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鐘意你》

深夜的京城燈影繁華, 格外寧靜,兩輛黑色汽車一前一後載着人,悄無聲息地在路上飛速朝節目組下榻的酒店行駛, 密不透風的防窺玻璃嚴絲合縫将車裏所有畫面遮蓋住。

走在後面那輛車。

蔣南生愁眉苦臉,唉聲嘆氣,手裏的電話就沒停過。

岑野戴着耳機阖着眼慵懶恣意地仰靠在副駕駛椅背上, 姿态放松,也不說話, 不知道睡着沒睡着。

半晌, 蔣南生的電話打完了, 見岑野他媽的還有心思在一邊閉着眼裝睡, 氣得想踹上去, 但一想他使出吃奶的勁兒也打不過這人,只得作罷, 直接摘掉了他的耳機在一邊開始唠叨,結果手機裏幾聲細細軟軟的貓叫就這樣放了出來, 聲音在寂寥的車裏極為明顯。

敢情他剛才鼓搗半天手機,打了半天電話是為了找他寶貝閨女貓, 他居然還有心思找貓, 蔣南生到嘴邊的話也說不出去了:“?”

岑野終于歪過頭懶懶掀起眼皮,桀骜不馴的那雙眼微微眯起來, 挂着冷淡相。

貓貓還在接着叫,聲音此起彼伏,聽上去不止一只。

蔣南生滿臉複雜, 心裏一陣卧槽飄過去, 知道他寵那只貓寵得不行, 不僅吃穿用全是他自己親自選, 甚至還挑三揀四,歷經幾番考驗給貓找了個上門女婿,真是沒眼看,跟寵自己親閨女一樣。

才這麽兩天見不到就想了,但也不至于閉眼睡會兒覺還得聽着貓叫睡吧,就離譜。

……

走在前面那輛車。

付明蔚同樣也在唾沫橫飛打着電話,這兩天忙的焦頭爛額,不僅要忙蘇意梨以後的工作安排,而且就連她的生活也得操心,接下來有幾部電影,得在京城籌拍,這下子又得滿城找私密性好的酒店給她住。

當事人蘇意梨卻在安安心心美滋滋地喝着岑貍貍牌美容養顏止咳潤肺小吊梨。

脆脆的銀耳浸滿了梨汁的香甜,長時間的炖煮過後,梨肉還有着沙沙的顆粒口感,湯汁濃稠,清爽可口,甜而不膩的味道通過舌尖流向四肢百骸。

甚至感覺比她第一次喝到的還要甜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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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喝的開心,付明蔚電話打完了,斜斜看過來,話裏陰陽怪氣,涼嗖嗖的:“呦,一勺一勺喝的挺爽啊。一口提神醒腦,兩口永不疲勞是吧?”

蘇意梨舉着勺子遲疑猶豫,有些不想給,畢竟這是岑野買給她的,就僅有這麽一小盞,但又有些想給,付明蔚可不知道這是岑野買的,不給倒顯得她小氣的跟個什麽似的:“蔚姐,三口長生不老,要不你來?”

“……你給我滾!誰稀罕喝你買的那玩意兒,”付明蔚懶得理她那老母雞護崽兒的樣:“沒心沒肺,你現在還有心思喝小吊梨?不打算跟我解釋解釋剛才算怎麽回事是吧?”

回想起來又是一陣兒躁動,那種硬挺和溫熱的感覺似乎還在身體的每個角落纏繞着,蘇意梨兀自呼了口氣,攪攪茶盞,不怕死地說:“他經紀人不是告訴你了嗎,學名叫做坐大腿。”

“……”付明蔚肺管子都快氣炸了,冷笑了聲,指着她手裏寶貝似的茶盞說:“你,信不信,我立馬把你手裏的小吊梨全潑出去。”

蘇意梨立馬老實了,語氣誠懇:“真的真的沒發生什麽,我就是從位置上出門的時候被絆了一下腿,一不小心摔到了他身上。”

“廢話,你以為我猜不出來?但是不小心摔倒之後你第一時間不趕緊站起來,反而還坐在人腿上盯着人家看,你當你倆在那兒演偶像劇呢?八個幾位都不夠你拍。梨姐,我蘇姐,麻煩您實話告訴我你倆是什麽情況,到底認識到什麽程度?已經到哪一步了?現在是什麽關系?”

“你問這麽多,”蘇意梨哭笑不得,“讓我先回答哪個啊?”

付明蔚想了想,撿了個最主要的:“你就說,你倆現在是什麽關系。”

蘇意梨別過眼睛沒去看她,眼睫輕顫,濃密卷翹的睫毛在眼睑下方垂下一片陰影,目光筆直地放到前面那輛黑漆漆的車上,似乎還可以透過車窗看到那個寬闊筆挺的背影。

現在什麽關系?

其實早就該仔細捋一遍的,從那晚金闌獎頒獎典禮後臺,一直到現在,時間過得太快了,快到她來不及去細細回想,這一切猶如一場彌漫着沉醉的夢,她不是沒做過這樣的夢,可以往的夢蘇醒之後,一切還是原點。

蘇意梨重新審視了一下付明蔚問的這個問題,同樣也是壓在她心裏的一個問題,但得出的結果有點讓人落空——

貌似還沒什麽特殊的關系。

有也是我自己的事,是獨屬于我自己的大事,這麽多年,就只有我自己知道。

但,絕不會止步于此。

她不能接受他們就到這裏。

車裏陷入短暫的沉默,唯有碗勺偶爾碰撞發出幾下清脆聲。

付明蔚輕蹙着眉,看出了蘇意梨的猶豫,心裏湧上陣兒猜測。之前倒是沒發現什麽端倪,一點也沒發現,可今天的熱搜一上,網上七七八八的爆料貼讓人不想相信也得相信。

因為付明蔚很清楚,有些帖子說的是真的,所以她都不用問就知道,蘇意梨與岑野,以前絕不可能是不熟或不認識的關系。

“岑野出道這麽多年從來沒有像現在這麽抛頭露面過,你也是,本來你跟岑野參加同一個節目已經很出人意料了,現在你倆不僅認識,而且看上去還挺熟,那就更出人意料了。這才一天,你倆的爆料貼一搜一大堆,有些事兒真真假假說的天花亂墜,熱度确實是有,大家都嗑你倆CP嗑的挺爽,但是有些爆料離譜也是真挺離譜的,這些難保不會對你有反作用,營銷號為了博熱度可什麽都能幹得出來,所以說福兮禍之所伏。”

付明蔚是真心為了她好,語重心長地說:“梨梨,你能走到現在這一步很不容易,咱們在圈裏待了那麽久什麽事兒沒見過啊?現在這個時代流量才是王道,我唯一擔心的就是有人會不懷好意,捏造你跟岑野炒CP這件事惡意往咱們頭上安,說咱們博話題蹭熱度,明明咱們不需要那種流量,而且你以前也從沒出過這樣的緋聞,萬一真出了肯定會對你有影響的。網暴是什麽情況你最清楚,你還能折騰得起?”

蘇意梨忽然笑了,與平時私下那種鹹魚幼稚樣不同,盡是淡然與成熟:“蔚姐你也知道,這種被挑撥離間潑髒水的事,我在圈子裏摸爬滾打這麽久也遇到過不少,每一次不都挺過來了?要是因為這些事被折騰的不像個樣子那我不就白混了啊。再說了,明眼人都能看出來,我現在也不需要靠炒CP博熱度好吧。”

一聽她這麽說,付明蔚心裏的猜測坐實了幾分:“是,你不需要,岑野也不需要,但網上的輿論走向是咱們能控制的嗎?難不成你跟岑野出道這麽久,就沒有一個黑粉?所以你得跟我說清楚,以後萬一真發生點什麽我也能有個應對辦法,到時候不至于把咱們放到一個很被動的位置上。”

她輕輕擰着眉,試圖從蘇意梨的表情中看出點東西,但她掩飾得很好。片刻,她很果決地開口:“當然了梨梨,我說這些話沒別的意思,我跟你說些掏心窩子的話,你是自由的,無論是公司還是我,甚至任何一個人,我們沒有那個權利去幹涉你想做的決定。你大可以想做什麽就做什麽。”

蘇意梨聽得眼熱心也熱,喉嚨哽咽了一下,付明蔚的真心她看得一清二楚,這份真心她會記在心裏。

小吊梨湯喝完了,以後還會有新的,滾燙的。

蘇意梨輕輕蓋上蓋子,由衷道:“真的謝謝你,蔚姐,我們現在确實沒有什麽特殊關系,就單純是好同事,好久沒見過的老朋友。”

付明蔚舒了口氣,坐得板板正正的身子松懈幾分,然而蘇意梨卻忽而将視線從窗外轉了過來,只覺得胸口有股力量在橫沖直撞,眼底盛滿了柔和細碎的光,說出口的話也是從未有過的堅定:“難保以後不會,我說的是心裏話。”

付明蔚一滞。

蘇意梨緩緩舒了口氣,這麽些年來她其實一直過的很矛盾,因為覺得自己做的還不夠好,沒有攀上自己想要的高峰,于是一邊期待登頂時能有他出現,一邊害怕他出現,一邊期待路途中聽到他的消息,一邊害怕聽到他的消息,害怕聽到的消息中講述的是他與另一個女孩子的瑣碎回憶,這種矛盾的情緒一直貫穿在那些踽踽獨行的日子裏。

可是在俯視群山萬壑之前,我們總得經歷一段崎岖不平的險路與懸崖斷壁,或許還會遇到山澗裏的大雨滂沱,但雨不會一直下,路也不是永遠那麽坎坷,一直走,定能等到一束獨為自己盛開的璀璨。

所以現在雨停了,回過頭再去看那些暗無天日不見天光的酸澀心思,它們似乎也都在雨後彩虹的映照下變得缤紛起來,彼時,正在這個秋日裏翹首以待,準備迎接一縷屬于它們的秋日暖陽。

蘇意梨渾身卸力,找了個舒服的姿勢松散地蜷腿窩起來,低低喟嘆了句,說:“蔚姐,酒店我住膩了。”

付明蔚還沒從她剛才說的那兩句話中緩過來神,這又突然換了個話題,她有點沒明白蘇意梨什麽意思,“啊?你說什麽?”

“住了這麽多年酒店,其實就跟在外頭流浪一樣,就是困的時候能有張舒服的床睡覺罷了,每次拍戲去劇組還得搬着我的全部家當一塊動,居無定所,好麻煩,我不想再像之前那樣了。”蘇意梨捧着茶盞,陶瓷上還留有餘溫,源源不斷地朝她的手掌心送去溫熱:“我想有一個屬于我自己的家。”

“地點嘛,”蘇意梨沒猶豫,眼睫彎彎,眸光像被一汪清冽的泉水洗過,黑濯濯的:“就在京城,中棠灣。”

回到酒店已将近淩晨兩點,蘇意梨痛痛快快地泡了個澡洗去滿身疲乏,剛吹好頭發準備睡覺,房門便被敲響了。

門一打開,盧明月笑嘻嘻站在外頭神秘兮兮往裏探探頭,沒看到其他人才抱着自己的枕頭閃身進了房間。

門再一關,那種小心翼翼的模樣立馬就變了,滿肚子的八卦終于找到了發洩地,孫述安那狗東西卡在關鍵時刻拉她出去結賬,說他自己數學不好算不清數,導致她眼睜睜錯過了一場好戲,實在是太抓心撓肺。

懷裏抱的枕頭往蘇意梨床上一扔,盧明月突然轉身握住了她的肩膀,臉上也說不清是個什麽詭異的表情,像個土撥鼠一樣尖叫了幾聲,可給憋壞了,差點沒在房間裏上蹿下跳,“岑野用了你的筷子!是你的筷子啊!他用了你的筷子夾你卷的烤鴨卷!他居然用了你的筷子!你居然親自允許他用你的筷子!”

蘇意梨:“……”

姐妹,我不聾,也不瞎。

不過你前面說的挺對,請問你最後一句話是怎麽得出來的?

……

整個世界都蓋好被子陷入了深度睡眠,月光透過沒有拉緊的窗簾縫隙灑進來,給整間卧室增添幾分靜谧。

但床上的兩個女孩卻睡不着,各有各的心思,各懷鬼胎。

盧明月有輕微失眠的毛病,她的枕頭都是特制的,有一種獨特的草藥香,平常一沾枕頭沒幾分鐘就能睡着,可今天卻死活睡不着,滿腦子都是蘇意梨剛才說的“他用用怎麽了?”這句話。

沒看錯的話,她說這話的時候還是笑着說的,而且絕絕對對不是一種普通朋友的笑,可他倆之間的分寸感明明多的不能再多了。

好半晌,蘇意梨都以為盧明月已經睡着了,靜悄悄拿出手機插|上耳機,點開了常聽的歌單,斜側突然伸出一只手拽住了她的胳膊,蘇意梨魂都吓沒了,喉頭一松差點在半夜叫出來,手沒拿穩,手機一下子砸中鼻梁,而後順着臉頰滑到枕頭上。

刺眼醒目的屏幕上赫然列着一個歌單,歌單少說得有幾百首歌,裏頭所有歌的歌手,全是岑野。

盧明月有那麽一瞬間居然不敢去碰她的手機。

幾百個岑野看得人眼花缭亂,盧明月漸漸緩過來,但還是又驚又愣,一會兒看看蘇意梨一會兒看看手機,都快不認識“岑野”兩個字怎麽寫了。

這他媽才是鬼故事啊!

蘇意梨痛的淚花都閃出來一點,哼哼唧唧捂着臉,盧明月一邊給她揉着鼻子,一邊把手機舉到了她面前。

手機柔和的暖色光将那雙挂着淚意濕漉漉的眼睛映得格外無辜,蘇意梨眨眨眼,愣了一秒:“我說是手機誤觸不小心點進去的,你信嗎?”

盧明月看傻子一樣:“下面那個播了一半兒的《鐘意你》也是誤觸的?你當我傻?趕緊給我,從!實!招!來!”

這情況瞞也瞞不住了,蘇意梨也沒想瞞。

喜歡他這件事,已經瞞了很久,為什麽還要瞞。

喜歡一個人又不丢人。

她把手機拿回來,握在手裏,盯着“岑野”兩個字,牽起唇角,極為摯誠地說:“我沒拿他當外人。”

盧明月沒說話,黑暗之中視線所及的一切都是模糊的,可唯獨蘇意梨彎起的眼睫格外清晰。

“真的。”蘇意梨笑着點頭,長而卷的睫毛忽閃忽閃,猶如蝴蝶振翼。

她沒挑明說,但也相當于明說了。

雖然句句沒說喜歡,可塞滿他一個人所有單曲和專輯的手機,提起他時嘴角邊不自覺漾起的笑容,這些早早就已經将人暴露了。

如果這些還不算,那眼底流露出來的光一定不會騙人。

盡管演技再好,掩飾得再好,喜歡一個人的愛意還是會悄悄從眼睛裏溜出來。

“卧槽,”盧明月終于反應過來了,直接從床上坐起來呆呆看着床上淡然的小女人,木着臉木了半天硬是沒說出一句完整的話,就當蘇意梨以為她得多問幾句時,盧明月卻緊張兮兮地說:“梨梨你聽我說,你可別被他那張皮囊給騙了!”

語氣和神情還挺認真,一副怕她被騙了的模樣。

“……”蘇意梨笑得不行,也明白盧明月是在有意規避關于她個人隐私的問題,抱着被子很認真地反問:“哎,你也覺得他的長相和身材很禍國殃民啊?”

盧明月一噎,使勁斜她一眼,氣得去撓她的腰:“……我以前怎麽不知道你這麽貪圖男色?你怎麽回事啊?怎麽現在就開始護上了?不對,你怎麽知道他身材也禍國殃民!蘇意梨你都看了什麽!啊啊啊你倆在包廂裏都幹了些什麽!”

“……”

實在鬧得沒什麽力氣了,盧明月躺回來,眼皮開始打架,往蘇意梨的方向湊了湊,手臂搭在她的腰上揉了兩把,忽然間“啧啧”兩聲,“你說說你,腰這麽細,胸倒是不小,便宜岑……”

“……盧明月!閉嘴!睡覺!”

盧明月哼笑着閉嘴了。

身邊響起沉沉的呼吸聲,蘇意梨重新戴好耳機線,《鐘意你》磁性性感的聲音潺潺響起,撫平了所有躁動,她閉上眼睛。

岑野獨特的嗓音清晰地傳遞到她所有感官:

“世界寂寥,獨我呢喃想你千遍

暮色銀河,一颦一笑衣袂裙邊

只此鐘意,明豔容顏溜進心尖

我怦怦心跳,你何時聽到

你心動信號,我何時可見

餘晖炊煙溫酒,我願陪你一屋兩人,我願伴你四飯三餐

袅袅路漫漫,慢慢十指牽

我熾熱唇畔,纏繞你指尖

……”

此刻,世界萬籁俱寂,而她在聽岑野說,鐘意你。

作者有話說:

梨梨要雄起了!岑貍貍你小子!有福氣啊!

緊急情況緊急情況!今愉的存稿箱告急!今愉的存稿箱告急!以後可能要晚一點更新了TvT,大家放心,我基本上會日更的,不更會請假,請假的字數會在以後補回來!真的真的很感謝大家!

我們下章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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