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08.Marry me
出師未捷身先死的楚上校陷入了沉默,剛想說出口的話硬生生咽了回去。
兩人就這樣僵持着,只聽見歡快的鈴聲響個不停,大有不接就不挂斷的架勢。
楚子航好不容易緩過勁來:“接電話吧。”
路明非暗罵自己為什麽不設靜音,看了眼來顯——是老唐。他強壓着被打擾的不滿,沒好氣地問道:“怎麽了老哥?出什麽事兒了?”
“你在哪兒呢?”老唐一點都沒有打擾到情侶說私話的自覺,很是歡快地詢問。
“南京路。”
“階級腐敗!”
“滾滾滾!有話快說!”
“好了好了我知道你和楚子航在一起,被哥打斷好事了?啧啧你不是吧,這還沒到睡覺時間呢就……”
路明非冷漠地打斷了聽筒那頭的喋喋不休:“給你十秒鐘說出關鍵不然我就挂了。”
“別挂別挂!你去張江鎮檢查一下泡防禦發生器16號。我這邊顯示它的能源輸出不太穩定,波動指數超過了0.45的警戒線。”
“……行。”
“可以帶着上校一起去!工作期間調情是不是很刺激?”老唐一邊調侃一邊叫苦,“兄弟你修完那個就可以回家睡覺了,今天值夜班的可慘了,一大批捕食者聚集在上空,數量驚人,有可能是新一輪轟炸,整宿都得盯着別出事。你可是離那兒最近的技術員了,人類的未來靠你了……”
路明非忍下吐血的沖動挂了電話。
“出事了?”楚子航看着他壓抑的表情,頓時嚴肅起來。
“不算。老唐讓我去檢查一下泡防禦發生器。”
“在哪兒?”
“張江鎮。”
“唔,我們開車去吧。”
路明非出示了泡防禦指揮部預備役軍官證:“我是來檢修泡防禦發生器的。”
憲兵驗了下證件,又看了看楚子航。
“指揮部的楚上校。來視察工作進度。”路明非面不改色地說道。
這樣光明正大的扯謊,楚子航當然是不會附和的,只是嚴肅的樣子倒還真像上級來視察工作。于是憲兵心底最後一點疑惑也打消了,點頭放了他們進去。
鐵絲網門緩緩打開,在慘白的燈光下,排列整齊的泡防禦發生器正在黑暗中靜靜地工作着,流淌的電流數據迅速劃過顯示屏幕,光憑表面數字根本發現不了什麽。
“師兄!把後面那個工具箱遞給我下!”路明非從機械臂的控制臺退出來,剛想嚷嚷,冷不丁發現楚子航就坐在他邊上,倒是把他吓了一跳。
“哪一個?”
那一瞬間他倆貼的特別近,只差幾毫米就可以嘴對嘴。路明非臉莫名紅了,還好頭頂就一架燈,稍稍低頭,陰影就遮住了所有羞赫。
——見鬼,在一起都三年了還害臊個什麽!
路明非定了定神:“黑、黑色金屬那個。”
“給。”
“你要不走遠點?可能有靜電。”
“沒關系。”楚子航不走,他也趕不了,被戀人目不轉睛地看着,甜蜜之餘又有點脊背發涼的錯覺。
“發生器有什麽問題嗎?”
“還看不出來,不過能量反應在衰減,波動指數也很大。”路明非遞給他一個護目鏡,自己也扣了一個,“戴上吧。安全。”
他把工具箱裏的指令卡插進卡槽裏,被啓動的機械臂緩緩伸展開來。路明非緊瞄着監視器緩緩修正着位置,監視界面上面不同的數字開始快速閃動。
——接駁成功。[7]
路明非略松了口氣,整個檢查過程要消耗20分鐘,他要等20分鐘後才能知道到底哪裏出了問題。
“結束了?”
“還沒,等20分鐘給反饋。”
楚子航“唔”了一聲,拉着他的手往後退了幾步,找了塊略齊整的地,脫下外套墊在了地上。雖然這外套薄得根本沒有辦法阻絕硬質地面給屁股帶來的不适,但路明非還是欣然坐下了。
“對了,你剛要跟我說什麽來着?”
“我……”話到嘴邊,楚子航卻猶豫了,他摸了摸口袋裏的戒指盒,突然不知道如何開口。
和我結婚。
我們結婚吧。
翻來覆去琢磨了一路,卻還是那樣帶着命令色彩的祈使句。
楚子航有些後悔拒絕了戰友提的“去看些言情電影”的建議,他只要一對上路明非的眼睛,就突然失去了組織語言的能力。
路明非見他有話說不出的口的樣子,在心裏偷笑,想着“楚子航啊楚子航,你也有今天”,非常貼心地沒有再問下去:“先不說也行啦,要不換個話題?”
“好。”
“師兄你為什麽入伍啊?以你的條件,完全可以讀完書就回去當繼承人呀。”路明非将雙臂交疊到了腦後,側着臉看向楚子航。
“我爸爸也是這麽說的。”楚子航平靜地說道,“每次見面就跟我唠叨軍隊生活怎麽奔波無聊,說跟着我繼父做生意就很好,打死也別參軍。”
“叔叔高瞻遠矚。”路明非恍惚憶起了自己的父母,頗有感觸地說道,“我爸媽倒是很希望我繼承他們的衣缽去學考古。”
楚子航回想了一下路明非的專業——很好,模型精算班,和考古學不止相差十萬八千裏,中間還隔了好幾個世紀。
“後來有一天,我爸爸的戰友找上門來。那時候他已經和我媽媽離婚了。穿戎裝的軍人站在別墅外面,被家政阿姨攔着,說:‘我們這裏沒有叫楚子航的人’。”
“等等等等,”路明非打斷了他的話,“‘沒有叫楚子航的人’?這話是什麽意思。”他突然有些驚恐,“你到底是誰……”
楚子航無奈揉了揉他的腦袋:“我之前随過繼父姓,叫鹿芒。家政阿姨當然不知道。幸好當時我在家,才沒鬧笑話。”
他頓了頓,似下了很大的決心,極力用平緩的語氣敘述那樁令他至今都耿耿于懷的事情:“他們說,我爸爸執行機密失蹤了。多方搜救無果,只能報了陣亡。我是爸爸生死狀上寫的撫恤金受益人。然後一箱鈔票就交到了我手上……”
許是夜深了,楚子航一貫波瀾不驚的聲音裏滲入了絲絲涼意和微不可察的哀恸,堅毅難摧的心志竟罕見地動搖了些許。
即便這麽多年過去了,他還是沒能一口氣回憶完當時的情景,不過已經學會很好地掩藏從語氣中溢出的悲傷。當路明非握住他手時才驚訝地發現,原來徹骨的寒意從未有一刻真正遠去,早已侵入人的四肢百骸,與絕望的回憶如影随形。
“不記得有多少了,一直存在保險櫃裏。只是還挺沉的,應該要比骨灰盒更重一點吧。”楚子航深吸一口氣說道。在度過最難一關後,接下來的敘述就沒那麽艱難,“我問他們到底是什麽任務,他們只說是絕密,唯有大校軍銜及以上才有資格查看。”
“所以你畢業後就入伍了嗎?”
“是。”楚子航說,“我不想連我爸爸的死因是什麽都不知道。”
後面的事路明非隐隐約約都知道了。大約是大學畢業後,楚子航改回本名參軍入伍,拼命立下軍功提升軍銜,離揭開父親死亡的真相只差一步之遙。這的确是個好理由,如果自己說是為了幹掉德爾塔文明給爹媽報仇,是不是能提升到和楚子航一樣的層次?
可惜他編不出話了,莫名地很想自己的媽媽。有時候雖然活得糊裏糊塗,但該知曉的事情卻樁樁明朗。
你以為是自己主動與命運抗争,殊不知你反抗的過程都是命運早為你規劃好的路線。只不過連想要掙紮的事情都沒有,就真的很悲哀了吧。
路明非扭頭看了一眼監視器,機械臂對于內部電路的檢查已經終結,頁面上呈現了最終的數據結果。
“怎麽了?”
“有點奇怪。但暫時找不出毛病。所有數據看起來都是正常的,可是湊在一起就是不對,波動常數問題很大。”
楚子航點了點頭:“那你今晚要回總部嗎?”這裏顯然不是一個研究問題的好地方。
“先原地待命呗。等警報解除再說。”路明非掏出随身的筆記本記下了幾個異常的數字。頭頂的白燈猛地一跳,生生炸裂開。多虧楚子航眼疾手快才将他從鋒利的碎片中拉了出來。
“什麽情況啊這是!”他驚魂未定,經常腦補的噩夢場景差點變為現實,雙腿都有些發軟。
區域內所有的光源都變得有些不穩定,或許是電壓出現了問題,有好幾盞燈應聲爆裂。憲兵拉響了警報,要求所有人員原地待命,不要随意走動,由他們派人去檢查電路。
路明非看了眼頭頂的泡防禦裝置,那層泡泡倒是一切安好,不由稍稍放了心。可不料下一秒,一道刺眼的紫光從天降落,直接與泡防禦界面相撞,裂成巨大的紫色光斑,沿着光滑的界面四散而去,猶如湍急的水流撞上了河床上攔路的巨石,分化成威力不減的水柱,似乎什麽都無法阻止它們前行。
兩個人的手機忽然都響了起來。
路明非掏出手機一看:“837:請各部門原地預備,随時等待命令,有小規模空襲出現。”
“837”是低級別的空襲警報,接到警報的技術員不必立刻趕回部門報告,但是必須原地待命。看來正如老唐所說,今夜上空的形勢真的吃緊,不過目前還不太嚴重。
“這次更好看!我的媽呀。”路明非不由自主地從楚子航的攙扶中走出來,連聲贊嘆,甚至想掏出手機拍照,回過神來才發覺早已不是先前自帶夜攝效果的智能神機,只好遺憾地放了回去。
楚子航沒有說話,目不轉睛地盯着興奮的路明非看,不願放過一絲一毫有可能錯失的情緒。
宗教意味十足的斑斓紫光如花窗玻璃般整塊崩落于人類漆黑的瞳中,大把大把地灑落到地面上,一時間把整個泡防禦作業區都照得燦如白晝。
“我們這代人,其實還挺走運的。”路明非突然說道,“要是戰争結束了,我們還活着,那麽這種景象只會口耳相傳,不會有再臨的機會。”
他近乎熱切地看着源源不斷的轟炸襲擊泡防禦表面,明明那麽憎恨那麽恐懼,卻毫無保留地發出贊嘆聲。
“我們這代人裏還會出英雄。英雄電影付諸現實,想想就挺不可思議的,是吧?”
“路明非。”楚子航發聲道,“我們會活着的。”
“嗯,會的。”路明非心不在焉地點頭。
“我們還要告訴我們的後代,這一切真真實實地發生過……”
“你是想退役後去幼兒園當幼師嗎,師兄?”路明非認真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不過我勸你為了祖國的下一代着想,還是換個理想吧。真的,你這樣特別容易吓到孩子。”
“我愛你。”
路明非的動作頓住了,他覺得可能是光流轟炸的噪聲太大,一時沒聽清楚:“你說啥?”
楚子航索性掏出了口袋裏的絨布盒,直接掀開,亮出早已準備好的兩枚戒指。純銀戒身,嵌着一點碎鑽。真像這個性冷淡會挑的款式。
路明非笑了起來:“所以你是上次聽我說完就準備了嗎?”
“不是的。”楚子航痛快地承認,“今天上午想到,下午就去買了。”
然後晚上求婚。路明非在心裏默默接嘴。
——過去兩年半要是能有這個效率,每回路明非避開宿管耳目偷溜進軍官宿舍時,他倆也不至于蓋着被子純聊天了啊!
見路明非半天不回話,楚子航本來就有些緊張的心情變得愈加忐忑,嚴肅的臉孔分外冷硬。不知道的還以為這是在劫財,而不是求婚。
“你不想和我結婚嗎?”
路明非下意識瞥了一眼楚子航的腰間,配槍、村雨一應俱全,好像不答應就會被當場射殺刺死。他忍不住驚恐地咽了個口水:“沒有的事。就……你這求婚方式挺特別的,還扛槍帶刀……”
楚子航麻利地解開了配槍,猶豫再三,也将村雨卸了下來:“這下呢?”
“好多了。”路明非忍笑說道。
“那你……”
“你再說一遍。”路明非揚起臉,極認真地說道。
德爾塔文明的轟炸漸漸熄止,距離他們頭頂兩公裏外的天空中懸浮着大片塵埃,混進未消的雲層中被風吹得零散。泡防禦界面上殘存的光流如荷葉上的露珠般悄然墜落,視線所及的遠星被染上了一層暧昧的紫色輪廓。
——這的确是個宣誓愛意的好日子,不會有一天的夜晚比這還要壯麗,值得用一生的時間懷緬。
“路明非,我愛你。”楚子航再次鄭重說道,“請你跟我結婚。”
他看着面前緊張到手都微微發顫的上校長官,知道這約莫就是楚子航的極限了。要這人當衆說“我愛你”和“請你跟我結婚”,比讓他滔滔不絕發表一小時的演講還難,相較之下,與捕食者正面對抗都是小事。
“好。”他說。
楚子航終于松了口氣,彼此交換佩戴起了戒指。兩個大老爺們兒從小就沒帶過什麽花裏胡哨的飾品,連護身符都是沒的,驟然間手指上多了個東西,倒是有些稀奇。
“挺好看的。”路明非說道。
“嗯。”楚子航也這麽覺得,總算沒浪費泡在櫃臺上仔細挑選的一個多小時。
叮。老唐發來一條短信:警報解除,回去睡覺吧兄弟,明天下午兩點來總部開會。
“我們可以回去了,明天下午去開會就行。”路明非晃了晃手機,低頭在楚子航看不到的地方拼命遮掩嘴角止不住的甜蜜。他暗自握緊了拳頭,用指腹反複摩挲那枚戒指,心情極度到無以言表,卻故作平淡,不讓楚子航察覺。
“可以先等一下。”楚子航說。
“等什……”
楚子航輕輕吻住了他,不帶欲望的單純親吻,仿佛他們的初吻般頗有些笨拙地來回試探那柔軟的唇。
“就這?”路明非狡黠一笑。
楚子航低下頭思考了會兒:“我幫你明天請婚假吧。”
“好啊好啊……等等!”
上校楚子航和路明非中尉結婚的消息在第二天就傳遍了整個軍部。說漏嘴的當然不是擁有結婚申請審批權的将軍,而是一早過來交分析報告的老唐。
他剛熬了個通宵,準備交了報告就回去補覺,結果就在将軍桌上看到一紙結婚申請——楚子航和路明非,頓時清醒了過來,拿出手機激動地群發短信,最後索性倚坐在了桌腳邊上,一邊休憩一邊回複不停歇的短信轟炸。
将軍剛從廁所回來就看到老唐在那裏眉飛色舞地回短信,觑了眼桌上的申請書和請假條,立刻明白過來,直接将老唐踹了出去,神色鐵青地說:“楚上校和路中尉今天請了婚假,明天再來。”
“明白!”
将軍關門前還在罵罵咧咧:“楚子航到底在搞什麽,招呼都不打一聲,直接遞結婚申請!”
還未走遠的老唐聽了個一清二楚,當機立斷把小組會議延後到了明天。然後便滿懷欣喜地給路明非打電話,結果撥了好一會兒,都是無人接聽。老唐無法,只好編了條短信發過去:路明非!看到短信給我回電話!
他捂嘴打了個大哈欠,走進洗手間沖了把臉。滿布紅血絲的眼睛和深深的黑眼圈讓人看起來格外衰弱頹廢,更別說下巴上的胡渣了。老唐扯了扯嘴角,對着鏡子露出一個難看的笑容。
有人守了整整一夜,等到最後是虛驚一場的暫時和平;也有人在外奔波至天明,換得防禦安穩諸事平安;還有人終于一償宿願。
他再度翻出了手機,無比羨慕地看着那個未能撥通的號碼,心想沒準這會兒那個廢柴正縮在楚子航懷裏呼呼大睡,真是好命啊,簡直是主角命。
“操。怎麽是那家夥先結婚。我女朋友在哪兒呢!”老唐嘟嘟囔囔地抹了把臉,憤憤不平地走了出去。
此時的軍部已經陸續有人來了,穿戴整齊的女軍官們驚訝地望向穿着T恤趿拉着拖鞋的老唐,互相使了個眼色。誰料一向愛面子的老唐根本沒去理睬,只是沿着窗邊慢慢往正門走,不經意擡頭瞥了一眼窗外。
自從軍部搬到恒隆廣場後,他一直沒能好好地由高處遠眺。像他們這樣的技術員,平日裏大多埋頭在機房,将窗簾拉得嚴實,力求密不透光,努力營造出一種宅男宿舍的學術氛圍,以此激勵每個人積極工作。
老唐在一扇窗前停住了。
他雙手撐在玻璃上,認真注視腳下這座正逐漸醒來的城市。入夏後,天總是亮得很早,濃密的雲層反射着太陽虛幻的光線,有一個巨大的東西隐約停留在裏面,透出一抹灰暗的輪廓。
是捕食者。
老唐所處的樓層與它距離約1400米,已經是捕食者所能下降的極限了。它不可能突破泡防禦表面。有風從雲中灌過,帶着那長長的觸須也跟着擺動起來。
只是一瞬間,放射狀排列的十二只眼睛同時睜開,與老唐做了一次短暫的對視。那些眼睛是綠色的,類似人眼的形狀,但卻沒有眼白。這不是老唐第一次面對捕食者,之前飛行訓練的時候也隔着泡防禦近距離觀察過。只是他仍無可避免地後背發麻,強烈的畏懼感從尾椎沖進大腦。
所幸很快的,那東西又閉上了眼,輕輕揮舞着觸須,隐沒在迅疾流動的雲裏了。那是一只偵察型的捕食者,它在睜眼的瞬間應該已經捕捉了恒隆廣場為中心一公裏內的所有地面資料,現在要回去傳輸給次級母艦。
老唐微喘了口氣,忽覺背後的冷汗打濕了T恤,有些尴尬地轉過身,不想讓人瞧見他背後因為恐懼退縮而濕濡一片的狼狽。他最後看了眼已經提示信息存儲爆滿的手機:路明非仍沒有回電話,應該是睡死過去了。
老唐想自己也該回去睡覺了,過去12小時真他娘的充實,為了拯救世界足足忙活一晚上,加完班還沒來得及休息就不幸得知了路明非結婚的消息,最後還被捕食者吓了一跳。等下躺到床上他很有可能會做一個恐怖到崩潰的噩夢,也可能是找到女朋友的美夢,畢竟越是像他們這種簽了死契的人,越是會對平凡的幸福抱有瘋狂的癡迷。
這是怎樣神奇的人生啊。他不由發出了一聲喟嘆,旋即又搖了搖頭。
——用不着去弄明白世界到底是怎麽回事,當清楚如何在這樣的世界上生活後,自然就懂得這個操蛋的世界到底哪裏操蛋了。[8]
老唐将雙手插在褲兜裏,步履輕盈,慢悠悠向外走去,意外輕松地小聲吹起了口哨。
[7]來自原著
[8]《太陽照常升起》-海明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