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蘇風吟帶着月皎月皓出了绮陰宮, 在宮內禦花園裏走。

禦花園內由山石堆砌,修葺的地勢高低曲折,又挖掘池水河道,将護城河裏的水引了進來,岸邊楊柳依依, 四面綠蔭濃濃,奇花異草落在游廊兩邊, 姹紫千紅。

禦花園是整個皇宮之中尚未被陰血氣浸染的清靜地, 風氣輕靈。蘇風吟在青石道上走着, 兩邊綠柳依偎,她伸展臂膀,舒展了一下身子,發出一聲懶懶的輕吟。

月皎與月皓在前, 一左一右, 狼目圓睜, 炯炯有神, 脊背挺的筆直,一刻都不懈怠。

蘇風吟在後看着兩人背影,笑道:“你倆今日怎麽了, 怪怪的,還不說話。”

月皎道:“夫人是不是悶了。”

月皓道:“夫人是想同我等談天, 還是我等講故事給夫人聽。”

月皎道:“還是夫人想族長了, 我們這就帶夫人回去。”

蘇風吟:“……”

側面有一隊巡邏的侍衛走過來, 步伐齊整, 踏地有聲。

蘇風吟在其側面望見一人影,喚道:“重将軍。”

蘇風吟朝月皓兩人使了個眼色,兩人會意,挪到蘇風吟身後,一左一右垂首而立。

那隊侍衛整齊停下,齊轉過身俯首朝蘇風吟拜下。

重岩含笑望了她一眼,拜道:“見過萬貴妃。”

蘇風吟道:“重将軍過來,本宮有話問你。”

重岩遣走了一隊侍衛,踏步走來,走至離蘇風吟十步遠時,面色微變,步子稍滞,而後面色如常,走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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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得蘇風吟稍微近些,月皓與月皎見四周沒人,又蹿到了蘇風吟前邊,兩人抱着臂膀,擋在蘇風吟身前。

月皎道:“大人,自重,女女授受不親。”

月皓輕咳了一聲,稍微客氣些,她道:“大人,見諒。”

蘇風吟哭笑不得,輕罵道:“今日你倆發什麽瘋。”

重岩輕聲道:“風吟,你和她……”

重岩并未說下去,只是深深的望着她,一雙墨眸像是夜色中的深潭。

蘇風吟一怔,朝着自己身上嗅了嗅,她道:“她又在我身上留了氣味了?”

重岩嘴角略彎了彎,并不言語。

狼族與伴侶成婚之後,會在他們伴侶身上留下屬于自己的味道,以此宣示主權,這氣味只有同類能嗅見,蘇風吟也是聽了重岩這話,才想起來這事。

蘇風吟面上雖然惱晏歸之,心裏卻是甜蜜歡喜的,以前也有過一次,只是去了那處地方之後,身上的味道便消散了。

蘇風吟面上略有些羞赧,說道:“因着她記起了遇我時的一些事,我倆将事說開了,所以……”

重岩微驚道:“歸之想起以往的事了。”

蘇風吟道:“她還只是想起一些片段。”

重岩道:“可曾想起我?”

蘇風吟搖了搖頭,重岩便輕聲一嘆,無奈的輕笑道:“果然對她來說,還是你比較重要。”

蘇風吟道:“你又說這種話,當初你便是這般,才叫我誤會了你和她。”

想當初因着晏歸之那一雙眼睛,望誰都溫柔含情,重岩又與晏歸之走的近,她還以為兩人間有什麽,把她急的要不得,今日回想起來,直覺得好笑。

蘇風吟思及此,不免輕笑起來,一雙眼眸彎起,嬌豔可愛。重岩注視着她,嘴角揚起,也露出了淡淡的笑意。

月皎在一旁聽的莫名,怎麽聽這重将軍似與族長關系匪淺。月皓直朝他使眼色,讓他莫要插嘴。

此時,一名侍衛急急跑來,向蘇風吟行了禮,對重岩道:“重将軍,陛下召見。”

蘇風吟見是郝廷君要見重岩,想起戍邊大将的事,問她道:“陛下尋你何事。”

重岩說道:“再過幾日便是中秋,陛下要在宮中舉辦中秋宴,讓我負責宮中當日守衛。”

蘇風吟又問道:“這幾日你可去見過舒貴妃。”

重岩道:“我去見過她,她身上确實陰盛陽衰,那名所謂的親信,我卻是久久未見。至于那幾員戍邊大将,你上次同我說過之後,我去查過,自那日回宮起,只在陛下身邊見過他們幾次,其餘時間裏便難尋身影,問其随行官,也只道不知。”

重岩向蘇風吟告了別,同那侍從去見郝廷君了。蘇風吟走了一路,也覺得無趣,便同月皓兩人回了绮陰宮。

彼時,晏瓊玖早已準備妥當,晏歸之将兩封信,一封給晏仁澤,一封給火獅族長芒種,交給晏瓊玖收好,吩咐月皎随行,又囑咐兩人速去速回。

兩人當即拜別衆人,回妖界去了。

房內留着晏杜若幾人,晏杜若問道:“那思量宮國師那裏找誰去看着?”

晏歸之沉吟一番,對着月皓說道:“去請桑族長過來,将潮音兩人也一道帶過來。”

蘇風吟在一旁看她,見她唇紅齒白,眉眼如畫,以往還沒将人收入羅網之中,好歹講究欲拒還迎,松緊有度,行為都收斂着些,就怕将這人給吓跑了,如今這人已經到自己肚子裏了,不怕她跑,便赤/裸裸的望着她,怎麽都看不夠,豪不遮掩眼中炙熱的火焰,要将她燒成灰才好。

蘇風吟道:“你要将久華之事告訴給潮音同應不休?”

晏歸之往她柔柔一笑,蘇風吟心中便似蜜糖裹着一般,身上酥酥軟軟的,若不是稍後有外人來,她現在就能挂到晏歸之身上去。

晏歸之道:“有事要兩人相幫。”

晏杜若看兩人眉來眼去,在一旁淡定喝茶,忽聽的兩人說久華,又想起先前晏歸之竟同意讓晏瓊玖将盂山的解語花帶來,送給久華,待她态度甚是親厚,心中不解,便問道:“久華怎麽了?”

晏杜若看了看晏歸之,不說話,看了看蘇風吟,也是不說話。

便道:“你倆打什麽啞謎。”

這兩人便相視一笑。

晏歸之道:“二姐莫急,事關久華身世,待桑族長幾人過來,我一起講明。”

晏杜若道:“你查出久華身份了,何時的事?”

晏歸之道:“昨晚……”

不待多說,桑嬈在前,應不休與潮音在後,應不悔與月皓在末尾,一行人過來。

桑嬈一進來就瞧見晏歸之恢複了原身,說道:“小狼崽子這是被誰拔高了個變成狼崽子了,不是說靈力被封,得足月才恢複的了麽。”

晏歸之道:“昨夜風吟替我疏通了靜脈,輸送了靈力,所以恢複了些。”

至那日被晏歸之算計起,桑嬈便不願好好稱呼晏歸之。她鼻中一聲輕哼,坐到左首,心中哪裏信晏歸之的鬼話,直道:“她能替你恢複,早幹嘛去了?”

蘇風吟就在一旁輕斥道:“你哪這多話,找你來是說正事。”

桑嬈道:“行,行,知道你維護她,我不說了。”又端起月皓送來的茶,幽幽道:“說正事罷。”

晏歸之遂将久華的身份講明,期間眸光落在潮音身上,看了她一回,見她将手拽緊,眼直望一處。

桑嬈驚道:“你說她是殷子菁?!”

晏杜若也詫異道:“哪有這等湊巧的事,失蹤了百年的冥界殿下就這麽被我們碰見了!”

蘇風吟見桑嬈反應,問桑嬈道:“你識得她?”

桑嬈道:“鬼族一向同青牛族交好,我以往聽方予安提起過一些。”

晏歸之問詢道:“方族長可說過她為何出走至人界?”

桑嬈道:“說起這事,那可是冥界秘辛一樁。”

蘇風吟啐道:“莫賣關子!說正經的!”

桑嬈便一擺袖,不耐道:“就是那冥界老頭子惹得風流債,殷子菁好歹是冥界正統的公主,後來老頭子不曉得從哪個犄角旮旯裏給她找了個哥哥出來。”

同人界一般,鬼王世襲傳承,此一屆鬼王殷玄,生性風流,待娶妻後倒也收斂許多,誕下女兒殷子菁,更是收了心性。

只是三百年前,殷子菁娘親身殒,不足百日,殷玄便帶回來一男子,名殷子炀,向着鬼族大将軍宣稱其為鬼族大殿下。

鬼族一向以實力為尊,歷屆鬼王多的是為了血脈強盛而與多位靈力深厚的女子繁衍後代的,所以鬼族臣子輕易的便接納了殷子炀,唯獨殷子菁不願接納。

桑嬈道:“這殿下同她老頭子吵得不可開交,待到後來殷玄一氣之下将陰兵令傳給了殷子炀,這父女倆就徹底吵崩了,殷子菁也一氣之下出了冥界,不知所蹤。”

冥界管六界輪回,掌三大神器,陰兵令、判官眼、輪回臺。

這輪回臺便是陰魂的往生路,六界魂靈到這輪回臺裏走完三千裏路,尋下一世出路。而這陰兵令,乃是調令陰兵的令牌,更有将陰魂化生為鬼族的神能。至于判官眼,有灼燒魂魄威能,人妖鬼仙,莫敢直視。

此三件神器都由鬼王掌管,乃是鬼王權威的象征之物。

鬼王将這陰兵令給了殷子炀,便是向冥界示意,殷子炀乃是下一任的鬼王。

晏杜若嘆道:“說到底不就是嫉妒自家兄弟麽,還是久華氣量太小,不然哪那麽多事,到最後還要活活的受這被監禁百年的罪。”

桑嬈嗤笑道:“不見得,我見過殷子炀一次,她這兄弟可不是什麽簡單人物。”

蘇風吟又問道:“你還知道些什麽?”

桑嬈道:“再詳細的,你得問方予安去。狗崽子說起這殷子菁被那勞什子帝君監禁的事,我忽的想起方予安曾說過,鬼族有與青牛族聯姻的打算,如此可見兩族關系親厚,方予安對鬼族的事知道的當是挺多的。”

晏杜若茶杯都沒放穩,聽得這話,立馬站起,茶杯摔到地上,一聲脆響,茶液四濺。

桑嬈道:“做什麽一驚一乍的,吓我一跳。”

晏杜若道:“你說什麽?!鬼族要和青牛聯姻?誰和誰?”

“怎的,這感興趣?”桑嬈笑的明媚張揚,道:“你求我啊,求我就告訴你。”

“你!”晏杜若咬牙切齒,森森道:“你是不是還想被拔鱗。”

桑嬈笑意斂住,起了身就要同她動手,這晏杜若就喜歡哪壺不開提哪壺,哪裏痛往哪裏戳,桑嬈哪裏忍她。

晏歸之将手抵在嘴邊輕咳了兩聲,蘇風吟便叫道:“桑姐姐,說正事。”

晏歸之道:“二姐,正事要緊。”

兩人一擺衣袖,對哼了一聲,熄了火。

桑嬈道:“青牛族那三個兄弟都是男兒,能與誰聯姻,自然是殷子菁這個姑娘家,原本商議的方山風入贅,只是後來鬼後身殒,便耽擱了,直至現在。不想這姑娘家有本事啊,跑到人界來同帝王來了一段愛恨情仇。”

桑嬈說完,晏杜若皺着眉頭,不言語,晏歸之亦是眸色微沉。

這有一個廷彥帝君就算了,怎麽還有一個未婚夫在吊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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