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他的試探
商然被姜藍藍突如其來的溫柔給怔住了,他靠着她,整個人都微微一顫。然後他慢慢離開她的額頭,用疑惑、驚詫、打探的神情望着她。
姜藍藍被他用這樣的目光一看,頓時松開了手,不知該如何是好地低下頭。
商然深呼吸一口,然後松開拳頭,丢掉了那片葉子。姜藍藍本來就低着頭,她看到那片葉子皺成了一團,散架了。
這時,洛香從遠處走了過來,喚道:“太子,早膳已經準備好啦。”
商然只是蹙眉盯着姜藍藍:“記住了,本太子眼裏容不得沙子。”
姜藍藍盯着那片葉子點點頭。
商然轉身離開,走了幾步見她還在原地杵着,氣道:“還不過來?”
姜藍藍茫然地看着他,指了指地上的竹掃帚,不掃葉子了嗎?
“不掃了,”商然面無表情地盯着她,意味深長地道,“過來做你應該做的事。”
姜藍藍心裏咯噔一下,她剛才聽到洛香說早膳已經準備好了。
吃飯的時候,商然坐在餐桌前,不冷不熱地簡要道:“一個月的時間。”
姜藍藍忐忑地坐在他旁邊,默默嚼着嘴裏的飯,她自然是明白他的意思的,他要自己在一個月的時間裏多長一點肉,方便侍寝,好摸。姜藍藍曾經多麽渴望愛情啊。她像多少個對愛情充滿幻想的少女一樣,曾經守在屏幕前看偶像劇。她最喜歡都敏俊靜止時間,在漫天的大雪裏親吻千頌伊的場景。她就想,什麽時候可以遇到自己的愛情,親吻自己喜歡的人。
她已經和商然親吻了三次,可是她知道,商然想吻的,并不是自己。如果等自己真的養胖了,真的要和他那個,他想要的也不是自己。那麽,這樣的親吻和那個,有意義嗎?是真的愛情嗎?
商然見她在發愣,忽然不高興道:“本太子說的話,你沒聽見?”
姜藍藍回過神來,放下筷子,抓起放在旁邊的紙筆寫道:“聽見了。”
“那還不趕快吃?”他挑眉。
姜藍藍沒有吃飯,她躊躇了一會兒又在紙上寫:“太子,你娶太子妃了嗎?”
商然一愣,壓住情緒,斜睨着她道:“你在意?”
姜藍藍搖搖頭,只是寫:“我只是在想,太子寵幸我這樣身份卑微的人,将來太子要是娶了太子妃,太子妃會不高興的。”
商然用一種聽到天大的笑話的表情看着她:“你以為,我這是在寵幸你?”
姜藍藍的手顫了顫:“難……難道不是嗎?”
商然倒了一杯酒,輕晃着酒杯,深深地望着她:“姜藍藍,你應該知道,你已經消磨掉了我對你保留的全部。無論現在我對你做什麽,那都只是發洩而已。”
果然是自作多情了麽?他甚至連這具軀體都不喜歡。
商然繼續望着她,帶着一絲意味不明的嘲笑:“還是說,你想做這個太子妃?”
姜藍藍望着他,微微搖了搖頭,然後思量着寫了幾個字:“不敢奢想,也不想。”她在心裏警告自己,一定要端正自己的态度。不要給點陽光就燦爛,也不要自作多情,更要明白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麽。
沒錯,她渴望愛情沒錯,但她最想要對方愛的是真正的自己。可是現在自己頂着這副身軀,根本沒有人能夠看到自己本來的面目。或者,如果現在自己還是原來的身軀,即便是在古代也會遭受像現代一樣的遭遇吧。人們總是無法透過外表去看一個人的內心的,姜藍藍知道,自己這輩子沒有辦法獲得真正的愛了。
商然看着姜藍藍寫的那幾個字,不知道為什麽,他覺得那些字很有力量,像是她做出的一種堅定決心,這讓他有些落寞。
但他覺得,自己總有撕破她假面具的那一天,所以他強迫自己道:“那我倒是要看看,你今日寫下的字,将來可做不做得到。”
我做得到的。
姜藍藍放下了筆,沒再寫字,只是輕微地點頭,然後握起筷子,也沒有吃葷,只夾了幾塊竹筍放到嘴裏。
商然有那麽一瞬的無奈,他覺得自己還是鬥不過她,因為他會被她的一舉一動所影響,而她不會。
“吃肉。”商然命令道。
姜藍藍就順着他夾起了一塊紅燒肉。
商然就是有些惱,沉聲道:“吃香菜。”
姜藍藍手伸到裝香菜的盤子裏,又頓住了,有些為難地看着他,但還是搖了搖頭。
商然微微揚起下巴,面無表情地看着她。
姜藍藍只好夾了一根香菜,放在嘴裏艱難地嚼了起來。
商然沉默一瞬,忽然試探性地問了一句:“你不喜歡吃香菜?”
姜藍藍點點頭。
商然頓時用一種很複雜的眼神看着她。
姜藍藍終于費力把香菜給咽下去了。小時候,她吃過一次香菜,覺得難吃,沒想到過了會兒身上還起了疹子。她對香菜過敏,不過她想,這具身體不是自己的,所以應該沒事吧。還是努力咽下去的好,不要惹他不高興。
沒想到他還是不高興,忽然啪的一聲放下筷子就出去了。
姜藍藍真是難以捉摸出他的脾氣。她吃完早飯後,商然命人給她準備了木桶、拖把、抹布、鏟子等工具,讓她自己把她那間灰塵多得都能埋人的屋子給清掃幹淨。姜藍藍自己提着木桶,卷起袖子在井邊打水,洛香和仙蕖想去幫她,但奈何太子不允許,所以只能在一旁幹看着。
洛香和仙蕖是姜藍藍來到這裏後,最先對她露出善意的人。姜藍藍幾乎沒有得到過這樣真誠的對待,她有一種自己忽然有了朋友的感覺。她告訴自己要自信,要相信這樣的善意,于是朝她們露出了一個微笑。井邊離她那偏僻的旮旯角裏的小屋很遠,她提一次水要花十分鐘的時間,來來回回跑了一上午,她拖地、擦門窗、掃天花板上的蜘蛛網,鏟屋子周圍的雜草。
她從不排斥做家務活兒,在現代的時候,她也總是把自己的房間收拾得幹幹淨淨,擺上自己喜歡看的書和照明用的臺燈。但是這一上午,她沒有停歇過,說累還是累的,并且身體還開始發癢。但是她可不敢停歇,因為太子不知道哪裏來的閑情逸致,用一副漠然的眼光在旁邊全程都在監督着。
商然看着她大汗淋漓,腰酸背痛,但還是一絲不茍地在那裏幹活兒,其實有些心疼。但姜藍藍竟然覺得自己所做的是在寵幸她,讓商然感到有一絲的失敗。他要讓她清楚,自己恨她,這是在懲罰她。一個女人,如果侍寝自己不喜歡的男人,不應該感到憤怒和羞恥嗎?她竟然覺得是寵幸。
商然想想就覺得好生氣,他看到她蹲在地上鏟着野草,又站起來往屋裏走去了。姜藍藍想看看還有沒有忽略了沒打掃的地方,沒想到一只不知從哪兒來的老鼠忽然蹿了出來,跑到她腳邊轉了起來,最後跳到了姜藍藍的鞋子上,姜藍藍覺得奇怪,蹲下來用手戳了它一下,它居然膽兒肥地沒走,于是姜藍藍把它擰了起來。
商然就看到她提着一只活的,還在吱吱亂叫的老鼠走了出來,把它放到地上,任它遠去了。姜藍藍瞥見商然還站在外面,看到他眼中閃着一抹難以置信,他緊緊地蹙眉道:“你竟然……”
他沒有說完,姜藍藍就小跑到他前面,有些着急地想解釋,但發現又沒有帶紙筆。她覺得商然可能在質問她,見到老鼠居然沒有打死而是放生了。商然見她這副模樣,蹙着眉把手伸了過去。姜藍藍想起他那句“你的手指是筆嗎?別人的手掌是紙嗎?”還是很忐忑的,但是他既然伸手了,她也就只好寫了。
但是商然沒想到她寫的竟然是“老鼠沒有偷吃,放它一條生路吧”,真是牛頭不對馬嘴。商然要被她氣得昏厥道:“我是問你,為什麽不怕老鼠?”
她怎麽不怕,其實也是怕的,只不過被逼得不怕了。那個時候她高三,臨近高考,所有的同學都精神緊張,頭皮繃着,再加上班主任的再三念叨考不上大學就完了,整個班級裏頓時呈現出一股低氣壓。
有同學為了減壓,就用零食來放縱自己,不知不覺就形成了一種大家紛紛吃零食來解壓的風氣。有的同學吃了零食後亂扔垃圾,尤其是坐在後面的同學,喜歡捏完方便面了再吃,粉末就撒在地上,竟然引來了老鼠。
一只老鼠能給這群高三生帶來多大的樂趣啊,大家都圍着老鼠轉,把桌子搬開,幾個人圍成圈不讓老鼠逃走,然後有人喊着姜藍藍的名字,讓她來抓老鼠。大家都說只有最醜的醜女才配抓老鼠,因為老鼠見了她都會害怕得腿也要抖三抖。
那真是無法讓姜藍藍開口訴說的經歷,所以面對商然的問題,她只得寫了“老鼠也蠻可愛”的字樣來搪塞過去。
商然見她的目光真誠,頓時心緒複雜。
姜藍藍見他不說話,就打算把東西都收拾收拾了,因為都已經打掃的幹幹淨淨了。
商然卻忽然叫了她的名字一聲:“姜藍藍。”
姜藍藍下意識地回過頭,以為他又要吩咐什麽。
沒想到商然抿着唇又道:“沒什麽。”
他的眉微微蹙起,他只是覺得,姜藍藍有些不同了。
姜藍藍蹲在木桶邊舀水洗抹布,忽然想起什麽,然後看了看商然,朝他招了招手,做了個讓他過來的手勢。其實這個動作很親昵,她好像也忘記了自己現在只是個丫頭的身份,但商然卻下意識地走了過去。
姜藍藍讓他蹲下來,然後她不好意思地做了個提老鼠尾巴的動作。她剛剛用提過老鼠尾巴的手指在他掌心寫字了。姜藍藍讓他伸手,她要給他舀水洗手。
商然本來有些不自在,但見她認真舀水,還是伸出了手。
她倒水倒得很認真,沒有多想什麽。等倒完,她又挽了下袖子,直到這時,商然才頓時察覺到她手臂上竟然起了一大片紅疹。
之前鑽進草叢的老鼠忽然又鑽了出來,兩只大大的眼睛似乎在觀察着這兩個人,過了會兒又一溜煙兒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