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有緣人

路航?

白木手下動作一頓,他好像還真聽過這個名字,只不過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他已經不記得了。

路航觀察着他的神情,面前的人反應如常,與他之前預想的完全不一樣。要說其他人聽到他的名字哪一個不是吓得屁滾尿流的,單單眼前的這個人,一點反應都沒有。

“哎,你怎麽不怕我?”路航皺着眉頭靠過來,一只腳踩在椅子上,胳膊搭在膝蓋上打量着面前的人。

白木像看神經病一般瞅了他一眼,上下來回打量了許久,“你很可怕嗎?”

“那當然了,江大一哥這個名號聽過沒?”路航一拍桌子站起來,暴力的扒拉下豎起的衣領,俯身湊到白木,指着脖頸處的傷疤,道,“看見了嗎?這是路爺我曾經跟人打架的時候被人暗算受的小傷。”

白木擡眸望去,果然,白皙的脖頸上一道粉紅色的傷疤,從喉結到鎖骨,白()粉相間,竟然意外的好看。

“現在知道了吧!”路航昂首挺胸的靠在椅背上,重新豎起衣領,順手抹了抹胸前衣服的褶皺,像只驕傲開屏的雄孔雀。

白木的目光始終追随着他,模糊的記憶逐漸清晰,是的,他記起來了,一個月前他去教務處整理檔案的時候,在那個落滿灰塵的櫃子裏,最上面的檔案,就是路航的。

身旁的人依舊在吃薯片,白木沉默的看他一眼,然後別過頭翻出專業書,不再搭理他。屆時,手機屏幕閃爍,是金眼鏡發來的微信,問他什麽時候回宿舍。

馬上——

快速編輯了兩個字發過去後,路航又再一次的靠過來,“白木,快12點了~”

“嗯。”

“你還不回宿舍?”

“嗯。”

“我可是聽說,這棟樓有鬼。”

Advertisement

白木終于從書本裏擡起頭,清明淡漠的眸子掃過他眼下的傷疤,順手撩了把頭發,黑亮的發絲在白淨的額前跳躍,“你害怕?”

眼神相撞,路航動作微頓,随即仰頭将包裝袋裏剩下的最後幾個薯片一股腦的倒進嘴裏,“開玩笑,小爺我好歹曾經是個校霸,怕鬼?可能嗎?再說了——”

白木沒有耐心聽他細數曾經的輝煌,便轉過頭去。路航挑眉,修長的手指夾着包裝袋扔到了一旁的廢紙團中,狹長的眸子裏滿是笑意。

兩人不再說話,一個專心埋頭于專業書當中,另一個,則在無所事事的在一旁悄無聲息的将廢紙團一個一個的拆開,抹平,然後學着白木的動作将紙墊在屁股底下,厚厚的一沓。

夜漸深,狂風四起。

風從開着的窗戶中灌進來,頭頂的燈管微微搖晃,原本在運作的空調也突然斷了電,窗簾橫飛,打到一旁的書架上嘭嘭作響。

白木早已經沉迷于自己的世界當中,完全沒有注意到周圍的情況,直到又一陣狂風襲來,将他手中的書吹到了地上。

他這才反應過來,擡眸望去的時候,燈光搖曳,略顯詭異,身邊的人不知道什麽時候,居然已經将他的高數書拿走,現在正津津有味的看着。

擡腳去将窗戶關上後,白木重新坐回到椅子上,教室恢複了寧靜,倒是窗外狂風怒號,像怨靈哀嚎,意外的有些滲人。

路航餘光瞅着他的動作,微微勾唇。

下一秒,滋滋滋的電流聲響徹教室,饒是白木都有些驚訝的擡起頭來,正前方已經關閉的多媒體屏幕,變為藍屏,然後顯示,正在開機。

熟悉的開機音效環繞在偌大的教室裏,對于學生來說那麽平常的情形,放在這樣的壞境中,卻是那般詭異。

多媒體主機是鎖着的,大半夜的,怎麽會自己開機?

白木扭頭看了眼身側的人,後者瞪大了眼睛吓得嘴唇直哆嗦,原本盛滿笑意的眸子裏全是恐懼。

好歹是個校霸,就這麽點膽子?

他丢下書朝前走去,路航的眼神一直盯着他移動,直到他手指撫上冰涼的屏幕。

“小心!”

白木眉頭一皺,放下手,上上下下仔仔細細打量了屏幕四周,并沒有什麽危險分子,這才回頭看向說話的人,“小心什麽?”

後者咧開嘴笑兩聲,不好意思的摸摸後腦勺,“我害怕。”

……

白木深呼吸一口氣,強忍着動手的沖動,重新看向屏幕。半晌,他擡起手,從路航的視線望過去,他的手掌心寬大幹燥,手指瘦長挺直,指節分明,指甲圓潤幹淨,堪稱絕世美手。

而此刻,這支美手,狠狠的拍上屏幕,極有節奏的打了兩下之後,又重新抱胸站好。

碰碰兩聲過後,屏幕由藍轉黑,回歸了原本關機的狀态。

白木滿意的挑挑眉,卻看到路航嘴角抽搐,一臉無奈的看着自己。

“沒事,機器故障而已。”

“你當真不怕鬼?”

“嗯?”聞言,白木意外的嗤笑一聲,食指指了指頭頂的燈,燈光下,身着白襯衫的他仿佛誤入人間的神,高貴而不可侵犯,“如果真的有鬼的話,就讓他幫忙關個燈吧!”

啪——

話音剛落,教室就陷入了一片黑暗當中,白木依舊保持着剛剛手指着燈的動作,環顧四周黑漆漆的一片,他終于垂眸,默默的收回了食指。

啪,又一聲,燈亮了。

路航警惕的攏了攏衣服,神經兮兮的觀察着周圍,最終将目光放到了白木身上,後者頗有些尴尬的将舉着的拳頭抵在嘴邊咳嗽兩聲,“這個,有點意思。”

窗外風小了些,停止運行的空調又再次開始吹風,一切都回歸原本的模樣。

白木淡定的回到座位上,眸色複雜,路航小心的看了眼他,然後靠過來坐到他的身旁,“看吧,真的有!”

“嗯,可能吧!”他向來不信什麽邪靈神魔,現在卻有些懷疑。

“我聽說上個寒假的時候,學校還舉行過什麽驅邪儀式。”路航八卦的指了指天花板上的攝像頭,“據說這個攝像頭能夠拍到一些人看不見的東西,也不知道是真的還是假的。”

說罷,他便擡手朝攝像頭揮了揮手,白木沒有管他,伸手拉出來了書包,“我要回宿舍了,你走嗎?”

路航笑的賤嗖嗖的,“終于害怕了?”

“走嗎?”他選擇忽略他的問題。

“走,當然走!”路航拍拍屁股站起身來,兩根手指捏起一旁的薯片包裝袋,“自己的垃圾,自己收拾。”

說罷,便率先擡腳朝門口走去,白木看着被他坐在屁股底下整整齊齊的一沓紙,默默的上前拿起來出了門。

“垃圾桶,那兒!”

白木走過去将垃圾丢掉,看到路航正在樓梯口等他。

二人一前一後下了樓,清脆的腳步聲回響在樓棟之中。漆黑的樓道裏皎潔的月光灑下來,照在白木的白襯衫上。路航在他身後盯着面前人寬厚結實的肩膀,眼神飄忽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行至一樓大廳,白木發覺身後的人沒有追上來,這才停下腳步回身望去,路航手插着口袋吊兒郎當的走過來。在月光的照射下,他白皙的臉龐更是幹淨清透,像個虛無缥缈的天使,一不小心就會消失不見。

他走的極慢,白木也不着急,低頭整理了一下衣服等待着他走上來,站在他的身旁。

“走——”一個吧字尚未出口,白木就驚訝的愣在了原地。

目光所及之處,是一個巨大的落地鏡,學院選在一樓大廳豎一面鏡子,意在提醒學生,進了學院大門,便要正衣冠,明廉恥,努力學習,艱苦奮鬥。

而此刻,鏡子當中,分明只有一個人,就是他自己。可是,路航明明就站在自己身旁。

白木下意識的扭頭看去,路航的視線正好從鏡子上移開,看向自己。他定定的看了他許久,随後咧開嘴,笑容滿面的朝他挑挑眉。

白木微愣,再次不信邪的看向鏡子,依舊是他一個人。透過鏡子,他看到了自己越皺越緊的眉頭,和眼中的不可思議。

咔嚓咔嚓——

耳邊又響起一陣吃薯片的聲音,白木望過去時,路航正把一個薯片丢到嘴裏,而他手中的那一袋,明明就是剛剛在自習室裏吃完的那個。

腦袋轟的一聲炸開,記憶逐漸歸整清晰。

他想起來了,在教務處,當他打開那個積滿灰塵的櫃子時,一旁的老師分明遺憾的嘆了口氣,說了一句——

這麽好的一個孩子,可惜了,英年早逝……

英年早逝!

白木瞳孔地震,路航不知所以的将手中的薯片袋遞了過來,“要不要來點?”

深邃的眸子裏,滿滿的打趣和調笑,他根本就是故意的。

“窩草?”頓覺危險來臨,白木下意識的擡起手,照着他逐漸湊上來的臉就來了那麽一拳頭。

路航壓根沒打算躲,結果重重的挨了一拳悶哼一聲,勉強退了兩步才站穩腳步。右臉上火辣辣的疼,耳朵一陣轟鳴聲,頓時腦袋昏昏沉沉的。

“哎?”他驚喜的摸了摸略微麻木的臉頰,心中興奮不已,這熟悉的觸感,這痛快的痛感!

“你再來一拳,再用點勁,就這兒,來!”

他指着左臉興沖沖的再次湊了上去,白木皺着眉頭連連退步,深深的看了他兩眼後轉身離開。

大半夜的,這都是什麽事啊!

路航激動的望着那個挺拔的背影逐漸走遠,絲毫沒有發現自己被嫌棄了。想他在江大當鬼有兩個年頭了,別人能看到他的身影,能聽到他的聲音,可就是摸不到他。

而剛剛的那一拳,結實而有力,重重的砸到他臉上,如此真實的觸感,着實讓他激動。

“白木,等小爺去找你啊!”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