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糖糖

還有不到幾個月就是岑野的生日, 以往他生日的時候,經紀公司都會提前策劃很久,給他開場線下演唱會, 而且演唱會會在全國巡演,每次都持續好長時間,所以基本上巡演一圈兒下來, 人都累癱了,但經紀公司為了撈錢, 它才不管你累不累, 錢到位了就行。

粉絲一年到頭也見不着他本人, 就僅有這麽幾次巡演的機會, 所以每次他開演唱會幾乎都是萬人空巷, 門票上線幾秒就能售罄,一票難求, 甚至有很多買不到票的粉絲會坐在場館外聽完全程。

之前這樣的事,不是沒有發生過。

雖說岑野已經與他原經紀公司解了約, 成立了個人工作室,不用再受經紀公司的掣肘與制約了, 但幾經商讨, 他還是決定按照慣例,在生日那天開線下演唱會, 就是巡演的城市會少一些,花了好長時間敲定好粗略流程之後,蔣南生便牽頭, 開始緊鑼密鼓地準備舞美燈光策劃案, 這次開演唱會岑野想加點跟以往不一樣的東西, 而且恰好趕上這陣子在準備新專輯, 還專門請了國內外頂級的詞曲家來共同制作曲子,算算時間恰好能趕上演唱會之前把新專發出去。

兩位詞曲家的行程安排都是有數的,岑野沒耽誤時間,開完發布會就立馬趕航班,馬不停蹄與那兩位詞曲家見了一面,敲定了合同和大致的合作方向,傍晚才趕回京城。

家門口擺了好幾個快遞,頭兩天他媽薛桐說給他寄了些照片和禮物,估計這兩天就能到。

老兩口前半輩子沒怎麽享受過生活,也可以說沒等他們好好享受,生活就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家裏接連走了兩位老人,他爸岑路山大病一場,身體大不如前,也是最近幾年才恢複的差不多,再加上岑野現在也有能力自己賺錢了,沒什麽需要操心的地方,老兩口便決定一塊兒環游中國。

人生漫長又短暫,得在這些有限的時間裏,好好去看看祖國的大好河山。

寄來的東西有很多,岑野也沒仔細看收件人信息,直接把所有快遞拿起來,開了家門。

一開門,兩只貓貓争先恐後朝他跑過來,穿着紫色小衣服的那只貓抓着他的西裝褲向上爬,一直“喵喵”不停叫着。

岑野把紫衣服小貓撈到懷裏,貓爪子準确無誤地撓上那枚紫色的胸針,他擡手壓住貓爪子,結果貓叛逆地撓了他一下,岑野也不惱,反而瞥了眼腳邊那只穿藍色衣服的貓,說:“它又跟你搶東西吃了?”

穿紫衣服的貓“喵”了兩聲。

岑野無奈笑了:“糖糖,它是你自己找的老公,我早跟你說別看它那張貓臉長得帥,長得帥的貓一般都不靠譜,知道麽?”

沒辦法,岑野又單獨給糖糖倒了份貓糧,而後往藍衣服貓貓面前放了碗水,碗裏的水沒一會兒就下去大半兒,岑野越看它越覺得不順眼,但誰讓這是糖糖千挑萬選看上的貓啊,不服,就得憋着。

“搶你媳婦兒的飯,吃的還飽嗎?”他語氣涼飕飕的,壓了壓眼角,警告它:“對你媳婦兒好點兒,不然我讓你倆離婚。”

藍衣服貓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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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野打開壁燈,挨個把快遞拆開了,但拆開某個快遞之後看見裏頭的東西,輕蹙眉,一下子就愣住了。

是兩本書。

這他媽都是什麽書。

再一看收件人信息,原來是快遞送錯了。

岑野當即便在業主群找了快遞主人的聯系方式,下樓還快遞。

今兒白天在國內外跑了大半天,滿身疲憊,他也沒換衣服,直接穿着白天開發布會的西裝,原打算速戰速決趕緊回家準備曲子,但一轉身看到來人,仿若被釘在原地,喉頭發緊,眼底墨色極深,怎麽也沒想到那個攏着暖黃色燈光的小女人會是蘇意梨,忽然間就不想回去了。

人被他避着監控抱到了陰暗處,溫熱柔軟的觸覺殘留在指尖,馨香長發軟軟纏繞着他的手臂,岑野很清楚地知道這不是夢,在這個寂寥的秋日傍晚裏,一切都美好的不像樣。

蘇意梨心頭泛軟,笑意盈盈地仰臉看他:“你要不信,那我掐你一下?”

說着,細軟的手指掐上他手臂,但沒舍得使勁擰,岑野噙着笑,染着乖戾的眼睛頃刻間變得別樣溫柔,垂眸掃了眼蔥白指尖:“你這力氣不行啊,比我們家貓撓的還輕。”

“你們家有貓?”

岑野沉沉盯着她,眼底漆黑一片,泛着幽深的光:“有。”

想來應該就是他頭像上那只,确實是太可愛了,不過以岑野的性格,他養貓……還真有點想象不出來。

片刻,兩人望着彼此,又不約而同地無聲笑了。

夜色愈深的傍晚,昏黃的街燈,馥郁芬芳的花草,夾雜着幾聲微弱的蟲叫,周圍包繞的盡是彼此最熟悉的味道,這幅畫面很溫馨平常,但不知道為什麽,在看到彼此的每一個瞬間,就是發自內心很想放任嘴角上揚。

他們倆誰都非常默契地沒有多問其他任何問題,多問一句都是破壞氣氛的。

“改天帶你看看它,”岑野終于把話題拉回正軌,揚了揚手上的快遞:“來拿這個的?”

蘇意梨點點頭:“應該是蔚姐改地址的時候填錯了。”

她伸手去拿,但岑野把手往後躲了躲,他好整以暇地問她:“現在平常閑下來的時候還愛看書?”

“對啊,我之前上大學就愛看小說,看書早就成習慣了,”蘇意梨說:“不過現在忙,也就偶爾看看吧。”

岑野似笑非笑,“這裏頭的書是你常看的啊?”

書是盧明月買給她的,她知道她喜歡看小說,蘇意梨猜測,這裏頭應該就是幾本霸總瑪麗蘇小說吧,她不疑有他,“是啊,怎麽了?”

岑野把包裹給她,表情有些戲谑,徐徐說道:“噢,原來你愛看這種書啊。怎麽現在換口味了?”

一聽他這語氣,蘇意梨心裏咯噔一下,以為盧明月給她的是什麽帶顏色不正經的書,當下就湧上一陣尴尬,耳尖燒紅,連忙把兩本書從包裹裏掏出來,借着微弱昏暗的燈光,使勁看清了兩本書的書名——

《如何讓老公寵你一輩子——教所有好命女人施展愛情魅力235招》《如何征服英俊少男》

蘇意梨:“………………”

盧!明!月!

……

第二天一大早,日光大亮,京城陰了許久的天終于放晴,空氣卻仍有些濕潤,帶着雨後的清新。

蘇意梨難得在沒有工作的日子裏起了個大早,洗過澡連早飯都沒來得及吃就一頭紮進了衣帽間,磨蹭半天,面對滿屋子的衣服鞋子,還是覺得沒衣服可穿,最終怕耽誤時間,猶猶豫豫,選了件純白色的長袖裙子,裙子款式簡潔大方,一點也不花裏胡哨,顯得人很恬淡,而且版型很好。

而後又花了大片時間化妝,到約好的時間時,她剛好化完最後的口紅。

女生化完妝總愛臭美,蘇意梨一照鏡子,只覺得今天這身打扮越看越好看,還挺滿意,不錯,打眼看過去就像個未進社會的大學生,她有那麽一瞬間總覺得自己像是回到了幾年前上大學的時候,那時候就總愛穿這樣的棉質白裙子。

好像又年輕了一把。

準備出門時,微信消息恰好響起,是岑野發來的。

蘇意梨忙不疊回複他,順便進了電梯。

待會兒得跟岑野一塊去他錄音棚裏練主題曲,發布會的時間提前到昨天了,所以主題曲錄制不得不稍稍往後延遲幾天,這樣也給了蘇意梨幾天空閑好讓她練練那幾句歌詞,雖說只有幾句,但她也不敢怠慢,畢竟教她唱歌的老師是岑野。

岑老師的嚴厲她是見過的。

而且《如何征服英俊少男》中有言:把握時機,不要後悔。

付明蔚不在身邊,就只有他們兩個人,這是個好機會。

走出電梯,地下停車場呼嘯而來的細微冷風直直朝她撲了過來,她不由得加緊腳步朝岑野的停車位走去。

今天要開的這輛車已經很久沒開過了,而且車也上了年紀,岑野早早就帶了軟墊和其他東西下來把車收拾了一番,剛給副駕駛鋪好軟墊,便看到走出電梯的那抹身影。

岑野晃了晃神,目光微閃,定格在前方,呼吸驟然發緊,緩緩從車裏直起身子。

純白色裙袂伴着微風輕輕在空中來回蕩着,漂亮纖細的腰線被裙子勾勒出來,細腰不盈一握,柔美的身形很惹眼,烏黑頭發全散着,柔柔披在肩膀上。

昏昏暗暗的停車場裏開了幾盞白色的照明燈,燈隔兩米有一盞,她那道小小的影子也随着燈光錯落而變得漸明漸暗,像極了那晚看煙花,焰火五彩斑斓的璀璨火光一閃一閃打在她身上。

“走吧,要不待會兒堵車。”

蘇意梨走到他面前,岑野那雙沉如墨色的雙眼牢牢凝着她,以他最擅長的平靜姿态,一寸不落地将蘇意梨整個人絞進他這潭深不可測的墨色池水中。

只可惜,少了那輛摩托車。

岑野沒作聲,慢條斯理地繞到她旁邊,打開副駕駛的門,蘇意梨這才認真打量起這輛車,說新不新說舊不舊,就是很普通的一輛黑色大衆,照理說按岑野的身價,幾十輛這樣的車他都能一次性付清,開這樣的古董車倒是讓她覺得有些意外。而且她總覺得這車很熟悉,但一時半會兒還真想不出到底在哪兒見過它。

“穿這麽薄不冷啊?還不趕緊上車?”岑野嘴角還有藏不住的笑意,懶懶散散搭着車門,微微欺身:“或者是你想讓我像之前抱你上摩托車那樣,抱你上去?”

他作勢擡手。

“……”蘇意梨心口微蕩,羞燥地瞪他一眼,連忙三兩步坐上副駕駛,發覺車裏才是另有一番天地,座椅上擺了毛茸茸的軟墊,兔子型和蘿蔔型的的玩偶抱枕,中控臺上還放着那些她最愛吃的早餐,和一盞小吊梨。

岑野繞回來,彎身坐進駕駛座,蘇意梨抱着抱枕,目光在車裏為她而準備的東西上逡巡一圈,幾番猶豫之後,她看向岑野,輕啓唇,有點明知故問的意味:“這些東西,是給我準備的嗎?”

他涼涼掃她一眼,啓動車鑰匙:“那不然我是喂兔子的?”

說這話時就差把“你傻?廢話”這四個字一起寫到臉上去了。

蘇意梨悄悄彎了彎唇角,又拼命壓下去,她問這話就是多餘。

汽車啓動有些麻煩,岑野擰了好幾次鑰匙才将車發動,車緩緩駛出中棠灣時,蘇意梨也喝完了一盞小吊梨。

她蓋上蓋子,側眸去放茶盞,卻忽而看到了岑野手裏的方向盤,隐隐可以看見他手掌下的那枚褪了顏色的貼紙,腦海中忽然開始橫沖直撞,想起什麽,她微微放大雙眼,難以置信道:“這車,是你上大學那會兒買的那輛?”

岑野筆直地看着前路,極為淡然地說:“我以為你忘了呢。”然而手握方向盤的力氣卻悄然減了幾分。

“當然沒忘,我第一次坐這車就覺得座椅很舒服,”蘇意梨緩了緩,是真的被驚到了,沒成想岑野居然這麽懷舊,“但都多少年了,沒想到這車你居然還留着,我以為你早賣了呢。”

上大學的時候,他們經常滿城跑去拍作業,夏天還好,騎摩托車頂多就是熱一些,但每到冬天騎摩托車就不行了,凍得人渾身發抖,于是岑野就買了輛二手車當代步,但他買來之後,蘇意梨就坐了一回,那次還在他的副駕駛上睡了一大覺,說那一覺睡得無比踏實,後來她緊跟着就與經紀公司簽了約,再沒有機會坐過他的副駕駛了,很遺憾。

那唯一的一次還把拍戲用的道具貼紙貼到了岑野的方向盤上,一直忘了摘,沒想到那貼紙也就一直留在了這裏。

岑野左手打了圈兒方向盤,右手移開去握搖杆,掌心下露出一枚梨子貼紙,“這車我本來就不打算賣。”

“為什麽?買不了好價錢了嗎?也對,現在本來買輛二手車就花不了多少錢,更別提這車是幾年前買的,而且都已經變成三手的車了。”

“不是,”岑野偏頭看她,指尖點了點方向盤上的貼紙:“因為坐着舒服,而且車上的裝飾我喜歡。”

他撞進蘇意梨目光微瀾的眼中,細細密密的回憶如潮湧般降臨。

那年最難的時候,岑路山生病,薛桐沒日沒夜照顧他,還得顧着躺在醫院裏的老人,岑野把身邊值錢的物件都賣了,唯獨剩下這輛車,其實賣也壓根兒賣不了幾千塊錢,頂多兩千,可那時,這兩千塊錢對他們家來說,猶如涸轍之魚求得的一滴水。

進退兩難間,岑野下好決心要賣掉它,但轉手的前一刻,薛桐看出了他的猶豫不決。

兩千塊确實解決不算什麽,就連燃眉之急也解決不了,那車就這麽留了下來。

沒有別的原因,只是她說坐着舒服,而且方向盤有一個梨子貼紙。

這是他身邊,為數不多的幾件與她有關的東西了。

岑野的錄音棚開在遠郊,依山傍水,極為安靜,平常也沒什麽人來打擾,錄音棚後頭是一處度假園林,平時錄歌錄累了還能到園林裏休息休息,他特意在遠郊找了這麽一處地方,平常沒有工作的話,在這裏一呆就是一天,因此工作室家具齊全,就像是另一個小家。

蘇意梨身處其中,完全沒有任何來工作的感覺,他這裏布置得太溫馨了,莫名讓人覺得很舒服。

雖然僅僅只有那麽幾句獨唱歌詞,但岑老師已經帶着她的學生休息過無數次了,學生太難教,唱歌相當于要他命,岑老師也舍不得生氣,只好不斷地依靠休息來緩解。

又一次中途休息之後,蘇意梨有點過意不去,主動要求再錄一遍,岑野深呼吸,站到她旁邊,用生平最溫柔的語調說:“喉嚨放松。”

“這兩句一口氣唱下來,然後再換氣,不然你後面的氣息就不穩了。”

“這句最後兩個字你可以當成一個字來唱,兩個字的發音粘一些。”

蘇意梨一一照做。

岑野無奈阖眼,默默許願這是她最後一次以這種方式要他的命。

蘇意梨無辜仰頭,眨着大眼,真沒覺得自己跑調了:“岑老師,不對麽……?”

就沒對的……

算了,就這樣吧,還是有一個指甲蓋的進步的。

只希望以後的孩子千千萬萬不要遺傳ta媽。

然而岑野心裏這些絕望與期許她都不知道,見岑野點了點頭,她才神色放松地去找水喝。

錄音棚的門忽然被敲響,岑野開門,門剛開了一道縫,有只穿着藍色衣服的小貓溜進來,直直朝蘇意梨湊了過去,團成一團窩在她腳邊,雪白金黃一團,胖乎乎的,可愛的緊。

蘇意梨驚喜地驚呼一聲,蹲下身把貓抱起來,滿心歡喜,雙眼都挂上了極為明顯的愉悅,她本身就喜歡貓,對這種黏人的小貓尤其沒有抵抗力。

貓在她懷裏好不快樂,在她身上來回蹭了又蹭。

一人一貓正開心,頭頂有道聲音傳來:“岑葫蘆,你給我下來。”

語氣拔涼拔涼,像剛浸了清淩淩刺骨的雪山水,從北極走出來。

作者有話說:

岑貍貍:本來就看這只上門女婿不順眼,他特麽還跟我搶老婆。

這兩天忙完就恢複正常更新時間啦,文下每條評論我都有看,沒回複的我都點贊啦,謝謝大家的支持!

我們下章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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