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這本黑漆皮的書真是陰魂不散,仍然是先前的模樣。

我無奈地嘆了口氣,摸了摸,它的出現,估計和外面那些野獸拖不了幹系。

猶豫了片刻,我掀開書頁,除了先前長生的那頁紙以外,第二頁紙也添了新的內容。不過這回紙上沒有字,映入眼簾的只有畫,是項鏈模樣的東西,我覺得有些眼熟,總覺得剛剛還看見過,腦子轉了幾圈,突然想起來那可不就是何若蓉手上拿的那一串?這算是什麽事?

車子裏驟然而起的喧鬧聲打斷了我的思維。

車子停了,月光悠悠灑下,外面是一片荒涼的沙漠。

可是在這樣的情況下也糟糕,我們根本不知道自己身處何地。更糟糕的是,車燈突然暗了下來,司機崩潰地大叫說“車子沒電了”,空調也一下子失去了溫度。沙漠的夜晚太冷,對未知的恐懼正在吞噬着人們的理智,膽大的人在車子外面轉了一圈,上車之後搓了搓手臂驚疑不定地說:“好冷,這是什麽情況?我們是被那些畜生送到這裏來的嗎?”

沒有人回答他。

車子上仍有一群人不敢下去,其實我覺得不敢下去這群人才是正确的,現在還是天黑,誰知道大半夜在外面會發生什麽事情。也有人建議下去探索一番,這部分人眼中帶着幾分對冒險的躍躍欲試,“這事太神奇了,沒準跑到外面能挖到寶呢?”

“你有毛病吧你,這又不是電視劇,你是忘了剛才外面那群虎視眈眈的野獸了嗎?”

“沒準那些家夥就是要等着騙你們從車子上出去,然後一下子吃個幹淨。”

總而言之,車子上這部分人分成了兩派。

“別去了,外面太危險了。”

“為什麽不去!我特麽才不要在這裏坐以待斃!”

倒是也有一些人沉默不語,靜待結果,例如我。在我看來,跟着大衆走才是最安全的,雖說出去危險,然而外面尚有一片生機,萬一就撞到了呢?可如果是一直待在冷冰冰的車裏一動不動,沒準天亮就凍成了冰人,要知道,這時正處嚴冬,不過在車裏也有車裏的好處,還能避免一些風險。

形勢嚴峻,先前那個我們以為是黑大哥的人這會兒竟然一聲不吭,暴露了他紙老虎的真面目,車子裏亂成一片。

何小瑤低低地叫喚了一聲,看上去是醒來了,何若蓉立即擁着她安慰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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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生,現在怎麽辦?”何若蓉一雙擔憂的眼睛看着我。

咦,她現在已經對我換了稱呼呀。

我探了探何小瑤額頭,情況危險,無論是在車上還是在車下,對這孩子都不是好事。

何若蓉見我沒說話,眼淚都快要落下來了。我猶豫了片刻,問:“那個項鏈是什麽東西?”

何若蓉一驚,似乎沒想到我會問起這個問題,神情中便多了幾分驚慌。

“這……這只是普通的東西,你問這個幹什麽?”

我一看她這神情就知道有問題,“不瞞你說,我有點……不一樣,我猜剛才那些野獸跟你這個項鏈有點關系吧?”說這話的時候我還真有點不好意思,什麽有點不一樣,還不是那本破書鬧的。

車裏的溫度開始一點一點往下降,我捏了捏凍得有些僵硬的手指,耐心地看着何若蓉,希望她能透露點信息。

哪知道她僵硬地扯了扯嘴角,露出個蒼白無比的笑容說:“這只是我那死鬼老公送給我的定情信物,不是什麽特別的玩意兒。”

“……我跟你說,你女兒現在情況很危險。”

“我什麽都不知道。”

“……”

我深深地吸了口氣,看來是沒辦法從她這裏挖出來什麽了。我看着外面,疑惑地說:“這條路線有沙漠這種地方嗎?”

何若蓉有些愧疚地說:“這裏以前不是沙漠,只是近幾年缺水嚴重了……”

“那也太誇張了吧?”

“這裏是生靈的墳墓。”

何若蓉說完這句話就閉起了眼睛不再吭聲。

我一時無言以對,她之前可不是這個樣子的。随着溫度下降,車子裏的人越來越按捺不住,先前堅定不願出去的人也開始一個個下車,到最後,竟然只剩下我和何若蓉母女三人。

“喂,你們要不要一起走?”

我點點頭,看着何若蓉,突然靈光一閃,問:“外面危險嗎?”

直覺告訴我她也許知道一些什麽,果然,她搖搖頭,“暫時沒有。”

“一起下去吧?走動走動,也好過在上面僵着身子,實在是太冷了。”

于是何若蓉背着有些神志不清何小瑤,我在後面留意着這小姑娘,一夥人就浩浩蕩蕩地在沙漠裏頭穿越着。

不知是誰突然說了一句:“好餓……”

不說還好,這麽一說,我才覺得自己剛才在車上颠了那麽久,只覺得又累又餓。其他人也是一樣的,這不,已經傳出了細細碎碎的埋怨聲。

凡事出了什麽事,總要有個承擔責任的人物。

可憐的司機就是這麽一個人。

司機獨自走在最邊沿,不騙人低聲罵他開車技術不好或許開錯了路,這個人低着頭滿臉沮喪,敢怒不敢言,大概是怕被孤立然後丢在沙漠中。

我和何若蓉母女走在最後面,不怎麽惹人注意。前面的人可能是覺得自己暫時脫離了被野獸吃掉的危機,加之下車的時候也帶了足夠的食物,一下子有了零星安全感,那名司機更不好過了。這些人裏面大多都是陌生人,如果能走出沙漠,以後是不可能再見面了,他們才不會介意在這個時候向誰傾瀉一下惡意或者不滿有什麽不對,而善良的人理智的人為了活命也不會在這時挺身而出。

“都怪你!要不是你我們怎麽會在這裏!”

那名司機被狠狠地推了一下,沒人幫他,他惱怒地瞪了那人一眼,終于忍不住開口道:“這些壞事怎麽能怪我!不要欺人太甚!”

司機被推到後面來,這中年男人其實也蠻細瘦的,我扶了他一下,忍不住皺緊眉頭,本來覺得跟着人群會更安全一點,現在看來,也不是這麽一回事。黑暗和寒冷大概在時時刻刻侵蝕着人類的內心。

“不是你!?肯定是你為了省錢不顧我們的安危!瞧你那破車,什麽開不動,根本就是年久失修了吧!”

“黑心司機!”

“回去我要投訴你!”

“把錢吐出來!”

責怪的目光射向司機,這司機終于忍無可忍,憤怒地低吼:“不關我的事!不是我!”

我趕緊拍拍司機的肩,低聲說:“別跟他們硬抗。”

少數服從多數。

然而司機僅看了我一眼,點了點頭,而後惡狠狠地瞪着衆人,從牙齒裏擠出一句話:“老子不幹了!”

說完他就轉身離去,立即有人反應過來,撲打在司機身上,冷冰冰地說:“不準把車開走。”

司機很顯然是氣炸了,當即反打回去。

我頭疼地揉了揉太陽穴,這都什麽事,還沒離開呢就起了內讧。我趕緊去勸架,更糟糕的是,何若蓉突然尖叫一聲:“我的項鏈呢!我的項鏈怎麽不見了!”

她背着女兒,神情驚慌,瞪大眼睛低頭尋找,卻一無所獲。

我心裏一咯噔,她的項鏈不見了?

根據黑漆皮書給出的線索,哪有那麽巧的事,這邊一出事,那書就又回到了我手裏,那串項鏈肯定是這事的關鍵物品。

“什麽時候掉的?”

“不知道!天……它絕對不能丢!我得去找回來!”

我趕緊放下司機這邊的事過去攔着她,“不行,太危險了!”

何若蓉變了變表情,眸中劃過恐懼,抓着我的手說:“醫生,跟我走吧,一定要找到項鏈才行!不然、不然這裏就要毀于一旦了!”

“可是……”

我壓根不知道你那是怎麽回事啊!

我拍拍自己的臉試圖讓自己更精神一點,“你們有誰願意和我們去找一樣很重要的東西嗎?”

話音剛落,聽見的人一副看神經病的表情看着我。

“憑什麽?”

輕飄飄的三個字傳來,靠,我總不能說因為那玩意兒可能是事情的關鍵吧!我總不能說其實我一直覺得這片莫名其妙的沙漠不對勁!我總不能說我疑神疑鬼吧!

我一時間無言以對,何若蓉失望地收回目光,喃喃說:“走不出去的,我們已經進入了陣裏。”

“我和你走!”

我順着聲音看過去,是被打得鼻青臉腫的司機,這會兒掙紮地從拳頭下爬出來,無視衆人冷漠輕視的目光走到何若蓉身邊,一臉氣憤:“這些狗玩意兒!跟着他們遲早被撕掉!”

我看了看他們,其實我能理解這些人的心情,但同樣的,他們的行為也令我感到心寒。

同時,這個變化使我察覺到,跟着人群也已經不安全了。

我看了看半昏半醒不斷呓語的何小瑤,摸了摸她的額頭。

最終,嘆了口氣,說:“一起吧。”

身後的目光刺人,我和他們三個人往回去的方向走,其實哪裏又有什麽回去的方向,沙漠裏面無論哪個方向都一樣。

司機說他叫王善,和我們說話的時候語氣竟然有些感激的意味,“幸好我不是一個人。”

也是,在這種情況下一個人實在是太可怕了。

何若蓉竟也真奇跡般地在風沙中找到了項鏈,簡直就像有心靈感應一樣。

無論如何,我們已經和大衆不同路了。

就在我們茫然而不知方向的時候,前方突然傳來些血腥味。

我留意到何若蓉登時臉色一邊,快步尋着血腥味的方向走過去,王善和我想攔也攔不住,我兩無奈地對視一眼,只好跟過去。

映入眼簾的是一頭受傷的小獸,靜靜地伏在細沙之上,背部受了傷。

何若蓉哀求地看着我說:“醫生,救救它。”

……

我不是獸醫好嗎?

王善和我都心有餘悸地不敢上前。

何若蓉這才說:“它和之前那些……不是一批。”

我被風沙吹得眯起眼睛,對何若蓉的百般隐瞞也升起幾分不耐煩。

正想說什麽,那只小獸嗚咽一聲,擡起頭皺了皺臉,似乎在嗅什麽味道。

就在這時,一個人影穿過風沙從不遠處走來。

“我瞧着那家夥,怎麽那麽眼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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