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章節
麽?”
她:“看到了……爸爸媽媽在吵架……”
我:“你知道他們在吵什麽嗎?”
她:“聽不清……好像……好像很混亂,還有很多雜音……”
我:“什麽雜音?”
她:“是……有人在說話……”
我:“除了你父母,還有別人在場嗎?”
她:“沒有……”
我:“那,你能聽清他們都在說什麽嗎?”
她顯得有些遲疑:“可能……可能是在說我……”
我:“都說了些什麽?”
她:“……是在說……”
搭檔把筆記本放在膝蓋上,雙手抱肩,閉着眼仰着頭,看上去仿佛睡着了。
她:“那些聲音是在……指責……爸爸……”
我:“都指責些什麽?”
她:“他們說……男孩……兒子……”
Advertisement
我飛快地反應了幾秒鐘:“他們希望你是個男孩?是嗎?”
她:“是的……”
我:“說那些話的人是你親戚嗎?”
她:“……是的……是姑姑他們……”
我:“你能聽到你爸說了些什麽嗎?”
她:“他……他和媽媽……在争吵……”
我:“現在你能聽清他們争吵的內容了嗎?”
她:“能聽見……一點兒。”
我:“內容也是關于你的嗎?”
她:“是……關于我……”
我:“他們希望再要一個孩子,是嗎?”
她:“是的……”
我:“你媽媽不同意,是嗎?”
她:“是……”
我:“她是怎麽說的?”
她:“媽媽說……說……她自己從小就是被歧視的,所以她不想……不想讓我也有這樣的……環境……所以……”
我:“你能聽到你爸怎麽說嗎?”
她:“他……說很丢臉……”
此時搭檔睜開眼,皺了一下眉。
我:“所以他們争吵,對嗎?”
她:“對……”
我:“你能看到自己嗎?”
她:“能看到……”
我:“那時候你看起來有多大?”
她:“……大約……三四歲。”
我停了一下,看着搭檔,他在搖頭——也就是說他認為還沒真正找到問題點。
我想了想,接着問了下去:“他們因為你争吵的次數多嗎?”
她:“不知道……好像……好像不是很多……”
我:“除了他們争吵,你還看到了什麽?”
她稍微擺動了一下頭:“媽媽……在對我說話……”
我:“說什麽?”
她:“媽媽要我躲起來……”
我:“躲起來?你們在做游戲?”
她:“不……不是做游戲……”
我:“那是什麽?”
她:“媽媽要我……少說話……少做動作……”
我:“為什麽要你這樣做?”
她:“因為……因為,大家都在。”
我:“大家?是你那些親戚嗎?”
她:“是的……”
我:“她是不想讓你引人注目嗎?”
她:“媽媽讓我乖……這樣才不會……才不會……被人說。”
我正想問下去,搭檔輕手輕腳地舉起本子,給我看上面寫得很大的一行字。我看懂了,點了點頭。
我:“在你20歲左右,你爸媽吵過架嗎?”
她似乎有一些抗拒情緒,輕痙攣般地抽動着:“好像……我不知道……”
我決定反過來問:“沒有嗎?”
她:“……有……”
我:“提到你了?”
她:“是的。”
我:“是你四五歲的時候他們争吵的內容嗎?”
她:“不完全是,只是……提到了。”
我:“他們吵架的時候你在旁邊嗎?”
她:“不……我在自己的房間裏……”
我:“你在做什麽?”
她:“我在……我在哭……”
我:“你為什麽要哭?”
她輕嘆了一口氣:“因為……因為如果沒有我,就可以有個弟弟了……我是……被嫌棄的。”
此時搭檔松了一口氣,然後擡手做了個OK的動作。
我:“非常好,這只是一個夢,你就要離開這個夢了,當我數到‘3’的時候,你會從催眠中醒來……”
她:“我會醒來……”
“1……”
我注意觀察她輕微的肢體動作和情緒,看來一切正常。
“2……”
搭檔無聲地站起身,皺着眉看着女孩的背影。
“3。”
她睜開眼,略帶困惑地看了看周圍,又看了看我:“開始了?”
對這種輕微的暫時性逆向失憶,我習以為常:“不,已經結束了。你表現得很好,我知道你感覺有一點兒累,這很正常,回去休息一下就好了。”
送走女孩後,我回到催眠室,搭檔正低頭看着筆記本裏所記下的內容。
“這回清楚了?”我逐一拉開窗簾。
搭檔:“是的,但比我想的還要複雜。”
我:“能說了嗎?”
“嗯。”他把目光離開手裏的本子,擡頭望着我。
我把椅子稍微拉遠一些,坐下,等待。
搭檔:“這個女孩的自我否定源于血緣族親的性別歧視。這個根源埋藏得比較深,所以在談話的時候她所表現出來的舉止沒有異常,這也就使得我最初看不透造成她行為反常的動機。”
我點點頭:“嗯,僅僅從談話來看,她是一個正常的女孩,但是這種正常倒是不正常了。因為她的嗜好過于古怪。”
搭檔:“沒錯,所以說假如不使用催眠方法的話,恐怕會頗費一番周折才能明白到底是怎麽回事兒。”
我:“那你的意思就是說現在可以确定喽?她行為異常是因為家族中的那些多嘴的親戚以及重男輕女的傳統?”
搭檔:“不不不,不完全是,那只是一個原始的點,真正造成她行為異常的,是後面的放大與擴散……這麽說吧:當她知道來自于家族性別歧視後,産生了‘我是不被喜歡的’這個想法,可真正打擊到她的,是她母親。”
我:“啊?哦,你是指關于‘躲藏’那部分?”
他:“正是這個。雖然之前她目睹了父母的争吵,但三四歲的孩子是無法理解父母所背負的壓力的,也就是說雖然這件事對她造成了影響,但并沒有那麽大。而之後,母親所提出的限制——在親戚面前少說,少動,盡量不要引起別人注意——這個命令式的要求毫無疑問擴大化了她印象中父母所争吵的內容。所以她會錯誤地認為,媽媽的要求其實等同于某種程度上的嫌棄。因為孩子雖然不能完全理解來自于家族的歧視,但是孩子本能地知道這麽做的目的是降低自己在別人眼中的存在感——躲起來——這一行為本身就意味着消失、隐藏,甚至進一步演化為‘不存在’這個概念。”
我:“So?”
搭檔:“So,雖然她家族中那些碎嘴的親戚并沒有直接對她造成什麽嚴重的心理影響——畢竟那些言論的針對性更偏向于她的父母,但是她母親對她的告誡卻真實而确鑿地影響到她的心理。加上之前她曾經親歷過父母的争吵以及争吵內容,進一步強化了記憶中父母因她而起的沖突。也就是在那時候,她完全而徹底地确定了‘我是被嫌棄的’這個想法。”
我:“嗯……是這樣,也就是說那時候的扭曲印象直接影響到了她現在的行為本身?”
搭檔站起身去倒了杯水:“不,就算是這樣也還沒什麽,直到最後一根稻草出現。”
我:“哪個?”
搭檔:“你忘了?她是20歲左右才産生這種行為的,為什麽?因為她剛剛描述過,在自己20歲左右,某次父母争吵的時候又帶出那個話題了。不過我相信他父母之所以提到這個該死的話題,其實只是因為日常瑣事而發生争執,翻出那些陳芝麻爛谷子的事情罷了,并非針對她。但不湊巧的是,這次并非針對她的争吵恰好讓她聽到了,并且從潛意識層面喚醒了童年的記憶,同時也進一步把那個扭曲的印象強化了。這個,就是真正導致她行為、嗜好異常的最後一根稻草。所以,也正是從那個年齡起,她又在重複執行着母親的命令:‘隐藏自己’,把周邊都弄成黑色模拟黑暗,穿黑色的衣服,甚至打算染黑皮膚來溶于黑暗之中……借此來消除存在感。”
我:“嗯……是這樣……不過,還有一點我不明白。”
搭檔:“什麽?”
我:“關于夢游的問題……也許不是夢游……為什麽她最近一兩年才開始有那種情況呢?為什麽之前沒有過呢?”
搭檔:“因為環境和身份的轉換。”
我:“嗯?我不懂。”
搭檔耐心地跟我解釋:“是這樣,有幾個小細節你應該記得:在提到她未婚夫的時候,她用的是‘男朋友’這個詞,對吧?為什麽呢?我認為這并不是語言習慣或者尚未适應的問題,而是因為她對婚姻有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