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蘇風吟精熟陣法, 晏歸之一早便同她說了這思量宮禁制的事。兩人回绮陰宮路上,蘇風吟将那枚靈石拿在手裏,說道:“那陣法雖不是什麽稀奇陣法,但也不好解,原因就出在這壓陣用的靈石上。”
兩人在宮門前站定, 晏歸之嘆道:“若非是今日你同二姐壞了陰槐樹,誰又能想到靈石藏在陰槐樹裏, 久華道是廷彥心裏到底是念着一絲情義, 允了她這兩株陰槐樹, 沒想到這‘情義’是枷鎖,生生困了她三百年,廷彥怎忍心,竟然百年身殒後, 依舊不放久華自由。”
蘇風吟道:“所以說這天樞君主沒一個好東西, 就應該被挖祖墳!”
“你啊!”晏歸之笑道:“莫要以偏概全。”
蘇風吟将這靈石遞給晏歸之, 問道:“想來那另一顆靈石應該在剩下的陰槐樹裏, 若是将其取出,破禁制不過是舉手之間的事,我們何時替久華解了這禁制?”
“不急。”晏歸之接過靈石, 看了一眼,說道:“六姐回了盂山, 待她回來再說。”
……
天樞君主要辦中秋宴, 各宮裏都忙忙碌碌的, 自從九陽歸國, 後宮清寧許多,又逢佳節,便要借這節日沖沖煞,道上宮人來來往往,頗為熱鬧,倒是有了幾分喜氣。
唯獨绮陰宮與绛陽宮裏與平常無異,宮人沒幾個,都被打發在前殿,冷冷清清的,不似在過節。
白日裏蘇風吟要來看看應不休兩人,剛過庭院,上了臺階,桑嬈從房裏出來。
蘇風吟問道:“應不休怎麽樣了?”
桑嬈惱道:“還是那副要死不活不成器的樣!”
自那晚已過了好幾日了,應不休整日困在房中,失了魂一般,一副哀莫大于心死的樣子,桑嬈哪裏看的過去,氣得不行,她更是不理解,當年曉得潮汐死訊時應不休都熬過來了,怎麽隔了一百年了,還能失魂落魄的。
蘇風吟道:“她沒有忘,是一直壓在心底,如今那信物就是引子,将所有的感情再掏出來,才發現那傷口不僅沒有愈合,反倒是腐爛不堪,疼痛難再忍受。”
桑嬈擺擺手道:“你別給我說這些有的沒的。”
蘇風吟抱着手臂,笑說:“你就是刀子嘴豆腐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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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嬈道:“自到天樞來就沒發生過什麽好事,氣的我頭疼!也不曉得是哪個天殺的教唆她複仇,要是被我找出來,我扒了他的皮!抽了他的筋!”
桑嬈又啐道:“應不休這個沒腦子的,也真是為了報仇什麽都敢幹!”
桑嬈說到此處,站立不住,白皙的面孔漲的通紅,手指着門,高聲道:“本尊遲早要被她氣死!”
蘇風吟眯了眯眼,她道:“我倒是理解她。倘若是晏歸之被人如此虐/待,甚至喪了性命,我便是魂飛魄散也要叫天樞化為烏有!”
院中靈息不穩,狂風乍起,樹葉飒飒作響,凄凄慘慘,沒合上的門窗被風刮打的直響。
桑嬈喝道:“你收着些。”
蘇風吟擺了一下衣袖,風雲止息,蘇風吟右手順勢掩在嘴邊,輕笑了笑,笑意輕媚撩人。
桑嬈道:“你們腦子裏是不是除了自己愛人就沒別的了,毀了天樞,仙界要是發現,她魂飛魄散,形體不存,能得到什麽,愛人又回不來!你沒聽殷子菁說‘今生已負,願卿勿念’!但凡是那個什麽潮汐現在能說句話,都應當是勸她好好保重!”
“我的心就這麽點大,只納下了她一人,自然是除了她便沒別的了。”蘇風吟拿着瑩白的雙手在胸前比劃了一下,朝桑嬈笑盈盈道:“姐姐沒遇到自己喜歡的人,因而說出這話,妹妹便不與你計較了。”
“放屁!本尊明明就喜歡過你!”桑嬈咬牙道:“你丫從頭至尾就當我是在開玩笑是吧!”
蘇風吟笑而不語。桑嬈啧舌,她又道:“不是什麽人都似你塗山這等無拘無束,逍遙随性的。就說她晏歸之,身後整個貪狼,她的心可不止納着你一人,你也不一定是她心底最重要的,似她,便不會無所顧忌的做出這等事來。”
蘇風吟微垂着眸子,嘴角依舊帶着笑意,她道:“她不必回應我同等的深情,她只要喜歡我就夠了。”
桑嬈搖了搖頭,嘆息道:“我永遠都不會似你和應不休這般傻。”
蘇風吟不想就此事再說什麽,畢竟世事難料。因而她只是問道:“你可打算好了如何處置應不休?”
桑嬈斂下面上的神色,回頭看着緊閉的房門,良久,她輕輕道:“我想帶她回妖界去。”
蘇風吟道:“不是不可以。”
桑嬈回轉身來看蘇風吟,眸中有幾分寂寥。騰蛇一族子嗣凋零,三百年前妖界與舜尤大戰,桑嬈父母俱亡,雖有叔伯,至今無子,她這一輩,只她一人,應不休同應不悔與她一道長大,雖是屬下,情同親人,如今出的這檔子事,又怎會是她願意看見的。
桑嬈道:“我知道她同潮音觸犯六界互不相犯的條律,若是被仙界知曉,肆殺皇嗣,殘害大臣,挑動戰亂,任意一條都足以叫她們灰飛煙滅,神形俱毀,可我想帶她回妖界,我想留她個全屍,葬在騰蛇族陵裏,保她一縷殘魂,入了輪回,祈求她下世情路順暢罷。”
蘇風吟道:“人間征戰是常有的事,天樞出昏君也不是頭一個了,人界紛亂,各界也只當是人界君主管治不當罷了,她們也不知用什麽法子瞞過了仙将,導致仙界如今還未收到消息,不過也正好,你若是想将兩人帶回妖界懲治,便速速帶回去,屆時即便是仙界發覺了人界的事另有蹊跷,也拿不到人。”
桑嬈道:“我雖是這樣想,但……”
桑嬈看了蘇風吟一眼,沒有說下去。蘇風吟道:“你擔心歸之不同意?”
蘇風吟沉吟一回,道:“我去同她說說。”
……
待到晚夕,月上柳梢,各人歸寝安眠。
蘇風吟對晏歸之講了白日的事。晏歸之坐在床頭,只着一身單衣,發繩也解了,一頭銀發垂在背後,她斂眉沉吟,說道:“挑動戰亂,殺害皇嗣,此事非同小可。”
蘇風吟也只着一件暖紅軟衫,腰間的繩帶松松的系着,領口松垂,将一對玉骨露在外頭,燈光之下,越發瑩潤,她道:“你先前不也說要将她們帶回妖界麽?”
晏歸之道:“帶回妖界與告知仙界并不沖突。”
蘇風吟道:“可仙界要是知道了,她倆哪來的全屍!”
晏歸之沒說話,蘇風吟便要往外走,晏歸之拉住她的手腕,說道:“你去哪?”
蘇風吟沒好氣道:“我去告訴桑嬈,讓她們好好敘敘舊,有什麽遺言趕緊交代了。”
晏歸之道:“我又沒說不行,你至少讓我考慮考慮。”
蘇風吟道:“那族長考慮的怎麽樣了?”
晏歸之看了她一眼,手上一用力,将她拉到了懷裏抱着,然後側身一滾,躺到了床上,她道:“先睡覺。”
蘇風吟在晏歸之懷裏,被壓着腿腳,她仰頭往上看了看,見這人閉着眼睛,呼吸平穩,真個是來睡覺的。
蘇風吟掙開晏歸之的臂膀,一個翻身,把晏歸之壓在身下,跪坐在她小腹上,雙手捂住晏歸之的臉,晃道:“我的好族長,如此良辰美景,你這早就睡了,豈不可惜!”
晏歸之睜了一只眼睛,望着她,道:“良辰倒說的過去,哪來的美景?”
蘇風吟素手輕擡,緩解衣衫,一個動作,千嬌百媚,她道:“妾身不就是。”
晏歸之嘴角勾起笑,道:“确實。”
蘇風吟道:“那……”
晏歸之摟着蘇風吟的背,将她按趴在胸前,拉過被子将她人遮上,說道:“睡覺。”
懷裏的人忽的叫了一聲“晏歸之”,晏歸之心道不好,果然懷中人就往自己耳朵咬去。
蘇風吟含住晏歸之整個的耳朵,像是含着糖果般,抿着耳根,軟舌在內舔舐,因着動作就在耳朵上,舔舐的聲音直往晏歸之腦袋裏傳,莫說是她耳朵在一片溫軟柔嫩之中,便是她整個人都像是陷到裏面去了。
晏歸之耐不住,急喘了幾聲,喚道:“風吟!”
蘇風吟住了口,直起身來,軟舌從紅唇掃過,媚眼輕挑。
她兩只手捏住晏歸之耳朵,先前被她咬住的那只耳朵還濕潤着,她輕輕揉捏,道:“你明知道妖狐食色,破了戒,哪裏是那麽容易忍耐的,可我為你忍耐百年,你如今還要逗我。”
“嗯?”
蘇風吟這一聲輕嗯,又酥又媚,軟到骨頭裏。
蘇風吟松了手,晏歸之一頭銀發,兩只耳朵被蘇風吟撩的通紅,就像是雪地裏兩瓣海棠,滾燙滾燙,連帶着面頰都燒燙了。
晏歸之溫聲道:“凡事得有度。”
蘇風吟道:“我不管!”
晏歸之微微眯了眯眼,雙手扶住蘇風吟的後腰,只輕輕揉搓一番,妖狐便軟成一灘泥,倒在她懷裏直哼哼。
晏歸之抱着她,将錦被蓋好,又将她手臂壓好,親了親她額頭,說道:“明日還有中秋宴,要探探那些戍邊大将底細,早些休息。”
蘇風吟在她懷裏撇了撇嘴,一擡頭吻住了晏歸之下巴,又埋首在晏歸之頸間一陣亂咬,晏歸之閉着眼睛輕笑出聲,道:“乖,別鬧了。”
蘇風吟道:“那你親我一下!”
晏歸之俯下頭來看她,蘇風吟便迎了上來,銜住晏歸之唇瓣,抵住厮磨。
兩人摟做一團,纏成一塊,相偎相抱,百般旖旎,汲盡花蜜,蘇風吟方才罷手,又咬了咬晏歸之下巴,道:“今日便罷了,待回了盂山,找你加倍的讨回來!”
……
翌日正午,九陽來了這绮陰宮中見晏歸之,九陽身着華服,頭戴鳳翅冠,面容威儀,已初現帝王之相。
因晏歸之幾人明面上是九陽師伯,所以能同她去那宴席。幾人因聽聞幾員戍邊大将會到場,遂一早答應了同九陽一道前往。
晏歸之、晏杜若、月皓三人同九陽前去,彼時桑嬈守着應不休幾人,蘇風吟懶懶的攤在床榻之上,尚未起身。
一行四人往宴席所在的廣場去,路上九陽叫晏歸之道:“仙尊。”
晏歸之側頭來看她,九陽抿了抿唇,問道:“仙尊與朝元仙尊當真是夫妻麽?”
晏歸之還未說話,晏杜若道:“怎麽?公主還是擔心那兩人會成為下一個舒貴妃?你且放寬了心,你別看那兩人平時不靠譜,一副禍國殃民的樣,兩人好歹是一族之長,更是仙界賜號的仙尊,而風吟與歸之是伴侶的事,假不了,我們沒事拿這糊弄你做什麽。”
九陽擺手道:“不!并非是九陽懷疑仙尊,只是九陽奇怪,天地道法向來是陰陽調和,女女相愛這事于九陽來說太過匪夷所思了。”
晏歸之溫聲道:“妖界與人界不同,不講求這些,只求稱心罷了。”
九陽道:“可這女子和女子如何相愛。”
晏杜若道:“男人同女人如何相愛,那這女人就同女人如何相愛嘛,道理如此簡單,公主還不懂。”
晏杜若一抱臂,打量九陽道:“我說公主,你這般好奇,莫不是……看上了哪個姑娘!”
九陽餘光往晏歸之瞥了一眼,朝着晏杜若連連擺手,道:“殿下莫要打趣,修道之人不惹情債的!”
九陽又連忙轉了話題,問道:“仙尊當初來人界既是為了找尋朝元仙尊,如今人已尋到,不知仙尊何時會返回妖界?”
晏歸之望着前方廣場,百官來往,侍衛林立,她道:“應當不遠了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