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更新開始,希望有個好的開始! (2)
梳洗。
“我有些累了,我不叫不要讓人進來。”喝了一盞熱茶,白敏卉吩咐不叫人打擾,便獨自進了內室。四婢答應一聲,便出去各忙自己的事情了。
白敏卉進了內室并未停留,經過內室直接進了相連的書房。
但只見,書房內靠窗的地方放着一張花梨大案,案上放着名人法帖。案子上立着一只汝窯的花瓶,插着一瓶開得正好的白玉蘭花。西牆上當中挂着一大幅《煙雨圖》,并未具名落款,就是連提字也沒有,卻能看出必定出自大家之手。左邊紫檀架上擺放着許多景致的小古玩,牆的東北角放着面積幾乎占據整面牆的巨大書架,滿滿當當的碼放着數不清的書籍。這些書都是分類碼放,并在架子上做了标注,以方便查找。
白敏卉喜歡看書,尤其愛好收集各種孤本、殘本,倒是不拘哪一類。這書房裏書籍也只是她收藏的一部分,在忘憂宮後殿專門另有一房間是存放書籍的,并有專門的兩個宮人負責打掃、保管。
白敏卉在書架上找到了史書一類,碼放的雖然只是最近幾朝的史書,乍一看去起碼也有四五十本。白敏卉索性将這些都搬到了桌上,一本本翻看起來,有些內容粗略掃過,有些卻看的極為認真。
之後的幾天白敏卉除去每日裏倒九華宮給徐皇後請安,偶爾到宣宗面前盡盡孝道,其餘的時間都是一個人待在書房裏,旁的事情都放下了。
莫說是一般的宮人,就是四婢也只是知道主子在書房裏翻書本,其他的也是不知道,不過是時不時的送些茶點、水果進去。主子的事不是能容他們置喙的,在宮裏讨生活首重的就是眼色。
就在白敏卉遍翻史書的這短短的幾日時間裏,朝中大臣們奏請冊立太子的折子卻雪片一般飛到宣宗皇帝的禦案上,大多是為請封雍王為太子的。看着朝臣們的請封折子,宣宗內心卻愈發不安起來。
如此這般又過了幾日,宣宗桌案上的折子積了能有一尺厚,宣宗卻始終留中不發。大臣們眼見宣宗一點表态的意思也沒有,心裏是十五個水桶七上八下,生怕蹦跶得狠了惹了宣宗動怒,也只得暫時偃旗息鼓,采取觀望的态度。
出頭的椽子先爛,這個道理誰都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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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一日,白敏卉收拾了一大食盒的吃食,來了宣宗的寝殿。
內侍總管張成見端敏公主來了,見禮之後便打發了伺候的宮人出去,自己也到了殿外。能在宮中做到內侍總管,眼力見是別人比不了的,公主的模樣一瞧就是有備而來。
“今日瞧着父皇的氣色較前幾日好了不少。”白敏卉給宣宗請了安,笑着道。
“這幾日睡的倒是比前些日子要好些。”宣宗看着最得他寵愛的女兒,心情幾乎是立馬就好了起來。對這個女兒,他是如珍如寶一般寵愛的,當真是從小就捧在手心裏呵護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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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兒臣方才在殿外聽張總管說今日午膳父皇只用了碗白米粥,剛好今日無事,就做了幾樣糕點,又叫禦食間備了幾樣拿手的,父皇瞧瞧可能下咽。”白敏卉說着便示意環佩将食盒打開。
環佩低着頭将食盒放在案上,小心的掀開蓋子,将裏面碼放整齊的熟食糕點一碟一碟端出來。都是小巧精致的碗碟,分量也剛好夠一個人用。牡丹卷、桃花酥、馬蹄糕、水晶蝦餃、鵝心卷酥、杏仁佛手、珍珠翡翠湯圓、蓮葉羹、蜜餞紅果,堆了能有半面桌案,又一壺解油膩的好茶。壺嘴裏飄散出陣陣白色的霧氣,還未打開蓋子,便聞見清幽的茶香。
白敏卉取了茶盞,倒了一杯茶放在宣宗面前。粉青色的汝窯瓷茶盞中,綠茸茸的茶葉枚枚倒立,于茶水中漸漸舒展開來,和白煙袅袅的熱氣相輝相映,一陣陣茶香撲鼻而來,沁入心脾。茶湯澄黃,甫入口中,香氣清新,令人覺得全身一陣舒爽。
宣宗舒服的抿了幾口茶,捏起一塊牡丹卷來吃。“我家卉兒的手藝倒是長進不少。整日裏喝着那些苦湯藥,便是連味道如今都要嘗不出來了。”禦食間出來的東西一打眼就看得出來,吃了幾十年早就膩了,倒是女兒做的雖然樣子沒有禦食間的精美,味道卻是不錯。
白敏卉給宣宗續了杯茶水,笑着道:“兒臣這幾日讀了不少閑書,裏面倒是有一本食譜覺着不錯,就照着上面寫的試着做了,嘗着味道還不錯,這才拿了來叫父皇也嘗一嘗。”她平日裏除了看書、繡花,也就是對廚藝有些興趣,但身為公主,規矩又實在太多,總不好太醉心于此,不過是偶爾去偏殿的小廚房做些點心罷了。
“最近都看了哪些書?”宣宗面帶笑意的問道,手裏又拿起一塊馬蹄糕來吃。許是和平日裏用的禦食間做的糕點味道不同,不知不覺倒是吃了好幾塊。
白敏卉拿起一旁的白玉小碗來,盛了一碗蓮葉羹放到宣宗面前。“不過都是些閑書,多是游記話本,還看了幾本野史外傳,倒是看到了不少以前不知道的新鮮事。兒臣長在宮裏,也就是從書本裏知道些新鮮事。”
“哦?”宣宗聽了挑眉,“看的是哪朝歷史?”他記得女兒是不喜歡看這些史書的。前兩年他便知道,這個女兒愛書成癡,她的書房裏各類書籍都齊全,有些更是孤本、絕本,怕是天下間都找不出第二本。只是,白敏卉卻更對些游記之類的書更感興趣。
“多還是前朝的,別的倒是沒怎麽看。”白敏卉看了看宣宗的神色,下邊的話卻是不知道該不該出口,該怎麽出口。
“可是看了什麽稀罕故事不成?”知女莫如父,宣宗一看白敏卉的神色,就知道她有未盡之言。這般猶豫,怕是要說的還不是一般的閑話。
白敏卉從案上的碟子裏拿起一只蜜桔來剝開,放了幾瓣在宣宗面前的小碟子裏。這蜜桔俱是專船從南方運過來的,因一路保存的好,雖然路途遙遠,此時吃着還是極新鮮的。
“昨日看到了前朝的,正看到英宗登基。”白敏卉說了這一句,就頓住了。
聽白敏卉提到前朝英宗皇帝,宣宗正拿桔子的手就是一滞,擡起頭有些詫異的看着女兒。
“英宗皇帝,其名建廣,母為寵妃劉氏。自幼性情乖戾,不喜讀書。嗣位之後,重用外戚,親佞臣,刑上谏臣,苛待宗室。以國君之尊,竟行狎妓游樂,昏庸無道。”白敏卉輕聲将在書上看到的背念了這一段,之後的卻是沒再繼續背。
宣宗初時是有些懶散的靠在椅背上的,此時卻慢慢坐直了身子,将手中的桔瓣放回了碟子裏。看着嬌俏可人的女兒,腦子裏想的都是剛才聽到的這幾句話。
前朝英宗皇帝的事距今不過是兩百多年的時間,就是民間也是多有流傳,他身為帝王又怎麽會不知道?前朝英宗在位十七年,卻是史書上數得上的昏聩之君,親小人遠賢臣,迫害宗室,斬殺數名異母兄弟。最為後人诟病的是他常微服民間,不是體察民情,卻是流連于勾欄妓院,最終也是被刺殺于一家妓院中。
此時,白敏卉低着頭把玩着手裏的蜜桔,卻是不再出聲,也沒看宣宗。
過了約有半盞茶的時間,宣宗才道:“今日怕是還沒去給你母後請安吧?”
“原就是想着先來父皇這,過會兒再去給母後請安的。”白敏卉不由暗暗松了口氣,方才的氣氛實在是太過壓抑,若是父皇再不開口,她真不知道自己還能撐多久。
宣宗點點頭,語氣平靜地道:“父皇這兒還有好些奏折沒看,你就先去你母後那吧。”
“是,那兒臣告退了。”白敏卉施了一禮,轉身便往殿外走去。将到殿門口時,身後卻又傳來宣宗的聲音。
“你的故事父皇記在心上了。”
白敏卉身子猛地一頓,只覺得呼吸一下子有些急促起來。雖然只是簡短的一句話,也不過是十一個字,于白敏卉而言卻重如千斤。強抑制住紛亂的思緒,回轉身俯身向宣宗又施了一禮,邁步走了出去。
此時,身後傳來一聲宣宗低低的嘆息聲。
作者有話要說: 最近努力存稿中,拜托親們擡擡玉手,收藏下呗!
☆、太子初立
大乾宣宗三十四年五月初。
朝上又有那麽幾個按耐不住的大臣聯名上奏折請立太子,其奏折辭藻華麗,言辭懇切,莫不是一片憂國憂民之心,幾令聞者落淚。然而,這次宣宗卻不再保持沉默。
早朝之上,宣宗動了雷霆之怒,将幾個牽頭的官員罵得狗血淋頭,以戶部侍郎為首的六名官員被罷黜官位,十幾位牽涉其中的官員罰了整年的俸祿,當年戶部考評被定為末等。
自此,朝中再無人敢提及冊立太子之事,皆以此為宣宗忌諱。
只是,這還只是一個開始,宣宗後面還有動作。半月後,雍王白文修側妃吳氏的娘家因霸占民田,以致逼死人命,宣宗于朝上痛斥雍王,言其治家不嚴,德行有缺。一時,雍王被推上風口浪尖。按說,不說是皇親國戚,就是官宦家這樣的事也是不勝枚舉,即便是被攤到了桌面上,也多是高舉輕放。只是,那都是在皇上不想追究的時候。
受到了吳家事的牽連,雍王似乎一下子因此事失了聖寵,之後的一個多月間,雍王多次入宮面聖,無非是想在宣宗面前挽回些,卻是十次裏有八次被擋了回去。就是于貴妃也受到了訓斥,被罰在宮裏閉門思過。一時間,不只是于貴妃斂了嚣張的作風,就是她迎月宮裏的宮人也夾起了尾巴做人。
有鑒于選擇該你這種暧昧不明的态度,前朝後宮,風向似乎一下子發生了變化。畢竟不論是前朝還是後宮,失了聖上的恩寵意味着什麽誰都知道。
在後宮裏,上從一人之下的皇後,下到粗使宮女太監,都清楚的知道,皇宮是天底下最勢力的地方,若是得皇帝的恩寵便風雨皆可得,若是失去了聖寵那就可能是萬劫不複。所以,皇上的一言一行都是被無數人關注的,前朝後宮都不乏擅于揣測聖意的人。
只是,大乾朝廷這種詭異的氣氛并沒有持續太久。就在所有人都以為宣宗會如之前一樣打壓群臣,将冊立太子一事壓制下去的時候,宣宗卻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三十四年七月,宣宗下旨冊封皇次子齊王白文軒為皇太子,并定于同年八月初一祭宗廟。同日,宣宗下旨令雍王太子冊封大禮後離京,前往封地雍州就藩。
因有之前雍王被斥責的事在先,齊王被冊封為太子的事業就不讓人感到意外了。只是,對于那些還沒完全弄明白形勢的人來說無異于一記悶棍,直敲得他們頭暈眼花。
只是,讓人意外的事卻還在後邊。太子的冊封大典過後,不管願不願意,雍王也只得攜帶家眷啓程前往封地雍州。這一走,意味着雍王與皇位徹底絕緣,不說太子登基前,可能此生都不能再踏足京城。雍王走了,于貴妃自然也蹦跶不起來,在宮裏倒是老實不少。
齊王白文軒如今已經是太子,宣宗在祭過宗廟後便将他帶着身邊習政。只是,群臣發現端敏公主進出禦書房的時候不知怎地就多了起來,有時候宣宗跟大臣議事竟然也不避諱公主。初時,一次兩次的大臣們倒也沒在意,只是次數多了,就不能不讓人心裏起嘀咕了。
大乾皇室一直恪守着祖宗傳下來的規矩,後宮是不能幹政的。就是與宣宗鹣鲽情深的徐皇後也是極少踏足禦書房的,這也是避嫌的意思。
禦史向來是聞風奏事,平日裏芝麻綠豆大的事都能扯成天大,皇家出現如此不合規矩的事自然不會放過。于是,宣宗的案頭上很快就出現了幾份奏折。
這日,宣宗傍晚到了徐皇後的九華宮。
徐皇後素來不喜鋪張,于膳食上也不講究,平日裏晚膳用得都簡單。徐皇後便吩咐婉香讓禦食間多做幾樣宣宗愛吃的菜式。
許是儲君大事一定,這些日子朝中也無甚大事,宣宗胃口都比之前好了。這一餐,倒是吃得很是舒服,甚至比平時多用了大半碗飯,還是徐皇後怕他積食才勸了。。
待用過晚膳,徐皇後親自倒了茶來,并打發了內殿伺候的宮人們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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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莫不是為禦史上折子的事煩心?”這麽多年的夫妻,徐皇後早看出宣宗是有事。她雖然從不幹預政事,前朝的事也不打聽,只是身在宮裏,有些事不想知道也是不行的,尤其這件事又同時牽扯到她的兩個孩子。風聲這麽快傳到她耳中,怕也是經過宣宗授意的。
宣宗看看徐皇後,将手中的茶杯放到了案上。即便沒有禦史上折子,他也想着該和皇後好好談一談了。
“咱們也是幾十年的夫妻了,我的心思瞞不過你。”
宣宗說話時徐皇後一直緊張的看着他,待他說完這句就覺着身子發軟,連說話的聲音都有些發顫。
“陛下當真是有這個心思不成?!”徐皇後唯恐外面的人聽見,雖極力壓抑,聲音還是比平時大些。“不說卉兒是女兒身,我大乾向來是女子不得幹政,何況卉兒還是個孩子,陛下怎麽忍心?!難不成真要讓我的卉兒被天下人唾棄?!”
夫妻幾十年,宣宗早料到徐皇後會是這個反應。徐皇後是柔和溫順的性子,這是第一次對他發火。
“卉兒是咱們唯一的女兒,我如何不疼她?這些年,我也是把她捧在手心裏一般寶貝着,只是如今......”宣宗見徐皇後稍微冷靜了些,才開口道;“軒兒的身子你我都清楚,若是有別法可想,我也是不想委屈女兒......只是,卉兒卻給我講了前朝英宗的故事,其意如何?”
聽了宣宗這話,徐皇後張張嘴,卻發不出聲音,眼淚止不住落了下來。
“雍王也是我的兒子,心胸如何不用旁人說我也是知道的,我也是怕了我大乾步前朝的後塵,若是當真骨肉相殘,我便是祖宗的罪人......”
殿外,婉香和婉碧帶着幾個小宮女遠遠的站在廊下。皇宮中的夜晚尤其靜谧,只偶爾草叢裏傳出幾聲蟲鳴。
九華宮的人誰都不知道這夜宣宗和徐皇後都說了什麽,只是第二天徐皇後就病倒了。連日高燒不退,可是讓可是讓太醫們吓掉了魂。
病來如山倒,徐皇後這一病就是兩個月。白敏卉每日裏在九華宮侍疾,徐皇後病愈時她卻也是瘦了許多,原本圓潤帶點嬰兒肥的臉蛋變成了鵝蛋臉。
就在這兩個月裏,大乾朝廷的格局卻悄然發生了不小的變化。從前曾經跟随雍王的一部分大臣先後因為各種原因被罷官或外調,一些明裏暗裏傾向雍王的也多被谪貶。也是在這兩個月裏,宣宗開始帶着太子習政。只是,幾乎每次端敏公主都在。
能立足朝堂的,莫不是老奸巨猾的人精,如何看不出宣宗是個什麽打算?也有些不知死活的,想着借此事名垂千古、流芳百世,三五結伴的脫了官服、手捧管帽,跪在宮門前請宣宗嚴懲幹政的端敏公主。最終惹得宣宗大怒,直接下旨杖八十,丢了半條命不說,還被罷免官位,永不錄用,這卻是徹底斷了他們的仕途。
這下,那些躍躍欲試的人都熄了火,成了鋸嘴的葫蘆。
朝堂上鬧得這般沸沸揚揚,後宮裏的人說起來都是消息靈通的,有的是傳遞消息的渠道,白敏卉自然不可能一點風聲聽不到。如今,她已不是幾個月前懵懂不知事的小女孩,自從知道了宣宗的意圖後,她就知道自己将要面臨的是什麽樣的将來。如今,前面有宣宗擋着,她就索性在後宮裏頭等着那些出頭鳥倒黴就是了。前路如何,她此時已經有了心理準備。
在大乾朝的歷史上,宣宗三十四年可說是多事之秋。如果說歷史是一條有多個節點的線,那麽三十四年就是其中一個必不可少的節點,大乾的歷史在這一年改變了原本的走向。
好不容易進了臘月,宮裏宮外都開始忙着為農歷新年做準備,到處是一派喜氣洋洋,紅燦燦的打燈籠挂滿了整個大乾後宮。大乾皇宮內持續了好久的緊張氣氛似乎也一下子被沖淡了。
宮外,大臣們的家裏也是忙着準備過年,家家大門外都挂上了紅燈籠,大紅的“福”字倒貼在門上。私下裏,都是希望趁着過年趕走黴運的。這一年,朝上倒黴的官員多得很,連帶着這些幸存者都覺着自己身上沾上了黴氣。
這一年,宣宗破例大方的給大臣們放了半個月的年假,就是過年的例行賞賜也要比往年多了不少。臨近新年,太子白文軒代替天子,領着滿朝文武大臣祭祀宗廟,祈求先祖保佑來年風調雨順、國泰民安。
終于,漫長的宣宗三十四年在新年的鐘聲裏結束了......
作者有話要說: 下一章該讓男主角出場了
☆、撫遠将軍
自三十五年三月開始,宣宗便開始着手為端敏公主白敏卉選驸馬。
大乾民間的女子多是十二三歲就開始議親,皇家的金枝玉葉婚配通常是比民間要晚些的,幾乎都是及笄之後方開始議親,十七八歲才出嫁的。只是,宣宗想着自己的身體怕是不能等到看見唯一的女兒出嫁,心裏又對女兒抱着愧疚,于是便想着一定要親自給女兒挑選一個最好的驸馬才行。他的女兒必要世間最好的男子才能匹配。
驸馬的人選可說讓讓宣宗和徐皇後費盡了心思。大乾朝的青年才俊自然是不少,只是哪個都不能讓他們滿意,新科狀元太過文弱,少年将軍太過粗魯。總之,要和他們的寶貝女兒相匹配,就是覺着差了那麽一點。
這麽挑來選去的,轉眼時間就到了五月。
五月中旬,鎮守邊關的撫遠将軍葉鴻飛奉旨回京述職。說起這位撫遠将軍來,在大乾朝确是一位極富傳奇色彩的人物。
葉家先祖在大乾立國之初因有從龍之功被恩封為一等威遠伯,世襲罔替。威遠伯府世代從戎,難得出一個文官,倒是代代都有子弟投身軍旅,在大乾軍中的威望極盛。葉鴻飛是這一代威遠伯府唯一的男丁,少時聰敏,文武雙全,倒是也選了從軍這條路。
這些年大乾國力日盛,邊境諸國也因忌憚大乾軍隊的實力輕易不敢襲擾邊城,但仍舊是虎視眈眈,尤其位于大乾西部隆裕關外的曲國向來觊觎關內富饒。
國土大部分是草原的曲國,是真正的苦寒之地,每到冬季常有小股悍匪劫掠路過的商隊,有時也劫掠邊城的小鎮、村莊。這些悍匪其實多是曲國軍隊僞裝,但因規模從來不大,又都是搶劫財物糧食,幾乎不傷人性命,雖跟大乾的軍隊有過多次沖突遭遇,也沒引起大規模的戰役。時間長了,邊境過往的商隊和附近的居民似乎也都習以為常,遇襲之時只要舍棄錢財保命,倒大多沒有性命之憂。
軍營裏自古除了熬資歷,就只能憑借着真本事來累積軍功晉升,尤其是葉鴻飛這樣面容俊朗的少年郎,要想在軍營出人頭地,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葉鴻飛十四歲投身軍營,改了名字,用兩年時間憑借着一身武藝和過人的謀略膽識,從一個小小的馬前卒升到了副将。這在軍中可說是極為少見的了。
二十七年,古庾國軍隊借道曲國于隆裕關外扣邊,因是突襲,邊關軍力不足,軍部忙從各地抽調軍士趕往邊關,葉鴻飛便在其中。當時鎮守隆裕關的正是他的叔父葉遠鵬,也是此時他是威遠伯府世子的身份才曝光。
戰事持續了兩個月,最終以古庾大敗割地賠款而結束。此一役古庾損失慘重,兵力縮減了五分之三,丢了三座城池,就連古庾二皇子被葉鴻飛斬殺陣前。一時間,古庾民間對皇室不滿的情緒高漲。
此戰,葉遠鵬因軍功被調回京中兵部任職,葉鴻飛則被留在隆裕關為主将,封為撫遠将軍成為大乾歷史上最年輕的邊關守将,這不得不說是極為少見的越級提升了。
葉鴻飛到達隆裕關之後,對于曲國不時的小動作,也是只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其實說白了,這就如同癬疥一般,雖不致命缺讓人厭惡,怎麽都不舒服。古庾扣邊雖然和曲國沒有直接關系,但是卻實實在在是借道曲國的,若說曲國完全不知情,自然是沒人相信的,只是心裏明白,卻不好拿到明面上來說。
卻說,和以往隆裕關守将不同的是,自從葉鴻飛到任後,就開始忙着整頓軍務、操練兵士。
過了一段時間,不知怎的,夏季正值曲國境內水草豐美之時,也偶有馬賊搶奪牧民的牛羊馬匹。奇妙的是,這些馬賊是幾乎不傷人命,遇到頑固抵抗的就是狠命的一頓揍,缺胳膊少腿的倒是不少。據說宣宗聽聞此事時在禦書房裏愣了好一會,繼而大笑不止,私下裏對葉鴻飛欣賞不已,只道這威遠伯家的小子是個妙人。
如今,這個時候讓葉鴻飛回京述職,就不得不引人遐思了。
葉鴻飛十九歲起鎮守隆裕關,如今算來也有整整八個年頭,在這八年裏威遠伯及其夫人相繼離世,如今偌大的威遠伯府也只有一些下人打理宅子,好在還有葉遠鵬照料着,否則怕是都要破敗了。
按說,以葉鴻飛這樣的家世,如今已經是二十七歲還沒成親也是咄咄怪事了。其實,葉鴻飛也曾經是訂過親事的,對方也是世家大族的嫡女,原本已經議定要在葉鴻飛十八歲的時候成親,偏偏出了古庾扣邊的事,之後葉鴻飛又一直駐守隆裕關,這親事也就一拖再拖。直拖對方到了适嫁之齡,提出了退婚,葉鴻飛也很痛快的答應了。
這幾年,眼見着葉鴻飛年紀大了起來,葉遠鵬倒是為侄子的婚事操了不少心,奈何侄子遠在邊城,使不上力,也只能是幹着急。
皇上的意思并不難猜,葉遠鵬一則以喜,一則以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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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五年六月,大乾宣宗皇帝下旨,将端敏公主白敏卉賜婚威遠伯、撫遠将軍葉鴻飛,下旨領工部抽調能工巧匠,在京中修建公主府,其規制參照王府。
雍王雖已被勒令離開京城,但是白文軒的太子之位并不會因為便多了穩固。他雖是皇後所生的嫡子,但過去的許多年來,不管是徐皇後還是他本人,都不曾有過問鼎帝位的野心。不論是朝中,還是民間,他的聲望其實是不及雍王的。
端敏公主的這樁婚事,從根本上來說就是宣宗為了增加太子在軍中的支持者,進而穩固他的太子之位。在白文軒看來,他的妹妹端敏是天下間最美好的女子,無論從哪個方面講,葉鴻飛都是配不上他的寶貝妹妹的。這樁婚事若是放在從前,他必定是要堅決發對的,只是現在他卻沒有了反對的立場。不管他願不願意,現在他已經是大乾的儲君,身上有着推不掉的責任。
于是,他便想着把天下間所有的好東西都找來,只覺得多少都不夠。
此時的九華宮裏,徐皇後打發了伺候的宮人出去,室內只有她和白文軒母子二人。
“文軒,我這一生只得了你和卉兒兩個。當年懷你時宮中正是多事,幾次險些保不住你,無奈我放手六宮、閉門不出,這才險險生下了你。你出生時太醫便說你有不足之症,這些年我小心翼翼,只盼着你能平安成人。即便後來有了卉兒,我最疼的還是你。”
徐皇後看着面前的兒子。仿佛昨日還是襁褓中的幼兒,如今已經為人父。這個孩子甫一出生便被太醫斷言活不過四十歲,更是說若看顧的不盡心,只怕難以成年。他六歲之前,徐皇後從不得一個好眠,小心翼翼的親自照顧着。因此,徐皇後從沒指望兒子問鼎帝位,只盼着他平安順利長大,能跟平常人一樣娶妻生子,完整的經歷一番人生。
聽着母親的話,白文軒只覺鼻子發酸,眨眨眼忍下淚意。他記得兒時起母後對他就比對妹妹更關切。因為他身子不好,很可能一場小小風寒都能要了他的命,每次他生病母後都是幾天幾夜守在他床邊。就連端敏也是,小小的人兒,自己還邁不過門檻時就跟在母後身後,苦着小臉看他喝藥。每次都偷偷把自己的蜜餞零食巴巴的送到他面前,說吃了就不苦了。如今,為了他更是要匆匆嫁人。
“葉鴻飛品貌雖可說是難得之選,畢竟年紀比卉兒大了許多,又是邊關守将,只怕一年夫妻也見不到幾面。女兒本該嬌養,何況是金枝玉葉的公主?”徐皇後的眼淚忍不住落了下來。“我只要你記得,如今為了你這個哥哥,為了大乾的天下,我的卉兒嫁的委屈,不管到了什麽時候,你都得牢牢記在心裏。”一想到女兒,徐皇後只覺心肝都要揉碎了,滿心的都是對女兒的虧欠。
“母後放心,兒臣絕不會讓妹妹再受半點委屈!”白文軒用力捏緊拳頭,只覺得心裏憋屈得不行。
初聞這樁婚事,他便令人去把葉鴻飛的祖宗十八代查了個徹底。因此知道,葉鴻飛自十九歲駐守邊關,這八年間奉旨回京述職兩次,因母親過世回京奔喪一次,老伯爺過世時因邊疆不安沒能回來,而上一次回京是在三年前。不用想也知道,妹妹嫁給這樣的人,就不是一個“聚少離多”能形容的,或許一兩年見不上一次面都有可能。
說起來這樁婚事怕就只有一點能讓白文軒滿意,葉鴻飛并不是一個莽夫。若不是年紀有些大,又常年駐守邊關,倒也可以說是個人選。
☆、婚事定
此番葉鴻飛回京是以述職的名頭,因此即便是宣宗皇帝已經下旨賜婚,他在京的時間也不能太長。更何況,他是隆裕關的守将,邊關還有一大攤子事在等着他。
威遠伯府因主子常年不在府裏,平日裏主持府裏事務的就是管家秦城。這秦管家是伯府裏的老人了,從年輕時就跟在已故老伯爺的身邊,當年也是在陣前厮殺過的。伯府的下人都傳說,當年他也是一位悍将,若不是後來受了重傷虧了身子,如今怕也是一位将領了。只是,這也是私下裏的傳言,倒是沒人敢去秦城面前求證。
自從皇上下旨賜婚,秦城就開始樂颠颠忙個不停。雖說大婚的日子定在三十八年春天,此時還有大把的準備時間,要忙的事卻也不少。大婚後葉鴻飛還是多半時間要在邊關,公主怕也是要常年住在此時正修建的公主府裏,但是大婚典禮是必定要在伯府辦的。
偌大的一個将軍府,就那麽幾個下人,以前沒有主子在倒還罷了,左右就是打掃打掃屋子,如今既然很快就要有一位女主人,且還是皇家的金枝玉葉,卻是不能夠了。人手倒是不忙着添置,院子卻是必須要大肆修整的。
伯府這幾年也只是日常的修葺,倒是好多年不曾大興土木,這些日子秦城是忙的不可開交。
這日一早,秦城吃過早飯,剛坐下開始核算接下來要修葺主院的花費,就有小厮來報說葉鴻濤來了。
這葉鴻濤正是葉遠鵬的兒子。
也不知道怎地,葉家幾代都是香火不旺,老伯爺那代還是兄弟二人,到了這一代自家除了伯爺,下邊就一個今年剛滿十歲的小小姐,平時也都是住在葉遠鵬家裏。二老爺家也是就得了葉鴻濤這一個兒子。葉家的人丁也的确是稀薄了些。
秦城迎出來的時候,葉鴻濤已經進了主院,手裏領着個油紙包,步态悠閑。
“小少爺怎麽這個時辰就過來了?”秦城樂呵呵地問道。這位小少爺是他看着長大的,從來都是最能偷懶的,但凡能坐着是絕對不會站着的主,無事時候不睡到日上三竿是不會起來的。
“我家老爺子一早就闖進我屋裏把我拎起來了,說是看不得自己家裏養出一只豬來。”葉鴻濤嘴角輕揚,一雙漂亮的桃花眼漾着笑意。
秦城聽了也就是一笑,并不當真。自家二老爺的性子他是知道的,雖然對這個唯一的兒子說不上溺愛,可也實在說不上是嚴父就是了。若非如此,怕是也養不成小少爺這樣的性子。話又說回來,葉遠鵬也沒指望兒子光耀門楣,只要不長成纨绔他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了。
“剛來的時候路過四方齋,正趕上他們家的醬牛肉出鍋,最後剩下的這五斤都讓我買了。”葉鴻濤笑着把手中的油紙包遞到秦城面前。
秦城笑着接到手裏。“這可是好些日子沒吃到了,前幾天大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