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更新開始,希望有個好的開始! (4)
敏卉進了內殿站起身來。薛皇後忙起身攙扶着徐太後。得知皇上昏迷,薛皇後六神無主,若不是徐太後鎮定的主持大局,如今朝陽宮怕還是一團亂。
“母後,皇嫂,皇兄情形如何?”白敏卉進來時已經看見幾個太醫都在外面,卻不想問他們。此刻她心急如焚,可沒心情去聽他們掉書袋。
“毒是下在茶裏的,好在皇上只喝了幾口,毒性不深,已是服過了解□□,沒有大礙,只是怕要修養好一段日子。”徐太後眉頭微皺,憂心忡忡的道。白文軒的身子底子本就不好,繼位後又忙着國事,好在有皇後照顧的精心,只是經過這一番折騰,怕又是虧損了身子,不知道要養上多久了。
“奉茶的小太監已經服毒,追查下去能找到的也是些無足輕重的棋子,怕是查不到背後的人。”薛皇後恨聲道。其實,背後的主使者是什麽人明眼人都看得出來,但要找證據卻不容易,既然謀劃這麽久才動手,是不會給人留下把柄的。
“如此看來我們還是大意了,這才讓人鑽了空子,看來這宮裏是要好好查一查,這樣的事是萬萬不能在發生。”徐太後面沉似水。她此時卻是後悔自己疏于防範,以為那人沒有那麽大膽子,結果險些釀成大禍。
白敏卉聞言只是皺着眉,并沒說什麽。出了這樣的事,後宮必然是要經過一番清查的,牽連的人少不了。不說別的,單單是一個奉茶的小太監是不可能成事的,這次參與其中的人少不了。不知道這後宮裏還有多少人暗中窺探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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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後,朝陽宮的宮門才打開,只是仍有禦林軍在看守着。
只是,朝陽宮裏伺候的宮人卻是經過了一次大換血了。此一次,被牽連的人達百人之多,有些還是宣宗時候的老人。
這一番清洗,也只是拔掉了一些安插在宮裏的“釘子”。明眼人都知道背後的主使是誰,只是沒有充足的證據卻是動不得的。
宣宗只得兩個兒子,當初将雍王打發到封地也是想保存這個兒子。白文軒的皇位本就不穩,若無十足的證據是不能動用雍王母子的,一旦打蛇不死,反倒會被反咬一口。這也是白文軒一直不動雍王的原因,他不想落一個“手足相殘”的昏君名聲。若是雍王安安分分做一個富貴王爺,他原本是打算維持“兄友弟恭”的局面的。
徐太後狠狠敲打了一番于太妃,也加緊了對她的監視。經此一番,于太妃在宮裏的暗手也折損得所剩無幾,倒是不敢再折騰,盡管不甘心,也值得老老實實待在宮裏。
白文軒性命無礙,身體卻是更不如從前了。薛皇後如今全部心力精神都放在照顧白文軒上,便沒精力顧及後宮的事務。
白文軒未登基時僅有一正妃和兩位側妃,登基後吳姓側妃被封為德妃,張姓側妃被封為賢妃。這兩位是徐太後親自挑選的,都是性情極好的,因此齊王府裏後宅一直和睦。只是如今這性子卻成了問題,皇後無暇,她們的性子又太綿軟,确實難以壓制後宮的。因還在先帝的孝期,宮中也未進新人。
徐太後這些日子經了這事也是精力不濟,白敏卉便暫時代替薛皇後掌了鳳印,處理後宮事務。她的身份擺在那裏,又都知道她雖年幼,卻不是個好糊弄的,下邊的人倒是不敢輕看了她。
作者有話要說: 好容易不下雨了,溫度一下子到了三十多度,熱得受不了,心情煩躁,感覺有點兒靜不下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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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家青桃(捉蟲)
經過了白文軒中毒的這場風波,不論是前朝還是後宮的氣氛似乎比以往緊張了不少。
因着最近一段時間薛皇後的全部心思都放在了照顧丈夫身上,白敏卉就一下子倒是忙了起來。之前雖說是在準備嫁妝,其實也不需要她凡事都親力親為,不過是下邊的人碰到決定不了的事才問問她。此時卻不同,她是真的忙了起來,後宮的諸多事務都需要有她來決定。偌大的一個後宮,每天的事都是不少,好在薛皇後身邊的幾個掌事姑姑都是得力的,幫白敏卉分擔了不少。
一連兩個來月的湯藥、補品不斷,白文軒的身子漸漸有了些氣色。在這段時間,徐太後私下在民間尋了幾位有名望的“神醫”。太醫院的太醫們醫術自然是好,只是許多時候身在這樣的位置,顧忌也就多了。所謂“不求有功,但求無過”說的就是他們了,以白文軒的身體,這麽多年都不能從根本上醫治好他,可見不是藥石也只是治标,不能治本。
當年太醫院的太醫也斷言白文軒活不到成年,還是徐太後不死心,私底下讓徐國公在民間尋訪醫術精湛的醫者,雖然沒有從根本上治好白文軒的不足之症,也讓他活到了娶妻生子。 太醫們開的方子都是些溫養的藥,吃不好也不會出問題,從前用着倒無妨,如今卻是藥效太慢了。
太醫們沒見到給皇上開藥的人,但是每隔五日的例行診脈卻是看得出端倪,很容易就發現。只是,眼見着皇上的身體狀況有了起色,卻不是因為他們的藥,自然不敢聲張 ,只能裝作不知道。
薛皇後見白文軒好些了,也恢複了每日的早朝,這才有精力處理後宮的事務。白敏卉将鳳印交還給薛皇後,只覺得渾身輕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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滿園花菊郁金黃,中有孤叢色似霜。
轉眼就到了金秋九月,一年中大半的時間不知不覺中已經過去了。
這幾日得了好容易閑暇,白敏卉便想起因為忙着處理後宮的事,已經是好些日子沒有見過葉家小姐葉青桃了。這葉青桃就是撫遠将軍葉鴻飛唯一的妹妹,因雙親亡故,唯一的哥哥又常年在邊關,這幾年一直是寄養在叔叔家的。
自從婚事定下後,葉家二太太便帶了葉青桃來拜見白敏卉。白敏卉對那個文靜秀氣的姑娘很是喜愛,隔三差五的便把她叫到宮裏來。姑嫂兩人倒是相處的極好。
接到了宮裏傳來的消息,端敏公主相邀賞菊,第二日一早葉青桃接她便收拾利索。過了辰時,宮裏派來的馬車就到了葉府門外,葉家二太太親自送了侄女到門口,葉青桃帶了貼身丫鬟水墨、丹青上了馬車。這兩個是自小就跟在她身邊服侍的,也多次随着她進宮,規矩都是好的,倒是不怕失了禮數。
到了宮裏跟白敏卉見了面,姑嫂兩個說了一會兒話,就到了晌午。白敏卉見今日天氣極好,屋子裏也有些悶熱,就命人把午膳擺在忘憂宮的花園裏。
忘憂宮雖是在皇宮內一角,所占的面積卻不小,宣宗當時還命人将旁邊一個無人居住的宮室劃了一半到忘憂宮裏,建了個不大不小的花園子。此季,園子裏菊花開得正好。這些菊花都是前兩日剛從宮外的園圃搬進宮裏的。大乾皇宮的應季花卉俱是出自這個園圃,一直是宗室的幾位親王在經營管理,供應着整個大乾皇宮的花卉所需,也對官宦巨賈出售。當然,沒有點子身份地位,是買不到這園圃售出的花卉的,可說是身份地位的一種特殊象征。
剛剛踏進園子裏,一陣菊花的香氣便撲鼻而來。一盆盆菊花品種繁多,千姿百态,或雪白,或火紅,或梨黃。許是剛澆了水的緣故,在陽光的照耀下,花瓣上的露珠晶瑩剔透,五彩斑斓,随着秋風陣陣刮過,在花瓣上搖曳滾動。
兩個人賞了會兒菊花,便進了涼亭裏。這小亭子正好建在園內湖水的中央,腳下又剛好有活水流動,涼爽惬意,一眼就能覽盡園內的景色。
說是用午膳,這麽熱的天氣也吃不下什麽正經菜式,因此就擺放了些精致的糕點:玫瑰餅、桂花糕、水晶糕、豌豆黃、牡丹卷、千層酥、馬蹄糕、紅棗山藥糕、牛乳菱粉香糕、栗子糕、桂花糖蒸栗粉糕,又有蓮葉羹、慧仁米粥、香薷飲。樣樣都是用描繪了精美花卉圖案的粉白瓷碟裝着,每碟四塊,皆是做得小巧精致,讓人一看就有食欲。
“妹妹嘗嘗這兩樣桂花做的糕點,昨兒個和母後去禦花園,見着今年的桂花開得好,就想起從前吃過的桂花糕來。禦食間有位廚子家鄉是南方的,最是擅長做這些糕點,味道也好,跟咱們平時在京城裏吃到的都不同。”白敏卉笑着對葉青桃說道。
“确實跟往常吃的不大一樣,好像更香一些,吃着又不覺着膩。”葉青桃嘗了一塊桂花糖蒸栗粉糕,果真吃着跟她從前吃過的味道有些不同,不由點點頭,又伸手拿起一塊桂花糕來嘗。因和白敏卉相處的好,她倒是不覺得拘束。
“這許就是南方和北方飲食上的差別,我吃着也好,只是母後卻說覺着有些偏甜了,不大習慣,吃了幾塊就不肯再動。”白敏卉想着大概是年紀大了都不喜甜膩的東西,反倒是年輕人愛吃這些,尤其是年輕女子。
“一年裏也就這一陣子能吃到新鮮桂花做的糕點,過了季節,就是有存下的幹花做出來的味道也怪怪的。”葉青桃笑眯眯說着。有些人覺着桂花太香,做出的糕點也膩了些,她卻是極愛吃的。每年桂花開的季節,葉二太太都特意讓府裏的廚子做給她吃。
“你既然喜歡,等回去的時候我讓人多備些給你拿回去,也讓葉夫人嘗嘗,想來府裏的廚子手藝也當是好的,只是再好的吃多了也沒了新意,正好換換口味。”說着,白敏卉便回頭對環佩吩咐一聲,讓她告訴廚子趕着再做些糕點讓葉青桃帶回去。
“這糕點我确實愛吃,也就不跟姐姐客氣了。”葉青桃笑着道了謝。
“跟我還客氣什麽,再說不過是些糕點,又不值什麽。”白敏卉笑着嗔怪道。對這個未來小姑子,她是很喜歡的,不過才是剛剛才十來歲的孩子,卻很是懂事,又乖巧可人,文靜秀氣。雖然是自小就失去了雙親,許是,因着葉家二夫人将她視如己出,并不見她如同等境遇的孩子一般怯懦膽小,反倒顯出一股不符合年齡的沉穩。
徐太後見了葉青桃幾次,私底下也誇獎了幾次,覺着她的教養極好,像極了她的母親。徐太後是見過她母親的,說那位威遠伯夫人年輕是不僅僅容貌出衆,更是位氣度雍容的貴婦人。白敏卉想着,能得母後如此誇獎的人定然是有着與衆不同的地方,很遺憾不能親眼見一見。
葉青桃得了白敏卉的眼緣,葉遠鵬和葉家二太太自然是極高興的。畢竟,将來大婚之後,青桃極有可能是要跟公主生活在一個屋檐下的。君臣有別,若是公主不待見這孩子,他們雖然是長輩,卻也不好插手伯府的家務事。如今,見她們相處和睦卻是再好不過的。
☆、禦史彈劾
“這宮裏禦廚做出來的點心,果然是與平常吃到的不同些,确實味道更好,只是我吃着有些忒香了,倒是适合你們這個年紀吃。”葉家二太太曲氏吃着葉青桃帶回來的點心,笑着道。
“我倒是極喜歡這個桂花糕,這個就是要香香的才好吃呀。”葉青桃笑眯眯的捏着一塊桂花糕。這幾年待在二叔家,她和曲氏是跟親生的母女差不了什麽,也只是在曲氏面前她才像個孩子。
“我跟你叔叔原本還擔心你和公主相處不來,如今看你們這樣,我也就放心了。”曲氏沒有女兒,對這個乖巧的侄女是真的當成親生一般在疼愛的。葉鴻飛常年在邊關,對這個妹妹是有心無力,葉遠鵬又是個粗心的,都是她在照看着。幾年下來,她在葉青桃身上花費的心思絕對不比親生的少。葉鴻濤有時候都鬧着說她偏心小桃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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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冬的第一場小雪剛剛飄落,于宣宗三十五年就破土動工修建的長公主府終于竣工了。
這公主府是宣宗在時下旨令工部逾制建造,可說是聚集了大乾朝的能工巧匠。因這些工匠來自天南海北的都有,所建的公主府外觀與各王府無甚差別,但內部的亭臺樓閣卻是兼具了南北方的建築特色,別具風格。
長公主府位于大乾皇宮的西北方向,選址稍偏,靠近城郊。說是按親王府邸的規模修建,在面積上卻差不多是尋常王府的兩倍,府邸前後共有五進院子,大門、過廳、大廳和內院皆是修的細致,府內房舍能有六十餘間。府內還修了個大大的園子,假山、涼亭、水池、花園,樓閣琉璃金碧,四角瑞獸墜飾,雕工精心,亭臺碧池環繞,美不勝收。
府邸竣工的時候,徐太後親自出宮來看了,對着府邸的修建很是滿意。
前朝的禦史們自然都聽說了。按說,此舉必定是要被禦史彈劾的,但因為這是先皇帝下旨修建的,當今皇上又對長公主寵愛非常,他們彈劾也是要“看人下菜碟”的。要是真個敢上疏彈劾,不說皇上,就是太後也饒不了他們,腦子稍微清楚些的都揣着明白裝糊塗。只是,不管什麽時候總是會有那麽一兩個腦子不清楚的就是了。
朝上有個新晉的禦史名叫吳闵良的,乃是宣宗二十九年進士出身,如今三十多歲的年紀,為人尖酸刻板,是個認死理的。舉凡這種人,總免不了想着流芳百世、名垂史冊,好容易等來這樣的機會,自然不想放過,連夜挑燈寫奏折,洋洋灑灑上萬字。
白文軒看到吳闵良上的折子,其言辭之刻薄尖酸,令涵養極好的白文軒火冒三丈,當時就砸了一套上好的宮造茶具,瓷片四散,一屋子自宮女太監吓得大氣都不敢喘下。
內侍總管蘇萬寶見狀,麻利收拾了滿地的青瓷碎片,心裏暗暗為那位吳禦史默哀,這真正是作死的節奏啊。啧啧,可惜了一套上好的茶具。
次日,早朝之上。
白文軒低頭看着大殿之上梗着脖子跪着的吳闵良,額頭青筋直蹦。果真是長着一張尖酸刻薄的臉,一看就不是個好東西。
“說朕驕縱長公主,逾制建造公主府邸?這長公主府乃是先皇在世時工部就開始興建,當初怎的不見你們上疏彈劾?”白文軒冷笑,“長公主乃我大乾皇室的金枝玉葉,是先皇愛若珍寶的掌上明珠,莫說只是建了一座公主府,就是建上十個八個,與爾等何幹?!”
殿上衆位大臣眼見皇上動了雷霆之怒,莫不是斂眉低頭,生怕這火燒到自己身上。說起來,當今聖上的心性可說是溫和,登基的時間也說不上短,這還是大臣們第一次看他在殿上發火。
“皇上,微臣忝為禦史,身肩糾察刑獄、嚴肅綱紀、肅整朝儀之任,而今,逾制修建公主府于陛下而言雖是小事,然千裏之堤潰于蟻穴,倘靡費日久,恐我大乾風紀廢馳,奢靡成風,動搖國之根本,還望陛下三思!”吳闵良扣頭于地,言之鑿鑿,一派大義凜然之色。
待他說完,金殿之上衆臣鴉雀無聲,許多人暗暗倒抽一口冷氣。這吳闵良是當真敢講,為了成就清流之名,這是在拿性命做賭注,賭的就是當今皇上仁善,不忍殺戮。只是,他怕是低估了長公主在皇上心裏的地位。龍有逆鱗,觸之即死。
高坐在龍椅上的白文軒雙眸微眯,一雙眼冷冷的緩慢的掃過殿內的每一個人。被他視線掃到的人莫不是一驚,将身子壓得更低些。
“靡費?”白文軒聲音不高,但此時在偌大的金殿上尤為清晰,仿佛響在每一個人耳畔。“長公主府修建雖是逾制,卻說不上是奢華,怎麽到了你們嘴裏就成了靡費之舉?端敏乃是先皇和太後唯一的嫡女,是朕嫡親的妹妹,更是大乾尊貴的長公主,如今便是修了一座公主府就成了十惡不赦的罪過?!”
白文軒不由冷笑。“不過是打着冒死勸谏,以此流芳後世的好算盤,以為朕不敢講你們這等小人如何,可惜呀,你們這般攀扯之前卻忘記了要去工部和戶部查一查。戶部尚書,你來告訴這些居心叵測之徒,朕修建公主府所費都是從何而來!”
“微臣在!”戶部尚書姚景林聞言趕忙跨出一步,手持笏板,朗聲道;“長公主府于三十五年開始興建,集工匠數百人,于月前完工,我戶部對其所費銀錢明細皆記錄在冊,以備查察核對。所費之資,十之其三為先皇自皇家內庫劃出,十之其二為陛下未承大統時自齊王府所出,餘下十之其五乃為當今太後娘娘所出!”
話聲剛落,殿上便響起一陣議論聲。再看吳闵良,已經是臉色慘白,瑟瑟發抖。
戶部尚書姚景林這番話就是告訴衆臣,修建公主府所花費的所有銀兩,一半來自皇家內庫和從前的齊王府,另一半則是徐太後的私庫。若是皇家內庫和齊王府勉強能和朝廷扯上關系,太後的私庫就完全不相幹了。
徐太後将自己的家底都拿出來給自己唯一的女兒修建府邸,這幹卿何事?
白敏卉聽到消息的時候,吳闵良已經被貶為庶民,灰溜溜離開了大乾國都。她有些好笑的搖頭,這個吳闵良也是個蠢的,那麽多的禦史都不吭聲,偏他上趕着往上撞,可不就被皇上做了那“殺雞儆猴”的雞嗎?
“這吳闵良當真是沒有眼色,這樣的糊塗蛋也不知是怎麽當了官的。我花自己的私房錢給女兒修府邸,關他什麽事,可不就是吃飽了撐的。這些個禦史啊,平日裏也是閑得慌,一點點芝麻綠豆的小事也拿到早朝上說去,朝廷那麽多的大事怎麽都不見他們張羅着,可見都是些吃閑飯的!”徐太後倒是覺着解氣。
白敏卉聽了不由失笑,一個吳闵良倒是連累了所有的禦史都被太後罵,就不知道禦史們此時耳朵會不會發熱?
☆、北風其涼,雨雪其雱
永平二年十二月初八,在漫天雪絮裏大乾皇宮迎來了這年入冬以來最冷的一天。外頭鵝毛般的大雪紛紛揚揚,寒風凜冽,張嘴吸上一口氣兒,等到再吐出來白白的霧氣裏好像都帶着冰碴,忒凍人。今年的冬天似乎比往年都要冷些,倘若是在外邊站了一會兒,便覺着從骨子裏往外都冒着陣陣寒氣。
這樣的大雪下了整整一天一夜,到了第二日清晨方停了下來。大雪初霁,整個京城都是一片銀裝素裹的景色,天氣極是晴朗,只是覺着比昨日更冷了些,還是那種幹巴巴的冷。
宮裏有着一座梅園,就在徐太後所居的福壽宮不遠處,據說是當年開國皇帝十分寵愛的一位妃子極愛梅花,因此在後宮裏專門辟了這片梅林,百多年來在大乾後宮裏也是一道風景。
此時梅花開得正盛。遠遠的還未走近,便就能聞到一股淡淡的清香,直沁入到人的心肺裏。遠遠看去,或是白裏透黃、黃裏透綠的臘梅,或是嬌豔如火、紅豔滿天的紅梅,還有潔白如雪、白淨無暇的白梅。雖然品種不盡相同,但都開得極好。
白敏卉站在梅林外的游廊裏,見梅花開的極好,便忍不住自廊下走出,步入梅林中,仰着頭去看那還挂着雪的花枝。那花白裏透着淡紅,花瓣潤透如同上好的琥珀碧玉般。花枝上的花開得或早或遲,有的正是含苞待放,粉紅的花苞可愛鮮嫩,有的已經完全綻開,柔嫩粉紅的花瓣極是惹人喜愛。
偶爾一陣風吹過來,片片花瓣随着風自枝頭落下,卻是成了一幅不需任何筆墨渲染的落梅圖。面對着這樣不似是人間的美景,白敏卉不禁入了迷,孩子氣的擡手去接落下的花瓣。
“公主,天太冷了,咱們還是趕緊走吧,當心受了風寒。”環佩見公主好一會兒沒有挪動步子的意思,無奈只好走上前去。
不知怎地,總覺着自己走過去就瞬間破壞了這畫一般的景色。
“也不知道是不是今年特別冷的緣故,瞧着這梅花都開得更好了。”白敏卉笑着接過環佩遞過來的暖手爐。
“公主若是覺着開得好,等會兒咱們回去的時候折上幾枝插瓶就是了。”環佩說着,伸手将白敏卉身上穿着的銀白底色翠紋織錦的羽緞鬥篷拉緊些,并随手拂去她頭上掉落的花瓣。
“開得好好的花,折了做什麽,怪可惜的,這花兒呀,還是長在樹上的好,讓人看着心情就好。”白敏卉轉身出了梅林,繼續向前走。
身後的環佩卻是抿着嘴樂。不知道是不是撫遠将軍不日将要回京的緣故,公主這幾日心情尤其的好,可不就是所謂的“人逢喜事精神爽”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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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壽宮裏,婉香和婉碧向白敏卉請了安,婉香便進內室去看徐太後是否醒着。方才太後娘娘說有些倦了要睡會兒,她們便退出了暖閣,此時也不知醒來了沒有。
“這麽冷的天,公主該多穿些,別凍着才好。”婉碧忙幫着白敏卉将身上的鬥篷脫下來,這樣的天氣,從外面走進屋子裏,周身都帶着一股子寒氣,脫下外衣也要好一會兒才能暖和過來。
旁邊的小宮女麻利的上前了接過鬥篷,小心翼翼的撣去了毛領上結成的霜粒子,挂在衣架子上。
“果然還是屋子裏暖和。”白敏卉接過婉碧遞來的那杯熱茶暖着手。在外面還不覺得,待進了暖和的屋子,反倒覺着冷了。
福壽宮裏的這暖閣是專為着冬季嚴寒取暖而建造的,四周牆壁是尋常的殿閣牆壁的兩倍厚,中間镂空設計,與地板下的火龍相連通,冷的時候燒起柴火來,熱氣升騰而起,從地板到牆壁,将整座暖閣都變得暖和舒适。
“公主,太後娘娘醒了,吩咐奴婢請您進去呢。”婉香出來道,随手挑起了門上的簾子。
白敏卉将茶杯遞回給婉碧,邁步便往暖閣裏走去。
暖閣中,臨窗的睡榻上擺放着一張做工精致的紅檀木雕花小幾,幾案上面放着一個小巧的孔雀藍釉刻雀鳥圖紋的三足香爐,香爐裏燃的是清檀香,青煙彌散着陣陣清淡的香氣。徐太後本身不大愛熏香,平常只在春日屋子裏有些發潮的時候叫人熏熏屋子,只是最近天氣冷,精神就不大好,這日才在屋裏燃了香料。
大乾共有二十一個州,其中以蕪州和并州統稱為“江南二州”,乃是自古有名的魚米之鄉、蠶桑之地。并州轄下有八個府,均以制香聞名天下,舉凡杜衡香、月麟香、甘松香、蘇合香、安息香、丁香、沉香、檀香、麝香、烏沉香、白腦香、藿香、龍涎香......在并州都能尋到,尤以檀香最是出名,這清檀香就是其中的一種。此香燃之香味清幽,帶着絲絲天威,并能持久,餘香袅繞,燃盡了幾個時辰香味還在。自然,價格也是令人咋舌,可說是有價無市。
徐太後此時正靠在繡着金色祥雲紋樣的大迎枕上,手裏拿着一本子佛經,頭發松松的绾了個髻,神态慵懶。徐太後保養的極好,容貌并不見這個年紀的婦人般顯出蒼老,只是鬓邊也已經泛起了霜白。
擡頭見白敏卉走了進來,徐太後随手将剛開了幾頁的佛經放到了小幾上。“快過來坐下,可是凍壞了吧。”
“現在日頭上來了,還不是太冷。”白敏卉向徐太後行了個常禮,走到徐太後身邊坐下。“母後怎麽想起看佛經了?”
“天氣好時還能去園子裏轉一轉,這幾日冷得厲害,我也不愛動,閑着無事就看看佛經,打發時間罷了。”徐太後微微笑道。自宣宗殡天後,徐太後倒是開始念佛了,福壽宮裏也設了佛堂,每月初一十五的也不食葷腥。
“我記得還是你和皇上小的時候有過這樣冷的冬天,那年也是下着大雪,一連下了六七天,好幾個州縣都受了雪災,房屋倒塌了不知道多少,死了不少人,先皇更是幾個晚上沒睡好覺。幾年不知道是不是又有州縣要遭災,千萬莫凍死百姓才好。”
徐太後想起宣宗二十四年的那場大雪,也是這麽冷的冬天,大雪造成不少的民房倒塌,被砸死凍死的百姓達數百人。雖是天災,也是人禍,當時先皇派了欽差大臣前往赈災,事後被革職查辦的官員便有二十多人。
“欽天監不是早就預測出今年冬天怕有大雪,皇兄也早撥下了銀子到各州府,嚴令不得私自挪用貪墨。聽說前幾日左丞相還上疏,請皇兄派專人負責此事。想來不會出大的纰漏。”白敏卉拿起小幾上小茶壺倒了杯熱茶遞給徐太後,見徐太後擺擺手,便回身放在小幾上。
“但願不要出事才好。”徐太後輕嘆了口氣。
“母後就是憂心太過,太醫前些日子不是還說讓你靜養,少操心些心。”白敏卉微微皺眉。
“說的也是,這些事自有朝上那些大臣去費心思,咱們娘倆不過是白擔心,也幫不上什麽忙就是了。”徐太後看看女兒,不由一笑。
“皇上昨兒個跟我說,葉鴻飛再有個七八日就該到京城了,這次回來倒是能待上半個多月,只是卻不好見面。”大乾風俗如此,訂了親事的未婚男女是不好在婚前見面的,上次見面已經是破例了。
聽徐太後提到葉鴻飛,白敏卉沒有答話,只是微微笑着,面上卻不帶嬌羞。
徐太後見了失笑。自己這個女兒的性子如今倒是越來越沉穩了,不似從前那般将心思都帶在臉上。
屋外飄飄灑灑又下起了小雪來,暖閣裏卻溫暖如春,母女兩個有說有笑。
永平二年的冬天此刻似乎也不是那麽冷。
作者有話要說: 不知道今天怎麽搞的,一直打錯別字,感覺今天都在改錯,好想哭!
☆、伽藍寺
永平二年在一派祥和喜慶的新年氣氛中過去,微風送暖,永平三年的春天悄然而至。
陽春三月,正是萬物複蘇的的大好時節。大乾地處關中,三月本就多雨,雨絲細密如織,淅淅瀝瀝數日不停,雨水漫過宮室的琉璃雕瓦,細流如注,順着四角上的瑞獸口中落下,落在廊下的青磚上,發出悅耳的“滴答”聲。
忘憂宮的高牆裏,柳絲低垂,池塘中春水碧綠,帶着水意的花兒清香怡人。
此時已是過了巳時一刻,細雨依舊無聲地飄落着,所有的宮室樓閣和書目都籠罩在一片雨霧之中,清新如一幅充滿詩意的水墨畫卷,只是這畫手卻是天地自然。
珊瑚手裏撐着十二骨的綢傘,手裏拎着一只雕花食盒,進了垂花門,便看見琥珀此時正站在廊下張望。
“公主可是已經醒了?”珊瑚将手裏拎着的食盒遞給琥珀,收了綢傘。
“還沒呢,環佩姐姐剛進去看了,見公主還在睡,就沒打擾。”琥珀回道。
“我剛去禦食間的時候,牡丹卷還沒出鍋,就耽擱了一會兒,還擔心公主已經醒了呢。”珊瑚說道,“回來的路上還遇上了婉香姐姐,說是今日下雨,太後娘娘叫公主不必過去請安了。”
“那倒是不用急着叫醒公主了。這雨不大不小的下了一天,也不知什麽時候才能停。”琥珀說着話,拎着食盒,沿着游廊,跟珊瑚一起往內殿走去。
此時,內室的窗子打開着,微微的涼風從敞開的窗口吹進來,帶着清新的泥土氣息。窗外的杏花被雨水打落,一地殘紅。
白敏卉身上穿的是廣袖流仙裙,裙上用細細的金銀絲線繡着千葉海棠花,頭發绾個一個簡單的髻,用支镂空蘭花珠釵固定着。身旁的梅花紋象首三足香爐裏冒出的淡青煙氣被風吹散在室內,而她捧着一杯清茶倚站在窗口,看着窗外的雨景。
環佩見珊瑚拎了食盒回來,便輕手輕腳的進來看公主醒了沒有,剛一進來就見白敏卉站在床邊,慵懶的神态瞧着像是剛醒沒一會兒。
“公主,怎麽醒了也沒叫人進來伺候?”環佩從衣架上拿了一件淺紫色的牡丹花紋錦外罩給白敏卉披上。畢竟還是春天,又下着雨,若是不小心着了涼就不好了,尤其離公主的大婚之期不過一個兩個來月的時間了,可是不能馬虎。
“珊瑚回來的路上遇到了婉香姐姐正要過來,說是太後娘娘見了今日天氣不好,叫公主不必過去請安了。”環佩說道。
白敏卉點點頭,表示知道了。
因是剛剛睡醒,白敏卉沒什麽胃口,只吃了兩塊牡丹卷、一塊紅棗山藥糕和小半碗的碧粳粥便撂下了玉箸。如意糕、千層酥、栗子糕、桃花酥和水晶糕便是動也沒動一塊,都叫環佩拿下去分給了小宮女們。
差不多到了申時的時候,下了大半天的雨終于停了下來,陽光透過密密的雲層照射到地面上。
白敏卉命玲珑準備了筆墨,動筆給葉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