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王婆賣茶

第二天一大早我就拿着俺爹的牌位帶着鬼妹子去算賬了, 德叔拼命拉着我,“使不得使不得牌位怎麽能輕易亂動。”

道十四娘平日裏可不能被陽光碰到,否則會魂飛魄散,可被她哥拉着手陽光就不能傷害她了,真是怪了。

她哥一定是個有大福氣的人。

“爹的牌位在哪家棺材鋪做的?”

“王家棺材鋪。”十四娘記性好,十年沒離開過老宅也記得清河縣大大小小的街道,要不說宋朝女子地位高, 要是換成其他朝代她一個縣城首富小姐哪裏能随意出門。也不知道她究竟是怎麽死的, 聽說問鬼是怎麽死的可能遭到詛咒, 我有些怕。

畢竟我還沒去過中式玄學世界。

穿過兩條街就到了王家棺材鋪,我一身金貴華服,西門慶送的,這小子還算夠意思,我家裏缺什麽都給擡來了, 不白費那支千年人參。棺材鋪裏有兩個老娘們,一個五六十歲一個也查不了哪去, 其中一個頭上還戴着朵大粉花。

粉花大媽看我一身貴氣立刻迎了過來,“這位官人好生面生, 老身是土生土長的清河縣人, 官人這般樣貌竟然從未得見。”

不要小看一個耳聽八方的中年女人的記憶力和戰鬥力,我決定先發制人,把俺爹的牌位往桌子上一拍,“這牌位是你們家做的吧?”

一個縣城棺材鋪肯定不會多,都是老字號, 各家有各家的印記,店主婆一看就知道是自己家的,可牌位上一條數寸長的裂縫卻讓她不敢認,這年頭涉及到祖宗可是沒人敢輕慢,“看着眼熟,還需仔細辨認,不知道牌位上這縫是……”

“哼,我多年不在家今早去拜祭爹爹忽地看見牌位裂開,許是你家用了爛木材!差手藝!”

做生意講究的就是個口碑,尤其是在流動人口有限的縣城,哪家的貨好哪家的貨孬,一傳十十傳百,要是傳出去他王家壽材用次品做牌位,涉及到祖宗香火風水他們家可別想在清河縣立足。店主婆急了,急忙讨饒,“大官人,切莫如此切莫如此,我看這牌位是我家的,天地良心,我王家在清河縣做壽材生意也有三十餘年,從來沒出過岔子,您可否稍等讓掌櫃出來看看是什麽原因裂開的?”

我擺了擺手,“我也不是存心找麻煩,只是看我爹的牌位裂開一時氣昏了頭,可要是你家給不出讓我滿意的理由,休怪我道樂宴不講情面。”

店主婆眼珠子一轉,姓道的……有了!“你是道家大少爺?那個下落不明十年的道家大少爺?”

清河縣小地方出了這麽離奇的事足夠人們說上十好幾年,說不定都能成為民俗故事之一。

“正是我。”

店主婆一拍大腿,“原來是道大官人當面,老身眼瞎沒認出來,快快請坐,九兒去把你爺爺叫出來!”

原來那個畏畏縮縮的跑堂是她孫子?哪有少東家的氣派?

不大一會一個圓滾滾的老頭出來了,手上滿是老繭和他打扮的貴氣的老婆不一樣穿的半新不舊的褂子,身上還沾着木屑,“小老兒在裏頭做工,怠慢了。這牌位……是我家的。”他一拿起牌位摸了摸紋路就知道是他做的,“這塊牌位我記得,是我親手做的,我和道老爺見過幾面,他是個急公好義的好人啊。”

這老頭看着樸實實則奸猾,三言兩語就把自己說成了我爹的熟人,弄了個世伯的帽子戴上,反正死無對證,我還能和老爹的朋友置氣?

他拿小拇指摸了下裂縫,“裂口很新,就是這幾天的事,看着不像是自然斷裂,是從裏到外開裂……奇了。老夫做了成千上萬個牌位還從未見過這等事,莫非是小官人回來了,道老爺太欣喜所致?”

真是不能小看老實人,牌位斷裂這麽不吉利的事能讓他說成老父的鬼魂看見兒子平安回家太欣喜把自己牌位弄斷了……這麽說總比子孫不孝或是他王家壽材用劣材好聽的多。

掌櫃眯着小眼睛把牌位遞給我,“這是吉兆啊。”

一邊店主婆的朋友小聲說:“怪不得你家生意始終紅火,表哥的嘴真能把死的說成活的。”

“不過裂縫始終不雅觀,換新的又沒這個規矩,不如我用其他材料把牌位修補上,弄個木鑲金、木鑲玉,銀包木如何?放心,一定給您弄的精美絕倫,老夫對這點吃飯的手藝還是有幾分自信的。”

我還能說什麽呢,“就這麽辦吧,修補的金銀……”

掌櫃:“自是一人一半,修補好了我親自送去府上。”

店主婆看着不滿但忍着沒說。

我牽着妹子出去了,可在旁人眼裏卻是一個人,“大官人慢走!”

我沒走出去幾步身後就傳來呼喊,回頭竟然是店主婆的朋友,長了張風幹橘子皮臉的大媽,“慢走——”

“你是何人,為何叫住我?”

十四娘:“哥哥忘了,她是賣茶水的王婆子,清河縣有名的潑婦無賴奸猾。”

原來是大名鼎鼎的王阿婆,失敬失敬!

“老身姓王,開了間茶鋪糊口,大家都叫我王幹娘。”

我盤算王婆叫住我為了什麽,潘金蓮的撐杆沒砸中西門慶反倒砸中了我,可我又不是西門慶看着潘金蓮走不動道,慢着……也許能利用她讓潘金蓮脫離苦海呢。至于潘金蓮想不想脫離苦海根本不用問。

“老身前些日子聽說大官人歸家,喜不自禁,又想到大官人至今未娶,不免擔憂。老身是個熱心腸,最愛幫人保媒拉纖,這清河縣乃至附近幾個縣城,村子老身都熟悉,那家的姑娘知書達理勤快、性子好,大官人就不想有個知冷知熱的人在家?”

王婆居然要給我做媒。

十四娘神色一動,也覺得哥哥快三十了還沒成親實在荒唐,當年她們十幾歲都有大孝在身,守完孝也有二十出頭,和哥哥有婚約的小姐家退了婚,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哥哥別忙着拒絕,不如聽她說說。”

我也正有此意。

“小生見過王婆。”我又施展出了勾魂奪魄的電眼,就算是王婆這等老娘們也受不住,“不如找個地方說話?”

王婆一看有生意上門別提多開心了,“老身的鋪子離這不遠,走幾步就到了。”

于是我就到了大名鼎鼎的王婆家。

西門慶和潘金蓮的幽會地點。

也許是心理作用,我看這間黑洞洞的房子無不彌漫着勾人的騷氣。

王婆麻利地給我搬了凳子倒了茶水,“大官人請坐。”

王婆子嘴皮能吊千金,十分會侃,有的是話茬,“說了許多,不知大官人心目中可有佳人的影子。”

我放下茶杯,笑了笑說:“我吧,要求也不多……”王婆靜靜地聽着,“第一得識文斷字,飽讀詩書,其二要能歌善舞秀外慧中,其三要聰明秀美清理絕倫,最好能有西施貂蟬之貌,還要家財萬貫出身書香世家或者官宦之後,父兄起碼得是五品以上的官員,我吧,喜歡大胸細腰屁股翹的女人,身材也是馬虎不得的,最好是家中獨女,要是會起碼射箭精通兵法就更妙了……”

王婆聽着聽着就想破口大罵,你當你家裏有皇位要繼承是可着皇後太子妃的标準選的,這樣的小姐要是有皇帝太子都搶着要哪輪得到你一個清河縣的破落戶,喪門星、克全家的瘋子。

我拍了下手,“最好家中有姐妹,我可以一起全娶了,豈不美哉。”

十四娘笑的肚子都疼了。

王婆臉色青一陣白一陣,“以大官人的條件這樣的姑娘老身不識得也沒聽說過,清河縣這樣的小地方是沒用的,大官人有梧桐之意何不去汴京、金陵等膏腴之地,說不定能娶到這等美嬌娘。”

我臉色倏地就變了,“好你個王幹娘!你大言不慚說識得天仙我才被你诓騙來卻不知你識得的全是村姑農女!枉費我還對你有所期待,真是白瞎了我的時間!哼!”我甩了下袖子侮辱了王婆後憤然離開了茶館。惹得王婆破口大罵,“你當你道家還是十年前的清河縣首富?還要娶大官家的小姐,也不稱稱自己的斤兩!呸!”她到底知道得罪不起道家,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呢,只好在屋裏大罵一通,怎麽都不解氣,當天晚上就病了,躺在床上氣若游絲。

潘金蓮是第二天早上去的店裏,“我看幹娘沒開門做生意,有些擔心就擅自進來看看……幹娘是怎麽了?”

王婆喝了潘金蓮遞來的水靠着枕頭坐了起來,“昨日有個失心瘋的要娶仙女,知我這沒有就說老身是騙子,氣得我病了。”

潘金蓮奇怪地問,“他都提了什麽要求。”

王婆這次也沒添油加醋,實際上她也不知道能添什麽,“飽讀詩書貌美如花的官家小姐倒是有,可什麽文武雙全精通兵法……哎喲!”

“幹娘快躺下。”

王婆抓着潘金蓮的手說,“我病了,只有你擔心我會來看我。老身還以為要死在家裏無人知道,直到爛了臭了才有人發現,娘子心地真好,就是命苦了些。”

潘金蓮神情暗淡,“命苦,衆生皆苦,我又哪能獨善其身呢。雖然嫁了大郎不如意,可也好過受磋磨。”

王婆:“娘子當真這麽想?”

潘金蓮是這麽想的,不過也只是為了安慰自己。

“幹娘想吃些什麽?我去買來。”

“勞煩娘子了,金家的豆腐腦……”

“幹娘等我,去去就回。”

王婆病着這些天,全靠潘金蓮照料,她一個無兒無女的老寡婦,心黑手毒也不免對潘金蓮有了二分情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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