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開啓單機模式(^o^)/ (4)

兩下,便孩子般呼呼睡着了。

被主人掃地出門的三石窩在飛流的床尾,不一會兒也發出了均勻的呼吸聲。

但此時,同樣躺在床上的千橙卻是睜着眼睛睡不着。

她靜靜地凝視着從窗戶傾瀉下來的月光,若有所思。

這個蘇宅裏,她能對任何人視若無睹,能避開所有人,把自己的世界封閉起來,讓自己不快樂,用這種方式懲罰自己,以減輕自己對的愧疚。

獨獨飛流是個例外。

無論自己躲在哪裏,這家夥似乎都能找到她。

更重要的是,自己似乎也根本做不到裝作看不見他。

這幾日,她刻意想讓自己的心凍成一塊冰。可飛流一出現,冰上卻似被陽光照開了一絲豁口。

毫無招架之力地開始融化。

姐姐的事情,來日漫漫,說不定也并不全然是一望無際的絕望。

她路千橙不也在漫無邊際的絕望之後獲得了自由之身嗎。

地主家的傻兒子。

真是拿他沒辦法。

可是,為什麽會這樣呢……

想着想着,困意襲來,少女也便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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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長蘇料得沒錯,人心沒那麽脆弱,人心總會找到重新跳動的理由。

何況,這還是一顆新鮮的,迷迷瞪瞪的,少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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霓凰郡主随着黎綱進入蘇宅內院時,飛流正與千橙在玩“猜花瓣,贏甜瓜”的游戲。

兩個孩子先把一束束花的花瓣卸下來,然後千橙抓一把花瓣讓飛流猜是單數還是雙數,猜對了今天就可以多吃一個甜瓜,猜錯的話,就要從飛流明天的甜瓜數裏預先扣除一個。

小姑娘眼睛亮亮的,一臉壞笑地看着飛流:“想好了,是雙數?”

飛流咬着下唇,下了很大的決心道:“嗯!”

千橙看着飛流的眼睛,又問了一遍:“确定是雙數?”

飛流還是點點頭:“嗯!”

千橙一臉遺憾地嘆息道:“唉,既然你這麽堅持,那你明天的甜瓜……”

飛流臉上開始現出猶豫的神色。

“真的不改喽?那我就松開手數了啊……”

“等等!”見千橙把輕握的左拳伸出,飛流急忙喊道,“單數!”

“哈哈,是雙數!”這回千橙沒有半點猶豫,刷地一聲把左手松開,六片粉紅的梅花瓣應聲依次飄落,“飛流輸啦!”

飛流氣得臉鼓鼓地,“阿橙,騙人!”

“哈哈哈哈哈哈,”少女得意地大笑,“誰叫你這麽好騙呀,而且你今天吃了太多甜瓜了……唔……呸呸呸!”

少女口中突然飄進一大把花瓣。

原來飛流不知何時,右掌翻轉,強勁的掌風将石桌上一堆雪色的臘梅花瓣,徑直飄向千橙的面頰,小姑娘因得意大笑,硬是吞了一片花瓣下去。

這回輪到飛流得意洋洋了。

“好你個飛流,今天我就讓你知道什麽叫做悔不當初!別跑!別跑!”

兩個孩子在院子裏你追我趕,帶起那滿地的花瓣滿天飛舞。

笑聲如銀鈴,飛花若舊年。

霓凰微笑地看着眼前的一幕,眼神有些迷離。

眼前的兩個孩子,幻化成了十幾年前的自己和林殊哥哥。那時的他們,也是這般年輕朝氣,覺得時光永遠不會老去,他們也永遠不會分離。

身邊的黎綱的表情就沒這麽祥和了。

他看着漫天滿地的飛花,一臉痛心疾首:上回讓飛流拔了的梅花,剛補上,現在估計又是光禿禿一片了……哦,不對,這裏好像不止梅花……凡是花園裏開的花都慘遭毒手了。

黎綱的心在滴血。

讓千橙在花園做事,簡直就是助纣為虐。

“霓凰姐姐!”

千橙先注意到了立于一旁的霓凰。她對這位英氣勃勃,大氣溫婉的巾帼郡主很有好感,立即與飛流休戰,跑過去甜甜地喚道。

飛流見到霓凰和黎綱,臉上過度開朗的笑容也及時斂住,跟着千橙走了過去。

霓凰微笑着拍拍千橙的頭:“幾日不見,長高了。”

千橙依舊一臉燦爛:“你見過宗主哥哥了嗎,這個時辰他應該剛服完藥。”

千橙已不再稱梅長蘇為蘇先生,但她又不想和黎綱一樣叫一聲宗主,也不想去搶飛流專享的“蘇哥哥”,便自作主張地稱梅長蘇為宗主哥哥。

“嗯,”霓凰臉上露出非同往日的神情,略帶羞澀,卻也有藏不住的柔情蜜意,“我剛從……兄長那兒出來。”

兄長?

千橙對于霓凰對梅長蘇的這個全新稱謂有些疑惑。

不過她很快意識到,現在不是解開這個困惑的時候。

因為郡主身後的那位黎綱大叔的臉已經十分陰沉,亟待找她和飛流為這滿地的殘花報仇。

“啊我想起來了!”千橙一臉恍然大悟的樣子,“宗主哥哥吃完藥,我和飛流要去給他捶背揉肩!飛流我們快走,霓凰姐姐再會!”

霓凰看着手牽着手,嬉笑着跑開的兩個孩子,不禁也露出了溫柔的笑。

真好。

她的林殊哥哥,也回來了。

真好。?

☆、守歲

? 這是飛流離開廊州後過的第一個除夕夜。

往年在江左時,吃完年夜飯,飛流不是跪坐在一旁看蘇哥哥下棋,就是靠着蘇哥哥的膝蓋聽他講故事。可梅長蘇的身子實在虛乏,過了子時不多久,就會被一臉嚴肅的晏大夫盯着去休息。飛流難得有可以正大光明玩到天明的機會,自然舍不得睡。可盟裏的男男女女守歲時愛玩的游戲飛流都不喜歡。于是飛流就會先一個人興高采烈地玩一會爆竹,倦了就坐在院子裏,仰着頭數漫天的煙花綻開了幾次。往往數着數着,就趴着睡着了。

第二天醒來時,飛流總是發現自己已脫去了鞋襪躺在床上。每一次徹夜不睡計劃失敗的飛流都會郁悶一小會兒,直到吃到新年的第一餐才會丢掉這小小的不快。

今年的飛流,照舊立下了要看到新年的日出的雄心。只是與往年不同的是,今年的熬夜大戰終于不是飛流一個人了。梅長蘇将路老夫人和路千影提前接到了府中,故千橙就安安心心地留在了蘇宅過年,也自然而然地成了陪同飛流熬夜的戰友。

千橙至今也沒有成功醒到過天亮。她年紀比飛流還小兩歲,更是需要睡眠的時候。

過完年千橙就十五歲了,及?的年紀,她暗下決心,今年一定不能在吃完年夜飯後不久就像三石那只胖子一樣倒頭睡死過去……

不過當下天都還沒黑,兩個孩子從街上買完花燈飾品,正歡歡喜喜地在試剛送到的新衣裳。

“飛流飛流,你看我這身好看嗎?”

換完新衣的千橙迫不及待地跑到早已換好衣裳的,一遍遍嘟哝千橙動作“好慢”的飛流面前,欣喜地轉了一個圈。

少女身着一襲俏麗的緞面海棠紅,腳上一雙鑲邊象牙白布靴,嬌笑盈盈。最引人注目的是,千橙沒有梳往常的垂挂髻,而是由路千影的巧手梳了一個好看的飛仙髻,竟生出幾分稚嫩青澀的妩媚來。

飛流看得有些呆了,但很快又開心地拍掌笑起來:“好看!阿橙,好看!”

千橙得意地一昂頭:“哼,我早就告訴過飛流你,我是仙女姐姐呀。”

飛流搖搖頭,顯然不承認她的自我定位。他已經聽梅長蘇說,自己過完年就十七歲了,而千橙過完年才十五歲。自己要比她大兩歲,以後千橙再想占飛流的口頭上的便宜,以姐姐自居,可沒那麽容易了。

“什麽啊,你說我不像仙女嗎!仙女哪兒有我好看!”千橙厚臉皮地振振有詞。

飛流指着她:“仙女妹妹!”又指指自己,“飛流哥哥!”

千橙撲哧一聲笑了。

妹妹就妹妹吧,是仙女就成。至于飛流哥哥嘛,這個稱謂還是存着闖了禍撒嬌求饒或者有求于他的時候再用。畢竟物以稀為貴嘛,叫多了就不值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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拜完年吃完飯,領完壓歲錢,千橙和飛流坐在玄關處……數錢。

準确地說,只有千橙一個人在數錢,飛流只是靜靜地看着。

“飛流,我不是愛錢哦。”來自某位少女的蒼白解釋,“我只是怕自己困了,數數錢讓自己清醒一下。”

飛流善良地點點頭,把自己的紅包錢袋也遞了過去:“給你!”

少女激動地:“給我?!還是,給我……數……”

“數。”

“呵呵呵呵,謝謝啊,你自己數吧。我現在一點都……啊……不困……”少女剛說着就常常地打了一個哈欠。

打哈欠和打噴嚏一樣,都是極具傳染性的。

于是不一會兒,兩個孩子已經比賽一般打起哈欠來。

“飛流,現在什麽時辰了?啊……”一個長長的哈欠。

“什麽,才剛過三更天啊!”無力的仰天。

“飛流,現在……什麽時辰了……”少女的眼皮已經重重耷拉下來,她覺得自己是用意志在說話。

這一回卻沒有聽見少年的回答。

千橙迷迷瞪瞪地轉頭,只覺得突然間頭上一沉,支撐不住的飛流竟這樣坐着睡着了。因為身高懸殊,飛流的腦袋靠過來并沒能搭上千橙的肩膀,只是輕輕地碰到了她的腦袋。

少年英氣的側顏就近在眼前。

千橙突然感覺自己,一下子就清醒了。

一個男孩子,竟膚如凝脂。長長的睫毛在暧昧的燈光下,落下一層淺淺的陰影。呼吸聲安靜均勻,因為距離太近,竟似一陣微風,輕掃在千橙臉上,偷偷鑽進千橙的耳朵裏。

千橙突然有一個沖動。

她很想偷偷親一下飛流。

“不行不行不行!”千橙趕緊否定自己這個令人羞恥的想法。內心的小千橙拼命搖頭,現實中的千橙也跟着搖起頭來。

“嗯……”被連累吵醒的飛流揉揉眼睛,迷迷糊糊地看着眼前這個撥浪鼓。

阿橙的臉怎麽這麽紅?

“不行不行不行,不能就這樣放棄!”千橙避開飛流的眼睛,故作鎮定,握緊雙拳,一副要振作軍心的樣子,“飛流,我們今年一定不能睡着!走,我們去放煙花!”說着大踏步走出門去,邊走邊龇牙咧嘴地輕拍自己的臉,心道:“羞羞羞!到底在胡思亂想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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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的蘇宅燈火通明。往日簡素的長廊上亮起了紅色的燈籠,花園、小湖心亭以及內院中還點綴了斑斓的動物形狀的彩燈。子夜已過,天空中已不是最熱鬧的時辰,但是還是可以不時看見綻開的一朵朵燦爛。

嗖地幾聲響,蘇宅院中也發射出幾朵明豔的煙花。

“飛流好棒!”千橙大笑着拍掌,剛點燃煙花的少年臉上明明暗暗,卻也可以看出是滿面笑容。

飛流在千橙身邊坐下,兩個孩子都托着下巴仰起頭。

千橙突然開口問:“飛流,你的新年願望是什麽?”

飛流眨眨眼睛,他還真沒考慮過這個問題。不過他只歪着頭沉吟了一會,就立刻笑了起來。

“蘇哥哥!”

“嗯?”

“蘇哥哥,平安!”

“喔……”千橙的語氣故意有些酸溜溜的,“你的新年願望就只有蘇哥哥一個人啊!”

“千橙!”

“哈,還有我呀!你希望我新年怎樣?”一臉的期待。

“不騙人!”

“……你說什麽?”期待臉少女立即撅起嘴,“哼,大過年的,有你這麽說我的嘛!”

“阿橙,願望?”飛流學着她的樣子問。

“我啊……”千橙的聲音突然放低。

她的新年願望是什麽?

少女心裏迅速閃過一大串念頭,扯出幾絲惆悵。

許願這種事,是騙騙小孩子的。

“阿橙?”

“噢,我的願望啊,”走神的千橙聽見飛流的呼喚,立即笑着揚起聲調,“我的願望,就是坐到屋頂去看新年的第一個日出!今晚絕對絕對不睡着!”

“啊?”飛流顯然被這個玩笑一般的願望弄糊塗了。

“啊什麽啊?”千橙嗔道,“你會武功,能成天飛來飛去,吃個甜瓜都能跑到房頂,天天上房揭瓦。三石它一只那麽胖的松鼠也能蹭蹭蹭就爬上樹。就我不行。”

小姑娘的嘴撅得可以挂一個油瓶。

飛流看了一眼屋頂:“上面冷。”

千橙并沒有聽明白飛流的話,只順口接了下去:“才不冷!屋頂視野多好……啊!”

少女突然一聲驚叫。

她未及反應,只覺得身子一輕,已被飛流攔腰抱起。她慌亂之中也不及多想,順勢就勾住了飛流的脖子。飛流足尖輕點,旋身直上,轉眼間便穩穩落在了一片青瓦之上。

“哈!”

千橙又驚又喜,眼睛亮亮的,似種進了兩片煙花。

飛流輕輕地将千橙放下,小姑娘立即雙手撐地,慢慢蹲坐下來。

“哇!”千橙笑盈盈地指着遠方的天空,“這裏看煙花覺得更美啊!”

飛流看到千橙開心的模樣,也感同身受:“嗯!”

煙花璀璨,本是漆黑的夜空現出瑰麗奇妙的寶藍色。綿延成片的青磚黛瓦沉默安詳地包容着漫天喧鬧的流火。銀花墜落,照亮了兩張青春稚嫩的笑臉。

茫茫天地,陣陣夜風。兩個背影相互依偎,似命運之神所繪丹青落下的兩個墨點。

“飛流,你最喜歡的人是誰?”千橙眼睛看着前方,似不經意地問。

“蘇哥哥。”毫不猶豫的回答。

意料之中的答案。

真是,何必多此一問……

“千橙,第二喜歡!”

“嗯?”少女耷拉下去的腦袋又迅速擡起來。

飛流的臉被煙火照亮,顯得真誠又可愛。他掰着手指,一個一個排:“蘇哥哥,第一!千橙,第二!飛流,第三!”

“你是說,我排在飛流你自己前面?”

“嗯!”同樣毫不猶豫的回應。

千橙禁不住雙手捂臉,傻呵呵地笑起來。

夜漸深了,天空也似打起瞌睡一般。

“飛流,”少女不知何時已偷偷将頭靠上了少年的肩膀。她如呓語般,聲音輕柔如羽織,“千橙希望,你自己排第一,蘇哥哥排第二,我排第三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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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孩子是被金陵城新年的第一縷晨光叫醒的。

“啊,居然坐屋頂都睡着了!”千橙既郁悶又不甘,苦着臉看着同樣無奈的飛流,“這麽冷飛流你怎麽能睡着呢!你為什麽不叫醒我!你……”

千橙突然噤聲。

此刻尚在卯時,暮色将散,晨光初現。

鮮嫩的紅日從天際一寸一寸地探出腦袋,染紅了身畔的雲霞。

“好美啊。”

千橙不由贊嘆。

“千橙,不哭。”飛流突然沒頭沒腦地說了這麽一句。

“啊,什麽?”

飛流雙手後撐,惬意地眯眼眺望遠方的朝霞,嘴角彎起好看的弧度。

“新年願望。”

☆、夜宴

? 是夜上元,蘇宅大宴。

将近賓客上門的時辰,梅長蘇由黎綱侍候,靜立于院中等待。

飛流和千橙盼着晚上的佳肴美味,硬生生只在早晨吃了幾個湯圓和甜瓜,也在院中翹首以盼。

“堅持!糖醋裏脊!松鼠桂魚!開鍋肉丸!很快就吃到了!”

“很快!”

“很快!”

兩個孩子餓着肚子相互打氣,惹得梅長蘇忍俊不禁。

第一個出現在二人視線裏的是言豫津。他還是春風滿面嬉皮笑臉。非同尋常的是,今日他的雙生好友蕭景睿并沒有一道出現,同來的是那妙音坊的宮羽姑娘。

千橙細細打量正欠身行禮的宮羽,覺得這妙音坊的頭牌果真名副其實。

梅長蘇問道:“豫津,今日景睿怎麽沒同你一同前來?”

豫津面露不快:“哼,蘇兄成日盡念着景睿,我同他一同出現蘇兄就看不見我,現在我先來了,蘇兄第一句話還是問,景睿呢,景睿呢。唉,蘇兄讓我好生傷心啊。”

梅長蘇微笑不語。

豫津突然上前一步,面色有些神秘,又有些說不出的為難,壓低聲音道:“蘇兄,這回景睿可是真遇到麻煩了。”

“哦?何出此言?”

豫津看了已然眼神戒備的飛流,最終放棄了對梅長蘇竊竊附耳的念頭,只是将右掌括到嘴邊:“相思病苦,情覆難收。他……”

“豫津,你這是賊眉鼠眼地在和蘇兄說些什麽呢!”

恰在此時,遲來一步的景睿踏進了大門,對梅長蘇執禮道:“蘇兄。”

而與景睿一同前來的,竟是路千影。

“姐姐?”

千橙覺得莫名其妙,姐姐怎麽會來,還是與蕭景睿一起?

路千影朝梅長蘇和豫津、宮羽一一行禮,面上明顯有些尴尬。

景睿倒是神色坦然:“蘇兄,是我硬求着千影姑娘同我一同赴宴的,未提前告知蘇兄,還望蘇兄包涵。”

還未等梅長蘇回答,豫津已經搶先開口揶揄:“硬求着?怎麽個硬求法?是不是又遠遠地跟一木頭似的站着,逼人家姑娘答應你?”

“豫津。”梅長蘇語氣中略帶責備,他明白豫津是在說景睿和雲飄蓼的舊事。

豫津閉上嘴,重重嘆了口氣。

梅長蘇朝路千影還禮道:“今日千影姑娘和宮羽姑娘能來蘇某府上,實屬難得的契機,如若二位姑娘能賞光合作一段舞曲,蘇某實屬有幸。千橙,先帶貴客們先去前廳稍作歇息吧。”

豫津聽到能同時聽到宮羽彈琴,看到路千影跳舞,便也高興起來:“好好好,這回多虧景睿你了,不然我哪能有這等眼福啊。”說着伸手去扯景睿的袖子。

景睿也不理會,只顧跟着前方的千橙和千影大步走去。

千橙一直試圖用眼神和路千影進行溝通,可姐姐卻一直視若無睹地沒有回應她眼裏的諸多疑問,只與鄰座的宮羽閑閑地低聲敘話。

再看那坐在路千影對座的蕭景睿公子,雖也與豫津在說些什麽,卻頗有些心不在焉,眼光時不時地掃向路千影。一旁的豫津看着好友的神色,與當時傾心雲姑娘時別無二致,知道自己已經無力回天,只長嘆一聲,悶悶地飲酒。

諸人的神色如此,千橙心中也明了八分。

她安排妥點心茶酒,心情複雜地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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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橙還未踏進院子,只覺遠處有什麽物體疾速飛來,她慌忙閃身躲避,驚魂未定地看着地上的那一坨輕微蠕動的不明生物。

“穆、穆小王爺?”千橙踱了幾步,尚未十分确定。待看清真是穆青穆王爺後,千橙終于忍不住撲哧笑起來:“小王爺,你又被飛流扔出來了?”

這個霓凰姐姐的王爺弟弟實在有趣,每次見到飛流都非要看飛流的武功長進如何,還萬分殷勤非要做人肉沙包,被丢得越遠沙包本尊還越高興……

飛流雖然不會真傷到他,但千橙看得出這回這小王爺可真吃了痛。

“啊哈哈哈哈哈,”猛然被千橙撞到,穆青也是有些尴尬,掙紮着爬起來,“不用扶我,不用扶我,我沒事,我沒事。”

千橙一臉笑吟吟。她根本沒有想扶你啊……

穆青揉着屁股和腰,一瘸一拐地和千橙回前院去:“我說,你們平時都給飛流吃什麽呀?他怎麽這麽大力氣,武功進步也這麽快?我也去買點吃吃。”

千橙歪着腦袋,一臉認真:“也沒吃什麽啊,就是每天夜宵吃些什麽蠍子啊蛇啊,還有炸蜈蚣什麽的。”

穆青一臉震驚:“真的?!”

“嗯,晏大夫開的方子,不過我覺得怪可怕的。可晏大夫說這些是對練武之人很有用處,還說要配着甜瓜吃療效會更好。”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

穆青恍然大悟:“原來如此!難怪,我看飛流一天到晚都要吃甜瓜!千橙!”穆青突然緊緊握住千橙的手,滿臉誠心誠意,“能不能拜托你,把晏大夫的這方子也給我一份啊?拜托拜托!”

千橙幾乎要對這個如此好騙的傻王爺生出恻隐,正要憋不住笑出聲,忽聽得飛流的聲音。

“放開!”

二人轉頭,只見飛流已近在咫尺,怒目而視。

穆青仍愣愣地不動,千橙已經掙開了他的手。

梅長蘇和霓凰也走了過來。霓凰見穆青依舊生龍活虎,臉上的擔憂轉瞬即逝,正色道:“講了多少回不聽,自己學藝不精還非要去挑釁飛流,就該吃些苦頭。”

梅長蘇也放下了心,他剛才分神接待其他賓客,一不留神,飛流便已将穆青扔了出去。

梅長蘇半無奈半責怪地看着飛流:“飛流,下回不許如此對待穆小王爺了!”

飛流看了一眼千橙,又看看穆青,只鼓着臉不說話。

人肉沙包卻一臉燦爛:“別別別,蘇先生!你可千萬別給飛流下禁令,否則以後多沒意思呀。”

衆人往前廳去。

梅長蘇與霓凰并行,黎綱跟在身後。千橙也與飛流并肩。穆青湊到千橙旁邊:“千橙妹妹,可別忘了,方子啊!”

飛流見穆青湊過來,顯得很不高興,拉着千橙加快了腳步。

落單的穆青一臉郁悶。

“連飛流也!好好好,你們都成雙成對,就我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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衆人入座。待梅長蘇舉杯致辭完畢,餓了大半天的千橙和飛流就立時狼吞虎咽起來。

穆青見飛流面前的食物一下子就被席卷一空,若有所悟,心道:嗯,飛流平時就是吃這麽多,力氣才能這麽大!于是不甘示弱,大口大口吃起來。

“青兒,今日怎生如此食相?”霓凰皺眉輕聲斥道。

“蘇先生府上的東西……太好吃了!”

梅長蘇笑着解圍:“在這兒不必見外。”

“就是,”穆青艱難地咽下滿嘴的食物,“姐姐跟蘇先生什麽交情,這兒遲早跟我家一樣!”

霓凰又要斥責,梅長蘇忙道:“這樣空坐着實在無趣,不知可否勞煩宮羽姑娘和千影姑娘……”

“對對對!”豫津叫起來,“我都期待多時了,就等蘇兄你開口呢!”

宮羽抱着琴起身,路千影随後也走向中央。二人正待言語,黎綱卻闖了進來。

“宗主。”

衆人不知何事,只聽得似是大門外傳來一陣兵刃之聲。

飛流立即看向梅長蘇。

“去吧。”

話音剛落,飛流便立即從屋內驟然消失。

穆青被這詭秘的身法驚得目瞪口呆,過一會才想起要去看看,忙跟着景睿和豫津出門:“等等我!”

蘇宅大門處已赫然橫着幾具着夜行服的屍首,同樣裝束的還有十數人,正圍着三個男子,刀刀皆是殺招。

黎綱看清來人,已然加入厮殺。而早已趕到的飛流卻是杵着不動,面露懼色。

衆人見飛流如此,皆感詫異,一時間也不知道是否應該出手。

三人中的一白衣男子一面禦敵,一面沖着飛流喊道:“飛流,還不快來幫你藺晨哥哥!再不動手,等藺晨哥哥打走壞人,我可要把你綁起來……哎喲,該死!把你綁起來,從屋頂滾下去!”

飛流聽到此話,顏色大變,轉身就要往回跑。

“哎呀!你個小沒良心的!你希望你藺晨哥哥死掉嗎!”藺晨急了,“還有旁邊的各位,你們還杵着幹什麽!看戲我要收錢的!”

聽到藺晨會死掉,飛流皺了皺眉,終于回身相助殺敵。衆人也顧不得奇怪了,既然黎綱飛流都出手,那麽敵友已然分明。

黑衣人算不得一流的頂尖殺手,不多時,地上又多了十幾具屍體。與藺晨同行的二人中,有一十七八歲的少年,似受了傷,見敵人俱死,一時心寬,陡然暈了過去。一旁的中年男子忙抱住少年,急道:“少主人!少主人!”

藺晨嘆了口氣:“唉,年輕人就是容易激動!快把他抱進去吧!”随後左顧右盼,不顧衆人驚奇的目光,闊步走進門去。

“飛流!飛流!你別給我躲起來!快出來!出來給我解釋解釋,剛才一開始為什麽不出手幫你藺晨哥哥!飛流!飛流!”?

☆、西渝質子

? 藺晨大呼小叫地進入蘇宅正廳時,飛流已經躲在梅長蘇身後,只探出一雙如受驚小鹿般的大眼睛。

千橙不明所以地看看正被梅長蘇柔聲撫慰“不怕”的飛流,又看看那個吵嚷着“飛流出來”的白衣公子,一時心下茫然。

黎綱簡單請示完梅長蘇,便将那與藺晨同來的那名中年男子和那名昏迷不醒的少年,安置在了客房,并請了晏大夫去查看傷勢。

衆人也随藺晨返回廳內。

梅長蘇看着欲言又止的大家,便主動介紹:“各位現在看到的這位一臉不正經的中年白衣男子,就是我們江左盟最不怕死的人,藺晨藺大公子。”

千橙、豫津、景睿三人皆恍然,心道,哦,原來這位就是蘇兄(宗主哥哥)常提的那位老愛逗飛流的不怕死的主兒。

“說什麽呢!”藺晨不滿道,又向大家環視執禮,“在下琅琊閣藺晨,是各位現在看到的這位一臉正經的梅長蘇梅宗主,最為倜傥風流才華橫溢的好友。”

對于這樣厚臉皮的自我定位,衆人一時不知道如何應答。豫津雖感此人言語有趣與自己脾性相投,但終究素不相識不好打趣兒。

只千橙一人,見藺晨果真如梅長蘇所言“不正經又不怕死”,又見平日天不怕地不怕的飛流一見他就吓成這樣,覺得新鮮好玩,就輕輕笑出了聲。

藺晨注意到千橙:“呀,這美貌的小姑娘是誰。長蘇啊,我這才不在幾天,你就把飛流的媳婦兒都找好啦?”

千橙笑盈盈地看着藺晨,規規矩矩地行了禮,心中卻暗罵,不正經的人果然是相似的,這個藺晨和豫津打趣自己的話都說得差不多。

藺晨又轉向了飛流:“飛流,到藺晨哥哥這兒來。不出來是吧,那我就把這個小姑娘帶走了啊。這小姑娘看着乖巧機靈,跟着藺晨哥哥我呀,最合适不過了。”

飛流從梅長蘇背後露出一個腦袋:“不行!”

“哈,被我猜中了,真是飛流的小媳婦!不行你就出來!”

“不出來!”

“不出來我就帶小姑娘走!”

“不行!”

……

衆人見一大一小像孩子鬥嘴般,都覺好笑。

梅長蘇不想聽藺晨再耍嘴皮子費時間,将眼光投向了一直在他身邊的霓凰。霓凰與梅長蘇交換了個眼神,頓時明白了他的意思。

于是霓凰率先起身道別:“蘇先生既然另有貴客到來,我們也不便再叨擾,霓凰向先生辭行。青兒,向蘇先生告辭。”

梅長蘇也不作态留客,只起身還禮道:“蘇某招待不周,望郡主見諒。”

霓凰既已出言作別,其他人也不好再強要多留。

景睿心中卻有些小小的失落。梅長蘇這婉轉的逐客令雖不是親口所下,卻也是擺明了一副要和這位藺晨公子商議什麽事情的樣子。而這要商議的事,顯然是不想也不會告訴他蕭景睿的。無論他把蘇兄當何等的知己好友,他蕭景睿在蘇兄心中,終究只是一個需要避嫌的外人。

景睿心下黯然,正欲開口說些什麽,一旁的豫津卻又搶先開口,行禮作辭:“如此,我和景睿也不打擾蘇兄了。反正我們也吃飽了,哈哈。景睿,你送千影姑娘回去,我送宮羽姑娘回去,這就先同蘇兄告辭吧。”

梅長蘇對豫津微微一笑。他知道景睿心中所想,可他無法給予安撫與回應,也無可辯駁。而豫津是個剔透的孩子,萬事淺嘗辄止,不深究不追問,也就少了許多煩惱。

衆人告別散去,梅長蘇和藺晨入座。飛流忙遠遠跳開,和一邊的千橙坐在一起,只是眼睛依舊不時警惕地瞟着藺晨。

梅長蘇給自己沏了一杯茶,藺晨也把杯子湊過去。梅長蘇故意不加理會,自顧自地飲了一口茶。

藺晨哼了一聲,自己托袖拿過茶壺:“我知道你心裏在想什麽。你心裏在罵我,藺晨這小子,我堂堂梅宗主早就下令叫他去南楚,他現在居然出現在金陵,對嗎?”

梅長蘇笑而不語。

“其實我近日也是一直朝南走,不過我是向西南往金陵。你放心,明日我就往東南去楚地。就算我兩條腿太慢,還有馬兒的四條腿,再不濟還有我的寶貝鴿子呢,誤不了你的大事。”

梅長蘇将手中茶杯放下,問道:“你去了大渝?”

藺晨點頭道:“嗯,不過準确地說,差不多該叫西渝了。”

“噢?司徒信已經和林堅撕徹底破臉了?”梅長蘇略感訝異,“動作真是迅速。我近日稍不注意它的動向,只道大渝那老皇帝還能撐幾天呢。”

藺晨道:“大渝各地本就起義不斷,朝堂內闱的權力争奪也同樣激烈,動蕩得很。那司徒允剛歸西,權臣林堅就把控了朝局,第二日便扶了那七歲的司徒修登基。幸而太子司徒信早有防備,逃去了他有控轄能力的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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