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梅枝有毒
看着那白絹子上的顏色幾乎和那臘梅花一摸一樣,若是将這分顏色塗抹在花瓣上哪裏還看的出來。鄧綏望着那絹子,低頭嗅了嗅上面的味道,如此細細聞了,卻有一股淡淡的藥草氣息。
只是那清甜的味道将那一絲淡淡的藥草氣息完美的掩蓋住,再加上那梅花的香味,跟本就聞不出來。
瞧着殿裏角落裏的那些梅枝插瓶,鄧綏不禁蹙眉。那一朵朵豔麗的梅花,現在看來到是讓人不寒而栗。
強忍着一把火把它們都燒了幹淨的沖動,鄧綏倚在案邊心裏忐忑。她不由得內心有些害怕,難道就真的容不下她,非要置她于死地嗎?
就在鄧綏發愣的時候,香菱領着太醫令匆匆的趕了過來。剛剛進入殿裏,鄧綏便回過神來。
“香菱,你去把門口的容若姑姑喚進來,你在門口守着。”望着香菱,鄧綏立馬吩咐道。
香菱也知道知道事情的嚴重性,鄭重的點了點頭,随後走進殿裏去喚容若。
容若進殿的時候,随手便關上了殿門,恭敬的站在一旁侯着。
“太醫令請看,我所中之毒,是不是這個?”說着鄧綏便将那白絹子打開。
絹子裏包裹着她從梅花瓣上用竹簡刮下來的紅色粉末。那粉末很少,但是味道卻依舊香氣襲人。
“貴人且給老臣仔細看看!”說着太醫令便從鄧綏手中接過絹子。
他仔細的觀察着它的顏色,又放置鼻尖輕輕的嗅了嗅。随後他拿出一瓶不知名的綠色藥水,倒進了一旁幹淨的茶盞裏。
指甲蓋刮起少許的粉末放進茶盞中,驟然那杯中原本翠綠色的藥水竟開始發黑,最後徹底變成一杯黑色液體。
瞧着這突入其來的變化,太醫令不禁蹙了蹙眉,随後又取出銀針探進黑水中,銀針表面立刻凝結起了一層黑色雜質。
望着已經發黑的銀針,鄧綏不由得驚慌失措,她趕緊捂着嘴巴,禁止自己發出聲響來。
一旁的容若也是吓得不輕,她趕緊走過去摟着鄧綏的肩膀,眼眶泛着些許霧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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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太醫令将那一小盞黑色的液體端到鄧綏面前,蹙着眉頭說道:“貴人之前就是中了此毒,只是此毒裏又添加了少許蔻丹汁,掩蓋了其真實味道和顏色。不知貴人此毒從何而來?”
鄧綏驚吓之餘,不由得強打起精神,她低頭沉思了半晌,最後指了指自己面前的那幾枝臘梅。
太醫令臉色一沉,趕緊拿起臘梅仔細觀看,随後嘆息說道:“這蔻丹的顏色本就和這花色一般無二,将之混入那藥中抹與花瓣之前,的确讓人防不勝防,無法察覺。”
鄧綏也後怕,若不是今日香菱為了催得這些花苞早早開放,在上面灑了少許水珠,這顏色怕是不容易脫落。
如若不然她怕是就連臨死的時候都不會想到,有人為了害她竟然如此大費周章。
“還好貴人發現的急時,不然這麽大量的毒粉滲入空氣中,吸入肺腑,怕是老臣開的那些調養方子也回天無力了。”
太醫令佝着身子,慶幸道。
鄧綏只覺現在自己手腳冰涼,渾身發麻。自從入宮以來她唯一得罪的也不過那韓雲靜,雖然有些過節,可也不過是些口舌之争,不至于如此大動幹戈的置她于死地。
況且那韓雲靜平日裏雖然驕橫跋扈,可她做事莽撞,斷然是沒有如此細膩的心思的,那日千鯉池事件就是最好的例子。
可若不是韓雲靜鄧綏一時又實在是想不出其他人來,想着有人要害她,自己卻連對方是誰都不知道,鄧綏不由得惶恐不安。
“今日之事還煩請太醫令保密,出了這扇門便是只字也不能與他人透露。如今這後宮有人想要謀害我,既然已有線索就萬萬不可打草驚蛇。若是因為太醫令你的口中傳出風聲,叫那些奸人有了防備……!”
雖說心裏膽顫,可為了大局着想,鄧綏還是緩過神來對着太醫令緩緩說道。
鄧綏話音還未落,那太醫令立刻跪在了地上,他擦了擦額頭的汗珠,忙連聲應道:“老臣必定守口如瓶,管住自己的嘴巴,今日之事一個字也不會提及。”
看着太醫令出口保證,鄧綏這才滿意的點了點頭。随後她轉身給容若遞了個眼色,容若會意,立刻從櫃子中拿了一個匣子出來。
匣子遞到了太醫令跟前,容若打開匣子,立面裝了滿滿一匣子銀元。
“太醫令今夜辛苦了,奴婢也不知怎的,好端端的卻吃壞了肚子。勞煩太醫令大老遠的奔波一趟,心裏實在過意不去,這些銀子就請你收下吧,就當是一點點心意。”容若端着匣子低聲笑道。
太醫令見狀,立馬搖了搖頭,惶恐的說道:“此乃老臣本分,這銀子萬萬不敢收的啊!”
見太醫令拒絕,鄧綏緩緩起身,伸手親自扶起地上的太醫令,聲音緩和了不少:“太醫令一生為皇上效忠,我自然是知道的。剛剛也只是提醒一下太醫令,并沒有其他意思,況且這也是皇上的意思。這些銀子還請您務必收下,以後怕要勞煩太醫令的地方還多着呢!”
說着,鄧綏便接過容若手裏的匣子,塞進太醫令随身攜帶的藥箱中。
太醫令見狀,眉間頓時露出喜意,立馬拍着胸脯說道:“貴人放心,老臣日後必定鞍前馬後願效犬馬之勞。”
“如此,便多謝太醫令了!”鄧綏見他爽快的收下了匣子,笑盈盈的繼續道:“容若,夜已經深了,你送太醫令出去。這天黑不好看路讓穆勒提上燈籠,送太醫令回去。”
“喏!”容若俯身應道。
“如此老臣便多謝貴人了,臣告退!”說着太醫令提着藥箱随着容若便退了下去。
目送着太醫令離開,鄧綏好不容易裝出的模樣立刻轟然崩塌。她一屁股癱坐在暖榻上,惶惶不安。
瞧着眼前的臘梅枝,鄧綏覺着刺眼,膽寒。終究忍不住,她随帶着衣袖猛然将梅花連帶着瓷瓶掃到了地上。
“嘩!”瓷瓶應道而碎,摔得四分五裂,連帶着殘敗的花枝和那漸了一地的水。
送走太醫令的若容急忙趕了進來,看着眼前如此情景不由得嘆息。自從她們被派遣到這黎岚殿以來,鄧綏的脾氣都是極好的,平日裏就連說話都是溫聲細語。
可是望着那碎落一地的瓷片,容若除了心疼剩下的就只有擔憂了。
若不是那些人把她逼急了,她也不會如此失态。容若輕聲彎下腰,小心翼翼的撿着地上的瓷片。
鄧綏深吸了一口氣,強忍着心裏的苦楚,她知道剛剛自己失态了。她調節好自己的情緒這才低聲說道:“姑姑別撿了,當心一會兒割破了手。是我錯了,本不該亂發脾氣的。”
“不,主子你沒有錯,要怪就怪那些奸人欺人太甚。”容若站起身,連忙說道。
鄧綏坐在榻上,看着容若不禁鼻頭一酸,在這宮裏容若極其護着自己,對自己如同親人一般,從來都不存有二心。
“姑姑,你說這宮裏到底是何人想要加害與我?”鄧綏平複着心情,對着容若問道。
“韓良娣?她素日以來和主子不和。”容若壓低聲音說道。
鄧綏搖了搖頭:“細細想來,除了有人提她出謀劃,她自己是萬萬想不出如此細膩的法子的。”
“說來也是!可是這些梅花都是江良人送來的,而且她隔天都會送來,從未有過差錯,難道……”容若有些猶豫的開口說道。
“難道什麽?”
“主子難道就從來沒有懷疑過江良人嗎?對她真的是深信不疑全然相信?這些臘梅都是江良人送來的,除了她還有誰能動如此手腳。”容若附在鄧綏耳邊,細細道來。
如此一說,鄧綏不由得有些懷疑。這些梅枝全是她送過來的。鄧綏自是對黎岚殿的宮人全然任性,他們決然不會出賣自己。
如此說來,這梅花在黎岚殿不會出差錯,那麽唯一一點就是在東西被送來之前就已經被人動了手腳。
而且素日裏接觸這梅花的除了江良人就只有她那貼身宮女,一想到此處,鄧綏心裏不由得一沉。
可是江良人平日裏素來與她和善,親密以姐妹相稱。自己平日裏也待她不薄,她為何要加害自己呢?
江良人柔弱善良,料想她不會幹出什麽陰毒的事情,而且她沒有害人的動機,況且那日她被慕貴人欺淩,也是自己出手相救,她總是不至于恩将仇報。
慕貴人!鄧綏突然恍然大悟。她不由得思忖着那日的情景。這一切事情聯系到了一起,鄧綏不由得起疑。
為何那日素來沒有交集的慕貴人會突然對她一個良人發難?僅僅是因為一雙鞋子?而且偏巧又讓自己撞見。
這一樁樁一件件印在腦子裏,距離真相似乎是越來越清晰了。
鄧綏閉上眼睛,反複推敲,這背後究竟還藏着多少她知道的事情呢?真相究竟是怎樣的呢?這事真的和秀影有關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