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不想等了
晚上十一點多, 大學城早已進入了獨屬于夜晚的好光景,很安靜,街上霓虹燈一盞盞亮起, 小街繁華似錦,而走在街上寥寥無幾的人卻步履匆匆,急忙往學校裏趕。
桌游店要關門了, 老板過來提醒,蘇意梨擡手看了眼時間, 才發現她居然在這裏坐了将近五個多小時, 然而澎湃的心情卻還是未能完全平複下來, 激動, 興奮和心疼全都揉在一起, 四肢百骸全是這幾種情緒,腦海裏一直在重複以往的記憶碎片, 整個人呆呆地坐在位置上,任由這些從未有過的情緒萦繞在她身體裏。
蘇意梨揉了揉幹澀的眼睛, 踏出門那一刻,冷風撲面, 人稍微清醒了幾分, 她用最快的速度回了家,翻箱倒櫃找出自己很久沒用過的護照和簽證, 但她已經很久沒有出過國了,護照早已經過了期。
她給岑野打去了電話,岑野的通話來電音是《鐘意你》, 聽筒中一句一句傳來旖旎的情話, 慵懶獨特的清潤嗓音鑽進她的耳蝸, 像是冬夜裏不可多得的烈日, 光暈一圈一圈打在她的世界裏,她的世界永遠都是晴天。
聲線磁性和緩,音樂鼓點節奏一下接一下敲在她心尖上,就像他真真切切的在她身邊,從前每每聽這首歌時,她從沒想過別的,而如今再聽,一下子就理解了每一句歌詞的真正含義。
那邊與這邊隔着差不多十七個小時的時差,現在才淩晨五點多,他估計是在休息,沒接到電話,《鐘意你》循環幾遍,停留在最後一句“我熾熱唇畔,纏繞你指尖。”尾音像是勾着隐隐若現的笑,幹淨,溫柔。
蘇意梨指尖微蜷,耳廓發熱,挂斷電話,口罩下殷紅的唇畔輕輕牽起來。
此刻忽然有點兒後悔為什麽沒問問他在國外進修的學校是哪個校區,具體在什麽位置。他們今年要分開跨年呢,可她一點也等不及了。
剛挂斷電話,付明蔚恰好将電話打進來,一開口便問:“到家了嗎?”
“到了,你剛才來我家了?”
“剛去了趟,公司臨時有點兒事,我趕回來處理一趟,你衣帽間那些是品牌方新寄來的,還有一件裙子是跨年晚會要穿的,就在門口放着呢啊,紅色的,還有一大堆你的快遞,我直接給你從樓下快遞點拿回去了,但是沒收拾,你衣帽間現在有點兒亂,回家以後你趕緊試試合适不合适,待會兒我忙完就帶着設計師過去給你改衣服,”付明蔚也沒問她去哪兒,這宅女前些年數得過來的幾次休息時間裏,能下床踏出房門拿個外賣就夠人燒一回高香了,讓她下樓溜一圈更是想都別想,想着想着,付明蔚還是很好奇,“上哪兒去了?周圍人不多吧?戴好自己裝備沒?”
“口罩帽子都戴了,”蘇意梨直說:“我去了趟大學城。”
“你去那兒幹什麽?”
“蔚姐,”蘇意梨答非所問:“我的護照過期了,重新辦一個需要等多久?”
那頭安靜了好長時間,才猶疑着回:“不用等太久,你要出國?”
蘇意梨:“對。”
“年底咱們要參加跨年晚會的,你別忘了。”而且除了跨年晚會,最近也沒有其他什麽行程,下幾部要拍的電影還得再等幾個月才能正式開機,也不是在國外開拍啊。
付明蔚剛想問問她,然而蘇意梨絲毫不拖泥帶水,緊跟着就非常直接地說:“沒忘,但是我想去找岑野。”
付明蔚:“…………”
這下子是真被吓到了。
……
國內淩晨一點多,岑野打來電話。
蘇意梨的心瞬間就跳了起來,她深吸了幾口氣,接起,岑野溫聲喊:“梨梨。”
好像是剛起床,說話時還帶着剛睡醒時的迷離沙啞,又低又沉,在這深夜裏一下子撫平了蘇意梨躁動起伏了一整天的心,她似乎可以想象到岑野此時剛睡醒時迷蒙的樣子,眉眼都變得譴倦柔軟,勾得她每分每秒都想立刻見到遠隔重洋的他。
“怎麽還不睡?”他剛睡醒睜開眼,起來之後下意識點開微信去找蘇意梨,結果發現她打了兩通電話,岑野一下子也忘了國內現在是半夜,就這麽給她打了回來,看了眼手機算了算時間才反應過來她該睡覺了,“都幾點了?”
蘇意梨窩在床上,身子蜷在一起,此刻忽然就不知道該說些什麽了,明明她剛才還有一肚子的話想說給他聽,想說她等不到她生日那天了,想說我知道《鐘意你》是寫給誰的了,想說她不想再讓他等了,一刻都不想了,什麽爽約什麽缺席消失對她來說都不重要了,在聽到他叫她“梨梨”的那一刻,這些所有想說的話全都變成一句溫溫軟軟的牢騷:“岑野,你怎麽還沒學習完啊?”我有點兒想你,我想你回來了。
那邊有窸窸窣窣穿衣服的聲音,聽到這句又像抱怨又像撒嬌的話,他的動作滞了一下,剛套了個頭的衛衣又脫下來,精壯的上半身裸露在空氣中,也不嫌冷,反而還覺得有點兒熱。
岑野默了默,捏着眉心,沖手機無奈道:“你好好說話。”
“……我怎麽了?我沒好好說話嗎?我就是在好好說話啊。”
岑野呼了口氣,左手向後,姿态慵懶地撐在床塌上,手臂肌肉遒勁有力,身體硬挺,輕笑道:“蘇意梨,我剛睡醒,你別在這會兒跟我撒嬌行嗎?”
蘇意梨渾然不知自己哪裏跟他撒嬌了,也壓根兒沒往別的地方想,所以很傻地問:“為什麽?”
岑野緩了緩,還是沒緩過來,随手勾了件新的浴袍走到浴室,很耐人尋味地說:“等我回國你就知道了。”
水聲潺潺,蘇意梨的注意力再度被吸引,“你要洗澡?那我先挂電話了,你洗完澡一定要吹幹頭發再出門,你們那邊今天會很冷吧,穿厚一點。”
“你大半夜不睡覺給我打電話,就是為了撒嬌問我還怎麽沒學習完,順便提醒我洗澡吹幹頭發再出門的?”
“……”誰跟你撒嬌了——算了,由他去吧,蘇意梨紅着一張臉,輕聲開口,“當然不是。”
“放心吧,我聽你的,”岑野把手機放到洗漱臺上,将水溫從熱調到冷,又試了試溫度,涼的刺骨,“梨梨,你現在要趕緊去睡覺,不要熬太晚,再有半個多月我就回去了,聽話。”
蘇意梨越聽越緊張,頭一回要說這種話,她竟然真還有點不好意思,在床上翻過來翻過去,床下的糖糖被她吵醒了,喵一聲跳上床,湊到她懷裏,她捋着糖糖的頭跟他說:“糖糖想你了。”
“噢,家裏一人兩貓,就它想我啊?還是糖糖知道心疼我,看來平常沒少抱它,”岑野開玩笑,逗她:“那幫我問問糖糖,還有沒有其他人想我,這個人不會這麽沒良心吧。”
她又飛快地沖電話,含笑說:“我也是。”
說完,挂了電話。
岑野怔怔地握着手機,手機還放在耳邊沒拿下來,眼睛盯着熱水器上的溫度,半晌,他放下手,有點兒出神地看着手機屏幕,忽而笑了下,身體某些異樣的反應實在是太難忽略了,他這才重新放下手機,打開水,閉着眼,手撐在牆壁上,任憑花灑噴下的溫度低低的水流劃過塊壘分明的線條,與他的體溫融合,落入滾燙,澆息一切蓬勃的欲望。
他低着頭,有點難受地想,該讓她怎麽好好知道知道為什麽大早上起來不要跟他撒嬌。
還是睡不着,打完電話之後更激動了,蘇意梨望着天花板,平躺在床上,什麽也沒幹,但就是覺得睡不着,一會兒笑一下,手機放在耳邊,亮着岑野的聊天界面,還放着那首《鐘意你》。
她正興奮着,有人湊上來找事,孫述安在對她進行慘無人道的微信轟炸,她被迫退出與岑野的聊天對話框,看到孫述安給她發了一大串炸彈,一條微信一個,她的手機屏幕被炸彈特效震得嗡嗡響。
蘇意梨回了個:【別找事】
孫述安立馬停了,幾秒後:【岑狗!你禽獸不如!給我把手機還給梨妹!!!】
“……”蘇意梨發了條語音:“你幹什麽?”
孫述安聽完語音,更崩潰了,簡直可以憑借這三個字想到岑野那張拽的不行的臉:“近墨者黑!你果然被岑野帶壞了!說話怎麽跟他越來越像!”
蘇意梨還挺驕傲,非常驕傲:“岑野教我的。”
可以,孫述安無話可說,他服了,總算是偃旗息鼓,開始發牢騷:“我就是欠了你倆的!後期剪輯真不是人幹的活兒,尤其是做你倆的後期,我跟剪輯師瞞的可太辛苦了!”
蘇意梨假眉三道地道歉,說好話:“委屈你了,導兒。你是全世界最好的導演,也是我跟岑野最好的朋友。”
“行了啊,別在這兒CPU我別拍我馬屁了,你知道我看這些素材像是在看什麽嗎?我都不知道我居然把《恰好是人間》做成了一檔戀綜。”孫述安說:“哎,你跟我說實話,你倆現在到底什麽情況?”
蘇意梨:“你不是說我倆參加的是戀綜嗎,就你看到的那樣吧。”
“我靠,這岑狗……”孫述安跟她提要求,目标明确:“你倆結婚,我要做主桌,必須。”
蘇意梨笑得不行。
“你別笑啊,你倆最需要感謝的就是我知道麽!要不是這節目,你倆壓根兒湊不到這麽近好吧,而且要不是我請了你,岑野能來才怪!”
聽完,蘇意梨一愣,從床上坐起身,“你說什麽?”
電話那頭也被她問愣了,大喇喇地說:“什麽說什麽?我說岑野是知道我請了你,他自己才主動要來的啊,我他媽就是給你倆當紅娘的,但是也挺怪,不知道他從哪兒知道我給你發了邀請的,不過不重要,反正我就一個要求啊,你倆結婚伴郎得是我,主桌我也得坐,啊但是主桌這個可以适當放寬一下,要是将來生了孩子,你倆要是想讓我當孩子幹爹也不是不可以……”
喋喋不休的話全被蘇意梨自動消音,唯有剛才一句話反複循環。
一顆心噗噗晃動着,她覺得自己今晚應該睡不着了。
她忽然想起參加頒獎典禮那天。
她坐在屋內打着游戲,那時她不知道,他就站在屋外。
所以,是岑野知道孫述安邀請她來參加節目,自己才主動要來參加的。
所以,在上南市參加頒獎典禮那晚,她在休息室裏說過的話,岑野全聽到了。
她以為是孫述安請的他。
但事實卻是岑野主動要來的。
因為她。
他從頭開始,不,應該說是一直以來,就是沖着她來的。
作者有話說:
寶貝們咱們下章和下下章梨梨岑老師持續高能!!!全軍出擊!!!小情侶沖他mua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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