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15.Sealed With A Kiss

陸沉計劃沒有一個月的準備時間,而是在五天後。将軍//陸陸續續講了很多原本路明非這個保密等級不可能聽到的機密,為此他甚至把楚子航也趕出了門外。

“……泡防禦撐不到下一次進攻了。最晚五天內,德爾塔文明就會發動下一次進攻。這個你比我清楚。”将軍//難得煩悶地說道。

“五天內根本無法完成一千九百萬人的撤離工作……”路明非忍不住說道。

“泡防禦系統不能落到敵人手裏。”将軍//冷酷地說道,“路明非,我不知道這是不是你當初所要求的東西,但是現在一千九百萬人的命都攥在你們三個手裏了。”

走出會議室的時候路明非遙遙看了一眼佁然不動的将軍//,男人意外從口袋裏掏出了一根煙叼在了嘴裏過瘾,對上他的目光随意地擺了擺手:“沒事就出去。”

路明非關好了門,猛然發現楚子航就站在門口等着,見他出來後立刻攥住了他的手,一路拖進了雜物間裏。

關門落鎖,這個時間點所有人都忙得火燒眉毛,不會有人注意到他們兩人躲在雜物間裏。

楚子航一言不發地盯着他看,把路明非看的發毛,卻又沒有說話的意思。他不得不率先開口打破這僵局:“怎麽了師兄?想玩雜物間play嗎……”

話音剛落,一個充滿侵略性的吻就堵了上來。楚子航扣着他的雙手将他按在了門板上,瘋狂汲取着他唇齒間的空氣。路明非被吻到幾乎窒息,最後勾住楚子航的皮帶才讓對方稍稍放開些,得以大口喘氣。

“路明非。”楚子航神色幽幽,一字一句低聲道,“我恨不得把你操死在這裏。”

路明非一聽就樂了,作勢寬衣解帶:“所以還是想玩雜物間play?”

楚子航制止了他的動作,冷冷地問道:“是你去找将軍//申請的對不對?明明有45個候選人,最後偏偏選中了你。”

“你也聽将軍//說了。我父母雙亡也和親戚不熟,選我并不意外。”路明非聳了聳肩膀,有意回避了第一個問題。

“你還沒有回答我,是不是你主動向将軍//提出要加入的?”楚子航盯着他的眼睛複又問道。

路明非笑了笑,點頭:“是。”只是将軍//似乎也早有預料,毫不意外地從他嘴裏聽到了陸沉計劃的消息以及留下的請求,當場爽快答應了。

“這是去送死你知道嗎!”楚子航扣住他的肩膀,語氣既哀又怒,然而又慢慢在路明非平靜的注視中鎮定了下來。

路明非覺得有些搞笑,平常他才是那個愛鬧性子的人,一般都是楚子航冷靜地來哄他,這會兒倒是颠倒了。

“我知道。”

楚子航慢慢松開了手,有些踉跄地扶住了牆壁。

那個男人說過,如果有一天他死了,在這個世界上只有一件東西能證明他的存在,就是留着他一半血的楚子航。

可如果有一天,他倆雙雙赴死,楚子航還有蘇小妍這個生母為之一哭,卻再沒人能證明路明非存在過了。

他希望路明非活下去,當個網吧或者報刊亭老板,閑來無事還能來他墓前說說話。或許未來有一天還會帶上另一個人,手拉着手在他墓前道歉說“楚子航我以後來不了啦,我找到了我的另一半”,這樣也很不錯。

無論如何,他都希望路明非能夠活下去。

哪怕不在他身邊。

“晚上我會回家。別躲着我。”楚子航扔下這句輕飄飄的話,打開門打不走了出去。

“神經病。”路明非整理了一下被揉皺的衣服,嘟嘟囔囔地也走出了雜物間,“明明是你跟我單方面冷戰……”

他在拐彎處頓住了。

事實證明忙碌的軍//官們依然有顆渴求八卦的心,撞見楚子航與路明非一前一後從雜物間裏出來,其中一人還衣冠不整頭發蓬亂面頰潮紅,紛紛意味深長一笑。

路明非:“……”

媽蛋!

浦東國際機場,機庫。

諾諾脫下了身為教官的軍//服,鄭重其事地将衣服疊好放進了随身的提箱裏。這是她最後一次幫助路明非做飛行訓練,訓練結束後她就會搭乘最後一趟國際航班飛往伊斯坦布爾,再轉機至羅馬。

“他叫什麽?我是說你的未婚夫。”路明非指了指諾諾指上的戒指。

“恺撒。”諾諾剛把戒指戴回手上,誰想到路明非這個眼尖的一樣就看到了,“恺撒·加圖索。”

路明非開玩笑地說道:“你這樣算不算通敵叛國?”

“屁,現在全人類唯一的敵人只有德爾塔文明。我又不是和那群惡心的臭蟲子結婚。”諾諾拍了他一下,“要是能活下來,就去意大利玩,我做東。”

她頓了頓,複又說道:“和楚子航一起。”

“行嘞。”路明非伸手接過諾諾遞來的啤酒,揭開易拉罐猛灌了一口。

除了飛去蘭州躲避災禍,前往他國也是一個不錯的選擇,前提是你能拿到他國的通行證。過去辦理移民尚且不易,現在更是難上加難,幾乎不比搞到一張機票簡單。畢竟沒人會真的拿旅游簽去旅游,都是趁機偷渡。這個道理國人明白,外國人也不蠢。

那個叫恺撒的家夥動用了一切能用的人脈關系,據說甚至不惜和家族裏的老家夥拿槍對轟,終于換得諾諾不必在戰争中沖鋒陷陣。

路明非毫無顧忌地坐到了地上,諾諾也同他一塊坐下,兩人就靠在機翼旁看向機庫外灰蒙的天空。

“和楚子航還不說話麽?”

“說什麽?”路明非惆悵地說道,“耍破嘴皮子他也不會改主意,我也不會改,說了也沒用。”

“那你每天火燒火燎地沖回家幹什麽?”

“趕報告啊,做其他準備工作啊,亂七八糟的。”

“哦。”諾諾抱住了膝蓋,将頭靠在了自己的手臂上,任由紅色的發絲如瀑布般垂落,“婚姻真是件可怕的事情。”

“你不一樣,我聽說意大利男人最風騷,每天24小時變着法子跟你說情話。”路明非笑了笑,“你喜歡他什麽啊,感覺你們網戀沒過多久啊?”

“屁個網戀,我們見過面!”諾諾沒聲好氣地說道,“前陣子不是恒隆事件嘛,他聽說後立馬飛過來确認我是不是安好。明明打個遠洋電話就能搞定的事,你說這人,也真的愛較真……”

“然後你就答應他了?”

“嗯。”諾諾輕描淡寫地點了點頭,“我好歹也是個女孩子,‘不論你身在何處我都會來找你’,這不是特浪漫的事麽?”她轉頭問道,“你喜歡楚子航什麽呀?”

“帥呗,天天對着他那張臉吃粗茶淡飯我都樂意。”路明非向後一撐,換了一個舒舒服服的姿勢道,“我們這是女寝晚間情感交流大會嗎?你還想知道什麽,我和楚子航每周doi的頻率?我們已經挺久沒做了,讓您失望了。”

“不是,是你死前交代遺言。”諾諾冷酷地拿走了他的啤酒。

諾諾是紅眼航班,路明非沒法越過宵禁出來為她送行,便趁最後一次訓練機會和她一塊走到了候機大廳。

上一回來這兒還是送走夏彌和她男朋友一家。那會兒他和楚子航還沒有冷戰,恩恩愛愛絲毫不輸對面陣容。離別時刻總是傷感的,這個愛搞怪的女孩臨行前除了打趣便是反複說“珍重”,最後分別時還紅了眼。路明非看着夏彌挽着男孩的手過了安檢,不由自主地也牽住了楚子航。

楚子航沒有動,也輕輕握緊了他的手。

此刻,候機室裏依然坐滿了人,仿若從沒有少過那樣塞得滿滿當當。有人在這兒已經等了幾個星期了,身上披着的外套皺得不成樣子,正蜷縮在椅子上入眠,就像是被時代遺棄的流浪漢。

他忽然很想念楚子航。

“你回去吧。”諾諾說道,“還剩不到27小時了。”

盡管不是上海陸沉計劃的參與者之一,但諾諾還是從心急火燎給她辦移民手續的未婚夫那裏聽到了些風聲,靠着與生俱來的敏銳洞察力和側寫能力,大致拼湊出了真相。

路明非對她也沒有隐瞞。諾諾是個很識大局的人,會裝作什麽都不知道,乖乖登機離開。而她所乘坐的那架航班,或許就是最後幾艘逃離上海的諾亞方舟之一。

女人甩了甩那頭深紅色的頭發,背過身,似乎并不想讓路明非看見自己臉上的表情。臨到關頭,這個冷酷的女魔頭說出來的話依舊波瀾不驚:“活下去啊路明非,和楚子航一起。”

“我盡量。”路明非輕聲說。

楚子航久違地早回家了。

路明非推開門時,甚至聞到了一股飯菜香——竟然不是從食堂打包回來的!

“哇什麽什麽,你打劫了食品倉庫嗎?哪裏來的肉和蔬菜?”路明非看了眼窗外,“今天太陽打西邊出來了嗎,你竟然下廚做了飯。”

“偷的。”楚子航不動聲色地避開了後一個疑問,只側過身看了看他,手上依舊在忙碌,“還差一個冬瓜湯,等我一下。”

“等多久都行。”路明非脫下了外衣坐到餐桌旁,俨然做好了開飯的準備。

楚子航端着熱氣騰騰的湯鍋走了出來,袅娜而上的香氣幾乎遮蔽了他的大半張臉,身上的花邊圍裙還沒脫掉,一副“賢妻良母”的人妻樣。

路明非舔了舔嘴唇,在心中暗罵自己什麽時候這麽急//色。

“今天是最後一次訓練嗎?”楚子航狀似無意地問道。

“嗯對,順便送了一下諾諾。”路明非吃得滿嘴流油,嘴裏塞着菜連字都吐不清楚,“她不是要去意大利結婚了嘛,以後很難見到了。”

“唔。”楚子航隐約想起了這麽一號人。

說實話他有些臉盲,除了幾個日常交接工作的軍//官,遇到朝夕相處的普通同事也要思考一會兒才能把人名和人臉對應上,至于路明非身邊的哥們姐們則更不用說了。他設想過要是哪天出了車禍失憶了,興許唯一記得的只有路明非這個人。

“原來恒隆事件後那金毛過來找過諾諾。大老遠飛過來也真夠嗆。”酒足飯飽,路明非懶洋洋地躺在沙發上,靠着楚子航的大腿等待胃消化。

頭頂的燈光過分刺眼了,他不禁眯起了眼睛,模模糊糊地窺向楚子航一貫平和冷淡的臉:“你那兒會跑來想什麽呢?”

“什麽也沒想。”楚子航老老實實地說道,“就是想,怎麽還沒有到。”

他遞了一聽冰可樂給路明非,注視着路明非惬意地喝了兩口,随手放在了一旁的茶幾上。

“師兄好體貼,把你娶回家真是太好了。”路明非笑了笑,伸手捏了捏愛人的臉。

楚子航擡起手握住他的手腕,在他的動脈處嘬了一口:“你還記得從前我和你說過的那句話嗎?”

“哪一句?”路明非茫然。楚子航同他說過的話成千上萬,在沒有提示的情況下這麽考驗他實在苛刻。

“我們都會變成老爺爺那句。”楚子航提示道

“噢噢,那個。”路明非撓了撓頭,“怎麽了嗎?”

楚子航看向他,清了清喉嚨開口道:“我無法保證我們都可以變成白發蒼蒼遲鈍的老公公,坐在公園的長椅上悠悠地曬太陽……”

路明非忍不住哆嗦了一下,一臉震驚地看向楚子航。

楚子航低下頭吻他,那樣綿密又炙熱的親吻,每一次都像是把彼此的靈魂緊密縫合在一塊,捋平傷痛、拂去絕望,連同過去、現在和未來的命運一起,仿佛至死都不會分開。可偏偏這次路明非有隐隐不安,呢喃纏綿間他感受到了楚子航的悲傷,他不知道楚子航的悲傷是從哪兒來的。

在接連不斷的濕吻下他的身體逐漸有了感覺,正伸手去解楚子航身上的衣扣,結果被人一把抓住按在了頭頂。

終于到最後楚子航放開了他,維持着雙手撐在他耳邊的姿勢,一邊調整着呼吸一邊目不轉睛地盯着他瞧。

男人的眼角被不知名的東西染紅了。

“不做嗎?師兄?”路明非樂了,故意頂了頂楚子航的下腹,“這可能是世界毀滅前最後一樂了。”

楚子航跟着笑了笑,伸手将他抱入懷中,臉頰緊緊貼在路明非的頸旁,在他耳畔一字一句把未說完的話講了下去:“……但我可以保證,我會永遠愛你。”

“我也會。”路明非顫聲想要給予回應,然而楚子航卻松開了他,任由他重重地倒向了沙發。他剛要爬起,體內一股莫名生起的困乏感迫使他躺了回去。路明非疑惑地望向楚子航的臉,猛地明白了什麽,一把攀住楚子航的衣服掙紮着要起來。

“楚、楚子航……”他終于抵抗不住藥力沉沉睡去,手裏仍緊攥着楚子航的衣襟不放。

楚子航輕輕拿開了他的手,似料定對方不會醒來那般,将人死死摟進了懷裏,埋在對方頸間貪婪嗅着青年身上的氣息。他肩膀聳動,渾身上下顫抖不止,幸得窗外傳來了落雨前的奔雷聲,将那似有若無的抽泣聲悄悄藏進了或許是上海的最後一場風雨中。

“我愛你。”他啞着嗓子,在路明非耳邊反反複複說着,哪怕對方完全聽不到。

給路明非:

看到這條短信的時候,你應該已經在飛機上準備起飛了。正好我爸爸的心腹也搭乘最後一班飛機走,我拜托他照看你。不過為了你身體着想,我沒讓他繼續喂你吃藥,希望你在飛機上沒有幹出什麽出格的事阻礙飛行。

食材的确是偷的,許久不做飯了有點手生,不過看你吃得還挺開心的,我十分欣慰。我對在可樂裏下安眠藥一事供認不諱,可我不後悔,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你能夠活下去。

落筆前有很多想對你說的話,然而現在卻又不知道該說什麽了。

必須承認的是,此時此刻我心裏沒有那一千九百萬尚不知曉即将發生什麽的普通群衆,只有你。我想要你可以安然無恙地活下去,這将是我赴死前的唯一慰藉。

誠如你所說,戰争的殘酷性在于深陷其中的我們似乎是沒有未來的。你永遠不能篤定自己能活着從戰場上回來,所以我無法對你做出任何允諾。

但我可以保證我會永遠愛你。我懷着對你的愛戰死,愛永遠不會消亡。

以吻封緘。

——楚子航

又及:不必擔心配平方程式,我會盡我所能為另兩位隊員保駕護航。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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