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前世在這裏生活了十年, 季白其實早已經對這套房子熟悉的不能再熟悉。
但現如今重活一世, 他不再是賀沉收養回來的流浪貓, 而是以另一個主人的身份，跟着賀沉一起“回家”, 感覺完全不同。
客廳很大, 放着質地上乘，很大很軟的皮質沙發，還有整面牆壁做成的大書架。
客廳裏有大片大片的落地窗，走出去入目可及的，便是可以從二十九樓遠眺出去的城市夜景。
開放式的廚房連接着設計簡潔而又溫情的餐桌，冰箱裏放了不少新鮮的食物, 這種實實在在像在過日子的感覺，讓季白心裏驀地平添了幾分難以言喻的甜意。
在季白的印象中，除去書房和健身房外, 這套房子裏有兩間卧室，正猶豫着該先去哪一間, 賀沉在他的頭上揉了一把，牽着他的手去了離得最近的那間卧室。
賀沉帶他去看的這間, 在季白關于前世的記憶裏, 是一間空了整整十年的卧室。
前世，這間卧室裏所有的用品一應俱全。
賀沉從不允許任何人進來打掃, 所有的一切都是自己動手，連前世變成了一只貓的季白都不被允許進來。
就好像…賀沉一直在等着有人會住進來一樣。
季白抿了抿嘴唇，跟在賀沉後面, 走進了這間卧室。
很大很軟的床，透着一股幹淨的陽光味道，床頭放着兩個白色的雲朵形狀抱枕。
連接着卧室的衣帽間，被季白前世印象中的擴大了很多，整整齊齊的擺放着兩個人的衣服。
浴室裏放着雙人浴缸，洗手臺上也放着雙人的牙膏牙刷剃須刀。
跟前世很像，但是又有很多地方不一樣。
“原本這個房間是給還沒長大的小朋友準備的。”賀沉拉過去，壓在床上，頭埋在季白的頸窩處輕輕咬了一口，勾了勾唇道：“但是我的小朋友說他已經長大了。”
“所以，我就又臨時，把這間卧室裏的東西都改成了雙人的。”
季白被他咬的忍不住臉有點熱，下意識想躲。
腦海中又浮現出前世賀沉獨自一人住在這間房子裏整整十年，還将屬于自己的那間卧室空出來日日親手打掃的樣子，季白心裏像是開了一個洞，空蕩蕩了須臾，又有熱風吹進來把那片空隙填滿。
聽着賀沉有力的心跳聲，季白像一只小獸一樣湊近他，用腦袋輕輕地在賀沉身上蹭了蹭：“哥，這裏…是你在找到我之前，就準備好的嗎？”
抱着季白躺在柔軟的幾乎能将他們兩個人都陷進去的床上，賀沉拍了拍季白的背，輕輕笑了笑：“是啊，準備了很久。”
前世今生，整整兩輩子。
季白伸出手把放在不遠處的抱枕拿過來，輕輕捏了捏，擡眸望向賀沉開口問道：“哥，那如果…如果我沒有認出你，或者我沒有喜歡上你，這個房子怎麽辦？”
賀沉輕笑了一聲，在季白看不到的角度閉了閉眼，然後輕輕捏了捏季白的手。
“那我就把你綁過來，綁到我身邊。”
季白：“…我是說認真的。”
将關于前世的畫面摒除，賀沉将人抱在懷裏，低頭在季白的唇上帶有懲罰性質的咬了一口，半真半假的勾了勾唇：“那哥哥就一個人住在這裏啊。”
“不過…寶貝兒你忍心嗎？”
感受着懷中季白真實的溫度，賀沉低頭，窗戶外面透過來的光落在他臉上形成影影綽綽的光影，強烈的明暗對比讓他的輪廓如同雕塑一般深邃，他輕笑：“我記得…之前在學校的操場上，有個小朋友拉着我說，他對我一見鐘情。”
跟賀沉距離這麽近，季白的呼吸都有些不穩，面頰微熱。
但又覺得自己心裏某些平時看不見覺不出的縫隙，都在這一刻被填滿了。
季白仰起頭來，握住賀沉的手，順着他的指節，跟他十指相扣。
然後才看着賀沉的眼睛，認真的點了點頭，輕輕的，一字一句的告訴他：“沒錯。”
“哥，哪怕沒有認出你，最後我也一定會愛上你，然後跟你住在一起。”
“我不會讓你一個人…”季白頓了頓，沖着賀沉笑：“我不會讓你一個人待在這套房子裏這種事情發生。”
“這裏特別好，我特別喜歡。”
賀沉望着季白黑白分明，幹淨澄澈的眼睛。
聽着季白近乎于宣誓一般的話語，他的心驀地一跳。
那種感覺就像是…季白知道前世他曾經一個人，孤獨的在這裏住過十年一樣。
可是又怎麽可能？
賀沉搖了搖頭，忍不住嗤笑自己腦海中突然冒出來的這種毫無根據的想法。
他是重生，已經是完全不可思議的事情，季白怎麽可能會跟他一樣？
更何況…如果季白跟他一樣。
腦海中浮現出前世自己對着車禍後昏迷不醒的季白做的那些事…賀沉眸色沉了沉。
且不說季白變成植物人毫無意識。
如果他知道在他昏迷不醒的時候，自己趁人之危，用那樣的方式把他留在身邊…賀沉輕笑，他應該會害怕他吧。
前世的自己，在季白成為植物人，被醫生告知可能永遠都無法醒來的那一刻開始，就已經瘋了。
被一個瘋子那樣對待，重生一世，他逃得遠遠的都來不及，又怎麽會像這一世的季白一樣，全身心依賴的留在他身邊？
賀沉垂眸，将眼中那一刻閃過的所有偏執與晦暗盡數掩蓋，擡起手來在季白頭上揉了一把，沖着他笑了笑：“坐了這麽久的飛機，餓了麽？”
季白沒說話。
被賀沉這樣抱着，兩個人一起躺在床上的感覺很舒服，他有點舍不得起來。
臉頰微熱，望着賀沉猶豫了一下才輕聲開口道：“我還不太餓。”
“哥…”季白咳了一聲，“要不然再抱一會兒吧——抱一會兒再去吃…”
賀沉一愣。
然後忍不住笑了，方才所有晦暗陰鸷的情緒在這一刻，被季白笨拙又直接的親昵讨好盡數撫平。
轉而升騰起來的，是對面前這個柔順乖巧又聽話的小朋友，近乎于瘋狂的渴求。
賀沉垂眸望向季白，一只手擡起他的下巴，啞聲逼近他：“寶貝兒，你是天生下來專門克我的，是麽？”
賀沉定定的注視着季白的眼睛，看着季白的臉一點一點燒起來，嘴角彎起一個勾魂奪魄般的笑容：“好啊，再抱會兒。”
不過最終這個擁抱也沒能持續多久。
季白的肚子響了。
咕嚕咕嚕的，在安靜的卧室裏，顯得格外明顯。
他有點不好意思，懊惱不已：“我剛才…剛才真的不餓——”
賀沉眼中的笑意逐漸加深，擡手懲罰性的在季白頭上揉了一下，然後一把将人拉起來，“還不起來，去吃飯。”
廚房。
原本季白以為賀沉是點了外賣，可一直到他打開冰箱的門，拿了幾個雞蛋和洋蔥出來，才有些後知後覺的意識到：賀沉這是準備做飯？
“現在太晚了。”賀沉看了一眼客廳牆上的時間，望向季白道：“回來之前我有讓阿姨準備米飯，吃蛋炒飯？”
前世季白待在賀沉身邊十年，從來沒見過他做飯，此時此刻心裏的震驚無以言表，季白想都不想就開口道：“哥，你什麽時候學會做飯的啊？”
話說完了季白才意識到不對，咳了一聲補救道：“我的意思是說…哥，你居然還會做飯啊？”
沒有注意到季白話裏的漏洞。
賀沉把手伸過來，示意季白幫他把襯衫的袖子挽上去：“在你去B市的時候。”
“既然讓你搬出來跟我一起住，當然要有點家的樣子。”賀沉低頭，把雞蛋打在碗裏，并不看季白，淡淡開口道：“寶貝兒，小時候我就答應過你，我會給你一個家。”
季白一愣。
小時候，小時候…是了！
久到幾乎已經被他遺忘的記憶，在這一刻翻湧上心頭。
小時候他跟賀沉一起在福利院，躲在天臺上看着被選中的孩子，跟着即将成為他們父母的大人一起離開福利院。
賀沉的表情從頭到尾沒什麽變化，但那時候的季白卻很羨慕。
他拉着賀沉的胳膊問他，“哥哥，我們什麽時候才能有家呀？”
“我想要一個很大很軟的沙發，然後要一個很大很大的床。”小時候的季白伸直了胳膊努力跟賀沉比劃，“要那麽大的，還想要一個能曬到太陽的陽臺。”
他那時候，幾乎是把自己理想中家的模樣，全部描述給了賀沉聽。
還告訴賀沉，在他被送到福利院之前，他有一個雲朵形狀的抱枕。
那是他爸爸媽媽買給他的…後來弄丢了之後，就再也沒找回來過。
季白望向賀沉，重新望向這間房子裏所有的一切。
他喉間一堵，心裏突然又酸又脹。
似乎是看出了季白的情緒波動，賀沉打開冰箱門把下午阿姨做好放進去的米飯拿出來，挑了挑眉道：“這就感動了？”
勾了勾唇，賀沉一笑，“那咱們走着看吧，我只會對你越來越好。”
季白心裏激蕩的厲害，卻又不知道應該說什麽，沒反駁，只低低嗯了一聲。
走過去幫賀沉打雞蛋。
雖然賀沉做飯的手藝是臨時跟阿姨學的，但味道竟然比季白預料中的還要好上許多。
一頓飯吃完已經将近十一點多，賀沉把碗筷丢進洗碗機裏，收拾好之後在季白頭上揉了一把，淡淡道：“明天周末，我們出去逛逛吧。”
“你可以看看家裏還需不需要買點別的。”
季白連忙點頭。
又忍不住在心裏感慨，賀沉說家裏的時候，說得好自然啊！！！
賀沉看了季白一眼，“然後，一直忘了跟你說。”
“我爺爺知道我們在一起了，讓我抽時間帶你回去一趟。”
季白：“！！！”
賀沉勾了勾唇，俯身在季白的眼睑上印下一吻：“不過你不用緊張。”輕輕摩挲了一下季白的耳垂，賀沉淡淡開口道：“賀家的人，除了我，你誰都不用在意。”
季白正想說話，賀沉眸色閃了閃，望着他：“好了，太晚了。”
“小朋友該去洗澡了。”
電光火石之間，季白腦海中瞬間浮現出方才瞟了一眼的浴室。
很大的浴缸，看起來就很舒服。
淋浴的設備也是全新的。
洗起來應該會很舒服…
但問題不在這裏啊！季白咽了口口水，半天沒動。
在季白前世的記憶裏，浴室的門是玻璃磨砂的，可這輩子…卻被賀沉給換成了純透明的。
一時之間，季白竟然不知道是應該擔心即将要跟賀東昱見面這件事，還是應該擔心自己應該怎麽洗澡這件事了。
作者有話要說： 嗯…放心，已經在醞釀兩人雙雙掉馬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