做了別人,怕是早就被公主煉成丹藥了。”
九陽公主羞得面上通紅,她道:“弟子慚愧,是弟子魯莽了。”
晏杜若問道:“快說,如何解這法器的作用。”
九陽望了晏歸之一眼,嗫嚅道:“這,只需等上一段時日便能解開。”
晏杜若道:“等上一段時日?”
九陽見勢不好,慌忙道:“這根據自身靈力而來,像仙尊這等靈力,大概/九天就能解了。”
“/九天……”晏歸之幽幽道:“你可知在我妖界,你犯的是死罪!你尋釁在先,我便是摘了你的腦袋,也不算是違背六界互不相擾的規矩!”
九陽面色一寒,匍匐在地,道:“仙尊在上,弟子一時糊塗,冒犯仙尊,不求仙尊寬恕,只求仙尊将弟子性命多留兩日,待九陽将天樞妖孽除盡,屆時任憑處罰。”
九陽不曾擡頭,瞧不見晏歸之神色,心中忐忑,直等了半盞茶的工夫,晏歸之才緩緩道:“九陽公主既然是成心悔過,我又不慎毀了你的法器,算是一過抵一過罷。”
九陽心中大松了口氣,還未擡頭,又聽晏歸之道:“不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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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陽一驚。晏歸之道:“我們此次前來天樞是有要事,卻不想橫遭你這一禍,我目前這副模樣不便行動,須得在一處靜養兩日,如此,便叨擾公主府上一段時日了。”
“诶?!啊!若是仙尊能去九陽行宮,不勝榮幸!”
當下解了結界,三樓上的客人早已散去,幾人下樓來,賠了店家銀兩,朝皇宮去。
……
天樞皇宮雄偉莊嚴,金瓦紅牆,富麗堂皇。
晏歸之等人到得正宮門,望着城內,果真是紫氣黯淡,妖氛異象。
晏歸之喚了皇城守門仙将出來。兩名仙将一人持锏,一人提錘,向晏歸之拜道:“仙尊。”
晏歸之道:“這皇城內陰氣森森,妖氛重重,你二人在此看守,可見過陰晦之物進入皇宮?”
兩人皆是搖頭。晏歸之又問:“近日有什麽異動?”
一人答道:“前幾日有兩位仙尊入了皇宮。”
晏杜若連忙道:“哪兩位?”
另一人搖頭道:“仙尊急急而過,不曾辨清。”
晏歸之說道:“去罷。”
兩人又是俯身一拜,身形散去,複又到門前值崗。
晏杜若嘆道:“能瞞過仙将耳目,來人不簡單吶。”
月皎不解道:“我聽聞人界君主有帝王真氣護體,不論何處妖魅在其身前都無所遁形,這邪祟就算能逃過仙将的法眼,在這天樞君主面前又如何蒙惑?”
晏歸之嘆道:“這是有備而來,用了法器。”
九陽在側聽她們交談,一番思量,上前說道:“仙尊,弟子有個不情之請。”
晏歸之望了她一回,道:“且說來聽聽。”
九陽話未說,人先跪了下去,随她一道的兩名弟子也倒身下拜。九陽說道:“求仙尊助我除妖,保天樞太平,救萬民于水火,弟子願生效犬馬之勞,來世亦當結草銜環,以報仙尊恩情!”
晏歸之偏身望向皇宮,說道:“六界有互不相犯的條約在,人界的事,還輪不到我來管。”
九陽道:“可在人界興風作浪的是妖,仙尊便有插手之理。”
晏杜若揶揄道:“這作亂的人影都沒見着呢,怎麽就知是妖在作亂了,或許是修煉入魔的修士也說不定。”
九陽道:“九陽也是得到了可靠的消息才敢在仙尊面前如此确定的說是妖孽作祟,不過二殿下說的也有理,此次作亂非止一人。我聽朝中老臣所言,舒貴妃妖言蠱惑父皇,興兵邊界,不知哪裏提拔來的幾路将軍,殺害了六國許多大将,兩方将士傷亡慘重,死去英靈已達數十萬,據別國道友所言,這領路的大将,不似尋常,是妖是魔是鬼是人,尚待查探……”
晏歸之打住九陽話頭,說道:“不管是妖是人,都不歸我管。九陽公主大概是不知道我妖界的規矩,在妖界,百族各自為政,井水不犯河水,我晏歸之是貪狼族長,也只是貪狼族長,管得了的只我貪狼子弟,其餘妖類犯事,與我無關。”
九陽道:“可貪狼是妖界四族之一,德高望重,仙尊若是出手,也沒人會說什麽。仙尊貴為仙界上賓,應當心懷仁慈,如今天樞百姓在妖孽的侵擾之下惶惶不可終日,仙尊難道就沒一點悲憫之心麽。”
晏歸之說道:“正因貪狼是四族之一,才更不應該插手,否則,其餘各族還以為我貪狼有不軌之心。至于你說的仙尊,你可知仙界法度最嚴,施雲布雨,各有其職,不能逾越,許多事不是他們想管就能管的。”
晏歸之話語決絕,毫無旋轉的餘地,九陽張口再三,自知勸不過,只得一拱手,悶悶道:“既是如此,是弟子唐突了,仙尊莫怪。”
……
一行人進了宮門,有宮人見了九陽,上前來行禮,連忙趕去大殿通知天樞君王,随後在前帶路,領去見這天樞的君主。
晏歸之一行人在後,晏杜若問晏歸之道:“你真打算等個/九日恢複了才去見風吟?”
晏歸之道:“這副模樣不方便。”
晏杜若笑道:“有什麽不方便,我看你就是怕風吟看到你這樣子,丢了你族長的面子。”
晏歸之:“……”
晏歸之說道:“我想用這幾日在這宮裏查查,若天樞國亂真是妖族所為,還當徹查清楚。”
晏杜若說道:“妖族規矩不多,不能擾亂它界便是這為數不多的規矩裏的第一條,百族認同,雖說有許多妖族行事張狂,但至少能認清形勢,更別說如今牽扯到這麽多條人命,稍有不慎,那妖整個族類都有被牽連的風險,受仙界天雷之刑。你說能有什麽目的讓一妖族甘願冒這等風險!”
晏杜若端着手臂,說道:“我認為此事,并非妖界的妖族所為。”
晏歸之問月皎道:“月皎,你覺得呢?”
月皎說道:“我覺得二殿下說的對,妖族雖然張揚,但有底線,頂多在妖界鬧鬧事,像那種不守族規一早被逐出妖界的妖才會無法無天,禍害小的,尚且只是吸食人精元血氣修行,禍害大的,便來魅惑君王,禍害天下。”
晏歸之沉吟道:“若是這兩種妖,倒也好辦。”
晏杜若道:“聽你話的意思,還有別的……”晏杜若面上神色遽變,她道:“半妖?!”
晏歸之說道:“此事不可小觑,還是詳查一番為好。”
“你既然打定了主意要查一查,方才為什麽拒絕了九陽,還拿這多虛話來唬她。”晏杜若說道:“這小姑娘心懷大義,好歹也是為了天樞一國,你這般決絕的回拒了,惹得人多喪氣心悶……”
晏歸之不說話,只似笑非笑的望了晏杜若一眼,晏杜若立即改口道:“你落的這副模樣全是她的過錯,也是該她喪氣心悶一回。”
……
一行人被引到大殿裏,彼時兩邊大擺宴席,朝臣散去不久。這天樞君主郝廷君端坐在寶座之上,金色華服,九龍冠,望着九陽歸來,走下來道:“九陽,自你前去缪仙宗修道,已是十數年未見,想煞父皇了,快過來讓父皇看看。”
九陽走上前去與郝廷君訴父女相思之情。晏歸之在一旁将郝廷君打量一番,郝廷君貴為天樞君主,本該帝王真氣繞體,儀容威武,豐神俊逸,如今卻是眼眶深陷,印堂發黑,一看便是沉迷酒色,又雙眸黯淡,帝王真氣稀薄,看來是被陰晦的東西敗了不少真氣去。
郝廷君見了在一旁的晏歸之幾人,向九陽問道:“這幾位是?”
九陽剛要說話,晏歸之上前行了一禮,說道:“陛下,有禮了。”
“我等乃是缪仙宗長老,九陽師伯,本座道號玄殊。九陽天人之姿,乃缪仙宗內不可多得的弟子,此次是她首次下山歷練,我等不放心,又聞天樞國內多亂,所以陪她來走這一遭。”
九陽:“……”
郝廷君回了一禮,道:“原來是道長,有禮了。”
郝廷君把晏歸之上下打量了一回,見其清麗可愛,面容如玉,站在那裏小小一尊,像是團白/粉團子,甚是讨人喜歡,又見她一頭銀發,說話老成,心中怪異,想着是修道之人精通奇門妙術,才顯露這般身相,便問道:“不知道長為何這副姿态?”
晏歸之說道:“本座前日修煉,不慎被九陽驚擾,行功出了岔子,走火入魔才至這般返老還童。”
“原來如此,九陽生性浮躁,累道長受苦了。”
“不礙事,不過幾天便能恢複了。”
九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