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2)
個機會為大家唱安眠曲,《息兮》送給你們,今晚做個好夢。”
沒有前奏,然而分秒把握得正好,一字一句如溫水流淌,融入深夜的靜谧。
露華染清息,飛霜點墨兮,
流音拂雲息,霧漫漫兮,
觞杯觸水息,爐煙暖琴兮,
扶鸾搖風息,蓮落悄兮。
霖氣亂神息,碧落已窮兮,
螢火挽魂息,輪回往兮,
游紋嘆冥息,卧月伏眠兮,
聽靈息,遣河燈去杳兮。
遠山淺,淺淺淺連木華迷殇,夜夜夜笙涼,
弦斷,斷斷斷去幾許柔腸,聲聲悵,
舞霓裳,傾傾傾盡雪上流光,獨罷傷傷傷,
誰道舊息不思量。
段霏臉上不經意露了一絲輕笑,最适合當安眠曲的歌,不知為什麽偏偏把她唱清醒了。她本打算退了頻道重新開始醞釀睡意,卻忽然發現一條YY好友申請。
是風定無沙。申請時間過了好久了,約莫在他唱歌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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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霏想也沒想就點了同意。
風定無沙:沒睡?
霏涼涼千歲:你說呢。
段霏一陣納悶兒。她有在個性簽名上寫着我睡着了?
風定無沙:不是要複習?早點睡吧。
霏涼涼千歲:嗯。
毫無營養的一段對話,毫無技術含量地結束了。段霏把頭埋進被窩裏時還在想着,應該問他再要個安眠曲補償的。
罷了,就怕她再一激動,整夜都沒得睡。
斜對面的下鋪已經傳出陣陣輕鼾聲,不知道何蜜這是夢到了吃的還是帥哥,亦或是有帥哥喂她吃東西呢。
與段霏相對的那張床還是空着,空了十幾天了。阮樂樂就像是從人間蒸發了一般,除了參加考試的那幾個小時。
開水房的使用時間縮短了一倍,以往偏愛的二食堂日夜門庭緊閉、小吃坊賣煲的阿姨們早已放假回家了,只有蛋糕房,依舊擺着快要過期的蛋糕,似乎是不賣完不甘心。
考完最後一科微觀經濟學,這種爹不親娘不愛的仿佛被學校抛棄的日子,總算要結束了。
“啊~~~你你你輕點兒~疼~~疼死我了~”
“輕點兒能進去麽?給我忍着!”
“嗚嗚……你個禽獸!哎唷我去……進進進進去了!”
“嗷嗷亂叫什麽呢!這麽緊,怪我咯?”
寧沐言在何蜜旁邊站了起來,一臉嫌棄地拍着手上的灰。
前一秒,何蜜略粗的小腿上終于套進了昨晚考前大狂歡買的長筒靴。
何蜜訂的是晚上九點的火車票,萬一路上堵車,到火車站能要上兩個小時,這會兒時間已經有點緊迫了。
“娘娘,我走啦,提前新年快樂。不要太想我哦!”
何蜜把剛才對寧沐言說過的話又朝發着呆的段霏重複了一遍,後者如夢初醒。
“哦,拜拜,路上不要欺負小朋友,不要調戲帥哥,遇到猥瑣大叔讓着點兒,人家過得也不容易。”大腦運轉恢複了一半,神情依舊怔忪的段霏目光終于從電腦屏幕上移開。
何蜜滿臉黑線,逃也似的拖着行李箱消失了。
寧沐言覺得奇怪,靠在段霏床邊輕喚:“娘娘?”
“小妖精兒?”
“寶貝兒?親愛的?哈尼?你咋啦?”
段霏托着腮的手背驀地抽走,睨了她一眼,視線忽又閃開,語氣讷讷,“哦,睡覺吧。”
寧沐言眼睜睜看着段霏常年形同虛設的床簾子第一次被緊緊掩上,心思一陣淩亂,現在才六點多啊……
而密閉小空間裏的段霏此時也是思緒不定,眼前的屏幕上是剛才的聊天記錄。
風定無沙:考完了?
霏涼涼千歲:嗯。
風定無沙:那幫我做後期吧,還是上次那首歌。
霏涼涼千歲:……
風定無沙:怎麽了?
霏涼涼千歲:沒什麽,我記得你那天說20號之前就要。
風定無沙:哦,你不是忙麽,晚幾天也沒關系。
霏涼涼千歲:……非要我嗎?
風定無沙:嗯,我只要你。
我只要你……
只要你……
要你……
你……
……
對話到這兒就斷了,坑爹的校園網又一次抽了,但灰白鋼琴鍵頭像下方的暧昧字眼依舊堅定地立在那裏,擾得段霏一顆心七上八下。
過不久,段霏手機的QQ電話響了起來,正是剛才攪亂她心湖的那個人。
段霏按了接聽,沒開口,她不知道該說什麽,似乎字典裏每一個漢字都變成了尴尬的發音。
“怎麽了?”那頭的語氣很鎮定,就像什麽都沒發生過一樣。
“沒事,宿舍網斷了,那個……”
除了背英語作文,段霏這是第一次嘗到吞吞吐吐的滋味,原來這麽難受。
“呵,沒事。”風定無沙笑了笑,“學校有免費流量包,就這麽說也成,我們繼續剛才的話題吧。”
段霏瞬間苦了臉。
繼續?!
那麽難為情的話要怎麽繼續?!還得用說的,尼瑪,用嘴說OK?
陛下你在逗我嗎?!
作者有話要說: 陛下就是在逗你,哦呵呵呵呵呵。。。
☆、絕壁不是冒牌貨
大腦亂成了一鍋粥,因此她無暇留意這人居然知道她有免費流量。
十幾秒的寂靜,段霏仿佛能聽見自己心跳的砰砰聲,毫無節奏毫無規律;微微屈起、搭在桌沿上的纖長手指一動不動,眉目凝成了裝裱好的成品國畫。
美則美矣,然而呆滞無神。
“霏霏?”
哦,陛下在叫。段霏動了動唇,表情終于有了些許放松,語調沉靜,“嗯。”
“考慮得怎麽樣?”他輕問着,話裏帶着明顯的笑意。
段霏頓時蒙圈,竟有一種耳鳴的錯覺。
大腦似乎竭力想要抓住些什麽,然而所有努力都是徒勞,思緒一陣陣撲空,僅剩輕飄飄的一片雲朵托住她眩暈的身子,腦海中無休無止地飛竄過不久之前看到的那一句——我只要你。
段霏心想,她本就不夠用的智商大概要盡數撲在這兒了。
我只要你。我,只要你。我只,要你。我只要,你……四個字不論怎麽排列組合,貌似都是同一個意思。
雖然她也是仰慕陛下的芸芸衆生之一,披着正值的外衣卻摁不住心底躁動的少女,午夜夢回更是曾經無底線肖想過這個驚才絕豔的男子,但是……
兩人的第一次對話是半個月前,迄今為止,打過兩次電話,QQ裏的聊天記錄統共翻不過三頁。
這樣合适嗎?
段霏無意識地用指甲徐徐劃着桌子邊上的金屬框,刺啦聲鑽進耳膜,突然渾身發毛的感覺讓她剎那間回過神來。
她輕輕握起拳頭壓了壓驚,沉聲道:“我再考慮一下吧。”
“那好吧,盡快給我答複。”
居然這麽着急。被盜號了?被穿越了?被附身了?
都不像啊。
還是清冽幹淨的嗓音,低沉卻絲毫不顯壓抑的語調,每一個字都恰到好處的動聽,整個一誘導人犯罪的完美綜合體。
這絕壁不是冒牌貨……
可是……嗚哇怎麽辦?!
“娘娘?娘娘喂,寶貝兒你不要緊吧?”
聞言,段霏的屁股冷不丁随着床板的波動震了震,減壓發洩的動作驟停。
“噢,不要緊。”
“你幹嘛呢?床一震一震的。”
段霏只是試了試傳說中受到刺激以後的捶胸頓足,最後兩下還是下鋪那貨踢的。于是她撇了撇嘴,“做運動,減肥。”
“可是震動頻率很詭異。”
“……快點碼字,污神讀者們在召喚你。本宮睡了。”
段霏把自己從頭到腳埋進溫暖的被窩,然後強迫閉眼。
寧沐言此時也顧不得男女主角被自己卡得不上不下,視線掠過word裏激情四射的字母戲,移到屏幕右下角,時間顯示着19:07。她擡頭望着頭頂上沉悶悶的木頭板,那表情就像瞅着一只怪物。
段霏本以為這晚應該失個眠才算對得起自己,可沒想到迷迷糊糊睡着了,醒來的時候,屋子裏還是一片漆黑。這對于向來一覺睡到大天亮的睡神來說,太不尋常。
果然,心裏擱着事兒是必定引起生理反映的。
窗簾應該是寧沐言睡覺前掩緊的,外面的月光一絲都漏不進來。段霏伸出睡麻了的手掌一通亂扒,才終于在枕頭角落觸摸到冰涼冰涼的手機,凍得她一陣哆嗦。
唔,四點多。平時這會兒她還在做夢呢。
不敢睜大眼睛去看烏漆墨黑的周遭環境,段霏把手機和腦袋一同捂進被窩裏,安全感蹭蹭蹭上升。
QQ空間的最後一條動态是幾個小時之前的,滅絕小受轉發的萌圖,一只不正經的肥汪可勁兒扭着屁股,風情萬種十分撩人。不知道泰迪見了它會作何想。
段霏百無聊賴,默默地把所有動态一條不漏地從上到下點了一遍贊。
過了幾分鐘,手機突然震動,吓得段霏一個激靈。屏幕頂上晃過一則消息,頭像和名字讓她的腦子猛然清醒。
風定無沙:怎麽沒睡覺?
段霏思忖了幾秒,送去一個意味深長的字:額。
深夜冒個泡而已,又被抓到了,陛下你自己不也不睡覺麽……
風定無沙:我起來喝口水,看見你點贊。
霏涼涼千歲:嗯,手滑。
風定無沙:這手滑得挺有技巧。
段霏爪僵了,不知道回什麽好,于是決定裝死等後話。
風定無沙:考慮好了嗎?
雙眼初醒的惺忪感還沒退去,看到這話之後眼皮又跳了跳,段霏真怕她眼睛閃了。
所以轉了一大圈還是離不了這個話題?
此刻她不得不懷疑這厮給她的備注上寫着“欠我一個答案忘了是小狗”。
于是她萬般糾結地翻了個身,擡手揉着深深擰成麻花的眉心,另一只手無比緩慢地扣着字:我們還算不上熟悉吧。
風定無沙或許也是一只手在扣字,幾分鐘也沒回消息,就在段霏以為他睡着了的時候,手機震動:唔,你和小魚也不熟。
什麽意思?原諒她跟不上陛下無限大而又收放自如的腦洞。
風定無沙:你能幫他做後期,為什麽我不行?
段霏腦子已經快被他繞暈了,手指懸在屏幕上方,半晌敲不出一個字。
風定無沙:我沒有別的意思,只是合作,可以嗎?
看見這則消息的時候,段霏整個人變成了一個大寫的懵逼,連同陛下那句匪夷所思的話所帶來的旖旎心思一并被澆滅了。
她最終還是回了一句“好吧”,決定讓這段自作多情的小插曲随風飄散。
“好吧”,這兩個字怎麽看都是一百個不情願。閑閑立在茶幾旁的陸之堯端起水杯抿了一口,喉結一動咽了下去,盯着手機屏幕的漆黑鳳眸末梢彎起,漾着笑意。
霏霏:以後別說容易讓人誤會的話,OK?
後面還捎帶了一張截圖,正是兩人昨天的最後一句聊天記錄。
他皺了皺眉,發過去的卻是風馬牛不相及的下文:改備注。
看着截圖上對方給自己的備注只有冷冰冰的四字全稱,他第一次覺得風定無沙這個名字,毫無美感。
作者有話要說: 困成狗。。。明天有事,預請假,盡量更。
☆、這一章沒名字的
段霏和寧沐言是本地人,回家也只是轉幾趟地鐵公交的事兒,因此不着急。
段霏下半夜醒了一次,又被撩得心神不寧,将近六點才又昏沉沉睡去。寧沐言本想等她起床一起走,卻架不住自家老媽的奪命連環call,在段霏半睡半醒雲裏霧裏之際交代了兩句,先離開了。
段霏完全清醒的時候,已經是中午十二點多,還是被餓扁的肚子叫聲喚醒的。食堂和小吃坊甚至超市都已經歇業了,好在寝室有餅幹,她将就着墊了墊肚子,開始收拾東西。
把床鋪卷了起來,簾子關好,該打包的都打包進箱子裏,就等出門了。
段霏拎着行李箱剛打開門,正打算往前走,突然被壓過來的重物驚得慌了神,費了好大力氣支撐住,才沒有摔倒。
“霏霏,你還沒走?”面容清秀卻臉色蒼白的女孩,正是銷聲匿跡半個月的阮樂樂,本就嬌柔軟糯的嗓音因為虛弱乏力更讓段霏聽得頭腦發麻。
段霏吃力地靠在門框上,被阮樂樂全身的重量壓着,身後堅硬的棱子膈得她背部疼痛不已,“如果我走了,你要一個人死在這兒嗎?”
120打了幾遍都是占線,段霏想了想,拿出手機登了QQ,在金融系的群裏發了一句:還有人在學校嗎?需要幫忙。
——27班全體不在噢~
——23班都滾蛋了噢~
——我們班剛查完,都走了。噢~21。
……
法克,全離校了啊,都那麽着急忙慌趕着去投胎麽!在這麽嚴肅的時刻,一個個語氣都跟開玩笑似的,也是醉。
段霏瞬間感受到來自同窗們的深深惡意,一陣絕望鋪天蓋地襲來。
正當她又氣又急不知道該怎麽辦的時候,來電鈴聲救世主似的響了起來。
“喂,你好?”是一串陌生號碼,段霏說話不自覺客氣了些。
“是我。你在哪兒?”
這聲音……陛下?不可能,陸之堯……
她還在心裏糾結着,對方卻似乎很急,“發什麽呆,快說你在哪兒。”
這欠揍的态度,一定是陸之堯了。
“噢,在寝室。那個,室友病了,需要去醫院,我一個人拖不動。”
“等着。”
挂斷電話,松了一口氣的段霏不禁笑了一笑。
抓到救命稻草的感覺還不錯,至少,不讨厭。
後來陸之堯沒有過來,來的是校醫院的救護車。效率很快,不到十分鐘擔架就上樓了。
段霏不放心,也跟着救護車一同去了醫院。
校醫院裏很冷清。學校已經放假了,最後一個院系昨天也考完了,按理說校醫院早應該放假了。這正是她最開始就沒想着給校醫院打電話的原因。
不知道陸之堯用了什麽辦法,讓救護車在那麽短的時間內就去寝室拉人。
門的另一側,幾名醫生和護士在給阮樂樂做檢查,段霏平靜的表情之下是緊張加速的心跳,藏在袖口裏的指尖攥得微微發抖。
段霏全神貫注地盯着急救室,忽然肩膀被拍了一下,吓得她渾身一顫。
回過頭,卻是一臉淡笑的陸之堯,“難得見你這樣。”
“謝謝。”段霏扯了扯唇角,沒有搭他的話,兀自道了謝,語氣平靜無波。
過了大概二十分鐘,四十多歲的大媽級女醫生開門出來。脖子上挂着聽診器,摘下口罩,望着兩人嘆了口氣。
段霏頓時慌了,“情況怎麽樣?”
醫生大媽又是一聲輕嘆,“現在你們這些孩子喲,怎麽能這麽糟蹋自己身體啊?為了減肥就不好好吃飯,你知道她多久沒吃過一頓了?”
“她……”段霏想說她一定不是要減肥,話到嘴邊又咽了下去。
“小陸啊,好好看着你女朋友,別跟裏邊兒那位一樣。減肥不成,落一身病。這小姑娘長得挺好的,不用減肥,再胖點兒更好。”
段霏剛想解釋,卻被陸之堯笑着搶了先,“知道了周姨。”
周姨一走,段霏就拿白眼瞪他,語氣不善,“誰是你女朋友?”
陸之堯靠在牆邊閑閑地睨了她一眼,唇角漾着惬意的弧度,有節奏地一下下翻着拉絲純銅的zippo蓋子,輕笑一聲,道:“我不說是我女朋友,人家都放假了誰管你?”
真是怎麽聽怎麽牽強附會,可眼瞅着對方一派氣定神閑的樣子,再感受一下自己內心爆發的小宇宙,段霏就知道自己段數不夠,奈何不了他。
也罷,好歹這次人家幫了自己一回,無償的。
随後,阮樂樂被擡進了病房,兩人就在病房裏大眼瞪小眼地等着,期間草草解決了晚餐,天快黑的時候,阮樂樂的父母才從鄰市趕到。
段霏也給她爸打了電話。
“喂,爸?”
“霏霏你今天不回來?”
“呃,太晚了,我明天再回吧。”
“那你在學校注意安全啊,我和你媽去你三叔家了。”
段霏對着顯示中斷通話的手機屏幕努了努嘴,果然是只要她不在就天天出去浪的兩個大孩子。
陸之堯望着段霏難得生動的表情意味深長地笑了笑,第一次表現出少得可憐的紳士風度,把段霏送到了寝室樓下。
“你确定你今晚睡這裏?”陸之堯看了一眼面前的宿舍樓,毫不掩飾幸災樂禍的神色。
段霏默默無言了。
宿舍只有一樓大廳和宿管阿姨的值班室亮着燈,其他寝室均是一片漆黑。
照理說學生放假也是可以住宿舍的,阿姨每天都在,所以眼下這情況,大家應該全回家了。
也就是說,整棟樓除了宿管阿姨,只有段霏一個。
“我上去了。”
沒給暗暗嘲笑她的陸之堯一個眼神,段霏極力舒緩着心跳,轉身走上臺階。
還好走廊裏亮着燈,但一路上半個人影都沒見着,也夠這個怕黑的姑娘毛骨悚然的。
經過三樓的時候,她不自覺閉了眼睛,摸着欄杆一步一步往上爬。
以往樓裏人多,大多數時間還是和室友一起,她沒什麽好怕的。可在這麽個寂靜的晚上,獨自走過三樓到四樓這段路,對段霏來說簡直就是莫大的心理煎熬。
頭頂上一片黑乎乎的東西,就像一個黑洞,随時可能把她吸進去。
去年的一天早上六點,段霏正睡得香甜,就被何蜜風風火火的驚叫吵醒了。門外是一陣陣焦急的腳步聲,逃命似的。
确實是逃命。因為三樓有一個寝室失火了。
于是四個姑娘穿着睡衣拿起手機和鑰匙就開始拼命往外沖。
樓梯上很擁擠,前推後搡的,段霏身子比較纖瘦,因為醒得最晚,全身還軟綿綿的沒力氣。
經過三樓樓梯間的時候,她壯起膽子瞄了一眼失火的那個寝室,那一幕成了她這一輩子的噩夢。
當性命攸關的時候,很多東西都顯得沒那麽重要了。人性和道德最脆弱的,大抵就是面臨生死那一刻。
剛剛踏下一樓最後一步臺階,松了一口氣,旁邊的女孩子卻拼命往前一沖,擦得段霏一個踉跄,險些倒地。
現在想想還有些後怕的。當時大家都那麽激動,為了逃生不管不顧,如果她真的倒了,被踩死都有可能。
然而,那一刻甚至想到等死的她穩穩地落進一個人懷裏。
段霏緊張地說了聲“謝謝”,就着急忙慌地跑了。
後來大家才知道,火災是由于三樓那個寝室的姑娘通宵用熱得快燒水,睡覺時忘了拔,就這麽燒了一夜。也是從那時開始,宿舍每天十一點斷電。
那段時間,身邊的老師和同學三句話不離注意用電安全,段霏的心裏卻是另一番思量。
她不知道那刻接住了她、甚至有可能救了她性命的是誰,她一直在後悔自己為什麽要膽小如鼠,都沒來得及看一眼那個人的樣子。
唯一記得的,只有一縷鑽進鼻腔的淡淡中藥味。微苦,卻很好聞。她知道,那是一個男生溫熱堅硬的胸膛。
作者有話要說: 我回來了。要說失火的事情是我親身經歷的,所以姑娘們一定要注意了,如果宿舍晚上不斷電,一定要注意用電安全,有隐患的電器都關掉。很危險噠!
另外那個男生是誰你們猜~
☆、陛下惡趣味現身
那場大火之後,三樓整個樓層一直到四樓樓梯間,牆壁和天花板全是黑黢黢的,大白天走過去都叫人害怕,學校還一直舍不得花錢重新粉刷。
腳尖往前頂了頂,确定上四樓了,段霏才又睜開眼睛,右轉,朝寝室走去。
她步子放得很慢,每一步都能聽見清晰的腳步聲。仿佛走了一個世紀那麽長,終于走到屬于她自己的那扇門口。
段霏長長舒了一口氣,拿出鑰匙開門,可她剛把鐵門往裏推了一寸,就聽見另一串腳步聲,正在從右側徐徐靠近。
聲音有點沉,也很緩,越來越近,像是要停在她身旁。段霏能感覺到那道身影靠近時帶起的風,在本就寒冷的空氣中更讓她忍不住心肝兒發顫。
段霏鼓了鼓勇氣,捏緊拳頭,閉眼,轉身。
“呃——”
沒有被一棍子敲暈,沒有怪大叔用麻袋把她裝進去,更沒有靈異吓人的東西出現在面前。
這一聲悶哼的發聲源赫然是捂着胸口一臉痛苦的陸之堯。
陸之堯緩了兩分鐘才皺着眉開口:“我說你這模樣瘦瘦弱弱的,動手一點兒都不含糊啊?下次瞧清楚行麽?”
段霏呼了呼被他堅硬胸膛膈疼的拳頭,面無表情地瞟了他一眼,“自作孽。”然後伸手按了牆上的開關,屋裏頓時亮堂起來。
啪。
又黑了。
納尼?!怎麽回事?
(°o°;)段霏一瞬間的表情,是這樣的。
身後是陸之堯憋着幸災樂禍的笑聲。
當段霏回頭盯住他,臉上寫滿“你死定了”四個字的時候,他不自覺舉了雙手。
“真的和我沒關系。”
段霏沒說話,唇角溢着冷笑。
陸之堯的手還沒放下來,十分認真地對段霏說:“我向天發誓。”
話音剛落,緊接着天空一陣轟隆隆的悶雷。
“陸師兄,看來天不慣着你啊。”段霏閑閑地倚在門框上,望着他,語氣冰涼。
陸之堯心裏說着卧槽,臉上是大寫的無奈,“我像那麽無聊的人嗎?”
“像。”段霏不假思索。
正當陸之堯恨不得脫光衣服以示清白的時候,宿管阿姨急吼吼的聲音從樓梯間傳來,“同學啊!同學啊!”
只見阿姨氣喘籲籲地爬上四樓,朝段霏不好意思地笑着,邊走近邊說:“下午電工師傅檢修的時候說四樓室內的總線老化了,為了安全起見我剛剛把電閘關了。”
段霏嘴角抽了抽,看來還真不關陸之堯的事兒。可問題是,她今天晚上該怎麽辦。
“沒關系,阿姨您下去吧。”陸之堯出聲安撫着被段霏的習慣性面癱表情震懾到的宿管阿姨。
阿姨灰溜溜地下去了,留兩人大眼瞪小眼。
“還發什麽愣?”
誤會解除,剛才被誤會的人就顯得格外有底氣,身板兒挺直了,說話利索了,自帶命令口吻,“箱子拿出來,跟我走。”
更匪夷所思的是,段霏居然鬼使神差地照做了。
直到坐着陸師兄的私家車到了某小區某單元樓下,她依舊想不通自己為什麽要那麽聽話。
大概是被聲音迷惑了吧?
暗罵自己丫個沒出息的,最終還是跟着陸之堯進了家門。
略看整間屋子都是黑白兩色的現代簡約式裝修,可一擡頭卻瞧見形狀詭異的吊頂,段霏實在無法欣賞這種三角形四邊形各種多邊形毫無規律凸出來的美感。
陸之堯居然一臉得意地睨着她問:“自己設計的,好看吧?”
段霏思考了一會兒,決定還是不明着傷害他了。更何況裝修這種東西,自己還真不懂。
“大概我是那第一千零一個哈姆雷特。”
陸之堯笑了笑,不再自賣自誇,走了幾步打開走廊裏的一扇門,“這間是客房,日用品都是新的,除了我的房間,其他地方随便參觀。晚安。”
段霏怔愣地望着他消失在主卧室門後。
這就完了?把自己撂這兒不管了?
呀呸,誰稀罕他管!
段霏洗完澡穿着黑色性感低胸蕾絲睡衣坐在床上拿起手機,正糾結着沒網怎麽辦呢,結果發現他丫給WIFI開了訪客模式,沒密碼的那個直接連上了。
原來自己是真的被放養了。
陸師兄倒也放心,難道家裏沒有貴重物品?
于是自以為善解人意的陸之堯,本來是怕她覺得不自在才一回家就鑽進卧室,如今卻在段霏心裏又多了一條不良印象:這貨缺心眼。
缺心眼的陸師兄此刻剛剛打開電腦,開始傳離線文件。
段霏關上燈躺進被窩之後,手機響了一聲。
是陛下傳過來的RAR文件。
段霏這才想起來昨天半夜說定的那個後期。
文件标題只有一個英文字母,J。手機打不開壓縮包,段霏就只能幹瞪眼瞧着,實在理解不了這個标題的深意。
陛下:辛苦了。
雖然這事情之前烏龍了一把,段霏對于給陛下做後期還是很興奮的,于是回了一句:沒事。
陛下:那我以後都找你可以嗎?
段霏愣了。這是要禦用的節奏?
她許久沒有回一個字,卻見風定無沙又發了一條消息過來:今年計劃只有六七首歌。其他都是廣播劇,策劃會找後期。這些歌都是我自己想錄的,所以……
段霏也沒仔細琢磨陛下就算自己想錄歌也多的是後期妹子前赴後繼,傻傻回了一句:好。
陛下:[摸頭]。
段霏盯着手機屏幕不自覺笑了。為什麽這麽正直的表情,由陛下發過來就充滿魔性!
于是不知不覺地,段霏自己也變得魔性了。
霏涼涼千歲:求放過,我本來就不高o(╯□╰)o
主卧室裏的陸之堯剛喝進去一口水,差點噴出來,強忍着咽下之後又被嗆得咳嗽了許久。
他實在無力想象習慣性面癱的段霏說出這句話并附帶一臉大囧會是什麽模樣,那畫面一定極美的。
陸之堯思緒飄忽着,因此段霏等了好幾分鐘,才等到風定無沙的回答。
陛下:你多高?
霏涼涼千歲:163。
陛下:挺合适的。
什麽合适?段霏想了又想也沒想出個所以然,遂随手回了個字:嗯。
陛下:知道我在說什麽你就嗯?
段霏發揮了不恥下問的美德:那你在說什麽?
陸之堯對于她的犯迷糊絲毫不意外,一臉淡定地敲字:你猜,猜對了我就告訴你。
段霏無由覺得這人又在意圖調戲她,頓時一臉黑線。
霏涼涼千歲:我睡覺了,再見!
段霏想破腦袋也不明白,為什麽最近陛下的惡趣味越來越像某個讨厭的家夥了。
☆、霏涼涼要放大招
這一覺段霏睡得不太.安穩,倒不是認床,而是半夜一兩點開始刮風下雨,雷聲也沒歇着,轟隆隆地響個不停。
直到五點多的時候,外面才安靜了些,段霏迷迷糊糊地睡了第二覺,快到中午才醒。
今天是一定得回家了,段霏洗漱完換了身衣裳,收拾好行李走出房間,剛到客廳,就聞到廚房那頭傳來的一陣香味。
好像有她最喜歡的酸辣土豆絲。
倚在廚房門口盯着正忙活的那人背影,宜室宜家的模樣,段霏突然覺得他如果不那麽欠揍,也挺不錯的。
啧啧,可惜了。嘴賤人更賤,空有一副男神外表,和迷死人的嗓音。
不多會,兩菜一湯被端了出來,果然有酸辣土豆絲,還有紅燒茄子和紫菜蛋湯。
陸之堯脫掉圍裙搭在椅背上,坐在段霏對面,一臉得意,“怎麽樣,不錯吧?”
“酸了。”段霏一邊嚼着土豆一邊說,還故意皺眉。
陸之堯也嘗了一口,頓時了然,笑了笑說:“下次讓我嘗嘗段大廚的手藝?”
段霏撇嘴,涼涼道:“你可以做做夢,我們家是女子遠庖廚。”
陸之堯意味深長地看了她一眼,段霏沒來由覺得全身發毛。不得不說,這眼神電力還是挺足的。
于是她低下頭臉色淡定地數米飯。
陸之堯間或拿公筷給她夾菜,每夾一次,收獲一記毫無威懾力的白眼,陸之堯樂此不疲。
吃完飯,陸之堯提出要送段霏回家。段霏本來想拒絕的,可從窗戶口瞅了一眼外面的綿綿細雨,她想了想,決定還是忍着再和這人相處一會兒吧,于是便同意了。
陸之堯在前面拉着行李箱,段霏在後面聽水妹發的賣萌語音,心情大好。坐上副駕駛的時候,她正回完最後一句。
陸之堯啓動了車子,剛想換D檔,卻突然轉過頭,不甚滿意地瞧段霏,見妞低頭對着手機屏幕窮開心,心裏頗不平衡地沉吟道:“傻笑夠了沒?忘了什麽事兒沒?”
段霏笑意未散,“什麽?”
這一笑惹得陸之堯頓時晃了神,幾秒才拽回意識。随後他眸色深深地盯着她,驟然湊近。
段霏攥手機的手驀地一緊,連呼吸都不自覺屏住了,随着加速的心跳瞪大眼睛,看着無限放大的這張俊臉,居然完全忘了出手攻擊。
陸之堯将這一系列的表情變化盡收眼底,唇角一勾,人也退了回去。
啪。
這次輪到段霏低頭瞅向被他扣上的安全帶,無語凝噎。
段霏家的小三層樓房是她上大學以後才搬的。她家本來住市區,是小區的單元樓,可段母嫌市裏吵,又想種種花草樹木什麽的,段父就在郊區盤了一片山,面積不大不小,夠自家人享受。種種菜自己吃,種種花自己看,種種樹自己乘涼,還有各種自給自足的水果。
段父段母都知道女兒不喜歡住郊區,于是趁她不在的時候,把小區那屋的東西搬空了,房子也賣了。
因此段霏每次回家都是期待中夾雜着萬般怨念的。
段父名叫段玉。沒錯,是段玉,不是段譽。可能早幾千年兩人曾經是一家呢,但是目前還沒人發掘出段父的武學天賦。
段母就正常多了,吳晴。仔細琢磨一番,其實也不大正常。大概是人如其名?好在這種人如其名只停留在表面。因此段霏的冷淡性格随她媽。
“就是前面那棟。”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