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第一次心動
跨年夜, 全城狂歡,京城到處是霓虹彩燈與碩大的燈牌,各個商業中心人潮如織, 全城都是人擠人的狀态,跨年氛圍很濃厚,大家都在抓着十二月三十一號這個尾巴, 與身邊的人好好告別過去,迎接嶄新的未來。
大路堵得不行, 汽車行駛在主幹道上, 走三步停兩步, 行駛速度比烏龜還慢, 一路走過來聽到的全是喇叭聲, 車窗緩緩升起,隔絕一切嘈雜喧鬧。
車裏異常安靜, 孫述安看了眼後視鏡,揉碎的夜光窸窣照進車裏, 坐在後頭的人正窩在座椅上,穿了一身兒黑, 黑色高領夾克外套和頭上戴着的帽子快把他整張臉都擋住了, 只露了個高挺的鼻梁在平緩吐着輕淺的呼吸。
按照國外的時間來算,岑野現在應該在睡大覺, 但他卻晝夜颠倒趕了一晚的飛機,風塵仆仆回了京城,只為見某個人一面。
孫述安咋舌, 這戀愛談的, 真夠累人。
車還是沒怎麽動, 但已經快到八點了, 跨年晚會馬上開始,岑野在後頭有點兒坐不住,掀開微眯的眼,“從下個岔路左拐,不走這條路了。”
“你那是繞遠,還不如在這兒等等,堵也就堵這麽一會兒。”
岑野懶洋洋坐起來,将手搭在駕駛座上,臉上還挂着疲态,“今兒什麽日子你不知道?”
“……”就你會炫!孫述安咬牙:“去找蘇意梨也用不着這麽急吧?”
岑野眉梢微擡,有細微笑意躍然進入眼中,這下子是真不困了:“我可沒這麽說,我想說今晚是跨年,哪條主路都得堵,你還不如繞個遠從小路走。”
孫述安:“……”
他就是個大冤種。
“你看看你那不值錢的樣兒,”不過孫述安就是嘴不饒人,看着後視鏡岑野那張欠揍的笑臉說:“不就是她給你驚喜要過去找你一起跨個年啊,至于嗎?”
岑野:“我懶得跟你說,咱倆現在不是一個檔次的人。”
“……你信不信我把通行證和工作人員馬甲給你從窗戶裏頭扔了。”
岑野可不吃這一套,他靠回去,倦痞意味依舊明顯:“你扔,扔了我正好下車撿起來到商場門口掃個共享電動車,到的比你快。”
“我是不是上輩子有把柄在你手裏啊,過奈何橋喝孟婆湯的時候沒把把柄拿回來,所以我這輩子欠你的給你找讓你調情談戀愛的地兒,到最後還撈不到好。”
岑野:“謝謝述哥。”
“滾,別煩我,我就是該你的,我活該。求求梨妹趕緊管管你吧。”孫述安氣急敗壞:“真的,祝你倆百年好合早生貴子。”
“行,收下了,”岑野欠不愣噔地說:“伴郎給你當,主桌讓你坐。”
“……我靠,”他嗆聲:“給點兒陽光你就燦爛,你怎麽知道人家會嫁給你?”
岑野哂笑:“我跟梨梨又不傻。”
他還不夠明顯嗎?
他喜歡的夠明顯了,也沒刻意瞞着。
她也察覺到了。
孫述安:“你這個土匪……”
晚八點。
路旁的商場外屏開始準時直播今晚的跨年晚會,開場是所有演員一起唱歌,每個人的鏡頭一晃而過,岑野降下車窗,恰好看到大屏幕上穿着火紅色蓬蓬裙,滿臉笑意的蘇意梨,她的手還挽着旁邊的盧明月,兩個人俏皮地沖鏡頭擺了擺手,比了顆心。
如果他沒看錯的話,她那句詞壓根兒就沒出聲,就僅僅只是對了個口型。
岑野輕輕笑了下,無奈地搖了搖頭,就她會耍小機靈,但想起蘇意梨那副獨特的嗓子,又覺得她還是跳舞比較好,還是跳舞讓人記得更牢。
……
聽了岑野的建議,孫述安抄小路趕到演播廳,雖說遠是遠了些,但真的沒怎麽堵。
此時還有兩個節目就要到蘇意梨的舞劇,岑野換衣服戴好裝備,扮成工作人員跟孫述安進了後臺,他架着攝影機,尋了個視野比較好的位置等她上臺。
臺上主持人說完串場詞,燈光全都滅了一瞬,下一刻,舞臺正中央打了一束銀白色的光,照亮那道玲珑有致,苗條纖瘦的身影。
岑野只有一個動作,筆直地看着舞臺上婀娜的女人,喉頭發緊,平寂的心跳猝不及防的劇烈碰撞起來,胸腔翻湧。
蘇意梨跳的是一支拉丁,舞姿熱情奔放,卻又透着那股淡淡的慵懶,所有的自信與魅力全在這支舞裏被展現得淋漓盡致。一襲吊帶黑色魚尾舞裙把好身材勾勒的無比魅惑,後背镂空,僅有幾根細細的帶子橫在蝴蝶骨下,大半個白皙的背脊露在耀眼的光線裏,膚色如凝脂,白到泛光,幾縷細碎的長發落了下來,随風飄動在空中。旋轉時裙擺蕩漾,像海上翻湧着的浪潮,浪潮不住拍打在他心上,開出了一朵盛大的黑玫瑰,肆意且舒展。
她在閃閃發光,仿若一支熱烈張揚的玫瑰花。
恍惚間,岑野覺得自己好像看到了幾年前電影學院那個跳舞的女孩子。那個女孩子就是蘇意梨,她那時候跳舞的風情與他現在在舞臺上看到的樣子無異,一如從前。
誰都不知道,那是他第一眼看到蘇意梨,也是他人生第一次心動,唯一一次動心。
那會兒是新生剛入學沒多久,學校裏都在搞“百團大戰”,各個組織社團都在招新,每晚幾乎都有社團舉辦活動來吸引新生。
岑野是去電影學院找孫述安幫忙,讓他賣掉他名下那幾臺用不到的車的,事兒辦完,從孫述安宿舍出來正往音樂學院走時,路兩側的教學樓裏忽而跑出不少學生,都在朝一個方向跑,他只是随意朝那個方向瞥了眼,卻就此頓住,下一刻,腳下的步伐随着奔湧的人流,目的明确地朝那裏走。
那是電影學院的大操場,操場上裏三層外三層圍了不少學生,包圍圈最中心放着熟悉的音樂,是一首《can't take my eyes off you》,有個身穿一襲黑色舞裙的女孩子在伴着音樂跳舞。
周圍的人都在為她歡呼,掌聲,尖叫,都是屬于她一個人的,岑野的目光不自覺被她吸引。
她的臉上始終帶着明媚的笑,笑起來眼睛微彎,感染人心,眼底映着漆黑夜色之中最閃亮的那一點光,那點光被他無限放大,照亮了漆黑的前路。
這場表演的氛圍因她這支拉丁舞而被烘到最高潮,人群正中央的女孩子毫不怯場,濃密長發披肩,每一根頭發似乎都在閃光跳着舞,身段柔美靈動,卻又帶着拉丁舞者的力量感,動作洋洋灑灑舒展開來,踩着每一句歌詞,美的風情萬種,蠱惑人心。
岑野眼底浮動,只覺得心被撕開一個小口子,歌詞悄然從耳蝸鑽進了心底,繼而彌漫了整顆心,又牢牢镌刻在跳動着的心上。
“You're just too good to be true”
(你美好得如此的不真實)
“Can't take my eyes off you”
(我的視線已無法離開你)
……
“I wanna hold you so much”
(我多麽想緊緊地抱着你)
“At long last love has arrived”
(終于盼來了愛情的來臨)
她在發光,頃刻間就照進了岑野荒寂一片的心,成了他的小太陽。
他久違地感受到血液的沸騰湧動,視線已然離不開,眼裏,心裏,就只剩了這一個袅袅多姿的女孩子,也清晰地在周圍的尖叫聲中聽到了那個讓他就此難忘的名字——蘇意梨。
這支舞很快結束,她在簇擁之中下了臺,坐在一邊兒開始大口大口咬糖葫蘆,很随性很可愛,與她臉上的明麗妩媚不同,反差感很強,沒有一點架子,身邊有不少男生拿着手機蠢蠢欲動。
岑野只是平靜地站在原地,沉沉看着她被人簇擁。向來被人追捧,衆星捧月的他也有了看別人被追捧,被衆星捧月的一天。他不知道在這裏站了多久,直到蘇意梨和朋友離開,他與她的距離越來越遠,到最後他看不到她的身影,他才僵着腿,邁開步子轉身。
他背對了光,前路又重新回到了那種深不見底的,黑壓壓的沉寂中。
她是枝光芒萬丈熱烈奔放的玫瑰,他不該折玫瑰。
原以為玫瑰會就此消失在他的生命裏,然而,一個月後,他在孫述安組的局上,猝不及防與她再遇。
她朝他微笑,用那種最勾他的,含着光的眼,叫他:“岑野學長。”
那晚,他恍若大夢,手裏的金屬鑰匙圈彎得不像樣。
第三組古典群舞順利跳完,蘇意梨結束了這次跨年晚會的表演,她迅速換下繁瑣的服飾,拆掉頭上頂着的發髻,連妝都沒來得及卸就催付明蔚帶她回家。
現在已經晚上十一點多了,但她的行李還沒收拾好,第二天一早就要趕飛機,她有點怕時間來不及,心裏撲通撲通直跳。
而且她現在迫切地想要見到岑野。
範聽音那席話差點讓她當場就離開演播廳買機票飛到他身邊,那種橫沖直撞的感覺不住在腦海中翻騰着,她已經接連好幾天被這種情緒包圍了,除了驚喜還是驚喜,整個人雀躍無比。
岑野給她太多驚喜了,他曾在那麽多無人知曉的日子裏堅定地喜歡着她,在她喜歡他的時候,他也是喜歡着她的,這個答案她找了好久,終于在今天全部找到了,所以還要等嗎?不等了。
但她着急,付明蔚和盧明月可不着急,盧明月早就從孫述安那張沒把門的嘴裏知道了今晚等着蘇意梨的一個跨年驚喜,當時孫述安還糾結要不要說,盧明月一拍大腿決定不告訴蘇意梨,所以她一下舞臺就和付明蔚一個勁兒轉移蘇意梨的注意力拖延時間,可實在架不住蘇意梨那顆焦急的心,付明蔚攔都沒攔住,她居然要一個人開車回家。
盧明月趕緊給岑野打了通電話。
這會兒還沒十二點,還有幾個節目沒上場,所有演員都在演播廳裏等着十二點的倒計時,場館後門的停車場靜悄悄,停着所有參演藝人的車,夜色漆黑,她按了下車鑰匙,循着聲音找過去。
手剛握上車門把手,手機振動,《鐘意你》潺潺響起。
屏幕映出“岑野”兩個字。
蘇意梨下意識笑起來,立馬接起電話,“岑野?我不是說要你睡覺嗎?”
“但我也說過我有安排。”岑野似乎是在路上走着,她能聽到他說話時夾雜着的人群喧鬧聲:“還有四十分鐘就到零點,夠了。”
“夠了?夠什麽?你沒在酒店裏嗎?”
岑野答非所問,他問她:“梨梨,還記不記得我說的安排是什麽?”
“記得啊……你說要陪我跨年,要跟我說新年快樂。”
岑野“嗯”了下,笑說:“這次絕不食言。”
電話那頭的雜音弱了些,他的音色變得清晰起來,透過聽筒細細磨着耳蝸,她聽到岑野緩緩說:“我來陪你跨年。”
蘇意梨沒仔細想這句話,只顧着勾唇笑了:“好啊,那我也陪你。”
他又問:“之前你給我打電話說糖糖想我了,我讓你幫我問問糖糖家裏還有沒有其他人想我,你問了嗎?”
一說這個,蘇意梨的心跳忽然快了些,想起那晚那句“我也是”,原以為他會聽到的,但沒想到他沒聽到。
蘇意梨跟他鬧:“我問了呀。”
“那糖糖說什麽?”
“它說家裏本來就只有一個人兩只貓,”蘇意梨稍頓,輕咬下唇,接着道:“你說的‘其他人’不就是在說我嗎?”
“所以,你想我嗎?”
蘇意梨毫不猶豫,點了點頭,柔聲說了好幾句:“想的,我也想的,岑野,我想你,很想你。”
電話那頭沒說話,蘇意梨“喂”了好幾聲,然而聽筒裏卻寂靜萬分,偶爾傳來低低淺淺的音樂聲,這聲音……
蘇意梨微怔。
岑野突然開口:“我也想你,很想你,每分每秒都在想你。”
但手機的傳聲筒沒有震動,電話也已經被岑野挂斷了。這道聲音,是從她身後傳來的。
蘇意梨徹底愣住,一動不動被釘在這裏,眼底蒙上水霧,一下子變得模糊起來,整顆心熱騰騰的。
她徐徐轉身,淚珠順着臉頰劃下,沒想到岑野會在此刻來到她面前,他該熬了多久啊。
岑野就站在不遠處,靜靜看着她,這一切宛如一場不願讓人醒來的沉醉的夢。
他一步一步朝她走過來,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她心尖上,僅僅只有幾步幾秒,然而蘇意梨卻覺得他們等這一刻已經等了好久好久。
直到走到她面前,他停下腳步,微垂着眼,眼底那抹漆黑的光線曜曜閃動,點着溫和柔軟的光,用最溫柔深沉的語氣同她說:“梨梨,我想見你。”
蘇意梨沉沉呼吸幾下,很心疼,顫着身子撲到他懷裏抱住了他,手臂環抱住他勁瘦硬挺的腰,把自己全貼到了他的身上,耳邊是他沉穩有力的心跳。
岑野彎下身子,手臂橫在她的腰後,把人往自己身上攬了攬,抱得很緊,另只手輕撫着她的後腦勺,一下接一下捋着她的長發,含笑說:“我來陪你跨年了,不許哭。”
蘇意梨哼哼唧唧在他懷裏悶聲說:“我才沒哭。”
“好,你沒哭,是我哭了,”岑野說:“那你哄哄我?”
蘇意梨淚眼婆娑地擡起頭,“那我抱抱你,再抱緊一點。”
“就這麽簡單?”
“……”
“行了,我好哄,一哄就好,”岑野低頭看她,“還有三十分鐘,咱們得抓緊時間,跟我去個地兒?”
……
晚上十一點五十五分,岑野開車帶她來到京城郊區的一個山頂。是他們上大學時,曾一起來看煙花的山頂。
岑野停好車,蘇意梨跟着下來,他給她披了件兒衣服,蘇意梨左右看了眼,才發現這裏搭了一個帳篷,帳篷裝飾得亮堂堂,不像是很早就已經在這裏了。
她略有些詫異地看他:“是你搭的?”
“不是,讓孫述安幫忙搭的。還挨了他不少罵。”
蘇意梨笑出聲。
他進到帳篷裏,拿出好多暖身子的東西,一起塞到蘇意梨手裏,“風大,堅持堅持,看完煙花咱們就走。”
山頂視野開闊,全城的風景盡收眼底,城市正中央聳入天際的電視塔上正閃動着時間,還有三分鐘,就要進入嶄新的一年了。
所有事,都會迎來一個新的開始。
十一點五十八分,盤山公路忽然傳來汽車轟鳴的聲音,蘇意梨和岑野同時轉頭望過去,只見盧明月跳下車,氣喘籲籲跑過來:“我靠累死了!還好趕上了!”
她對後頭跟上來的孫述安說:“你說你還能幹點什麽!來布置場地居然連最重要的東西都能忘!腦子缺根弦兒吧你!”
每年跨年時京城會有一場五分鐘的煙花秀,但時間很短,看着不過瘾,所以每年跨年都會有人接着放,煙花能持續好久,岑野特意拜托孫述安往山頂多放一些煙花,至少能等蘇意梨玩夠,但誰想到他述哥臨時掉鏈子。
沒辦法,述哥被虐得已經夠慘了,不能再被虐了,岑野很有自知之明,反正他看完煙花是要帶人走的,這裏不是他決定好的主場。
跟忙前忙後的孫述安一起把煙花布置好,四個人一起站在山頂等着看煙花。
孫述安還帶了酒過來,給他們一人拿了一瓶,但他們得開車,所以就兩個人喝了酒。
遠處電視塔顯示屏上的時間已經進入了倒計時。
盧明月格外興奮地跟着變幻的數字倒計時,後來孫述安也被她拽了進去,一起喊着數字:
“三!”
“二!”
蘇意梨轉頭看岑野,岑野也轉頭看她。
兩個人的眼底只有彼此。
“一!”
砰的一聲,天空被一朵碩大的煙花點亮,金燦燦的光照在每個人的臉上,整座城市熱鬧非凡,已經進了新的一年。
是他們有彼此在身邊的新一年。
岑野攬住她的肩膀,彎腰,在煙花炸裂燃燒的聲音之中,伏在她耳邊說:“梨梨,新年快樂。”
孫述安帶來的煙花有很多,一時半會兒還真放不完,但今晚玩就要玩盡興,四個人決定把這些煙花全放完再下山,況且現在正是熱鬧的時候,城市各處都在點煙花慶祝跨年。
岑野喝了幾瓶酒,熬了一天一夜的身體有點遭不住,酒勁兒也冒出些頭,困意稍稍襲來,蘇意梨把他手裏剩下的酒拿走,催他去車上眯一會兒。
岑野不肯,最後還是被蘇意梨威脅回去了,他擰不過,只好說:“放好了叫我。”
蘇意梨點點頭,順手到駕駛座給他開了空調。
回到帳篷旁邊時,孫述安和盧明月玩得不亦樂乎,稍微分出一丢丢注意力問她:“岑野呢?”
蘇意梨指指車裏:“睡覺去了。”
“睡覺去了?”盧明月的精神頭很足,稀奇道:“大好時間睡什麽覺啊!”
“他熬了一天一宿完成國外的任務才騰出時間趕回來,”孫述安随口說:“不累才怪。”
說完,那對沒心沒肺的男女喝着酒跑到一邊兒研究新的煙花去了,也沒管她,蘇意梨坐在帳篷門口,盯着不遠處那輛車。
那邊,孫述安和盧明月又在吵架,但不知道為什麽吵着吵着盧明月就吵到孫述安懷裏去了,兩個人的動作有點非禮勿視的意思,蘇意梨收回目光。
最後咽下一口酒,她把酒瓶放到一邊,站起身,朝車走去,打開後座另一側車門,悄悄坐了進去。
岑野随意仰靠在後座上,阖着眼,眉眼的淩厲被睡相弱化,反而平添幾分溫和,一只手搭在車窗上,一只手垂在膝蓋上,似乎已經睡沉了。
她輕手輕腳湊過去,很怕吵醒他,近在咫尺看着他睡着的模樣,低聲說:“還說不困,一睡就睡着了吧。”
車裏安安靜靜,靜到只剩兩道交錯的呼吸聲。
他果然是累極了。蘇意梨的心疼再度湧現出來,他熬了一天一夜,只為了能跨越千萬裏的距離來到她面前,親口說一句:新年快樂。
他好傻。
她也傻。
傻到現在才知道,岑野也喜歡她。
蘇意梨無聲笑起來,眼裏的愛意和喜歡全然暴露着,但有點可惜,岑野現在是閉着眼睛的,他看不到她眼中暴烈洶湧的情感。
“岑野。”
蘇意梨輕輕喚他,可自己都沒發覺自己的心意已經從這兩個字裏溢了出來,心口微微悸動着,就好像無論什麽時候,只要當她如此近距離地看他,只要她叫出他的名字時,她的心跳總是會下意識為他跳動着。
她用氣聲說:“岑野,晚安。”
她調了下身子,單膝跪在後座上,把毯子鋪開,蓋到了岑野的身上,然而再起身時,她卻有點舍不得了。
這個姿勢讓她可以離他很近,她在給他蓋毯子,所以整個人就在岑野的身前,與他處在同一個水平高度。她本可以立馬就起來的,可那點貪婪讓她有些舍不得。
所以她不僅沒有起身,還離他近了些。
她的臉停留在離他幾厘米的位置上,這個距離,很暧昧了。
淡淡的酒香撲鼻而來,夾雜着一種醇厚的男人氣息,蘇意梨晃了神,被這股氣息撩的頭腦發熱,鬼使神差地擡手,指尖撫過他濃密的眉毛,眼睫,再往下,如雕刻般突出的鼻梁線條,最後,停留在他微抿鋒利的唇線上。
唇居然是熱的,軟的,是她指腹很軟很熱的原因嗎?
蘇意梨覺得自己可能是醉了,但也好像不是醉了,因為她很清楚地知道自己此刻想幹什麽。
她想試試岑野的唇到底是不是柔軟溫熱的。
她很想親他。
這樣想着,她也就沒有猶豫,徑直親了上去,于是她的嘴唇輕輕貼到了他的。
一如想象之中那麽柔軟溫熱,親上去是很舒服的,很想讓人……再親得重一些。
蘇意梨被心裏一閃而過的想法吓到了,呼吸亂作一團,手心裏是汗,渾身也都是汗,緊張感達到了巅峰,像是車外那數萬朵煙花燃在她心裏,讓她腦子裏噼裏啪啦閃過無數朵花,短暫地停滞了一瞬間。
幾秒後,她輕輕退開岑野的唇,貪戀地抿了抿自己殷紅的唇瓣,手指撫上去,似乎還能感受到他唇上的溫度與觸覺。
熱着一張臉心滿意足準備退開時。
岑野忽而睜開眼,直勾勾鎖着她,眼底湧起的情|欲和心思比她還要明顯濃烈,他喉頭滾動,呼吸緊促幾分,擡手勾住了她的腰。
蘇意梨驚呼一聲,都來不及反應就跌坐在岑野身邊,半個身子全壓在他身上。
岑野揉着她的腰,淡聲問:“你剛剛在幹什麽?”
蘇意梨渾身泛癢,連一句話都沒說完整,只說了一個:“我……”
岑野卻惡意打斷她,空着的那只手撈過她的腿窩,把她的兩條腿都架在自己腿上,牢牢抱着她,臉上隐隐噙着笑:“梨梨,你最好說實話。”
蘇意梨側坐在他懷裏,被他這個親密無間的擁抱動作鬧得耳尖泛紅,他的氣息離她很近,比剛才燙很多很多,她忽然就有點不敢看他,實話實說:“我……我親了你一下。”
“為什麽親我?”
他的手繞到她的後腦勺,往下,輕輕撫弄後頸那一小塊裸露着的皮膚,“你一人能喝十五個玻璃瓶雪花,才這麽幾瓶而已,別跟我說你是喝多了。”
揉弄她後頸的力度消失,整個手掌心都覆了上去,很燙,手一使力,他們之間的距離只差毫厘,他用最慵懶的語氣,說出最危險的話威脅她。
“不然,我待會兒親回來的時候就親死你。”
蘇意梨:“…………”
作者有話說:
梨梨:耶!親到了!
上卷倒計時(二)
絞盡腦汁想,怎麽才能讓這個親親平安無事通過審核,已經很純情了吧……畢竟我們梨梨還不太會……但是岑老師就不一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