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兄弟重逢

清河縣有一人物, 複姓西門,單名慶,是個破落商人,但從他二十歲後便心性大變,仿佛鑽進了錢眼裏,旁人只曉得他家中的金銀越積越多,生意越做越大, 路子越走越廣, 大家羨慕嫉妒卻只能讨好他。這天志得意滿的西門慶心情好的不行, 做了筆三千兩銀子利潤的松江布生意,又被縣太爺請過府吃了酒,縣太爺的女兒還不小心落了條帕子在他桌案前。想必用不了多久他就要成為縣太爺的乘龍快婿……若是放在前些年他定是要大醉數杯,可今時不同往日,他西門慶的眼界早不局限于清河縣或是陽谷縣, 何況他正妻剛死不到一年,這個年月是要給妻子守孝的, 可又有多少人遵了這個規矩?還不如說一套做一套?西門慶對縣太爺說要給仙逝的妻子守孝暫時不打算再娶,縣太爺就有些不高興。可西門慶哪管縣太爺如何看, 他早就不是縣太爺能掣肘的人物。

“玳安!玳安!”喝得醉醺醺的西門慶被自家門檻絆了個趔趄, 惱怒地喊着家仆的名字,一個灰衣小厮探頭探腦地鑽出來奔向西門慶,“大官人,今遭又喝了不少,玳安扶你去歇息。”

西門慶把重心靠在玳安身上, 吐着酒氣問:“你怎麽這麽遲些才來。”

玳安跟了西門慶多年,把西門慶扶到一邊關上了門,低聲道:“家中來客人了。”

西門慶眯着眼,“誰來了?不請示我就讓人上門,玳安,你越來越沒規矩了。”

玳安可不敢認罪,讨饒道:“我哪敢啊老爺,這個人咱們家可得罪不起。”

“老爺我倒是有興趣了,誰啊?”

“是、是道大少爺回來了。”

西門慶陡然驚地坐起,醉意消了大半,“你說是誰?”

玳安急忙說:“小的哪敢騙您,正是您的總角之交,道家大少爺道樂宴啊!”

“數年前他和妹妹去洛陽探親路上遭了匪,說是死了,這麽些年過去了,怎麽又回來了?你沒認錯?”

玳安說:“小的又不老眼昏花怎麽會認錯道大少爺,當年你和道小姐指腹為婚,道小姐父母早喪,只剩兄妹二人扶棺回鄉,沒想到一走就再也沒回來……大家夥都以為道小姐兄妹死了,沒成想還活着。”一別近十年,西門慶早就娶了正妻,當年他還是個莽撞少年和道樂宴結為兄弟,兄弟回來了他自是高興。

“快引我去見我兄弟。”

沒錯,老夫又接了新劇本。

我險惡的童年又多了一員大将——西門慶。

垃圾選項,遲早藥丸。

就不知道我這大兄弟究竟是水浒裏的慶哥還是金瓶裏的慶哥。

我中午上的門,西門慶不在,一直等到了晚上,茶水喝了幾壺,飯吃了一頓,玳安還給我備下了房間,忽地門口傳來呼和,西門慶回來了,我正襟危坐,充滿了對這位奇人異事的敬佩。不多時玳安就引着一個穿墨色華服的英俊青年進來了,此人身高約七尺,長得很是俊美,怪不得能迷的那麽多女子五迷三道,資本甚是不凡。

西門慶一進來就認出坐着的那人肯定是他兄弟沒跑了,“兄弟!”

這聲熱切地呼喚把我從神游中拉了回來,西門慶已經跑過來猛地抱住了我,一身脂粉酒氣差點沒把我熏死,“兄弟,一別多年沒想到你還活着。”

我嘆了口氣把這出戲演下去,“當年我和妹子被劫僥幸脫身就被逼着跳下懸崖,我僥幸逃出生天,可妹妹卻……我那苦命的妹子!”

和他有婚約的道小姐已經仙逝多年,西門慶有種松了口氣的感覺,“唉……”

“兄弟既然好生活着,為何這些年才回來。”

我:“當日我墜落懸崖,撞了頭,昏迷了數月才醒來,竟然連自己是誰都不記得了。”

“啊!竟是如此。”西門慶畢竟做藥材生意又開着藥鋪自然知道失魂症。

我繼續胡編亂造狗血套路,“幸好懸崖底下有一隐居避世的高人,救了我,我半年前才恢複記憶,一別近十載,故鄉早已物是人非,我回來卻不知道去哪,竟然連家在哪都忘了,猛地聽人提起兄弟的名字才一路打聽到了你家……”說到這裏我忍不住嚎啕大哭。

西門慶也悲從中來,摟着我安慰我,“既是回來了就把這當你家便是。”至于道兄弟死後留下的房産店鋪全被他笑納了他卻只字不提。親兄弟明算賬嘛,若不是他道兄弟的家産也要被縣內官老爺刮走。雖然今時不同往日他西門慶早就鳥槍換炮不再是落魄藥材鋪子的少掌櫃,道兄弟的家産對他來說不算什麽,但要他平白吐出來他也是不幹的。道兄弟回來身無長物想必全得依靠他,定是不敢提什麽要求。

我擦幹眼淚道:“我着人打聽了,我那破宅和幾家破店全靠兄弟經營,多謝兄弟了……”

西門慶不由得臉色難看,“這……”

我擺了擺手,“兄弟十年看護家舍,無以為報,我掉落的懸崖下生長着不少奇花異草,這次我回來帶了幾株千年人參,送給兄弟聊表心意。”

西門慶都想摳耳朵聽聽是不是出現幻聽了,他怎麽聽見了千年人參四個字?道兄弟去的是洛陽吧?洛陽是産人參的地方嗎?

說着我就打開了一旁放着的破盒子,裏面赫然是五支人形千年人參,西門慶眼睛都直了,這等神物,絕對是無價之寶,一株獻上去肯定能換來無數好處,道兄弟一出手就是五支?!吓死他了。西門慶感動不可置信的同時心裏還有一個念頭,道兄弟一出手就是五支,是不是說明他還有更多的奇珍異寶?

作為一個傳統的華夏人,西門慶不免想到了小時候聽的故事裏關于“奇遇”的種種。

身為老辣的生意人,西門慶第一反應是推辭,責怪道:“兄弟!快收起來。這等奪天地造化的寶物豈可輕易示人!”

他可真是鄉下人沒見過市面,這幾個人參是我某次做任務掉落的,藥效也就一般,比起掉落的成品丹藥差距如同山雞和鳳凰,所以拿出來我一點都不可惜。看他這樣是不是拿一個出來比較好?

我道貌岸然地說:“兄弟說的是,是我唐突了,不如這樣,我收回四個如何?”

西門慶心痛萬分,他幹嘛要推辭!五個一下子變一個了!

依我對西門慶的了解他現在說不定都謀劃起了圖財害命的心思,我連忙補救,“救我的高人說,我本是死了,是他用醫術吊住了我的命,十年了,想我也時日無多……”說着我劇烈地咳嗽了起來,還噴了血。

西門慶的心情就和坐過山車似的,既然道兄弟早晚要死他不如做個順水人情好生照顧道兄弟,日後傳出去也是莫大的美名,于是他三分真心七分假意地手抖着撫上了我的背,“兄弟、兄弟你怎麽了!!為何吐血!快請大夫!”

我從懷中掏出個透明的藥瓶,扭開塞子裏頭鑽出一股驚人的異香,不用說肯定又是寶藥,我瞧着西門慶的眼珠子又直了,做作的嘆了口氣,“這寶藥乃是采了百種天地奇珍制作而成,每一粒的價值都不可估量,有起死回生的功效,可惜給我這個将死之人服用,吃的再多我也會死……”說完,嗑了兩粒。

嚼一嚼,嘎嘣脆。

西門慶心疼地臉皮抽抽,這藥要是給他他不出五年就能當上汴京高官!

“兄弟看我作甚?莫非也想吃,雖然兄弟身體康健,但此物吃了對身體并無危害,非但能百病全消還能益壽延年,兄弟吃一粒。”

西門慶又是高興又是心疼地吃了一粒。藥丸入肚,頃刻間仿佛吃了五十散,讓他有種想飛的沖動。

“滋味如何?”

西門慶盯着藥瓶說:“真是寶藥!時日不早,兄弟身體不好盡快歇息,對了,晚上用飯了沒?”

“倒是沒有。”

“怠慢了,怠慢了,玳安,趕緊告訴廚房上菜。”

我阻止道:“我身體不好吃不得大油大膩,來些清粥小菜就好。”

“聽見了沒?趕緊去傳菜!”

玳安一溜煙地跑了,西門慶喝了口茶開始吹噓他這些年做生意的波折,“從前人人都說我西門慶乃是破落戶,敗壞祖産的敗家子,可時至今日,清河縣一條街的鋪子都是姓西門的!”

我誇他,“兄弟高明。”

西門慶不知真醉還是假醉,搖頭晃腦地說:“明日我帶你去你老宅看看,那打掃地很幹淨,你那老仆也還在。”

·

十年前和妹妹回鄉探親下落不明死了的道家酒樓的道大少爺回來了!

清河縣說大不大說小不小,不過一夜之間全縣上下就知道了這個消息,茶樓酒肆裏都在議論這個消息,“道大少爺回來了,西門大官人當初搶了人家家産,今日又當如何?”

“嘿,道家是外鄉人在清河縣沒有一戶親戚,道家小娘子又是和西門慶指腹為婚,他兄妹橫死,家業由西門慶這個女婿接手再正常不過,如何說是搶的?”

“道小姐和西門慶未成親啊!”

“婚書都有了就是一家人,再怎麽說西門慶得了總比其他人名正言順。”

當年道家可是清河縣首富,素有道半城之稱,家産都讓西門慶得了去,當時還有人懷疑西門慶是不是為了道家家産買兇殺人。

可這麽多年過去了當年的事誰說的清呢。

“你們有誰見了道大少爺?”

“我我我!”一個幫閑連忙說道,繪聲繪色地講了起來,“昨日道大少爺進了縣城,首先看見他的就是我,我當年和道大少爺素有來往,經常一起遛狗鬥雞,熟悉的很,雖然這些年來樣貌多有變化,可我還是一眼認了出來。還以為是見了鬼,道大少爺當年掉下懸崖,失了魂,自己是誰都不記得了,道大小姐也香消玉殒。不久前才想起自己是誰,回了來卻連家在哪都不記得了,我想道府已經是西門慶的地方,當然不敢帶他去。大少爺還記得西門大官人,我就帶他去了大官人府上,大官人的家仆還給了我賞錢。”

其他幫閑笑他好運,“這等奇事偏偏叫你碰上了。”

“西門大官人會怎麽對大少爺?”

“做個沒見大少爺被趕出來,想來西門大官人還念及舊情?畢竟是他大舅哥咧!”

“我看你們是糊塗了,西門大官人哪裏是将感情的人?多半是有所圖。”

那幫閑說道:“大少爺回來我見了身無長物、孑然一身,哪有什麽好圖的?今時不同往日,大官人早今非昔比,道家的家産對他來說不過爾爾,莫要用老眼光看人。”

“那可是一座酒樓外加四個鋪子一座宅子,哪裏氏小錢,西門大官人縱然有了銀子,也未必舍得!”

大家夥紛紛點頭。

那麽現在西門慶心裏究竟是怎麽想的?

醉了八成的西門慶硬是被金錢煥發了意志力,整宿都沒睡着,此時他還沒有遇上死亡女神潘金蓮,自然不會腦袋發昏,一面是兄弟手中日漸浪費的珍寶,一面是活不了多久的兄弟……慢着!西門慶忽然跳了起來,誰知道兄弟說的命不久矣是多久,是三五個月,還是三五年?想他們不過二十幾歲,四十前死了都算命不久矣。萬一道兄弟還能活十年左右、他可等不下去啊。若是謀財害命,誰知道道兄弟有沒有更多的寶貝藏着他不知道?如若害死了他,豈不是要和那些未謀面的寶貝失之交臂。他西門慶可不做賠本生意。

思前想後,西門慶,失眠了。

一大清早我就見西門慶頂着兩大黑眼圈出來,沖我腎虛一笑,“兄弟,說好了今日去老宅看看,可收拾好了?”

“我好了,阿慶你的臉色有些難看。”

“昨夜一宿未眠。”

“為何?”

“你死裏逃生我如何睡得着,我們應該徹夜長談才是。”

任誰看了都覺得我們是親兄弟。

相攜着出了門上了大街路上總有人偷瞄我們,西門慶看我緊張說道:“大家聽說你回來了想瞧個熱鬧。”

走過條大街,我頭頂忽然被什麽東西砸了一下,“哎呦”地叫出來。

“兄弟如何了?居然有人敢砸你,真是不把我西門慶放在眼裏。”

看着地上滾着的木棍,我就覺得有什麽不對頭的,擡頭一看,旁邊小樓二樓正站着個驚慌的貌美小娘子,梳着婦人的雲鬓,戴了支半新不舊的朱釵,很是賢良淑德的模樣。

西門慶一見她就啞了火,罵不出聲了,樓上女子道了歉取走了木撐,“奴家失禮了。”

“娘子,無事無事。”

我瞅着西門慶眼睛都發直了,想必她定是潘金蓮無誤了,潘金蓮自然是在跟我道歉,也不知道西門插的什麽嘴。

待潘金蓮走了,我晃了晃他,“回魂了。”

西門慶尴尬一笑,甩了甩扇子,“這小女子真是漂亮。”

我涼涼地說:“也就一般。”

西門慶大驚,“兄弟眼光何時變得如此高了。”

我嘆了口氣,“唉,你是不知道,我在孟州去了一所尼姑庵,從此天下女子皆再入不得眼。”我把感業寺的制服play加角色扮演一說,西門慶都快站不穩了恨不得立即飛到感業寺去。

很快就到了道家老宅,離西門慶家也沒多遠,外觀保持地很好,剛推開門一個嬌滴滴的女人就贏了出來,“大官人~”

西門慶臉色難看,這女人是他最近收的外室,乃是六兒,上個月才被他從青樓贖出來安置在此,卻不想又得了新歡孟玉樓把她抛在腦後。用兄弟家老宅養外室,哪怕西門慶臉皮再厚也兜不住了,臉色一會青一會白的,作為合格的好兄弟我當然得顧念西門慶的面子,“這位想必是嫂夫人了?”

西門慶,“哈哈哈!這是六兒。”

王六兒被我一句嫂夫人戲弄地臉色發粉,嬌羞地不行,“奴家哪裏敢當哥哥一聲嫂夫人,快快進來。”

西門慶:“這原本就是我兄弟的老宅,這些年來由我看管,前些日子叫你暫且住在這裏。”

“竟是這樣,奴家得罪了……”

“嫂夫人是個有福氣的人,說不定是你住了下來我才能回得來。”

西門慶和王六兒都不禁笑了起來。

期間王六兒和西門慶說:“你這個兄弟和其他人不同,叫我見了就喜歡。”

西門慶很薄情寡義地說:“你既喜歡叫你去陪他如何?”

王六兒對西門慶是沒啥情愛的,聽了這番話也不生氣,“你看他哪裏看得上我,你其他朋友見我恨不得把眼珠子黏在我身上,可他呢,目不斜視。”

西門慶笑道:“他啊,我還不了解,向來是個僞君子,這是我在,要是我不在,你說不定都被他拖進房裏了。”

西門慶将地契房契交給了我,又取出幾千兩銀票,“這是多年來經營兄弟家産業所得,莫要嫌少。”看在千年人參的份上,西門慶出手極為大方。

我自然推辭不要,也未必用得上。

“不知兄弟日後有什麽打算。”

“有一日算一日吧。”

西門慶又要約我去喝花酒,老夫作為一個靠譜的成年男性當然拒絕了,“身體吃不消吃不消。”

西門慶看我的眼神越發同情起來。

也虧了我,他走時把王六兒一并帶走了,偌大的道府只剩下我和一瞎眼老仆。

看着道家大宅,我嗤之以鼻,縣城首富的房子也太破爛了,忍忍吧。

瞎眼老仆不知道叫什麽,西門慶稱呼他為德叔,老頭老淚縱橫地哭,“少爺,你總算回來了,你可不要被西門慶騙了,就是他害死的大姑娘!”

大姑娘說的自然是我妹妹。

也就是我。

頭疼。

關于我是怎麽一面和西門慶稱兄道弟一面又扮演他嬌花未婚妻還沒被發現是一個人的,真是個問題。不過現在好了,妹妹早死,我也不用愁了。

不想晚上天剛黑,西門慶又來了,開口就是:“我想迎娶十四娘的牌位,入我西門家族譜,祖墳,往兄弟應允。”

算年紀我比西門慶小一些,但名義上我還是他大舅子。

西門慶打得一手好算盤,十四娘死都死了,娶個牌位回家放着也沒什麽事,左右他日後還會續弦,可把牌位娶回家好處說不完,不僅能光明正大繼承道家産業還能摸清道兄弟的家底,一石二鳥,他實在是太精明了!西門慶都要為這神來之筆大笑三聲。

打的一手好算盤!

我一眼就看出了他圖什麽,我自是不想讓他如意。

【選吧,其實我早把十四娘嫁給了旁人,這個人是①武松 ②林沖 ③花榮 ④燕青】

我火力全開地分析,第一個pass的就是林沖,他都已婚了好吧!花榮不了解,武松,不解風情太糙了,其實我就是想選燕青。

但是我最熟悉的還是武松。

他還離得近。

要不要冒險選武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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