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毀容挖心
沈沁正在用山野間尋來的藥草塗抹着自己的臉頰,忽然聽到一陣敲門聲。
“大哥,是你嗎?”沈沁放下手中的草藥,走到門邊,卻沒有開門。這些日子以來,不斷地有人來此羞辱她,甚至往門前潑糞,她已經有了防備之心。
優昙輕咳一聲:“沈沁小姐,沈輝公子請我帶你去一個地方。”
沈沁靠在門上,語氣中有着懷疑:“什麽地方?”
“顏居!”優昙也不慌忙。
沈沁心中一跳,大哥是說過要找顏居的人為她恢複容貌。但是,外面的人真的可信嗎?
“你有何證明?”
優昙從門縫中将沈輝留下的荷包塞入,沈沁拿起來仔細觀察了一番,才将門打開:“近來多事,小女失禮之處,還望公子海涵。”
優昙揮了揮手,遞給沈沁一身新衣服,還有一個鬥笠:“不妨事,你且換了這身裝束,我這就帶你進城。”
不多時,一個俊俏的公子扶着身懷六甲的夫人進了城,一路噓寒問暖,恩愛令人稱羨,正是優昙和沈沁二人。這就是世情!沈沁一路緊緊抓着優昙的袖子,生怕被人認出來,再将她打出城去。
好容易到了顏居,看到顏居的大門緩緩閉合,沈沁才松了口氣,放開優昙的袖子:“多謝公子。”
念及沈沁是個女子,易澤和黎夢自然回避,優昙在把人送到以後便出去買菜了。看到獨自撐着紅魔傘伫立在院中的枯顏,沈沁深吸一口氣,下意識扶了扶頭上的鬥笠,走上前去:“小姐便是這顏居之主嗎?”
枯顏看着還戴着鬥笠的沈沁,勾起紅唇:“在顏居,你無需掩飾自己容貌的缺陷,摘下鬥笠吧。”
沈沁咬了咬唇,閉上眼睛,伸手揭下鬥笠。枯顏凝視着她的臉,半晌才道:“原倒是個美人,可惜了。”說着将人引進準備好的房間。
給沈沁把了脈,枯顏皺起了眉頭。給自己和沈沁各倒了杯茶,枯顏沉聲問:“如果我說,你想要恢複容顏,就要舍棄腹中的孩子,你可願意?”
沈沁瞪大了眼睛,雙手護住自己的肚子:“怎麽會!這個孩子是我和涵岢的,不可以……”
枯顏抿了口茶:“這個孩子,可能不是夏涵岢的。”
沈沁猛地站起身,手掌重重地擊在桌面上,震得桌上的杯子都跳了一跳:“我當哥哥真的給我找了良醫,原來你也不過是聽信流言之輩。我孩子的父親,我當然知道是誰。你憑什麽說不是涵岢的!”
枯顏放下手中的杯子,取出帕子擦拭着桌上濺出的茶水:“如果真的那個孩子是夏涵岢的,你的臉怎麽解釋?我可以肯定地告訴你,你的連是中毒所致,而毒源,就是你腹中的孩子。”
沈沁冷笑:“我憑什麽相信你?”
枯顏擰幹帕子:“信不信随你,我只是拿錢辦事。你若不信,随時可以離開。”
沈沁揮袖而出,帶上鬥笠出了顏居。枯顏搖了搖頭:“真是愚昧不可及啊。”
黎夢和易澤從屏風後走出,黎夢笑道:“你就這樣把人氣走了?”
枯顏無所謂地聳肩:“我只是實話實說而已,她自己不願接受,我能有什麽辦法?”
易澤在桌邊坐下:“那我們,要怎麽向沈輝交代?”
優昙從門外走進來:“我們沒必要給他什麽交代,不過是一樁你情我願的生意而已。她沈沁不願意,我們也沒什麽辦法。再說,只要我們能夠把孩子的親身父親找出來,那不就真相大白了?”
“孩子的親生父親?你找到了?”黎夢挑眉。
優昙給自己倒了杯茶,豔唇輕挑:“還沒有,不過應該快了。我剛才又去那家青樓走了一遭,那妖氣淡了些,看來那只妖暫時離開了。你們覺得,這與沈沁的事情會不會有什麽關系?”
枯顏摸了摸下巴:“沈沁堅信自己懷的是夏涵岢的孩子,洛城又出現妖物,沈沁懷的應該是……妖子。按照現在的情況來看,恐怕還是哪個毒物修煉成妖在作祟。”
“不過,青樓裏的那只妖,應該是母的。”優昙皺起眉頭。
黎夢輕笑:“母的都出現了,公的還會遠嗎?就不允許人家是雌雄雙煞嗎?”
“母的在青樓混,公的打野食,要是這樣,這兩只也真是極品。”易澤的眉頭不由自主地越鎖越緊。
傍晚時分,沈輝果然再次出現,帶着興師問罪的氣場:“你們怎麽能這麽說,沁兒是絕對不會做偷人的事情的。”
優昙冷笑:“別把你妹妹想得有多清高,即使在婚前與未婚夫同房,那也是有失禮法的。難道不是嗎?”
沈輝憋得臉上通紅,卻只能憤怒地揮袖離去。
夜色降臨,枯顏換上了男裝,與優昙、黎夢、易澤一同去了那家有妖氣的青樓。老鸨照樣笑得不見眉眼地迎上來:“公子又來捧場了,還帶了朋友過來吶,看來我們樓裏的姑娘讓公子很滿意啊。”
優昙笑:“那是,不過呢,今日我可是來找媽媽您的。”
老鸨臉色一僵:“公子說笑了,媽媽年老色衰……”
優昙一把抓住老鸨的手,扣上了脈門:“媽媽,我們還是找個安靜的地方,好好聊聊。”
老鸨無奈,只能帶着四人進了自己的房間。優昙用鎖妖鏈将老鸨捆在椅子上:“好了,老實交代,還有一只在哪裏?”
老鸨似乎很驚訝:“你們在說什麽,我不懂。”
枯顏上手掀開老鸨的□□:“根據六界公約,我們可以對你們這些在人界作祟的妖物進行審判。如果你不願意交代,我們同樣可以攫取你的記憶,只是比較麻煩罷了。”
老鸨咬了咬唇:“他,他附在府尹大公子身上。”
将老鸨收入鎮妖塔,四人就在老鸨的房間等着另一位的到來。果然不到子時,夏涵岢就出現在老鸨的房間。
“你們把她怎麽樣了?”夏涵岢,不,應該叫蠍子精眼神陰蜇。
優昙舉起鎮妖塔:“放心,我們還沒把她怎麽樣。”
蠍子精立即出手想要搶奪鎮妖塔,五指的指甲變成黑色,逐漸長長。易澤伸手抓住蠍子精的手腕,阻擋了他的去路。蠍子精的另一只手立即跟上,劃破了易澤的手背。易澤皺眉,取出雪靈傘,化作雪靈劍,與蠍子精纏鬥在一起。
黎夢和枯顏在一邊觀戰,時而拿起桌上的蘋果啃兩口。易澤對上蠍子精,應該還是綽綽有餘的。
蠍子精眼見落了下風,想要逃走。剛剛躍上窗柩,一把血紅的劍已經穿透他的胸膛。枯顏眨了眨眼睛:“乖乖留下吧。”
雌雄雙妖在鎮妖塔中重聚了,他們不是沒想過沖破封印,只是鎮妖塔本就是用來克制妖物的仙器,他們再怎麽掙紮也只是徒勞。
活生生的證據擺在眼前,沈沁已經無力掙紮。那個醜陋的男人,竟然連她腋下的胎記都知道,她還有什麽理由說服自己,說服別人,孩子是夏涵岢的?
沈沁最終接受了枯顏的建議,舍棄了腹中的孩子。她沒有再問為何孩子會是毒源,她害怕聽到的答案,會是她不能承受的。在一片甜香中失去意識,沈沁最後的思緒,是離開這個令她驚懼受辱、傷心傷身的地方。
沈沁的半邊臉已經完全潰爛,即使解毒也不可能恢複,枯顏只能挖去那些腐爛的組織,用新的皮膚接補。沈沁從房間裏走出來的時候,已經是曾經的模樣。沈輝看着恢複如初的沈沁,喜悅之情溢于言表,立即把酬金放在了優昙手裏。優昙掂了掂,唔,分量還是蠻足的。
出了顏居,一切都和枯顏等人再無幹系。沈沁和沈家究竟會有怎樣的糾纏,那就不是顏居需要管的事情了。至于夏涵岢,優昙給他上過藥,死不了,自然會有人把他送回去。
不多時,有審判者到顏居帶走了雌雄雙妖,相信他們會得到應有的懲罰。
了了沈沁的事情,顏居又恢複了平靜。只是他們并沒有能夠平靜很久,兩天之後,城中開始人心惶惶。事情的起因,卻要追溯到半個月前。
在枯顏等人到達洛城之前,洛城曾經發生過一起命案,只是被官府壓了下去。城中的居民們只知道王家的小姐暴斃了,卻始終不知道她究竟為何突然喪命。然而就在最近,又有一個女子離奇死亡,官府未曾來得及鎮壓的時候消息就已經散布了出去。
消息傳到顏居的時候,枯顏笑了:“看來,帝師大人是時候履行自己的職責了。”
黎夢湊近枯顏的耳朵,輕柔的呼吸引起枯顏一陣震顫:“優昙和易澤被我遣出去辦事了,那麽就只剩下我們倆協同辦案了。”
枯顏推開黎夢:“師父之命,徒兒自然不會不從。”
黎夢摟上枯顏的素腰:“顏兒,你說過要對我負責的,可不許賴賬。”
“……”枯顏怔住,說實話,她根本不知道怎麽對黎夢負責。
黎夢拉着枯顏出了顏居:“好了,讓我們先去府衙看看,府尹現在應該很頭疼。”枯顏再次撐起紅魔傘,也許是易容師的職業病,她還是不願意将自己暴露在人前。
府衙此時真的是一團糟,正門前已經被城中的居民堵住了。黎夢和枯顏明智地選擇了……翻牆。府衙的侍衛也不是吃素的,黎夢和枯顏剛剛落地,他們便迅速圍了上來。
黎夢和枯顏也不反抗,甚至不需要他們動手:“前面帶路,帶我們去見府尹大人。”
領班沒見過這麽配合的刺客,一時間竟有些反應不過來。枯顏輕咳一聲,才喚回了他的思緒。黎夢可沒有想要給府尹行禮的想法,見到府尹的時候就亮出了帝師令。帝師代君出巡的消息自然早就已經傳了出來,只是這麽久以來,從未聽聞帝師在哪裏出現過。洛城府尹十分惶恐,難道洛城出現了什麽纰漏,讓帝師不爽了?
黎夢看不上府衙奉上的茶水,單刀直入:“我要看看被害人的屍體。”
府尹猶豫了一下:“這,帝師大人,屍體形狀很……慘烈,您還是……”
黎夢揮袖:“讓你帶路你就不要廢話!”
府尹立即躬身:“是,下官明白。帝師大人請跟我來。”
為了方便辦案,府衙內部設有暫時停放屍體的房間。此時,停屍房只有一具蒙着白布的屍體。“先前死亡的王家姑娘已經下葬了。”府尹解釋。
枯顏上前掀開遮蔽的白布,面目全非的女子出現在眼前。躺在那裏已經全無氣息的女子已經完全看不出本來面容,臉上的皮膚幾乎被劃成了渣滓,勉強能夠看出五官的位置。枯顏帶上蠶絲手套,查看着女子面部的傷痕。
“兇器應該很薄,尖利,死者的眼珠已經破裂,看傷痕應該是有意為之。”枯顏用平緩的聲線講述着自己的結論,黎夢單手托着下巴聽得仔細。府尹從枯顏上前的時候就已經愣在了那裏,對此情況他不知該如何反應。早聽說帝師大人身邊多奇人異士,現在看來……名不虛傳,連個小姑娘都可以做到如此地步!
枯顏解開女屍身上的亵衣,左胸的大片血色瞬間抓住了她的眼球。
“死者的心髒不見了。兇手不是很熟練,也許是緊張所致,所以挖心的時候用了兩刀,切口平整,應該是鋒利的匕首之類的兇器。”說着枯顏扒開了女屍胸前的傷口,府尹已經轉過了頭不忍再看,空氣中的腐爛的氣息讓他作嘔。
枯顏“咦”了一聲,引起了黎夢的注意:“怎麽了?”
“傷口是死者生前造成的,我一開始以為兇手是想保證心髒的新鮮完整。但是看內部的傷口,心髒是被生生拽下來的,也就是說,兇手應該是想要虐殺!”枯顏皺起眉頭,“府尹大人,上一具屍體也是這樣的狀況嗎?”
府尹回過頭瞬間又低下頭,那場景是在是不忍直視:“基本相同。”
枯顏點了點頭,仔細檢查起女屍的其它部位,尋找可能的線索。
“死者的指縫內殘留有……胭脂,不知道是她自己的還是兇手攜帶的。指甲有裂痕,應該有過劇烈的掙紮,手腕有於血,看上去應該是被發帶之類的東西捆綁過。還有……死者□□被毀,腿部骨折,腳趾……全部出現貫穿傷。”枯顏越看越心驚,“兇手不是有滔天恨意就是十足的變态。”
府尹冷汗直流,腦海中不斷出現枯顏描述的畫面,耳邊似乎還有女子凄厲的慘叫聲:“好了嗎?我們……可不可以出去說?”
重見天日,從停屍房裏出來的府尹只有這個感覺。看到枯顏若無其事地脫下手套扔在一邊,府尹忍不住打了個哆嗦。這個女娃娃也是詭異,那把傘似乎就一直沒放下來過……那她驗屍是怎麽驗的?只用一只手?不對啊,他明明看到她用了兩只手的,但是那把傘也的确一直在啊……
“府尹,嚴密監控城內的情況,不出意外,還會有這樣的案件發生。”黎夢吩咐。
府尹躬身點頭:“是,下官這就吩咐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