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對誰都那麽好
什麽時候,我們之間的對話變得那麽“淑女”?通常情況下,歐晴諾一定會給我一記大爆栗之類的,然後我們追逐打鬧起來,這樣“淑女”的對話都快被我們認為是不正常的對話了。原來我們也有那麽平靜的一天啊,問題是,表面的平靜是在反襯內心的一萬份波濤翻滾。
也對,歐晴諾一直認為那些八點檔電視劇裏面情侶機場依依惜別、你不舍我不舍的劇情絕對不會出現在她的生活中,又不是演戲,何必那麽矯情煽情。
巧合的是,她也有幸要去惜別場地,就只能硬着頭皮上吧。
她告訴我,她已經想象過無數種和狄子葉告別的場面,感人的、雷人的、搞笑的、悲傷的、混亂的??????不對,歐晴諾一定用歐晴諾的方式,她自然走她的風格,做真實的自己。
我深深吸一口氣,問:“阿諾,你真的打算等子葉4年?”
四年時間說長不長,不就是狄子葉讀個大學,相當于4個春夏秋冬,一條代溝加一年時光,天堂的四天。
四年時間說短不短,折算成天數,再折算成小時,最後折算成秒,會體會到阿拉伯數字的神奇,神奇得你眼花缭亂。
四年可以讓人回憶,同樣可以讓人忘記。
歐晴諾算是放長了狄子葉那風筝,風筝可以飛的老高老高,觸摸雲天,擁抱太陽,唯一擔心的就是斷線。
她撓撓後腦勺:“不一定吧?”
“啊?”我心一驚,擔憂占據了大腦,只發出這麽一個音調。
“嘿嘿,我或許會想辦法去美國作交換生,然後趁機和他一起學習!”話語之中藏不住興奮。
我頓時松一口氣:“你吓死我了。”不忘拍拍胸脯壓驚,還以為歐晴諾要放棄呢。
阿諾的話永遠會挑戰我的心髒承受能力。
“好啦好啦,年年,我走了,再不走,飛機就載着子葉飛走了,由着我哭暈在機場,到時候我絕對不放過你!”歐晴諾調皮地沖我做一個鬼臉。
“我還是……”跟着過去看一看吧?
反正以前他們兩個在一起的時候,我也沒少被拉去當電燈泡,這一對奇葩情侶居然有邀請別人當電燈泡的癖好。
“這次就不用了,你好好回家休息,外邊真的太冷了!”她擺出一副沒問題的淡定表情,看不透這是做給我看的還是發自內心的。
“好,我回去等你。”
“就是。”
“阿諾,你要看着時間。”
“哦,我會叫司機大叔開快點的!”她擡起手中的表給我看,“這表,我還撥快了一分鐘呢!”
實際上,我指的不是這個時間,是莫名帶來一切,又莫名奪走一切的時間,不留情。
時間可以讓你愛上他,同樣可以讓你失去他,時間可以喚醒回憶,也可以抹殺記憶,青春流逝,歲月無痕,時間照樣行走潇灑,我們都是時間長廊中的過客,與無數個陌生人擦肩,才換來與對的人相遇的機遇。
愛情在時間中沉澱,也可以逐漸老去,死去,最後在塵土中翻找也只能翻出殘渣。
我希望歐晴諾永遠同狄子葉幸福,長期待在象牙塔中的我們不理會江山如此多嬌,引無數英雄盡折腰,不懂江湖風起雲湧,俠義蕩氣回腸,不求金錢權勢,只求歲月靜好,現世安穩。
我笑着目送歐晴諾,計程車載着她漸行漸遠,最後變成一個點,消失在我的視線內。
“阿諾,子葉,加油啊。”我暗暗為他們祈禱。
所謂目送,就是平靜的讓人在自己面前消失,無需迫切乞求對方一步三回頭揮手告別,哪怕是一個眼神的交流,情感就自動流淌到心坎裏去,默默地祝福對方安好。
回到家,我坐在電腦前敲打鍵盤,背後墊個大靠枕,完成我的小說,也不知歐晴諾那傻丫頭有沒有見到狄子葉,我挨緊了背後的靠枕,這種感覺像是嬌小的她從背後給我個暖暖的擁抱,久違了的溫暖。
我低着頭,霎時目光變的渙散。
嘴角嘗到眼眶流出的鹹味。
……
柯錦打電話叫我出家門,是在深夜。
也罷,晚上失眠了,這個時候我還在電腦前敲敲打打。
關了電話,我随意換了一套衣服,拉上長靴的拉鏈,就出門了。
夜空中零星的星子,冬季裏無情的冷風,灌木叢斷續的蟲鳴,這些都是一路上的我的陪伴者,嘩啦,一陣大風刮過,我仿佛出現幻聽,聽見布谷鳥“布谷布谷”的聲音。
寂寞的夜,寂寞的我。
街道上冷冷清清的,一個人都沒有,住在新公寓的言緘默還在香甜的睡夢中吧,我捏着鏈子的墜子,用力用力,直到它在我的手指上印出一個深深的印子。
下了計程車,十一街,也就是酒吧一條街到了,我走了好久,走到背後出汗,被風一吹感覺涼飕飕的,才找到柯錦約我的酒吧。
他穿着黑色的外套,站在樓下等我,在我喊他之前,他一直盯着酒吧的名牌出神。
酒吧的名字叫“蘿蔔”,走上樓,見正中央有一個和我歲數差不多的女孩在唱歌,歌聲很輕,能撫慰人們的傷痛一樣,柔柔的,充滿治愈力量。
小資情調的酒吧,有一面提供給客人貼上便利貼的牆,牆壁上滿滿都是感情,再往前走,裏頭有許多個大書櫃,擺滿了供人消遣的書,借着昏暗的燈光,可以靜下心慢慢看。
服務員也是個年紀不大的女生,領着我們到了一個卡座,便問:“請問要喝點什麽?”
柯錦指着菜單,服務員點了點頭,就下單。
我握着手機,把頭低得低低的,腦海裏還想着小說的情節。
“沒想到這麽晚了,你還沒睡。”坐在我左側的柯錦揚唇一笑。
我疲憊地靠着沙發,說:“今晚失眠了。”
他淡淡地笑着應說:“我也失眠了,所以想叫你陪陪我,你還記得我上次對你說的七大家族的項鏈嗎?”
“記得。”
看來他叫我來,也是這個目的啊,其實我也猜到了,那條項鏈意義重大,是繼承人和方糖之間羁絆的見證,難道說,潛意識裏,我想對自己狠一些,趁沒有完全淪陷,親手撕裂那道羁絆?畢竟這個折磨着我已經很久很久。
捏着項鏈的墜子,第一時間我腦海裏浮現的是言緘默的臉,第二時間,羅寧舒的臉就會浮現。
解除項鏈,我真的想這麽做嗎,再仔細一想,我不禁遲疑。
桌上擺上了兩杯淺藍色的飲料,我感到口幹舌燥,拉過一只杯子就湊到嘴邊,正準備喝,又停了下來。
“這是什麽?”
“沒喝過吧,一種飲料,酒吧街這邊的年輕人常點的。”
柯錦看着我,用那種灼灼的目光,我捏着高腳杯,靜靜地看着他的眼睛,看不透。
我放着膽子,喝了一口,奇奇怪怪的味道,沒心情去回味,完全當它是白開水,咂咂嘴,又喝了一口。
柯錦的大手罩在我的頭頂,擋住了吊燈的燈光,我側趴在桌上,盯着不遠處的大書櫃出神。
“好無聊,我去找本書看。”
漫無目的地撈了本懸疑小說回到座位上,有些暈乎。
臺上的女生唱着一只長長的歌,歌聲吐露少數民族的氣息,聲音渾然天成,毫不做作,臺下的聽衆喝飲料的喝飲料,吃小吃的吃小吃,但無不專注地看着臺上的她,柯錦告訴我,這是他的酒吧,他想念羅蔔的時候,就上來看一下,聽聽歌手的歌,這個唱歌的女孩叫阿寧狄娜,雖然只有18歲,但是已經出了兩張專輯。
我笑呵呵地聽着他講,頭有一下沒一下地點着,算是應答,覺得臉頰發燙,拉過他的手,貼到臉旁降降溫,無奈他的手是暖的,我只好失望地推開他的手。
“錦,你知道你在校慶那天當着大家的面向我告白,讓我有多尴尬嗎,我好幾天都是精神恍惚的,從來沒有男生光明正大地向我表白,所以我也完全不會處理這些,就是覺得好尴尬,好別扭……”
我晃着手裏那杯裝滿的藍色的飲料,這是第二杯,第一杯已經被我消滅了,看着柯錦的臉在我面前搖晃,我放下杯子,皺着眉頭,用雙手扶正了他的臉,眯起眼盯着他,繼續吐苦水:“你聽懂我的意思了嗎,我只想和你做很好的朋友,所以……所以……我們還是做好朋友吧……”
我打了個小小的嗝,柯錦噗嗤地笑了,昏暗的燈光下,他的笑也虛幻了,映入我視線的他的面容也不如剛才在樓下見到的那麽清晰。
許多個淡黑色的影子晃呀晃。
忽然,我猛地拽着坐在我身側的他的頭發,不如言緘默的柔軟,但還挺滑,我緊緊地盯着他的眼睛:“我問你,言緘默他到底想怎樣,到底在乎誰、喜歡誰,他為什麽不能坦坦蕩地說出來,害我一直在猜猜猜,他不知道對我這種敏感的人來說很累嗎?仗着是貴族區七大家族之首,他可以肆無忌憚地對所有人都那麽好,會讓人誤會的……
“他太好了,有他在我身邊,無論做什麽我都很安心,可我只是方糖,只是他的方糖而已,丢了一個方糖,就可以換下一個,一個又一個……”
作者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