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4)
葉歡擡頭，發現是老爺子。想問什麽，上下唇動了動，到底還是沒問出口。
老爺子就這麽靜靜的陪着孫女坐在醫院門口的臺階上，看着來來往往的人們。有的人面露喜色，更多的全都是愁容。掩面哭泣的人更多，還有些泣不成聲的，全靠周圍人扶着。
“你看看他們，”老爺子指着這些人說道，“他們的傷心事一定不比你的少，可明天太陽升起後，他們依舊會努力的活着。”
葉歡咬唇，老爺子繼續說道，“寶寶啊，如果這一世很多事不可避免，爺爺希望你能看得開一些。”
葉歡知道他指的是什麽，依舊不搭腔。
老爺子舔了舔唇，繼續說道：“聽你說過，我曾經被搶救了三回，在最後一次搶救後，你們才同意了插管治療。是不是？”
回想當初的種種，葉歡的下唇都已經咬的發白了，雙手抱膝，沒有回話。當初如果再不答應插管的話，他就真的沒命了。
老爺子看向遠處，繼續說道：“如果，我是說如果，這一世到了那一天，你告訴你爸爸，一定一定不要救我。”
“什麽？！”葉歡不可置信的擡頭看向老爺子。
“插管的痛苦，不用想也知道。我不想做活死人，如果沒有了生活質量，我寧願去死。”老爺子緩緩的說道，“你說我最後死的很慘，沒有生活質量，管子拿掉後還拖了一周，好像還有什麽不甘心，是吧。”
葉歡點了點頭。
老爺子最近勾了勾，露出一絲笑：“我想，我當時一定是想恨你們，卻又舍不得恨你們。”
“我知道你舍不得我走，所以非要插管救我。可你沒想到插管後對于我的傷害，我有多痛苦，有多想死。想死而死不掉，生不如死，你說我能不恨你麽？”
老爺子說這些話的時候，語氣一直很平淡。平淡到葉歡以為他在和她談論今天的天氣和早晨吃的小籠包的口感，可他明明确确的在和她讨論他的生死。
老爺子并沒有扭頭看孫女震驚的眼神，只是繼續以平淡的口吻說道：“我還記得一年前我每天都在做的那場夢境，看到你出了車禍，被摔出車，手裏還抱着一部手機。身體抛物線一樣的落地後，你的血就四散開來。我這個心髒啊，真的受不了。”
“可我白天清醒的時候就在想，如果那真的是你最後結束生命的方式，其實也很好。起碼你沒有什麽痛苦，一秒斃命，多幸福啊。如果你是因為生病住院，慢慢的油盡燈枯，我想我也會陷入兩難的境地。救，還是不救？我是真的不知道。”
“救你，你不一定能夠承受被救活之後的痛苦。不救你，我又怕我自己承受不了失去你的痛苦。所以，在我無法選擇的情況下失去你，或許是對我最大的恩賜。”
葉歡早已淚流滿面，她沒想到爺爺居然會這麽想。
“你年紀還小，你爺爺我啊，這輩子看的最多的就是生死。有人生就有人死，生死并不稀奇，稀奇的是人性。爺爺只希望你能放過自己，也放過爺爺我。”
老爺子說完最後一段話，終于扭頭看向最疼愛的孫女。用指腹給她擦了擦淚，說道：“寶寶啊，如果爺爺真的跟你說的那樣死去，爺爺也會很痛苦。但是在心髒停止跳動的那一刻，我一定是幸福的，一定是高興的。因為，終于再也不用受折磨了……”
眼淚決堤，葉歡哭着撲倒爺爺懷裏，抽泣着說道：“可是，可是你這輩子一直治病救人。你救了多少人啊！都說，都說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你得造多少浮屠啊，為什麽，為什麽還會那麽慘，我不想你死，不想啊……”
葉歡痛苦的氣都快喘不上來了，一抽一抽的。
老爺子緩緩的撫着她的背：“救人是我的工作啊，這輩子治病救人，說不定下輩子我就能投一個好人家。過幸福而又完美的一輩子呢，你說對不對。”
葉歡搖頭，她受不了，受不了。
老爺子突然靈機一動，換了個方式勸解道：“你執念這麽重，萬一，萬一影響我投胎轉世怎麽辦呢？！”
葉歡這才擡眼，臉上挂滿了淚珠，不可置信的問道：“投胎轉世？！”她從來沒有想過這個問題。
老爺子笑笑，将她額前的碎發捋了捋，“你都能重生再來一次，憑什麽爺爺不能投胎轉世呢？！你都說了，爺爺我這輩子治病救人，做了那麽多好事，憑什麽不能在下輩子投一個好人家，享享福呢！”
葉歡突然想起了什麽，拉住爺爺的手，極為認真的說道：“如果你真的要投胎轉世，來做我的孩子吧，好不好？”
老爺子啞笑，“你啊你。”真是什麽都能當真。
“求你了……”葉歡拉着老爺子的手不斷的晃着撒嬌道，就好似……像小時候求他給自己買一根棒棒糖一樣。
老爺子自己都不确定的事，怎麽答應？
葉歡：“做我的孩子，我一定會像這輩子你對我這麽好一樣的對你好，我保證！”
☆、39
葉歡覺得頭很疼，疼的比以往每次都要劇烈，像是要從裏面爆炸一般，疼的她只想趕緊吃止疼藥。擡手想去衣兜裏抓藥，卻發現手上好像綁着個什麽東西，食指上好似還夾着什麽。而且，她似乎是躺着的。
身體很沉重，她這是怎麽了？
“來，吃飯吧。你媽給你做的。”陳巧的聲音。
“一起吃吧！”葉偉林的聲音，略顯滄桑。
“我不餓。”陳巧的聲音，好像還帶這些不耐煩。
“人是鐵飯是……”剛字葉偉林還沒說完，陳巧就打斷了他：“歡歡要是真的醒不來了，我還要身體做什麽？！我就抱着她從這醫院的樓頂跳下去！”緊接着便是陳巧的嗚咽聲。
晴天霹靂！
葉歡倏的一下睜開了眼，映入眼簾的就是醫院的屋頂和正在輸液的輸液袋。努力的擡起手，看到了手上的留置針和食指上夾着的心跳跟蹤儀。
眼珠子轉了轉，看到了陳巧和葉偉林。
雖然兩人都背對着她，但可以看出來，陳巧已經沒有了時髦的燙卷，有的只是最普通的中年婦女的短發。消瘦的肩膀一顫一顫，身邊的葉偉林露出的側臉胡子拉渣，想要安慰卻又不知如何安慰，只能幹着急。
葉歡趕緊又閉了閉眼，再睜開時，依舊是這幅情景。
老天爺TM的是在逗她麽？！
重生了一次改變了宿命，怎麽又讓她回來了？！
“快快快，歡歡醒了！”葉偉林扭頭時突然發現女兒的眼睛睜開又閉上，閉上又睜開，來回反複，連忙激動的推着陳巧。
陳巧眼圈還紅着，不敢置信的回頭一看。她的女兒可不就睜着眼麽！連忙撲過去，撫着女兒的臉龐呼喚起了她的名字，問她還記不記得自己是誰。眼淚如同斷了線的珠子，簌簌簌簌的往下落，止都止不住。
關鍵時候還是葉偉林鎮定，連忙按了床頭的按鈕。嫌棄鈴聲太慢，又一瘸一拐的出了房門在那大喊着醫生護士。
很快，一堆醫護人員便全都沖了進來。将陳巧葉偉林請出了病房，他們開始對葉歡進行檢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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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天後，葉歡坐在輪椅上，透過大玻璃，看着窗外的城市。眉心緊蹙，心情無比複雜。
霓虹燈初上，六車道的城市車水馬龍，好不熱鬧。
陳巧帶着老太太做的香噴噴的飯菜過來，可葉歡并沒有什麽胃口。
換做是誰，怕是都沒什麽胃口。竭盡全力的想要翻盤家族命運，花了一年的時間她做到了。可是到頭來，卻僅僅只是她的一場鏡花水月的夢境。
那這場夢境究竟是怎麽醒的？為什麽會醒？
她只記得在人民醫院的樓梯口，她和爺爺約定好了。她放下執念，爺爺便投胎轉世，他要來當她的孩子。可是為什麽突然之間她就在這裏醒了呢？是因為夢裏面她執着的事情全都解決了麽？！
她不清楚，真的不清楚。
葉歡摸了摸突突跳的疼的太陽穴，無奈的嘆了口氣。
“頭又疼了麽？”陳巧擔憂的走過來，“媽媽給你揉揉。”說罷便幫她開始揉起了發頂。
這套手法是陳巧最近才跟醫生學的，說是可以緩解葉歡的頭疼病。出了那麽一場車禍，能保住命已然是奇跡，現在居然毫發無損的醒來，真是奇跡中的奇跡。只是因為撞擊過于激烈，葉歡的腦部受了點傷害，可能再往後的日子裏，頭會經常性的疼痛。
藥物頂多暫時緩解，治标不治本。還是得靠時間來慢慢的恢複。而這段恢複的時間，可以經常給頭部按摩，促進血液循環，緩解疼痛。
想來在夢裏時候她就經常頭疼，原來根源在這。
“別按了媽，我不疼了。”葉歡将陳巧的手從頭頂拿開，将她拽到自己身前，問了問她車禍的事情。
陳巧一直不願提車禍，太慘烈了。可葉歡想知道，陳巧知道女兒的性子，便避重就輕的跟她說了說。
葉歡沒想到，陳巧形容的車禍，和夢裏老爺子說她的死狀幾乎一模一樣。
看向窗外黑漆漆的黑夜，這個世界到底是怎麽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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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想不想的通，日子總是要繼續的。十五天後，葉歡出院了。
出院後的第一件事，就是辭職。她不想再去N市生活了，她想回到H市，回到陳巧和葉偉林的身邊。
跟分管領導通過電話，領導表示惋惜，但既然她想辭職，人各有志，他們也不好多說什麽。因為是異地辦理，領導給她開了直通車，親自打電話給人事處，幫她辦理了離職。并且還将一些獎金和補償金一分不少的給了她，希望她養好身體，重新振作。
葉歡很感謝這個領導，可她對于辭職，一點也不後悔。
抽了個時間回了趟N市，将房子交給中介公司售賣，又回公司處理了個人物品，便真的和這個她奮鬥了十三年的城市再見了。
或許是那三個月的夢境太過于真實，葉歡面對這一切的時候還是有些恍惚。
究竟哪個是真實的，哪個才是夢境？
回到H市不久，葉歡突然收到了一封H中建校108周年校慶的邀請函。
100年的時候剛慶過，怎麽108年又慶了？！将邀請函塞進枕下，葉歡便将這件事抛諸腦後了。即便上了兩次H中，她對那裏也沒什麽太深厚的感情。
除了……那個人。
可那僅僅只是她一個人的夢境罷了，葉歡扯了扯嘴角，無奈的自嘲了一下。與其淨想那些沒用的，還是想想日後的生活吧！畢竟，她現在可是個無業游民了！
第一件事，她便是打算将自己的“家”重新買回來。
十幾年過去了，詩華園早已不複原來的榮耀。物業小區雖然依然不錯，可畢竟也是個老小區了。葉歡去那附近走走看看，又跟中介尋了價。發現H市的房價可真是良心啊，均價比N市低了足足兩三萬。可即便這樣，就算她将手上的錢全都湊起來，也不夠全款買房。
畢竟她現在沒有了工作，銀行是不會允許貸款的。
倒是陳巧知道了葉歡的想法，很是動容。
多少年了，自從賣了詩華園的房子和錢重陽家再無來往，她和葉偉林便都一直租房住。該還債還債，該治病治病，手上的錢過日子也是緊緊巴巴，根本沒有餘錢。
為了女兒能在N市立足，賣了唯一一套門面房。本想女兒在N市找個好人家嫁了，結婚生子。畢竟她手上有一套住房，想要結婚立足也不是那麽難。但自從她出車禍後，陳巧的想法就變了。
無論怎麽樣，一家人好好的在一起，才是最重要的。
既然女兒有買房的想法，她倒是覺得沒必要再去詩華園了。一家三口住個三居室也就夠了，沒必要再買那麽大的房子。
只是她不知道，葉歡想要的是她曾經的那個“家”，而不是簡單的一套房子而已。
沒想到這時候，老太太将老爺子生前的存折本拿出來了，遞給了葉歡。告訴她，這是老爺子留下的，他們老兩口原本也不花什麽錢，既然他們想買房，那就大家湊一湊吧！
葉歡打開存折，又禁不住紅了眼眶。老爺子到去世之前，想的還是他們，居然留了這麽多錢給他們。
可惜啊，還是差了點。葉歡唏噓，要是範強還在就好了，跟他借點也行啊。現在大姨跟着女兒範優優過日子，手裏不能缺錢，她也不會跟他們開口的。而錢重陽一家，更別提了，那種小人。
為今之計，那就是趕緊将她在N市的那套房子出手了。葉歡最近時不時的便會催促中介，她真的是急用錢。
中介那頭勸她降低個五萬八萬的，買房的人肯定多。
葉歡咬咬牙，好吧！
說來也巧，葉歡答應降價後的第二個星期，中介就給她打了電話。說有個從國外回來準備在N市定居的人想買她的房，而且人家可以一次性全款付，讓葉歡趕緊去N市一趟。
葉歡聽說後高興壞了，詩華園的房子她也看的差不多了。現在只等錢到位，她就能在那開始選房了。連忙跟陳巧打了聲招呼，便開着自己的小車，往N市飛奔而去。
到了中介那，葉歡終于見到了說要買房的那個買主。
如果說這個世界上有什麽事是奇跡的話，葉歡的夢屬于一個，她出車禍後能醒又屬于一個。
那麽第三個，便是想要買她房的人，居然是……陳朗。
陳朗一副精英裝扮，頭發也是梳的一絲不茍，黑色合身西裝襯得他身材修長。深邃的眼窩，高挺的鼻梁，還有，微微一笑嘴角邊的小酒窩。
一切都是夢裏的樣子，可是好像又不全是。畢竟，那只是她一個人的夢境。
葉歡好死不死的突然想起那盒被她扔掉的巧克力，還有那朵花骨朵。突然之間，就有些紅了眼眶，連忙低頭眨了眨眼，隐去眼裏的淚水。
陳朗很明顯，已經忘記她是誰了。瞧着面前的房主，一身素色裝扮，卻淡雅如菊，比他在國外認識的那些濃妝豔抹的女人好看多了。只是，他怎麽覺得，她有些眼熟？
“歡姐，這位就是我跟您提過的買主。陳朗，陳先生。”中介介紹道，“陳先生，這位是朗閣居的房主，葉歡，葉小姐。”
“葉歡？”陳朗眉頭蹙了蹙，好像在哪兒聽過。再次看了看眼前的女人，全身籠罩着一層淡淡的悲傷神色，他認識的人裏面很少有這種氣質的。如果真的認識，他肯定會記得的。
一定是自己的記憶出錯了。
☆、40
“你好，陳先生。”葉歡知道他一定不記得自己的。哪個校草級別的人物會在意班級裏的小喽啰呢，再說，他們中學畢業後便再也沒有過交集，不記得才是正常的。
“你好，葉小姐。”陳朗禮貌的伸出手，和葉歡握了握手。
在中介的帶領下，兩人一起去了房子裏。這套房子裝修時，她曾經很用心的裝修，每一處她都細細考量，飽含了對這座城市這套房子的無限熱愛。要不是實在缺錢，她是不會舍得降價賣的。
陳朗已經看過很多房子了，這套房子是他最滿意的。錢的事都好談，只是他對于房主這麽着急賣房很好奇。因為從這房子的每一處都可以看得出來，房主是很用心的。
“好了，房子也看的差不多了，咱們二位，坐下來談談價格？”中介适時的說道。
“就在這談吧。”葉歡不喜歡中介公司的氛圍。
“也好。”陳朗沒問題。
“好嘞！”小中介自然也沒問題，能簽合同就成！
坐在鋪着深藍色桌布的餐桌前，葉歡突然想起了什麽。讓他們先坐，自己去廚房找出三個咖啡杯，打開咖啡機，磨了三杯咖啡出來。
咖啡機在工作的時候，陳朗就聞到了好聞的咖啡味兒，眯着眼睛嗅了會。葉歡便已經端着咖啡出來了，一人一杯。
看着考究的白瓷杯，精致的小勺子，陳朗對對面的女人，更好奇了。
“我這人喜歡直來直往，有什麽，我就問了。葉小姐，希望你別介意。”陳朗抿了口咖啡，點頭稱贊，“咖啡不錯。”
“嗯，你問吧。”葉歡攪着咖啡杯裏的咖啡，輕聲回道。
“為什麽要賣這房子，還這麽急。”
葉歡聳肩：“缺錢嘛！”
陳朗：“方便透露為什麽麽？”
葉歡抿了抿唇：“因為要買房啊！”
“歡姐你要買房啊！”小中介聽說要買房，頓時來了興趣，“房子的事兒你找我啊！您是打算在哪個地段，哪個區什麽位置買房？不是我吹啊，N市就沒有我不知道的小區！”
葉歡看着雄赳赳氣昂昂的小中介，頓時失笑：“不是N市。”
“哦……”雄赳赳氣昂昂頓時又像洩了氣的氣球癟了下去。
“葉小姐是打算離開N市去其他城市發展？”程朗對葉歡的印象很好，特別是她剛剛笑的時候，說不出的感覺，就是很好，很好。
“回老家。”葉歡也不隐瞞，擡眼看向陳朗，“H市。”
“哦？！”陳朗心裏頭突然升騰出一種小驚喜的感覺，連忙說道，“原來葉小姐是H市人，真是巧了！我……”
話還沒說完，便被打斷道：“不用喊我葉小姐，很別扭。就叫葉歡吧！”葉歡并沒有搭他的話，而是岔開了話題。
陳朗聳聳肩，既然對面的葉小姐，不，葉歡這麽公事公辦的态度，那他也就公事公辦吧！房子很滿意，該簽合同簽合同，該付款付款。
小中介從來沒見過這麽爽快的買方和賣方。兩人都不互相砍砍價，居然就這麽定了！
樂呵呵的填寫着資料，小中介好似發現新大陸似的：“矣，歡姐，你和陳先生是一個地方的人啊。你看你們身份證號碼前面幾位都一樣啊！咦，連出生年份都一樣！真是緣分不淺啊！”
陳朗還想順着小中介的話問一問葉歡是H市哪裏的，可瞧着葉歡一副完全不想搭理的樣子，話到嘴邊又咽了下去。也是，雖說H市不大，可也不說說能遇到就能遇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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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過戶完所有的手續，陳朗也将最後一筆錢款打給了葉歡。葉歡将鑰匙交給陳朗時，心裏頭突然也沒有很難過。
或許知道了新房主是陳朗吧，她反而覺得自己這套小房子很幸運。畢竟，二世祖有錢嘛，一定不會虧待她的小房子的！
将房子裏最後一點雜務搬到後備箱裏，葉歡便跟陳朗說了再見。
陳朗還是沒忍住，“葉歡，那個，你是H市哪裏人？”為什麽總是有好似似曾相識的感覺？這感覺，太折磨人了！
葉歡抿了抿唇，擡眼：“告訴你也沒事，陳朗，其實我們是初中同學。”
陳朗的瞳孔瞬間放大，一副不可置信的樣子。可瞧着眼前的葉歡不像開玩笑的，連忙追問：“你也是H中的？抱歉，我，我，我真的……”他的中學同學裏居然有這麽清新脫俗的女同學？難道他的記憶真的出了問題？
葉歡淺笑，将微風吹散的長發別到耳後：“沒事的，也不是什麽重要的同學。萍水相逢，沒想到你居然回國了，看到你的時候，我也很詫異。”
陳朗撓撓頭，有些不好意思。
葉歡：“好了，不說了，希望你對我的房子滿意。”說罷便打開了駕駛室的門，回首笑道，“陳朗，再見。”
“再見。”陳朗笑着回道。
葉歡點點頭，上了車，挂擋，加油，慢慢駛離這座她住了好幾年的小區。看着倒車鏡裏的陳朗還在目送她，葉歡心裏頭五味陳雜。
陳朗，真的再見了。
陳朗突然好似想起來了什麽，沖着葉歡的車大喊：“下個月我們學校校慶，你去不去啊？！”
葉歡聽到了，但卻沒有停下。
陳朗怕她沒聽到，又往前跑了幾步喊道：“我會去的，希望你也去啊！！！”
拐了個彎，陳朗從他的後視鏡裏消失了。
慢慢悠悠的将車開到市中心，找了個停車場停下。喊了閨蜜出來吃了個散夥飯，還去喝了手磨咖啡，再次享受下小白領的生活。閨蜜對于她的突然離開十分舍不得，但又慶幸她能夠死裏逃生。
人活着，真的比什麽都重要。
吃完飯，喝完下午茶，跟閨蜜say goodbye後，葉歡又開着車在市裏頭轉了轉。還開車走高架，去了趟母校。想到夢境裏，她給老爺子在學校門口拍照的樣子，不禁莞爾。
看來回去得相親了，得先結婚才能生孩子啊！不然，多耽誤老爺子投胎啊！
葉歡再一次紅了眼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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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到了錢，将房子買好，過戶好，已經大半個月過去了。
葉偉林自從十幾年前生完病，便放棄了生意，當起了保安。雖說一個月也就兩三千塊錢，撐不着餓不死，可起碼生活穩定，每個月物業公司還給交個醫保什麽的，也還算不錯。
葉歡回來後，便讓他把工作辭了，幫忙盯着裝修。
葉偉林有些猶豫，畢竟是個穩定收入啊。葉歡讓他聽自己一回，至于詩華園的房子裝修完，他要做什麽。她早就想好了，只是現在還不是時機，說不得。
瞧着女兒這麽篤定，陳巧狠狠心。辭職就辭職吧，那個保安工作，每天三班倒的，她看着也心疼。這把歲數了。還是好好保重身體吧！
葉偉林撓撓頭，行吧行吧！
葉歡記得，在夢裏有個袁師傅，炒面手藝十分了得。要不是得到他的加盟，葉氏飯莊生意不會那麽好。
抱着試試看的心情，根據夢境裏的記憶，葉歡背着葉偉林去到詩華園附近的小巷子裏去找袁師傅。果不其然，在巷子最深處，看到一個油啦啦的門面。跟葉歡夢裏唯一的不同就是，袁師傅已經很老很老了。
坐在椅子上打着哈欠，頭上戴着廚師帽，手裏頭搖着個大蒲扇。要不是因為他肚子太大，乍一看跟濟公似的。
“來碗炒面。”葉歡随便找了座位坐下。
“哦，來咯！”袁大山拍了拍臉，醒了醒寐。點火，撈面，炒菜，澆汁，一氣呵成。
很快，袁大山便将一碗三鮮炒面送到了葉歡的面前，“三鮮炒面！”說罷用肩上的白毛巾擦了擦額上的汗，這才定睛看了看眼來的客人。
突然驚訝道：“你，你，你不是葉葉葉……”
“我是葉歡，是葉大晟的孫女。袁師傅，您好。”葉歡猜到這袁大山應該認識自己。當時爺爺的葬禮上，十裏八鄉的來了那麽多的人，許多都是因為受了爺爺的恩惠而趕過來的。
這個袁大山也是個知恩圖報的人，爺爺去世，他一定會去的。去了，自然就會看見葉歡的。所以，他認識她，葉歡并不稀奇。
“大閨女啊！你，你咋來了啊！你，你咋還認識我呢！”袁大山看到恩人之後，頓時眼圈紅了一大圈。坐在她對面看着她說道，“像啊，真是像啊！”
葉歡知道他說的是自己長得像爺爺，微微笑了下：“袁師傅，我這次來是想請你幫一個忙。”
“啥事？你說，但凡是我袁大山能做到的，一定義不容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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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葉偉林幫着監工的同時，葉歡帶着袁大山幾乎走遍了H市的所有在租門面房。原因很簡單，葉歡想要幫葉偉林重新将葉氏飯莊開起來。
十幾年過去了，H市周邊早已擴建了。市政府已經搬去了新區，原先葉氏飯莊所在的那個位置，早已經拆掉了。想要再開葉氏飯莊，還得重新找地兒。
葉歡十來年不在H市了，要論誰對H市熟悉，相信除了袁大山，再無旁人。
袁大山一直混的不怎麽樣，在中低層晃蕩着。但也将小兒子養大成人了，去年高考也考了個不錯的大學。巧的是，那孩子居然也是從H中畢業的。暑假開始了，袁大山便帶着他一起，到處走走看看。
袁大山的兒子，名叫袁日成。日成，就是葉大晟的“晟”字拆開的。為的就是感念葉大晟，要是沒有老爺子，也不會有這孩子的。
☆、41
