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晏杜若将人綁縛在陰槐樹上, 搗騰一番,人還沒醒,她拍了文偃兩巴掌,喝道:“喂!醒醒!你睡的倒是安穩!”

文偃緩緩睜開雙眼,神思尚覺恍惚, 動了動身子,見舒展不開, 面前又是晏杜若, 他緩了一會兒, 才想起來是怎麽一回事。

他看了眼四周,景致荒蕪,天地凄涼,是思量宮無誤。

晏杜若站在文偃左側, 晏歸之站在他正前方, 桑嬈同蘇風吟一塊遠遠的觀望, 其餘幾人四散站着。

文偃複又閉上眼睛, 一副任其宰割的模樣。

晏歸之笑道:“閣下好自在的性兒。”

晏歸之的聲音輕柔,順着夜風軟軟的落在耳朵裏。文偃擡起眼睛來看她,見這人眉眼柔和, 嘴角帶着笑意,在這深寒之夜, 仿佛她立在這便是陽春三月。

文偃上次未與她交手, 如今見她, 還真如傳聞, 眉目溫柔,看着仇人都像是望情人般的。

文偃不禁嗤笑出聲。

晏歸之不惱,問他:“你可知道我是誰?”

文偃老實答她:“先前不知,如今知了。”

晏杜若道:“少跟他廢話,直接問他,若是不老實回答,一刀将他斬了。”

文偃抻直脖子,挑釁的望着晏杜若。

晏歸之道:“如今我問你,你們一行幾人,誰人遣你們來的,目的為何……”

“想來你都不會答我。”

文偃道:“既然知道,何必廢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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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歸之道:“确實,我也不想多費這口舌。”

晏歸之依舊笑望着他,手朝前一攤,手掌心中蹿出一簇藍色的火焰,火焰變化,時而如長蛇盤旋,噴吐蛇信,時而如狻猊張口,露出森森獠牙。

那火焰不碰觸,都能覺得冰寒刺骨,文偃再望晏歸之的笑意,心頭一緊。

晏杜若笑道:“那就不動嘴,直接動手了,你小子有福了,且好好受着罷!”

文偃笑了兩聲,笑聲幹癟,他看着緩步走近的晏歸之,道:“世傳貪狼族長宅心仁厚,德行淳良,這嚴刑逼供可不是你該幹的事。”

晏歸之在他身前站定,幽幽火焰落在她眼中化作兩點藍光,一雙眼眸如寒玉一般,她道:“沒有原則的仁慈是愚蠢。”

晏杜若接道:“向敵人請求仁慈更是愚蠢。”

文偃笑說:“這話說的,我們雖不是一界的人,但冥界向來與妖界交好,說不上朋友,但也非敵人吶。”

晏杜若道:“哦?是誰先前說的叛出了冥界,仙帝老兒都管不來。如今你倒套起近乎來了。”

文偃道:“殿下記性真好。”

文偃掙了掙,見難以逃脫束縛,嘆了一口氣,妥協道:“罷了,族長有話便問,我一一答來就是,只是這刑罰,還請饒恕一二。”

晏杜若抱着雙臂,笑道:“你還挺識時務。”

文偃道:“這不是形勢所迫嘛。”

晏杜若道:“那好,我問你,你到這後宮之中取皇嗣宮人精血是為了什麽?”

文偃笑道:“自然是為了修煉,殿下也當知曉,吸取精元的修煉之法最為快捷,我也是一時鬼迷心竅。”

桑嬈道:“你可不就是一只鬼。”

晏歸之将潮音喚了過來,潮音在前,應不休在後,兩人走到陰槐樹前。

文偃眸光凝視兩人,銳利如鷹隼,他幽幽道:“應大人,你可忒不厚道,自己落入羅網便算了,怎的把我也拉進來,當真是薄情寡義。”

晏歸之問潮音道:“要将精血獻給主人,這話可是他說的?”

潮音朝晏歸之一拜,說道:“潮音不敢騙族長,确是他所言。”

晏歸之對文偃道:“你有何話說?”

“這……”

晏杜若道:“你是想嘗嘗貪狼的刑罰?還不交代你家主人是誰!”

文偃立即道:“殿下留情,殿下留情!在下交代就是了,殿下們将我綁在這思量宮內,想必也清楚一二了。”

文偃望了閣樓二樓一眼,嘴角泛起一陣莫名的笑意,他道:“如今落得這番田地,也怪不得屬下了。”

文偃朝着衆人道:“在下主人便是冥界殿下殷子菁,只因數百年前一時不慎,被賊人奪去內丹,法力盡失,困于此地,便用冥界秘法喚了我等前來,為她收取精血,助她恢複修為,早脫困境。”

“你說我是你主人,我怎的不記得有你這麽一位屬下。”

久華從閣樓裏款款走來,她一襲素白衣裳,在夜風中飄揚,身姿纖弱,聲氣輕靈,猶如一縷寒煙。

文偃見她過來,眼眸緊緊鎖在她身上,直呼:“主人!主人救我!”

久華走到文偃身前,冷聲道:“你既是冥界中人,也知道我身份,卻信口雌黃,如此污蔑我,實屬大逆不道,說,你受何人指使。”

文偃兀自掙紮,朝久華道:“主人你這是說的何話,屬下曉得屬下将主人供出實為不忠,可屬下也是沒辦法,主人不能因此便将屬下以往功勞遺忘,棄屬下于不顧啊!”

文偃言辭懇切,神态焦急,一雙眼睛直望着久華。久華笑說:“好一張利口!”

晏杜若眯着眼,對文偃道:“你主人不認吶!”

文偃便哀聲道:“主人,想我同文昌為你效命有一百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

晏杜若疑道:“一百年?”

文偃仿覺失言,立即住了嘴,怯怯的望向久華。

倒是久華不依了,她道:“繼續說!我與你今日相見,何來百年,你倒是給我說個所以然來!”

提起一個百年,應不休與潮音同時變了臉色,兩雙眼睛盯着文偃,猶如嗜血的野獸緊盯着獵物,只要文偃開口的話如她們所想,她們便會跳起,咬斷這人的脖子。

文偃苦笑道:“主人這般态度是要抵死不認屬下了?”而後便是閉口不言,無論晏杜若幾人如何盤問,不說一字,十足的忠心護主模樣。

晏歸之忽的上前,也不多話,手中藍焰猛蹿,一把拽住文偃胳膊,文偃立時哀叫一聲,那痛楚錐心刺骨,像火燒,又似冰凍,晏歸之才将将施展,文偃便痛的一聲冷汗,一口牙咬的咯吱響。

文偃道:“我說!我說!族長饒命!”

晏歸之松了手,淡淡的望着他,文偃一身冷汗,直喘氣,他道:“既然主人執意舍棄我,我還談什麽忠心。”

文偃看向衆人,緩聲交代了,他道:“我同文昌自幼服侍主人。三百年前,主人同鬼王不合,憤然離家,了無音訊,我等一直尋找,直至一百年前,主人用冥界秘法尋上我等,我倆才曉得主人內丹被取,困于天樞後宮。”

“我等本欲回冥界通知鬼王,奈何主人不願向鬼王認錯,又因法力盡失而無顏面對冥界衆人,便想先恢複修為,遂想了一法。”

應不休怒睜雙目,那雙眼睛邊角血絲纏繞,她望着文偃,血液在翻滾,一股氣将她整個人漲着,她緊問道:“什麽辦法?”

文偃看着久華,緩緩道:“主人聽聞天樞君主殘暴不仁,荒淫無道,便讓我倆将其誘到思量宮,騙其北海有一族,鲛人族,食其肉,能長生,飲其血,能強身,落淚成珠,服之朱顏永駐,将鲛人煉出油脂,制作成蠟,異香環繞,長明不滅,最重要是其內丹,将其煉化,用之肉身成聖!主人以此誘騙得天樞君主出軍,捕殺鲛人。”

“主人想要借天樞君主的手來獲取鲛人內丹,一則省力,二則能掩蓋身份,若是出了事,也能全身而退。”

潮音眼中淚水滿盈,她一步步朝文偃走近,咬着一口牙,說道:“你當時如何抓捕我們族人的!”

文偃仰起腦袋,靠在樹上,阖上雙眸,他道:“天樞聚集了一夥道人,先将普通士兵僞裝成漁民,放松了鲛人警惕,到鲛人聚集之地假作捕魚,實則施灑遏制靈力的丹藥,待鲛人靈力被阻,那些道人在明一起動手,我同文昌在暗,領着一隊主人冥界的心腹伏擊,抓捕了上千的鲛人。便将年輕力壯的運回天樞,将年老幼小的做誘餌,引其餘的鲛人上鈎,待将鲛人兵力消耗過半,便直搗黃龍,一齊端了鲛人老巢。”

潮音見他所說的與當年的事分毫不差,哪疑有它,心中怒火難遏,悲怆陣陣,撩的她五髒六腑一團,要腐爛了一般,她凄厲吼一聲,道:“我要你的命!”

文偃立刻道:“饒命,我等也是無可奈何,奉命行事!”

應不休腳步一轉,取下應不悔腰間匕首,目露兇光,直襲久華要害。

晏歸之叫道:“月皓!”

月皓身形如風,移到久華身前,一把攔住應不休,叫道:“應大人,不可魯莽!”

又有潮音也奔過去,被晏杜若一把摟住腰身,潮音掙紮不止,她朝着久華凄聲嘶吼道:“你怎忍心,萬千生靈,在你眼中就如狗彘!取內丹,煉油膏,竟心腸歹毒至此,你良心安在!午夜夢回,可曾有冤魂在你耳畔聲聲哀嚎!你妄為冥界殿下,無德無仁,天性殘暴,想出此等德行淪喪的法子,蒼天無眼,留了你性命,如今我就是神形俱滅,我也要你償命!”

“你放開我!你放開!”潮音掰扯着晏杜若手腕,卻難動分毫,只能一聲聲凄怆痛嚎,比這夜風更蒼涼,她最終力盡跪倒在地,放聲痛哭,淚水融進了土裏。

久華兀自笑了笑,凄然無奈,她向着文偃道:“我如今修為盡喪,顏面不存,身無一物,不過一階囚徒,便是如此,也還有人要算計我。”

文偃道:“主人,屬下只是實話實說……”

作者有話要說:奧斯卡,奧斯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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